夏目贵志和松田无血缘关系。
两个幼儿年纪太小,两岁以下的孩子都会被自动判给母亲。
唯一可能分给松田阵平的夏目一红,因为不是普通人,松田阵平担心自己教不好这个孩子,根本不会开口要这个孩子。
孩子的归属问题很快就确定下来了。
妃英理顿了顿,下一个是财产问题,这才是大难题,多少离婚都因为这个问题争执不休。
夏目唯看了一眼面露难色的妃英理,主动开口:“房子和车子还有这段期间的夫妻共同收入,全部存款……”
“全都分给甜甜就好。”
“我会带走一些自己和孩子的私人物品,其余什么都不需要。”
这个意思是要净身出户。
“另外,你的工作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现在不会有人要求你认错了。无论什么时候想回去继续做警察都可以。”夏目唯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一句。
妃英理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动,指甲磕碰在玻璃上,发出清脆响声。
松田阵平听到工作那句话,眉头微动,但很快平复下来,拒绝得也很温和果断:“不行。”
他的提议很有意思。家里的全部财产,应该算上一猫一狗,八口人平均分,每口拿八分之一,才算相对公平。
两个人在妃英理面前越说越激动,逐渐从心平气和的谈话,变成了明嘲暗讽的吵架。
坐在旁边的妃英理都看傻了,她见过太多离婚案例,这种为了把钱推给对方而吵架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律师的优良素养让她紧紧抿着嘴唇,不做评价。
她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去劝架。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甜甜难道不能退一步吗?”夏目唯轻轻放下杯子,轻叹着问道。
“这句话原封不动送给你。”松田阵平哼笑一声,往后靠坐在沙发上,他已经戒烟了很久了,但这次,又点上了一根。
白色的烟雾缭绕,袅袅升起,带着焦味。
“之前的日子,总是我退得多,现在到了最后的时候,小唯难道不愿意让我一次吗?”
棕色长发的女子没有说话。
屋子里有些寂静,窗外的汽车开过,嗡嗡——发动机的声音有些吵闹,好像扎在了耳朵上,让她微微偏头。
最后,香烟静静燃烧到了尽头,还是松田阵平退了一步。
一个小时之内,所有事情商议完毕,两个人带着新出炉的协议和妃英理礼貌道谢,并邀请她事成之后吃饭。
这离谱邀约听得妃英理头大如斗,连连摇头,她礼貌地先一步离开,将场地留给两个人,万一又和好了呢。
妃英理如此想着。
夏目唯看着她一路小跑离开,门一关,房间里再次成为一个密闭的小空间,只剩下两个人。
她慢慢转头,将目光放到松田阵平身上,看出来了,对方的确还有什么想说的。
滴答,滴答……
水珠在地上破碎的声音格外突兀明显。
夏目唯伸手抓住旁边的米白玩偶,软乎乎的小绵羊在对自己咧嘴微笑,被一红和贵志殴打过的小羊破了一个小洞,露出来内里的棉花,还没来得及修补。
“是不是之前修好的马桶又漏水了?”松田阵平忽然开口道。
“可能是吧。”夏目唯没有抬头。
松田阵平没有接话,沉默了良久,背景是滴答的水声。
“……不再多犹豫吗?”夏目唯清幽的语气打破了屋子的寂静,她轻笑着,近乎撒娇一样,软声说道,“以后马桶又坏了,我要找谁修啊?”
