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把我从片场带到医院是因为孩子？”
“素素，我……是我太敏感了，你别像高中那年推开我。”
宋栾的肩膀突然垮下来，嗓音低哑，混进了落日后的冷风与潮气里。
“高中”两个字被夜风吹得四散，却在两人之间拉起了一条看不见的线。
宋栾转身拉开车门，金属把手在冷夜里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瞬间被打开。
“先上车，外面冷。”
“……”
苏素沉默上车，瞧着车内的灯亮起，暖橘色光晕笼住了狭小的空间。
她侧眸看着隔在玻璃之外的冬日医院，心事重重的叹息了一口气。
届时，宋栾烦躁点燃了香烟，只是为了苏素回头看他一眼。
然而事与愿违，苏素看向汽车的正前方，仿佛在看同一段倒带的青春。
宋栾侧过脸那一刻，声音轻到近乎气声，却重重落在了她的耳廓。
“苏素，你还记得林心怡吗？”
“林心怡？我好像……记得！”
苏素对视他言语间，仪表盘的光映照在了她微颤的睫毛上。
宋栾没有再开口，指尖慢慢靠近她的手掌，攥紧收紧。
直到苏素的指甲陷入他的手掌心，四目相对、苏素冲他微笑。
记忆像是被按下播放键，一帧帧褪色又泛黄的画面，在两人心里涌上来。
那日午后，因为宋栾的喜欢，苏素被林心怡嫉妒，带去了【职高】小树林。
——
“林心怡，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他妈自恋啊！
你想让小爷吻你……那我还不如去吻一头猪。”
宋栾护着苏素大声喊话，话语里满是对林心怡的厌恶。
苏宠处在暗处偷看，清晰的瞧见七八个女生包围了苏素与宋栾。
彼时，她的妹妹苏素正处在宋栾的身侧位置，神色充满了紧张。
苏宠情急之下单枪匹马赶来，看局势骤然周身一冷、深感不妙。
只是她还没想好怎么出面救人，就听到了妹妹苏素的急切话语。
“宋栾，要不你过去吻她一下吧？”苏素拉着宋栾的手腕喃呢，在对上他的视线之后，她又胆怯的落下手掌，低下头补充：“吻一下而已，又不会要你的命！”
“苏素，你看着我，看着我……”宋栾受刺激般，双手扣着她的肩膀激动喊话，而后瞪着她、咬牙切齿追问：“你就这么不在乎我吗？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宋栾，我……”苏素欲言又止，身形发颤着喃喃道：“我只是不想爸爸知道这件事情，我不想给苏家人丢脸。”
宋栾听完她的解释气得咬牙切齿，速度极快的低下眸，亲密的靠近了她的脸庞。
他直接疯狂的强吻了苏素，瞬间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格外的奇葩。
苏素反驳他的时候，他忧郁的双眸因此骤然泛红。
“宋栾，你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待我，我真的不喜欢你。”
“不，我不放，我他妈死也不放，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宋栾情绪失控喊话，苏素抬着脸眸惊恐的看着他，反驳他的手掌因此直接顿住了。
她紧张的呼吸发颤，宋栾抱着她的时候，她的心跳也跟着快了几分！
处于心虚，她下意识看向了林心怡，清晰的瞧见了她难看的脸色。
届时，宋栾不屑一顾的冲着一百四十多斤的胖妞林心怡嘲讽一笑。
他霸道的将苏素的脑袋按在怀里，散碎光影树荫之下……
他一脸痞气的忧郁脸庞，布满了少年的意气风发，与放浪不羁的肆意笑意。
倒也不是宋栾对林心怡有什么成见，是她不止长相不好，性格凶悍……
她还不自量力喜欢宋栾，总爱追着宋栾不放，送宋栾情书。
宋栾不要她的情书，她就差人送去！
苏素被她欺负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她死活不肯给宋栾送情书！
