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
松田阵平捧着手机发呆，点燃的香烟夹在手指上，任由它慢慢化为灰烬，丝毫没有想要品尝的**。
他头上的电灯，因为老化接触不良，一闪一闪，让投在地板上的人影明灭变化。
窗外是浓郁的乌云，连月亮的光亮都被云遮住了，闪电从乌云中穿过，好像暴躁的怪物，给人一种要被它吞噬殆尽的恐惧。大雨倾盆，雷声轰鸣。
就和那一天的大雨一样。
松田阵平又想起来自己和夏目唯第一次见面时候。
那天警校放假，他和几个好友出去，却看到了一个坐在路边，淋雨的姑娘。
她双手环膝，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连衣裙，就那样坐在马路边上，看着过往的车辆，全身被大雨淋透。
松田阵平仅仅是看一眼，就觉得她很让人烦躁，是那种和他本身的气场截然相反的人，不想和她打交道。
但他还是去便利店买了一把伞，和一条毛巾，送给她。
“就算遇见了事情，心情不好，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她的嗓音好像雨珠一样冰冷清润，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那条毛巾，表示拒绝。
“我建议你不要管我，会被赖上的。”
“我不在乎。”松田阵平如此回答。
他捂着脸，慢慢回神，从过去的记忆中拔出来。
果然被赖上了呢。
按照道理来讲，一个人未成年的时候，很难做出什么大事情。所以，夏目唯一直没有和自己讲过上大学之前的时候，他也没有觉得好奇。
但真的是这样吗？
夏目家除了小孩子，只剩下夏目唯和夏目癸两个人了。
至于其他人。松田阵平按动手机键，将名单调到一二三青，有些不情愿。
一二三青太喜欢胡说八道和演戏吓唬他了。
松田阵平反复思考，想要提起某些危机感，让他更加努力地思考，确定可以提供信息的人员名单，但只要想到他们两个的孩子都五岁了，就又躺平了。
就算有什么事情瞒着，就算之前有什么不好经历。也无所谓吧？
他再次将手机关上，自己打消了试探的念头。
…………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最中间一点昏黄明亮，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昏黄色的光点在一片漆黑中，不断旋转，旋转——
这里是哪里？我又是谁？
“诸伏先生？”
什么声音？是在叫我吗？
“景光？”
好恶心，想吐，头好痛，连手指都没有力气。
“你让开，我来，zero死啦！”
ze……ro？
zero！死了？
好像一道雷光，闯入漆黑的世界，将一切击打粉碎。
诸伏景光猛然惊醒，一直沉重得好像灌注了胶水的眼皮吃力地掀开，光亮照进来。
模糊的眸子对焦，他看见淡黄色的天花板，还有……
几颗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有长着狐狸耳朵的清秀小姑娘，有狗耳朵的男子，有长着奇怪翅膀的男子，还有一只很像招财猫的肥猪。
诸伏景光半张着嘴巴。他看见眼前的招财猫，嘴巴微弯，露出古怪的笑容，张嘴吐出来大叔的声音。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了。”
“？”
“啊！可恶！住手！胡子不能揪！啊疼疼疼！”
五分钟后——
“可恶！我看错你们！你们都不帮我！绝交！绝交！”招财猫脑袋顶着一圈包，声音激昂地谴责。
“诸伏先生之前还在发烧，不要开这种玩笑啦。”有着狐狸耳朵的小家伙鼓着脸反驳道，被斑瞪了一眼，就吓到了，连忙躲在Z老板身后。
“不要闹了，我们还有正事。”Z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又给猫咪撸了撸毛，套出来一个文件，丢给诸伏景光。
“既然你醒了，就先把这个契约签了吧。”
诸伏景光接过那一沓纸，翻了翻。
第一条就是，甲方不能将里世界相关的所有事情以任何方式透露给任何人，不可以用任何手段伤害乙方，危害乙方的利益。后面还有不少零零碎碎的小项，包括要求甲方打工还债，支付这些日子的医疗费住宿费什么的，数字是胡乱写上的，后面一串零，让人望而生畏。