“不了,再犹豫就离不了了。”松田阵平也笑了。
好像有什么最后,一直在维系的东西,终于破裂了。
“我们都很清楚的,昨天说的一切,都不是影响因素。”松田阵平释然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夏目唯倒了一杯。
白雾蒸腾,他盯着眼前的热气,只觉得心头也有些迷离了。
“都多大年纪了,还像小姑娘小伙子一样,满口爱爱,实在是太青涩了。”他轻轻开口。
归根到底,是松田阵平无法接受,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朝夕相处,对这些罪恶视而不见。
松田阵平将烧白的烟丢在烟灰缸里。
后悔之前的挑明了真相,也不后悔。
从前他……大概是在装视而不见。现在,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一次,这些黑色被狠狠甩到他脸上了,松田阵平读懂了那个人的意思。
那是在说——如果你真的想要二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就要学会接受这一点。从装看不见、逃避现实,变成接受,然后真的视而不见。
但——夏目唯的确在意他,喜欢他,但这份感情却没有重要到,夏目唯愿意为了他委屈自己。
所以他大概是需要夏目唯的,但却是不被对方需要的。
一个不被对方需要的人,永远无法通过朝夕相处来影响另一人,却在悄无声息的时候,自己在不断被改变。
他不想再被改变了。
因此,分开也就成了唯一的路。
他现在能够选择的,唯一的路。
大概在维系这段关系的最后一天,他最想要知道的是,真相。
夏目唯很痛快地告诉了他。
“我现在的真名就是夏目唯,因为过去已经被我舍弃了。”夏目唯斟酌了一下,眼底渐渐染上笑意,真实的笑意,“夏目玲子的夏目。左青唯的唯。”
“玲子是贵志的外婆,也是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第一个接济我的人。她在病死之前将她的全部力量交给我,让我有力量创造一个新的身体,不至于被这个世界排斥。”
被这个世界排斥?松田阵平没有听懂这句话,但他没有多问。
夏目唯之后讲了一下锚点、除妖师和两个世界的事情。
“然后……或许是因为我和阿青的到来,几年之后,除妖师发现世界碰撞这个意外,世界要毁灭了。我们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办法,将碰撞变成融合。那就是,制造同时属于两个世界的,新生儿。”
松田阵平似乎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了,握紧了双手。
“八年前,因为一些意外,一个很重要的支柱失去了作用。继承了夏目玲子的力量和重要性的我,是剩下的人选里面,唯一的成年人。”
“……所以你是,主动碰瓷了我?”松田阵平想到初见的大雨天。
“抱歉,那一场雨是其他的妖怪帮我下的……”夏目唯慢慢垂头,慢条斯理说出来了气死人的话。
“我不愿意骗你,因为当天我是在蹲守你们四个。”
“……我们四个。”松田阵平茫然重复。
“是的,除了已经有女友的伊达航太难搞,不在目标范围,你们四个,哪个都可以,我的打算是,碰见哪个选择哪个。”
松田阵平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膨胀。某种辣味的,酸涩的,又苦又咸的东西。
好像气球,被某种特殊气体充满了,快要爆炸了。
“……所以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建议我不要主动送上来……”松田阵平声音低哑,觉得似乎什么都想明白了,“所以当时意外喜提贵子,然后结婚……”
夏目唯双目含笑,好像在看一只呆呆的小狗狗,肯定了他的说辞:“我说过了,我喜欢做计划,是个控制狂,讨厌失控。”
“你觉得我们的相遇、一红的诞生,是美好的‘意外’,我也认同了。”她加重了两个字。
松田阵平恍惚看着对方,这才读懂了对方的潜台词,不论什么意外,对于夏目唯来说,都是让人厌恶、愤怒的。
美好的意外可能是别人嘴里的,但绝不是夏目唯会赞同的词。
什么是夏目唯的美好的意外?
她计划好的,只有他觉得是意外的,那种意外!
所以她是故意的,在认识的一个月内,来个‘意外’全垒打,再来个‘意外’喜提贵子。
所以夏目唯一直是在这样委婉地暗示自己,提醒自己。
松田阵平觉得大脑嗡了一声,端着茶杯的手都软了。
骗婚!这是骗婚!是欺骗感情!
啊,什么在心底慢慢膨胀,喷发?
是愤怒啊。
松田阵平呆呆地坐在原地,觉得自己往日的伶牙俐齿全都失去了作用。
每次质问夏目唯,都能问出来让他眼前一黑的新东西。
上次本意是质问隐藏身份和隐瞒的事情,结果夏目唯当场自爆,我把你当可爱的小蚂蚁。
这次好不容易调整心情,打算看看对方是不是有苦衷,结果又遇见自爆卡车。
他好像掉进了泥地里,滚了好几圈的小狗,可怜,又冷又懵,还被泥石流糊了一脑子,满腔的愤怒,却连去咬谁的鞋子都不知道。
他想问问,对方是不是还给自己准备了别的新东西,又实在不敢开口。
在他看来,这个可能性太大了,为了不在下一刻,被马上就离婚的前妻,送进急救室抢救,还是缓一缓吧。
“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是不能告诉你。”
但其实这是借口,松田阵平知道妖怪一年多了,她可一直没有旧事重提。因为当初的那点隐瞒,她根本没有在意。
甚至,还能在松田阵平面前玩‘美好的意外’这种文字游戏。
她就像一个幼稚的孩子,看着被自己蒙蔽的小狗晕头转向,坏心眼地用日常的话里有话来暗示他,捉弄他,期待拆穿那天的精彩。
松田阵平用自己的脑子打包票,她现在当面说出来这些,一定有看自己热闹的意思!