在苏素傻乎乎说出原因那一刻，林心怡更是气得吃起了她的飞醋。
宋栾是不是玩弄苏素的感情，林心怡根本不在乎！
毕竟……她林心怡可是连跟宋栾玩玩的机会都没有！
这会儿她看着苏素被宋栾护在怀里，更是气得整个人黑沉着脸庞。
——
回忆里的画面呀然而止，像是旧胶片“啪”地一声断了尾声。
苏素没有出声，嘴角却一点点翘起来，眼眶还沾着一点闪回的潮气。
她笑完，声音方才轻得像是把羽毛往宋栾的心口挠：“栾哥，我那时候真的好傻，还以为你喜欢我的姐姐。”
宋栾把她的座椅往后调，半张脸陷进了车内的暗色里。
苏素看到他的喉结滚了一下，接着听到了他嗤地笑出了声。
“怎么可能？我哪敢喜欢你姐姐啊？你姐跟我可是纯哥们！
我跟她是初中认识的，玩得好是因为我们都是没妈的孩子。”
宋栾激动的不得了，生怕苏素再生出他喜欢苏宠的想法。
苏素闻言歪头看着他，路灯从她的睫毛上滑了过去。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干嘛那么激动啊？”
苏素没好气的问他，镀了路灯光线好似是金边的脸上，是对他答案的期待。
宋栾就喜欢看她吃醋的样子，故意憋着气没说话。
“宋栾，你说话啊？什么叫你不敢喜欢我姐？
那你喜欢我，你当时怎么就敢喜欢我、追我？”
苏素不依不饶的拉着他的手臂，突然掉进了醋缸般。
宋栾嘴角的笑再也压不住，声音低却笃定：“其实我当时也不敢，是你先对我心动，我没办法。”
“我对你动心？我哪有啊？明明是你追我。”
“那你送的那些情书呢？总不会是我按着你的手写的吧？”
宋栾这句话刚刚说完，猛地转眸回头，丢弃了手里的香烟。
“我草！”他收回手爆粗话。
苏素闻声猛地坐起身子，拉过了他的手掌，轻轻的吹了两下。
宋栾沉默的眼睛弯出弧光，苏素突然像是在片场背台词似的，抬头瞪着他。
“栾哥，那些情书真不是我写的，我可以发誓。”
宋栾作为始作俑者，笑出声来，胸腔震得车窗都发颤。
“我知道啊！因为……是我让他们找你送我情书的。
你太胆小，我要是直接追你，你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宋栾话音没落，苏素已经倾身过去，右手勾住他的脖颈。
她的唇齿撞在他的下唇处，带着报复似的轻咬了一下。
宋栾垂眼，捏着她的下巴，嗓音哑成气音：“很好，这可是你先开始的。”
下一秒，他的左手扣住她的后颈，反客为主，炙热轻吻。
冷夜被关在窗外，玻璃上腾起一层雾，把世界揉成了只剩他们的一团柔光。
——
半月后，宋家家宴设立在【楼兰阁】西侧的宋家老宅子……
朱漆大门被“吱呀”推开时，雪粒子正顺着红灯笼的流苏往下坠。
苏素紧张的攥紧宋栾的衣角，望着廊下积雪映出的灯影止步。
她的心跳如擂鼓，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宋家的一众长辈们。
第一次踏进这座承载着宋栾二十多年沉浮的老宅，苏素走路都在发颤。
“有我在，别紧张。”宋栾低声安慰，在叔伯们的注视中行走着。
苏素不言不语，跟随他的步伐走去了铺着织金桌旗的长桌边上。
她打眼看去，只见十二把檀木椅围出了森严的阵仗和仪式。
主位上坐着宋东阳，宋栾的父亲，如今，他还是宋氏集团董事长。
他的鬓角染霜，眉峰却依旧锐利，目光扫过宋栾和苏素时，他突然笑了。
上次在【云岚】时，他便对苏素另眼相看，一眼中意了他这个儿媳妇！
“阿栾，你们回来了，快过来坐。”宋东阳摆着手掌启口。
苏素跟着他的步伐，止步时得体的道出了一句：“伯父好。”
宋东阳满意点头，垂下右手便在身前的长桌上拿起了一个红包。
苏素诧异站立，宋栾立刻接手抽出手臂，拖住了她的右手手掌。
“素素，这是爸爸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吧！”
“好，谢谢伯父。”
苏素攥着红包紧张回话，宋栾因此拉着座椅，选择了让她快速入座。
他帮苏素把红包收到背包内，抬眸便看到苏素正在看着她对面的男人。