最过分的是已经签好了名字的乙方，上面是密密麻麻几百个小光点，作为契约的另一方，他瞬间明白了，每一个小光点代表着一个妖怪的灵力。证明乙方至少有几百个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忍不住问：“……我可以拒绝么？”
Z老板愣了一下，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如果遇见这种情况，夏目唯会怎么做呢？
他顶着一张圆润可爱的脸，眼神无辜，试探地回答：“那就只好把你鲨了。”
“像你这种经常运动，肥瘦合适的青年男子，剁碎了做炸排骨，外面的小妖怪都馋哭了。”
丙笑嘻嘻地插话：“是哦是哦！”
诸伏景光捏着文件的手在颤抖，他现在开始怀疑，这些妖怪愿意救自己，是为了养肥一点，好吃个过瘾。
“老实点，快签了契约。”那个小妖怪伸出来像青蛙蹼一样的手臂，拍打着诸伏景光面前的文件，摆出来一副洋洋得意的恶霸嘴脸。
“哦嘞哦嘞！”身后有中级妖怪捏着折扇跳舞，场面非常喜庆。
这里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的卧室，看墙面和ZW酒吧内部的装裱一样，木质贴纸，挂着几个橡木板，上面贴着一些照片，下面放着一个小柜子。
布置得温馨而又拥挤，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塞了一张床和几十个小妖怪，密密麻麻，连头顶的吊灯上都挂着一排漆黑的煤球样的小妖怪，正在一脸欢快地扒着灯绳荡秋千。
普通人掉进了妖怪窝，正常情况都应该会感到害怕。但因为周围的小妖怪太多，又表现得太欢快太蠢萌了，反而没有害怕的感觉了呢。
诸伏景光已经完全不觉得这里和黑衣组织有什么关系了。他看了看左边的猫脸，又看了看右边的狗耳朵，最后看了看也已经被堵死的大门，叹了口气，在契约书上按上了手印。
“噢噢噢噢！”周围响起噼里啪啦的鼓掌和欢呼声，诸伏景光敏锐地发现，他们的态度似乎变得热切熟络多了。
“欢迎新人！欢迎欢迎！我们来举办欢迎会吧！”有妖怪建议道。
“不行！诸伏先生刚刚退烧，还没有好！”小狐狸坚决反对。
“有什么关系，他在床上躺着好了，我们又不需要他参与……”那几只妖怪说笑着跑出去，似乎是准备办理宴会。
屋子里的人数少了不少，诸伏景光将目光挪到Z老板身上，这个他唯一认识的人。
“嗯？想听我说明一下情况吗？”Z微微歪头，笑道，“可以哦。”
他将黑衣组织收到的消息，还有对方卧底身份泄露的情况递给诸伏景光。
警部那边虽然还有知道他身份的人，但很多东西都被接头线人毁掉了，贸然前往反而会更快被组织的卧底抓到，狗狗便建议诸伏景光先留在这里，做个厨工。
诸伏景光察觉到对方似乎没有杀意，便接下了这份工作，一干就是几个月。
这几个月的时间，妃英理已经搜集到了不少证据，打算将所有目标对象，一口气全部告上法庭。工藤新一一直在搜寻琴酒的信息，但没有消息，反而误打误撞，破获了别的案子。
松田阵平忙碌于处理试刀杀人案的事情，双方围绕着仁野保展开保卫战，媒体报道愈演愈烈。每周都会有人来偷袭仁野保，每个人的帮手、作案手法、风格各不相同，他甚至在某一天夜里堵到了自己的老同学。浅金色头发的老同学隐晦地提醒他不要过多参与，他清晰地意识到，仁野保背后的确有一个手眼滔天的组织。
他不得不暂时申请休假，将一切事情交给自己的同事。
因为已经九个月了。
…………
“今天的配菜是鲫鱼豆腐汤，大煮干丝，手撕包菜。”
正在说话的人有着一头棕色长发，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泡泡袖，冰糖橘子图案的连衣裙，看起来格外娇俏。
眼前的人和夏目唯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气质不相同。
“多谢，小癸。”松田阵平接过对方手里沉甸甸的饭盒，打开，摆放到夏目唯面前，多问了一句，“你明天有时间吗？”
“放心，姐夫。”夏目癸意会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最近一周会留宿医院。一红和夏目那边都需要人，你放心去。”
夏目唯垂眸，看着清淡的晚饭，没有管他们二人的对话，尝了一口鲫鱼豆腐汤，是诸伏景光的手艺，豆腐嫩滑，汤色浓白，可惜没什么味道。
