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褚砚秋话未说完,双眼就被他用手捂住,紧接着侧颈处传来一阵濡湿和锐痛,她猛地推搡,但被裴时屿蛮力按下。
裴时屿舌尖尝到鲜血后,瞳孔猛缩,前一刻还难宁的心神瞬间扫荡一空,他的每一寸皮肉都在为这一口血液沸腾,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这个人据为己有!
他的!褚砚秋是他的!
褚砚秋感觉到身上之人不正常的气息后,脸色骤降,她一掌打在裴时屿的腰窝上,“裴时屿,你发什么神经!”
腰腹的吃痛感让裴时屿眼底清明几分,他忙松开齿。
褚砚秋低喘着看着裴时屿。
两人陷入沉思。
裴时屿花了许久时间才按捺下方才的亢奋,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身体里可能住了一个怪物。
这个怪物从他第一眼见到褚砚秋起就在操纵自己,所以他才会觉得褚砚秋既目生又相熟,所以他做梦都想剥开褚砚秋的身体,所以他总会对褚砚秋生出异样的情绪。
而上次见到那个白绫遮眼的女子后,这份被操纵的感觉更强烈了。
怎会如此!
褚砚秋:“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裴时屿不想自己的情绪再被牵着走了,他忽然将那些旖旎的想法一股脑全按下,别开眼冷漠的回道:“我马上要渡劫了。”
“你......”褚砚秋话止心口,算了,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他们都还在秘境里,还是都先冷静冷静,一切等出去了再说。
暮色降临,裴时屿将目光从褚砚秋身上向外移,夜色中一片银白。
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大地上铺了一层面纱,玉树琼花被掩在面纱之下,就如同他们两人的过去。
同样被掩在面纱之下的,还有这次的试灵大会的真相。
“临青台的褚砚秋有什么异样吗?”祁慕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云隆堂,将入睡的云洲帝提起来询问。
扑面而来的冷气将他激醒,云洲帝不大乐意道:“师姐,你能不能有点男女之别啊!”
“问你话呢?褚砚秋有什么异样吗?”
云洲帝没好气道:“她带着裴时屿出去了,说是要找赤焰花给裴时屿治伤。”
祁慕怒火攻心,“不是让你看好他们的吗?”
“裴兄弟不顾生巳符的反噬打开了封印,褚姑娘在湖面上也救过我们,我总不能因为一点莫须有的怀疑强行把他们留下吧?”
“你提没提这里有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没有。”
“师姐。”方荀听到声响从隔壁房间走了过来。
祁慕“嗯”了一声回应。
“褚砚秋肯定有问题,她是压着修为进来的,和裴时屿不是同门,他们明显很相熟,但褚砚秋却说她和裴时屿没关系。”
方荀:“师姐,我觉得褚姑娘对我们没有恶意,她在湖面上也算救了我们。”
云洲帝在一旁附和道:“对啊,师姐,你就是心思太重了,和你娘......”
“师兄。”方荀止住了云洲帝的话,他们三个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对彼此也称得上了解。
“方荀,你让他说下去。”
云洲帝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掀开被子,找了件长衫将自己裹住,老老实实等着被训。
“怎么不说了?”祁慕黑着脸盯着云洲帝,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云洲帝,我心思要是不重,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云洲帝瞪着眼睛不解,怎么就到这个话题了。
方荀皱眉问祁慕:“师姐,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我在调查玄门弟子失踪之事,但前几日不小心撞破了他们的一场秘密晤面,其中那群人里面就有凌天阁之人,他们还发现了我,所以想杀我灭口。”
云洲帝嘴巴永远比脑袋跑的快,他道:“这事你为何不跟上官前辈说?她是掌罚司,她能查此事。”
祁慕越看越想刀人,她索性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祁慕是个风天雪地里长大的人,现在玄门之人一听到自己就会说她的母亲是个如何了不得的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上官柠是个多冷血无情的人,她厌恶自己,以前她爹还在时,她若是私底下叫了她娘,都是要被罚的。
后来她爹死了,她就直接把自己丢给了云洲帝的母亲,一直到有一年凌天阁的长老想起自己这么个人了,她才重新回到栖云峰,不过也只是回去了,因为上官柠对自己忽视的很彻底。
人啊,就是贱,越没有的东西,越想拥有,上官柠越是对自己视而不见,她就越想证明自己,不过经历了这一次,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也就那样,她现在不再需要她嘴里的认可了。
“师姐,掌罚司修的是太上忘情诀,所以为人处事上可能无法和寻常母亲一样。”
祁慕自嘲一笑,她说:“方荀,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敷衍我了。”
方荀沉默片刻,他转开话题道:“师姐的意思是令牌出现问题可能是因为这些人的原因?”