夏目唯细细打量着对方的脸色,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斟酌着开口:“抱歉,但是我其实,很少能感知到歉意这种感情。”
大多时候都是,嘴上歉意连连,心里不以为意。
夏目唯慢慢低头,努力装出来诚恳的样子:“我一贯如此,我行我素得很,很少觉得自己做错了,对某人感到抱歉。”
“但我还是很感激你的,感谢你作为一个英雄,拯救了世界。”夏目唯试探着碰了碰,没有反抗,进而得寸进尺地拉过对方的手,在他的掌心画了一个符号。
“……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拯救了世界的英雄。”松田阵平语气生硬地说道。
“哎呀,我道歉了嘛。”夏目唯笑得很甜,她按住了他的手,收尾,画完了最后一笔符咒,“高兴一点吧,我的甜甜。”
“我们的开始是一场错误,现在不过是矫正了错误。”
“祝你,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的语气很慢,很郑重,至少在此刻,她是真心的祝福。
松田阵平抿唇,看着金光慢慢融进他的皮肤里。
那是她的祝福。
一个朝夕相处多年的,小骗子的祝福。
——————————9.9日更新————
有的恋爱尝起来像是奶糖,有的恋爱尝起来像是巧克力,但松田阵平觉得,他的情感经历实在是……太炸裂了。
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糖果或者食物来形容了。跳跳糖或者榴莲糖也不足以形容其中滋味的千分之一。
“不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吗。”
“是啊,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说呢?”
咖啡厅里传来某人干巴巴的声音。
捧读的味道很明显。
话音未落,黑皮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掐着自己的脖子,看样子是在干呕:“我不行了!啊啊啊!好恶心!”
“受不了了!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想离就离,想分就分!我们……凑什么热闹啊。”安室透皱眉,怒吼着,很是不理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
“哈哈哈,”叼着一根牙签的男子为难地笑着,“不能这么说,不都是……劝和不劝离嘛。”
波洛咖啡厅今天空调维修,歇业了,空荡荡无一人,刚好被某个服务生拿来,做一个聚会的小地点。
不大的店面内,挨挨挤挤,到处都是装修材料和装备,仅剩的一块地方挨挨挤挤,坐了几个人。
诸伏景光很焦急。
他瞪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安室透,一头雾水的萩原研二,不在状态的伊达航,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担忧和焦虑。
他和妖怪打交道的几年时间,也没有少收集资料,除妖师数量不少,但其他人,在夏目唯面前根本算不上号。
夏目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灾难来临前唯一能拿出来延缓办法的人,首府东都的负责人。
诸伏景光认为她的重要性不亚于霓虹首相。毕竟首相只能当几年,她却是家族继承制,能干一辈子。
灵力这种东西都是血脉传承的,强者的子女也是强者,完全没办法替代。而她的女儿夏目一红很可能就是下一任接班人。
这一任已经足够任性了,下一任要是让琴酒当干爹教导……
会教出来一个混世魔王的!
那是让他眼前一黑的绝望未来。
夏目一红那个孩子他也比较熟悉了,性格一言难尽。
对于一个有能力,可以随意驱使大妖怪,核平一座城市的强者,他当然希望对方是一个脾气稳定的人。
三观不说多么正直,至少要正常吧?
更何况,还有更让人绝望的未来,万一之后夏目唯有了别的孩子,会不会是一个,能力更强,性格更加乖张的小魔头?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他其实并不在意夏目唯找新的结婚目标,无论是东野,或者风户,或者其他人都可以。
甚至,哪怕是萩原,他都觉得离谱,有兄弟阋墙的危险,但可以接受,他不会多管闲事,不会多说一个字。
但黑色人物不行!琴酒这个只听从命令,冰冷冷的好像机器人,杀同事毫不犹豫的家伙,绝对不行!