最近几个月，夏目癸带来的饭都是诸伏景光做的，松田阵平跟着一起吃，也没尝出来不对，毕竟他以前没怎么吃过对方做的饭。
夏目唯没有什么胃口，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如同小鸡啄米，速度非常慢。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夏目癸脚下拿出来饭盒后瘪掉的袋子，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别的东西，放心地点头，没有多留，两三口将饭塞进肚子，带着另一份离开了，他之后还要去收拾屋子、接孩子。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夏目癸神秘兮兮地笑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大袋炸鸡和加冰可乐。
夏目唯瞬间扔掉了养生餐，阴沉的脸上有了笑容，伸手将塑料袋接过来。
夏目癸熟练地备好消毒纸巾，给对方擦手，接过对方不吃的养生餐，倒在自己嘴里，毁尸灭迹。
“咔嚓咔嚓——”夏目唯抓着炸鸡腿，啃了两三个，又灌下去一大杯加冰可乐。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喟叹一声，“活过来了！”
“你不知道啊！自从上次一二三帮我带冰淇淋被甜甜翻出来发现，我这些日子每天吃饭都被他盯着……”夏目唯啧了一声，“还是你会藏东西。”
夏目癸得意地仰头：“毕竟我是妖怪嘛，办法自然比她多一点。”
“不过他也是关心你，哪个孕妇刚下手术台就可以吃炸鸡冰淇淋，喝肥宅快乐水？”夏目癸笑道。
“说起来，小孩的名字确定了么？”
“嗯，叫松田二绿和松田三黄。”夏目唯一边往炸鸡抹辣椒粉一边说道。
“……”夏目癸的脸皱成了包子，没忍住，冒出来耳朵，软趴趴地耷拉着，“这名字是不是不好听？”
“有什么不好听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很贵的名字了。”夏目唯拍了拍对方的头，慈祥地将狗耳朵推回去。
“姓松田？”
两人的对话伴随着清脆的嚼骨头声音，这个小鸡腿个头小巧，炸得非常酥脆，连骨头都可以一起嚼碎。
“嗯，出乎意料，她们并没有任何可以做除妖师的天赋。”夏目唯的目光微敛，嘴里的动作慢下来，“大概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舍弃了吧。”
“不当除妖师就不当，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职业。”狗狗走过去，将旁边的两个小团子抱过来，兴致勃勃地用手指戳她们的脸蛋。
小孩子的脸蛋很软，还带着一点刚出生的褶皱，含着拇指睡着，也不会说话，皱眉忍受着狗爪子的骚扰。
他逗弄两个小团子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正事。
“虽然我不想这么快提起晦气事情，刚生产一周，就往外跑，实在是太……”夏目癸不满地抱怨道，“但你如果知道我将事情瞒下来，肯定会更生气的。”
“派下去的除妖师发现了，东都地区，红灯区那边，最近流传着很多吃人的妖怪的留言。最近半年内已经有二十多名年轻女子失踪了。”
夏目唯沉默，放下剩下的炸鸡腿，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报告：“我庆幸现在用的身体是我自己捏的，可以随便造作。”
她从床上坐起来：“不多住了，办理出院手续吧。”
时间跳跃大-法
Z在松田阵平面前用的是夏目癸这个名字，脸也是小唯的那张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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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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