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半羊半人的怪物走在街头，对比周围的路人显得平易近人。他披着破败的披风，遮住醒目的银色竖瞳，羊蹄踏着泥土，速度较快。
泥点沾上袍尾，坎贝尔的恶魔形态较为弱小，但魔力包裹的它，绝不会有人想去招惹。
街头浪荡的偏魔形态的魅魔在揽客，人类在这里不受欢迎，兽形的高大恶魔最受喜欢。
“嗯？是你。怎么？没有工作了？”最大妓院的老鸨——一位半蛇女，魅惑、艳丽，喜欢把食物当作玩具折磨。
恶魔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名，每个流连街头的恶魔都会有自己的外号。
蛇女的指尖萦绕坎贝尔的侧脸，缠人的香气让他呼吸困难。
“你看起来真的很美味，介意我舔一口吗？”
坎贝尔冷脸，蛇女伸过去的食指被烧成灰。她讪讪笑道：“不愿意就算了。”
“你喜欢留着该死的奴隶不吃，让他跑了，现在还要我来处理。”坎贝尔掐灭烟头，烟灰缸在一瞬间裂开化成筛粉。
“你让我加班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蛇女讨好、谄媚地笑了，说：“四大家族的目的你还不清楚吗？没有理查兹，也会有别人挡我们的路。”
她推来一个新的烟灰缸，昂贵的雪茄递到坎贝尔手上——她只能留恋地闻闻味道。
坎贝尔点燃雪茄，白雾遮住他阴翳的银色瞳孔。
“魔王利用‘狗洞’把他认可的狗送了出去，不过干活的是家族的人，‘狗’也都是他们选出来的。那个坐在王位上的家伙已经弱成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坎贝尔眼睛明亮一刹，打量蛇女，道：“你知道多少？”
“比你想得多。”
她下半身蛇尾得意颤了颤，挺起上半身‘走’到窗边，红色的月光透过布料铺在房子里。从二楼往下看，嫖客比妓女更加丑陋。
“家族的那几个，你也认识——‘阿狄琪亚’在魔王的帮助下取代了‘哈迪斯’；‘莉莉丝’们还是老样子；剩下的不过是些墙头草，因为古老的家底称得上‘家族’才存在。”
坎贝尔羊角卷曲，神色淡然。
他没有什么评价，只是听着蛇女讲话。
“那两个墙头草我可以处理，他们的头儿是这里的常客。但莉莉丝，他们像天使一样装。搞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心里烧的没边。”
蛇女提起那些‘莉莉丝’们十分不屑，道：“但我从某些人的嘴巴里知道了，他们在害怕什么。他们明明知道天使控制冥界的权力分配，却漠视。”
坎贝尔点头，道：“阿狄琪亚最近在做什么？”
“哦？他们，我都不屑于看他们。自以为是魔王的心腹为非作歹，弄乱了我的规则。他们对于天使的行为没有一点了解，连第一层地狱都没有走明白的猪——站在风口上就觉得自己天生会飞。”
蛇女慢慢暴露心境，野蛮地怒骂，她的身姿渐渐转化成一把剑，愤怒时脊柱会异常的直。
她直直地与坎贝尔对视，不屈，期待杀戮。
一阵脚步从窗外传来，蛇女向外看去——一辆贵气的马车停在门前，一抹白在泥土上分外惹眼。
她心一紧，急忙道：“快走、快走！”
坎贝尔站起，快步到窗前，居高临下地俯瞰——可恶的埃忒尔抬起头，哪怕遥遥相对，他也能看清对方得意的神色。
“走也没用，他是特地来找我的，就不会轻易放走我。”坎贝尔推开蛇女，命令着，“既然来了，就去好好招待。去。”
蛇女瞄了他一眼，蛇尾蠕动离开了。
坎贝尔把最后一点雪茄掐灭，羊尾轻盈地缠在大腿边，静静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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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浩浩荡荡地开始了。
理查兹在女仆的引导下久违见到公主本人——简娇嫩的肌肤和忧郁的气质，任何一位男士见到都会心生怜悯。
“公主。”理查兹半跪，道。