诸伏景光看了看正在沉思的其余几人,又看了看皱眉的松田阵平,咬牙下了一剂狠药:“你要不打算阻拦,那我就去追她了。”
反正夏目唯之前,和他求过婚。
他现在提出来反悔了,然后拿出自己多年家政经验,适合做奶爸,一定能说服夏目唯,顺利踹掉琴酒上岗。
伊达航大惊失色,一下咬断了嘴里的木签子。
萩原研二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橘子都掉了。
松田阵平不可置信地看着诸伏景光。
“不是吧!hiro!你还有这心思——”安室透脱口而出。
松田阵平的目光瞬间犀利,怀疑心大起,想起来夏目唯说的,四个全是目标。
虽然很不想这样怀疑人,但他还是质问出来了:“你们……”
说!你们怎么回事!你和她,她和你……
松田阵平思索,诸伏景光在酒吧任职,那个酒吧里面有很多妖怪,几乎是夏目唯的一个私人小地盘……
“景光……”萩原看起来很冷静,却在伸手,试图合上自己的下巴,连口癖都忘了,“你,你冷静点……”
“虽然知道你是为了帮小阵平,但这样,小阵平会想打你的……”萩原研二稍微冷静了一点,试图打圆场。
“这个玩笑……这个玩笑可不好,哈哈……”伊达航这次是真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但诸伏景光是看不开了。
这个行为的确对不起松田阵平。
这个对不起,指的不是抢他老婆,而是试图逼迫松田阵平,和感情破裂的另一半重新和好。
在他看来,好友的婚姻幸福,真的没有天下安危重要。要是好友的命和天下安危二选一,他倒还会犹豫犹豫。
但一个婚姻嘛,就辛苦阵平你,忍一忍吧。
你要是不愿意忍一忍……那就只能我舍掉脸面,了?
“我觉得夏目女士选择的新一任婚姻对象非常有问题。”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是琴酒啊!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杀手!”他难得紧绷着眉眼,卸掉好好先生的温和,火急火燎地强调。
“他是我和zero,之前卧底的黑色组织里,最有名的没有人性的家伙。”
“你打算,就这样看着?看他带坏你的妻子孩子?”诸伏景光压抑着火气,问了松田阵平一句。
“……所以,你为了不让琴酒,带坏我的妻子孩子,便决定自己出马,和小唯结婚?”松田阵平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他满面狐疑。
“什么琴酒杀手我不太知晓,但是……他不是小唯的一个下属吗?”
下属还能比老板厉害?还怕带坏?
松田阵平对自己的太太,可是太放心了。
他看着焦急的诸伏景光,觉得不太对劲。
喀拉——
杯子里的冰块起伏,微微碰撞,发出细碎响声。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空气有些凝滞。
萩原研二扯了扯伊达航的袖子,大家都是单身狗,恋爱经验他或许能提供一点,但这个场面,他只能指望着伊达航了说些什么了。
而伊达航也是苦笑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的妻子是一个脾气秉性,和夏目唯几乎没有共同点的善良女士,他没有任何与她相处的难题,根本没有可供参考的经验。
松田阵平琢磨着,回忆着夏目唯之前说的四个全是目标的话,觉得越来越烦躁,眼前的人似乎也不可信了。
他不觉得有谁能带坏夏目唯。她固执得好像一块顽石。只有她带坏别人的事情。
“啊,我也不打算放弃。”他似乎摆烂了,说起来颇有无赖架势。
“我作为警察,去查案,搜查犯人,也很正常吧。”他磨了磨牙,放下手里的杯子,“我过两天去问问小唯,试刀杀人案……还有那些陈年旧案是怎么回事。估计就能彻底结案了。”
夏目唯只会将实话扭曲修改,歪曲本意,几乎不会说谎。只要松田阵平敢问,她就敢说,更乐忠于开大招,让他收获更多他不想要知道的,让他眼前一黑。
“之前,为了这个试刀杀人案,忙碌了六七年,又是换工作,又是搭上前程。”松田阵平抽出来一根烟,慢慢碾碎。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好气好气,我要回击。
“现在,为了我误入歧途的爱人,为了剿灭那个教坏小唯的罪恶组织,再搭上个几十年,也不过分吧?”