祁慕点了点头,“不止如此,这次的试灵大会肯定也有他们的人混进来了,所以从现在起你们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方荀想到下午褚砚秋的提醒,他说:“师姐,褚姑娘离开前提醒过我小心赵岚,她说赵岚身上的灵力不像是修士会有的,需不需要留意他?”
“赵岚?”
祁慕暗忖:赵岚同样是栖云峰弟子,这些年上官柠频繁重用他,他若有问题,那......
“此事交给我来处理。”
“好。”方荀见祁慕神色恹恹,他又说:“师姐,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后面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出去让我去。”
云洲帝听的发懵,他问:“你们在说什么?”
祁慕没说什么,她漠然走了出去。
“哎,怎么......”
方荀打断了他的话,“师兄,此事别声张出去,哪怕是凌天阁之人也不行。”
“啊?为什么?”
方荀严肃道:“恐怕有奸细潜入了凌天阁之中。”
云洲帝缄口不言,这个消息让两人一夜未眠。
天光透过云影,冬雾弥漫山谷,触目皆是雪白,原本万簌俱寂的岭崖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惊雷声。
裴时屿在轰雷声中醒来,临近天亮他才眯了一小会儿。
“轰隆——”
裴时屿下意识寻找什么,山洞里唯余快要燃尽的火堆,他走出山洞,见褚砚秋正盘腿结法阵。
“你不是不能动用灵力吗?”裴时屿疾步过去,昨夜发生之事仿佛历历在目。
褚砚秋收神出阵,手中铜铃晃荡出声,“这个铜铃你拿着,此次渡劫不同以往,专心应对。”
铜铃声本该淹没在咆哮得雷声中,但裴时屿却听得格外清晰,这铜铃......
“不必了,我说了,我这条命只有自己想不想要,没有老天想不想收。”昨夜之后,裴时屿就打定了主意不再任由内心那股莫名的情感操纵自己。
褚砚秋看着他显尽棱角的五官不言不语。
裴时屿身形微动,腰间诃谒发出锐鸣,他调动识海坚定对上罩顶的天威,不料刚才还沉默的褚砚秋陡然释放元神之力,裴时屿被钉在原地。
“你干什么?”
褚砚秋还是没说什么,她先将铜铃系在裴时屿的腰带上,继而又将人推入阵法中,做完这一些列事后,她撤回元神之力凝眸注视着岭头之巅骤聚的乌云。
“好好渡劫。”
她既说了是九死一生,那就会为裴时屿留一条生路。
浓云滚滚万里,苍穹之下,尽是一片风起云涌之景。
裴时屿出不去只能盘腿坐下,敛目坐在法阵中央,罡风不停的刮来,吹起他高束的发冠,几缕发绺紧贴他的脸颊,腰间坠着的铜铃叮叮作响。
“轰隆隆!”
乌云翻滚,响彻苍穹之声轰然炸开,充斥着震碎整个巫山的怒气,山谷中咆哮声重叠,飞禽走兽逃窜急奔。
“怎会是神雷?”褚砚秋目光冷寂,难道天界已经注意到这里了,但他们先前不是还不想让他死吗?