简的腰肢细而有力，她偏头打量对方，没有作为代嫁女性的娇羞，正大光明地看着，说：“有很多人都说他爱我，而你，我很好奇，你跟他们一样吗？”
理查兹怔住，又坚定地回答：“不，我不爱。”
简听了，笑道：“那就好。那些说过‘爱’的家伙都‘死’了，你先别这么早死。”
理查兹突然笑了，诡异的场景让简和女仆都转而看着他。
“是因为这样，您才愿意嫁给我的吗？”
简思考了一会，道：“应该说，是因为这样，你才被允许娶我。”
披风向后一扬，理查兹略带情绪地离开。
女仆不舍地整理婚纱最后的细节，简拭去她的泪珠，道：“不需要哭，我永远不会离开这里。”
“您已经要离开了······”
“算是一次特别的商务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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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被扶上骄辇，白纱随风摇摆，队伍行驶上街道，军队左右开道保证道路通顺。
“是公主！我们的公主！居然已经要出嫁了。”
“你的消息太闭塞了，国王不舍公主外嫁到别的国家，连女婿都是骑士队的钦定的圣骑士长，万里挑一的存在。”
“我一度以为公主会继承王位，结果还是会嫁人吗？”
“让女性成为国王？有点太荒谬了吧。”
“我倒是不介意，公主比那些王子靠谱得多，你们记得王子们都做过什么正经事吗？”
“哦，我都快忘了他们的名字了。不过也不能以偏概全，王子们还是做了些事的。”
“比如？”
“前几天他们还在国公府和丞相们办歌舞会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人群鼎沸，讨论赞扬声不绝于耳，都是一些陈词滥调，听多了就不以为然了。
每个人见到简的第一句话是惊叹，然后是对新婚夫妇身份的讨论。
少年聚在街头，泥土蒙在他们眼前，却挡不住这般美丽刻在他们的心里。
一个与周围人不相符的青年沉默，他仰头，没有话语，那双锐利的眼熠熠生辉。
简被难得的白色围绕，一街之隔的地方是泥土灰尘、是乱糟糟的灰色。人群在这个时候没有分别，贵族和平民都只能仰视骄辇。
理查兹得意地骑在马上，向人挥手。
有人单纯欣赏这抹不寻常的‘白’，有人半蹲在杂乱的建筑物上，不甘心地盯着、打量着。
“明明没有用到一丝色素，却显得那么昂贵。”他身着低劣者的代表麻衣装，眼里却没有那么麻木和疲惫。
“养护这样的洁白最耗费人力，需要时时刻刻盯着灰尘的大批女佣。像我们这样的，连灰尘和泥土都分不清。”年老的手捧纸浆一样的粥糊，小心翼翼地贴近碗边，期盼明天也有一样的待遇。
“你就不想反抗吗？只是盯着手里的食物，就这样活着？”青年痛苦凝视前方，自由希冀是孩子才能有的武器。
老人点点吞咽白粥，摆摆头，道：“我的年纪完全不够格去反抗了。对于我而言，像个普通人一样死去就是殊荣。”
青年没有听懂，单纯以为老人已经被奴役到僵尸的地步。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道：“我打听到有个帮派投靠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贵族，他们愿意为反抗者提供食物和工作，我应该去试试。”
“有食物？那再好不过。但是，千万不要企图和这些家伙玩心眼，他们比你见过的任何残暴不仁的家伙不一样——他们杀人是不用刀的。”老人淡淡地说着，眼睛时刻没有离开过那碗白粥。
“你真是一点都不理解。”
“我理解，我当然理解。”老人立刻阴阳怪气地反驳道，“你要去革命了。”
“是啊，革命，怎么样才算是革命呢？”青年喃喃道，“就杀几个人吗？换一遍政权吗？革命，到底是革了谁的命？”
“你思考这么多也没用，你要去做。”
“那就明天吧，把问题都交给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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