不能只让我眼前一黑!我也要让小唯眼前一黑!
“你说什么没有人性的杀手?他们结婚了?那刚好,方便我盯梢了,都不用分散注意力。”
“我明天就回去复职。”
松田阵平这是打算站在警察立场上,和夏目唯这个黑恶势力,纠缠到底了……
其余几个人呼吸微窒,那你这个离婚,有什么意义吗?都下定决心继续纠缠几十年了?
伊达航:“不过……”
萩原研二:“这是不是……”
诸伏景光:“有些像……”
安室透:“跟踪狂。”
几个人一人一个词,将这句话说完,还四顾对视点头,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喂你们几个家伙!这是警察缉凶!懂么!什么跟踪狂!”松田阵平气急败坏。
“反正她那么神通广大,一定不在意脚底下的蚂蚁怎么咬她。”松田阵平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语气加重了蚂蚁两个字。
或许是喝醉了,或许是诸伏景光发癫,说要追求夏目唯的话起了作用,松田阵平反而看开了。
不就是离婚吗?天又没有塌下来,离了又不是不能复合,更不是不能撬墙角。
正好分开冷静一下,远香近臭,说不定分开,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呢。
萩原研二觉得这个办法不怎么样,商议要不要联系夏目唯的几个好友,互相配合着,撮合一下两个人。
他觉得这两个人都是嘴硬类型,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如果意外说了实话,说不定会有奇效。
或许还可以从一红下手,小孩子是一定不希望父母离婚的,哪怕再喜欢新爹也一样。
这个建议得到了其余三人的同意,他们纷纷赞扬萩原不愧是讨女孩子欢心的大师,将不满抗议的松田阵平忽略了。
被众人念叨的,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琴酒此刻在做什么呢?
他此刻,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任由四个小孩围着他。
房间的地上是柔软的地毯,周围堆放了一些丝带、发夹什么的小玩意。
他那一头柔顺及腰的长发,此刻毛躁耷拉着,隐约有十几个小辫子,绑着彩色头绳,藏在其余发丝中间。
他冷着脸,冰冷地看着夏目一红,全身的杀气四溢。
“这样不太好吧?”这是最老实的夏目贵志说的话,但他给妹妹递头绳的手,可不老实。
“陪我玩一会儿怎么了!黑泽叔叔不愿意陪妹妹玩骑大马,还不能坐在这里,让我玩一玩梳小辫了?”夏目一红翻了个白眼,振振有词。
“哎呀!我可是早就想要一个长头发的新爸爸了!”她一边说,一边艳羡地抚摸琴酒的头发,“妈妈明明也很喜欢长头发,爸爸却一直推说,‘影响不好’,‘我是警察’,‘不方便行动’什么的,不愿意留长头发。”
夏目一红根本就不怕琴酒,甚至跃跃欲试,盘算着如果琴酒要和她动手,她要如何和对方互殴。
琴酒看穿了对方意图,强忍下来了。
一旦真的动手,他不下狠手无法制住夏目一红,下狠手担心伤了她不好交代。所以他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他想了想,明天我就去剃个寸头,看你还怎么玩。
他们几个人此刻在夏目唯新购置的公寓内。
这里原来是组织的房产,是大平层,有二十多个房间,不只是夏目唯和琴酒,连夏目癸、几个妖怪、一二三青等人都搬过来了。
好像单身宿舍一样,一人一间卧室和厕所,大家公用厨房和客厅。
一二三青拉着行李箱,来到了楼下。
刚刚换好了被褥床品,准备好个人用品,就被堵住了。
一头长发的男子满脸冷厉,语气低沉地开口:“青姨。”
一二三青腿一软,差点被这个称呼吓得魂飞魄散。
天啊!虽然小的时候起哄,说过自己和夏目唯一个辈分。她哄骗琴酒,如果要认夏目唯做老师或养母,她就是小姨,但她真没想到盼了十几年都没有听到的称呼……
真叫了啊!