神雷若是用在普通修士身上,只一道就能让其修为尽废。
九天之上,银芒破开穹隆直击岭崖上那抹鷃蓝,褚砚秋五指捏拳,千钧一发之际,她暗扣两指。
银芒与阵法相撞的那一刹,滋啦声在耳畔响起,青光四起相消,大网出现裂口,银芒遁地而褪。
裴时屿被隔绝在阵法中,但却清楚的感受到这股暴虐的力量,他余光瞥了一眼褚砚秋,她正捂着胸口。
这阵法不对——
裴时屿正如是想时,穹隆之上又聚起一道神雷,银白的电光当头劈下,激愤之势尽显,笼罩着裴时屿的大网已经形同虚设,他敛目倒抽诃谒中的力量。
暴虐的力量在他的识海中肆无忌惮地撞击,识海像是被千刀万剐般,痛的他喘不过气来,裴时屿绷着背咽下喉舌间的腥味。
在第二道神雷下,裴时屿手中诃谒已成废铁。
他颤抖着身子从地上踉跄爬起,这不是渡劫,这是来取他命的!
裴时屿将灵力汇集至诃谒上,裹着满身桀骜追着如柱的流汞迎面而去。
褚砚秋瞳孔猛地一缩,她从黎沧的身体里探出。
“喀啦!”
横飞的雪花向四方扩散开,山谷露出原来的样貌,裴时屿赫然立在九天之下,单薄的背脊挺拔如松,他似在告诉褚砚秋,但哪怕他手上拿着的只是废铁,这条命也不是那么好取的。
褚砚秋停下抽剑的手。
苍穹之威在山谷中回荡,裴时屿衣裾纷飞,猎猎作响,天威之下,他渺小如蝼蚁。
银芒刺目,裴时屿满眼血色凌于半空,双手掐决,一张伞状金幕挡在头顶。
又一道白森森的神雷向他压下,金白交错的瞬间,乌泱泱的穹隆裹着金光一并炸开,裴时屿身躯摔回地面。
褚砚秋眉心紧蹙,她暗自催动元神连上铜铃,铜铃并未警示。
难道他身上藏有自己不知道的力量......
神雷是妖修晋神时才会出现,褚砚秋想到了昨夜他嗜血的举动,裴时屿身上过往诸多不能解释的东西一一闪过。
轰隆一声,滔天怒意压下,四下皆苍茫。
裴时屿身形摇晃不定,他死咬着后牙往嗓子里咽下浓血,撑直了脊梁,裹着铮骨喝道:“来啊!”
细枝末节还未想清楚,裴时屿的一身铮骨被银芒吞噬,她再度连上铜铃。
铜铃上的生气告诉褚砚秋,裴时屿还未到绝境。
裴时屿撑着诃谒单膝颤颤地跪着,贴在耳畔炸开的“轰隆”声让裴时屿失去辨声之能,胸腔间的血水冲出喉舌,他抬手抹去嘴角的鲜血,随后用沾满血水的手紧紧攥着长剑,再度提气,直起身来用诃谒直指席卷而来的神雷。
“轰——”天威在云端重重迭起。
褚砚秋在失色的天地中找到那抹鷃蓝。
不对,若裴时屿的身体里真的藏有自己不知的力量,昨日就不会因为用了生巳符而濒临死亡,无论裴时屿这具身体里藏着什么,他如今的修为一定还处在寻常弟子的阶段,他不可能能接下九道神雷。
实际上的裴时屿也确实如她所想的这般。
裴时屿识海已经被抽干,浑身上下除了那抹仅有的意识,其余都已经到了末路。
“真他娘的痛。”裴时屿重重的喘气,他掂了掂诃谒说:“老头,如今我也只剩这身血肉之躯了,你不是说能在凉州活下来的生命不会轻易落下,反正这句话在你们身上就像放屁一样,现在上泇关就剩我一个了,我们就赌一赌你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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