那个穿着墨绿色羊绒衫的男人，正是他改名换姓的弟弟……傅寒彻。
他生得极像他的母亲傅熔，眉眼间却凝着一股冷意。
当他看见苏素的时候，指节在桌下无意识的叩了叩。
“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我觉得你们不太合适。”
“小彻，你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了。”
宋东阳开口指责，却也没有说出什么多重的话语。
转眼，他便看着宋栾喃呢：“阿栾，你还不快给你的叔伯们介绍一下。”
他的声线像陈年的普洱，带着沉淀的厚重，命令严谨。
宋栾因此立刻揽着苏素的肩膀，指腹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按。
苏素立刻察觉他掌心的温度，那可能也是因为紧张！
“大伯、三叔，张叔，王叔。”宋栾依次问好，随即喃呢：“这是苏素，苏家的二千金。”
宋栾说罢，他的三叔先开口：“阿栾，你不用特意介绍了，三叔劝你还是跟她早点断了好，这个女人离过婚，我可不想你这个小辈儿栽了跟头。”
“是啊！宋家老爷子走前定的规矩，不干不净的女人不得进门。
阿栾啊，你经验尚浅，不如听听长辈的意见，好早做打算啊！”
这会儿说话的人是他的大伯宋章，苏素因此有苦难言，难以说出一个字。
宋栾恨得牙痒痒的垂眸对视苏素，清晰的瞧见她红了眼眸。
他当即起身拍着桌子喊道：“她离过婚怎么了？老子娶定她了！”
几个长辈闻言沉默，宋东阳跟着启口：“大哥、三弟，阿栾说得没错，离过婚怎么了？我不是也离婚了吗？”
宋东阳此话一出，宋栾随即侧眸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爸，你同意我跟素素了？”
“时候不早了，坐下开席吧！”
宋东阳话语简单，也可以说是很少，但是句句都在帮着长子……宋栾。
满桌人目光倏然聚拢看着他，苏素这才惊觉，宋东阳才是宋家的一家之主！
傅寒彻垂眸拨弄茶盖，茶沫子在青瓷盏里打着旋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爸，你别着急开席，我妈还没来，要不你……”
“你别叫我爸，我妻子早跟野男人睡了，你不是我的种！”
宋东阳拍案而起打断他，茶盏震得跳了起来，傅寒彻就是他耻辱的存在。
宋栾从未想过真相是这样子，他盯着傅寒彻，声音突然冷得像是结了冰。
宋栾：“爸，你说什么？你说他……他是妈妈跟别人……”
傅寒彻：“不，不可能，我是你的儿子，我是宋家的孩子！”
傅寒彻起身喊话时，苏素看见他的袖扣闪过了一阵刺眼的冷光。
彼时，宋东阳坐下不言不语，傅寒彻坐立不住的着急离开，他想去找寻真相。
宋栾则是幡然醒悟：“怪不得这三年他拿着宋家那些股权做了杠杆，逼得宋氏差点易主，原来这就是爸爸坚持让我进董事会的原因。”
“没错，因为只有你这个唯一的后人在，爸爸才能镇住那些豺狼。
宋家的族谱上之所以没有宋彻的名字，是因为他根本不是我的种！”
苏素这才惊觉，宋栾肩上的沉，远不止是她看到的加班到凌晨的疲惫。
那是上一代家族的旧怨、商业博弈是因为他的存在。
他是一个被父母离婚撕裂的男孩，他硬生生把自己淬成了盾牌。
“爸，我明白了。”宋栾声音低哑，盯着傅寒彻刚才坐过的位置道：“我一定会守护好宋家！”
届时，星海市的第一场雪染白了地面，雪下得更密了。
红灯笼在檐角摇晃，把这里的家宴融成了一团暖光。
宋栾握着苏素的手掌，把那些家族暗流压在了心底。
他那些未说出口的心事，都揉进了往后的晨昏与四季里。
两人走在回【楼兰阁】的雪夜里，他方才搂着苏素低声告白……
苏素，我爱你，我会为你跨越所有风雨，守护你走完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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