琴酒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深呼吸。一二三青的目光在他那柔顺的发丝上游移,似乎……他的头发有些毛躁?
“帮我……”琴酒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这个任务。”
“我并不是不愿意为boss效力。”他干巴巴解释一句。
一二三青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了委屈!
看来这种效力,真是强人所难啊!
“哈哈哈哈!”一二三青没憋住笑,连忙捂住。
琴酒目光冰冷地盯着她。
一二三青这次一点不害怕了,回瞪着。形势比人强,琴酒有求于人,默默收回目光。
琴酒和夏目癸关系更熟悉一点,曾委婉地提起来这件事,然而那条狗听不懂人话,或者不明白暗示,或者就是在故意装听不懂。
琴酒只能找一二三青。
“我会的,你交给我吧。反正你们还没有登记,噗嗤。”一二三青捂嘴,比了一个手势,“嗯……就算我说服不了亲爱的,我也会帮你找一个别的……替死鬼的。”
————9.11更新————
送走了琴酒,一二三青想了想,打开手机,联系她的同学。
夏目唯有一个名单,上面写满了可以用来结婚的人选,一二三青同样也有。
她的确是来享福的,没打算动脑子,但世界若是没了,还往哪里享受,她也做过相关的备案。
“喂,成实?嗯嗯,你最近有空么?”
“想约你出来见个面。”
“好!真是太好了!嗯嗯,那我们明天见!”一二三青挂掉电话。
而另一边,ZW酒吧也接到了一位,有点特殊的客人。
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正在擦杯子的酒吧老板随口说道。
“欢迎光临——”
他抬头,话音戛然而止,黑发男子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看着那一头小卷毛的男子。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夏目癸放下手中的杯子,挑眉,语气莫名,还是诚恳地招待了松田阵平。
“想喝点什么?”
“随便。”松田阵平拉开酒吧凳坐下,今天店里没有什么客人,诸伏景光也没有在,清清冷冷,只有他们两个,远处似乎有几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大概是,妖怪吧。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或者古怪。他将目光移到夏目癸的身上。
他翻了一圈和夏目唯有交集的人物,排除了不少目标,又像个傻子一样,逗了半天家里的柯基犬。
最后猜测,夏目唯的据点负责人,酒吧的Z老板,诸伏景光的同事,可能是她的那条狗。照片里的那条,死去的狗狗。
性别对得上,毛色,呃,发色?也对得上。毕竟看照片,那是一条小黑狗呀。
“Z老板,你是……杜宾吧?”松田阵平接过来对方的酒,那杯酒好像蜂蜜一样,是半透明的琥珀色,看起来挺好看。
松田阵平对这东西没有什么研究,浅酌一口,差点把他甜倒了牙。过分甜腻,连酒味都没有几分了。
他啧了一声,将酒杯放下,觉得眼前狗东西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但他还是继续问道。
“我和一二三青……性别不同。我们有些事情不好说。”
“你和小唯,应该很熟吧?”
“可以和我讲一讲,你和小唯的事情吗?”松田阵平问道。
黑发男子微微歪头,鼓了鼓腮部,看起来有些俏皮,有些幼稚,他真情实意地困惑道:“……你们都要离婚了,还有必要吗?”
松田阵平被噎到了,他装作没听见:“……我想听。”
夏目癸定定看了看他,然后点头:“好吧,我可以告诉你。”
他想了想:“夏目唯是我的主人。我拥有杜宾的所有记忆,但我并不能算是杜宾。”
“我只是,死去的残骸,因为执念,幻化成的妖怪。”
不是那条狗修成了妖怪,而是那条狗的尸体被强行扭转成的妖怪。
松田阵平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实际上他对妖怪什么的,不是很感兴趣,他只是关心夏目唯。
“我和一二三青,都就是主人的手足。我们和她的关系可以这样理解,我是她的手足。”夏目癸强调了一遍,那黑漆漆的眸子毫无光亮,盯着松田阵平,看起来竟然有几份诡异。
“你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吗?”
松田阵平眉头微皱:“是,伴侣如衣服?朋友如手足吗?”
“不是,你并不是衣服,而是主人的头发。”夏目癸摇头,给自己倒了杯冰水,轻声说道。
“我是手足的意思,就是我没有属于自己的想法。我会按照她的意愿,做任何事情。”
他很直白,看着松田阵平,那眼神空洞单调到让他觉得恐怖。
“包括一二三青,阿青她看起来很有主意,也会根据自己的想法做任何事情,但只要主人有任何想法,她都可以瞬间抹掉自己的想法,完全按照对方的意思来做。”
夏目癸平淡地描述着这种关系。
“包括我现在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也是因为,主人从来不骗你。”
松田阵平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沉默着。
夏目癸继续说道;“头发的意思是,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手脚,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头发。”
“人爱惜手足,看重头发,却会为了美丽,将头发反复熨烫,修剪切割……”
松田阵平听明白了,他缓缓开口:“……手足绝对不可以失控,不可以不听脑子的命令。但头发却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其他人揪了一下小唯的头发或者伤了手足,小唯会和他拼命,会维护自己的东西。”
夏目癸点头:“头发无需听从主人的命令,但是,永远也不会被人爱惜得像是自己的手足一样。”
“这是我理解的,你和她的关系的最佳形容。以及……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形容。”
夏目癸头顶的耳朵冒出来,随着话语一抖一抖,但脸上的神色却死气沉沉,说话的语气生硬死板,毫无波动,一字一顿好像机器人。
松田阵平看着对方,那种非人的感觉,从前一直用嘻嘻哈哈的外表遮掩着,藏的很好,但在此刻却突兀地显现出来,让他有些不适应,微微扭头。
夏目癸大概是猜到了他的想法,静静说道:“在你眼里的我,和在主人眼里的你,一样。”
那种,非人感。
松田阵平皱眉,这是第二次了,他完全听不懂。
不懂,他也不纠结了,直接问道:“你不可以和我说一说,你们过去的事情吗?包括你是怎么变成妖怪的?”
其实他更想问夏目唯的过去。
这一次,夏目癸沉默了很久:“……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我来得比较晚,被主人捡到的时候,她已经十几岁了。死得又比较早,十岁那年,被主人的母亲做成了小炖肉……再一睁眼,我就成妖怪了,世界也换了一个了。”夏目癸的声音多了几分抱怨,“都怪可恶的夏水。”
“夏水?”
“嗯……主人的,亲生父亲。”他轻轻说道,“她可能不会提起这个称呼,而是用,老不死之类的,指代。”
松田阵平闭了闭眼睛,觉得有些窒息。
“你要小心一点,”夏目癸盯着他,轻轻说道,“他们水火不容。”
“夏水是一个很特殊的人。任何可以让人痛苦的事情,都会让夏水乐在其中。”
“包括你知道的,试刀杀人案,其实是他做的,你不要冤枉主人哦。”夏目癸想了想,“至于他目的,神经病的目的就不要猜了,猜不到的,大概是看别人越痛苦,他就越开心吧。”
“观赏和自己有血脉关系的人的痛苦,会让夏水更加感受到,特殊的刺激。”
“这一点,其实,主人也有一点点遗传到了。”他略微低头。所以他不会称呼夏水这种行为为人渣,因为,夏目唯也一样。
比如夏目唯会喜欢看到别人的痛苦,惨嚎和哀鸣,都会让她快乐。
“这大概便是,天生的恶人……”
“不,她一直克制得很好。”松田阵平接话,打断了夏目癸的话语。
“我很清楚这一点。”
就算夏目唯很会遮掩,但夏目一红年纪小,不太会遮掩,她们就好像在照镜子,大同小异。松田阵平又不是瞎子,很快便察觉到了这份既视感。
“我不觉得,小唯是无可救药的恶人。她只是有一点坏心眼。”
“每次她说,‘你想知道吗?我会告诉你一切’的时候,都是在刨开自己的心,展示给我看啊。”他叹了口气,又轻笑道,目光有些迷离,“所以,我怎么可能放心地离开,放心地断掉关系。”
他将那杯甜酒一饮而尽,被甜得龇牙咧嘴。
不好意思,实在抱歉,断了这么久。(道歉大概已经没有用了吧,所以作为道歉,把从这里到结局的内容变成送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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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已经当了道德败坏的鸽子精,但是道德进一步滑坡的烂尾太监,还是不能做的。最后道歉,如果有宝子一直等到了现在,我很对不起你,也很感谢你。
————3.19更新————
“……我还以为你会说,主人是一个好人呢。”夏目癸笑道。
“这种话,我还没有瞎。”松田阵平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他站起来,将椅子推了回去,起身道谢:“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多谢……”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压了回去,胳膊压在他的肩头。那有着毛茸茸耳朵的非人类,凑了过来。
他可以近距离看清楚对方那明显不是人类的瞳孔,带着兽性,狼一样的野兽瞳孔。
“你真的知道,你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吗?”夏目癸唇角带笑,语气彬彬有礼,但动作和有礼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我看出来了哦,哪怕你暂时配合离婚,也没有打算就此认输放弃。不愧是永不言败的松田警官呢~你打算怎么做?”
他兴高采烈,直白夸奖,但松田阵平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阴阳怪气。
“这告诉你不太方便吧……”松田阵平委婉拒绝。
拒绝失败,压在肩膀上的手死沉,好像有千金,让他寸步难行。
他不得不继续开口透露些什么,好让他脱身:“我……打算再和小唯聊一聊?”
“都说妻子是新娘,但丈夫又何尝不是新父。”
“我觉得我们两个的关键大概在夏……伯父那里。”
“现在,你清楚我要怎么做了,可不可以先放开我。”松田阵平再次试探地动了动肩膀,还是没推开。
“你打算再聊一聊……”夏目癸沉吟,“但是,你用伯父这个词,主人是不会高兴的。”
“为了避免你重蹈覆辙。我觉得有必要向你展示一下,差异。你和我之间的差异。”夏目癸说着,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
他的眼睛闪着亮光,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满脸都是‘啊!我好聪明!我忽然想到了还可以这么做!’
差异,之前松田阵平不理解,直接跳过的这个词又被重复了一遍。
这条狗说自己和他之间的差异,和自己与夏目唯之间的差异是一样的。
这……
松田阵平看着这张凑得太近的脸,却忍不住走神了。
这狗崽子长得还挺好看,而且带着一股阳光的朝气,太阳光照过来,更像是个走T台的模特,养眼又好看。
妖怪好像没有不好看的。松田阵平寻思着,他似乎比自己还要高一点点?
不过他到底要干什么?
然后,松田看到夏目癸古怪地笑了,那笑容带着不怀好意,带着让他毛骨悚然的东西。
周围的气氛似乎多了几分暧昧,四周的小妖怪窃窃私语,小声哄笑。
那张脸越凑越近,隐隐张开了嘴,看见了内里的洁白和鲜红,太亲密了!
“等一下!”
松田头皮发麻,但已经晚了。
预料之中的事情没有发生。
凑近的嘴巴裂开,上下变得老大,化为犬的吻部。
啊呜——
猩红色放大,占据他全部实现,在松田阵平惊恐的目光中,砸到他脸上,从下巴到鼻子到眼睛额头,被狠狠擦洗一下,墨镜掉在地上,人也被推得一个踉跄。
松田阵平捂着脸,恍惚地撑着桌沿,生疼,让他以为自己的鼻子被推到了额头上,火辣辣的刺痛。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颤抖着将手拿下来,满手水渍。
带着一股非常熟悉的,淡淡的味道。
啊,原来我刚刚是被狗舔了一口……
松田阵平举着手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啊————”
哐当——他暴怒出手,将对方的头打到了柜台上。
酒馆沉寂了几秒之后,笑得此起彼伏。
“哈哈哈哈——”
夏目癸没有反抗,而是若无其事地将头拔出来,甩了甩耳朵上的木屑,笑着接话:“这可不行,我身上的肉二十年前就被吃干净了。”
“你要吃,只能啃啃你丈母娘啃完的骨头。”
周围的小妖怪听到这话,笑得更欢快了。
这冷笑话却让松田打了个寒噤,心头的火气瞬间浇灭了,一干二净。
但这只狗的笑容,还是那么阳光灿烂,他问:“知道差异了么?”
“……”松田阵平崩溃闭眼,一巴掌甩在脸上。
“我知道了。”
但他脑子却依旧混沌,好像隔着一层膜,什么差异?
这条狗到底他大爷的到底要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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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第 125 章(9.11有话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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