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元年五月初九,为贺征理之战中各族齐心除灭祸害**的麒麟族,龙族于九重天设宴,邀各方代表相聚于二十天相庆,一同见证麒麟族余孽檠素于一十九天就法神灭。
“照我说,这檠素也是该。我后来才知道,那位二殿下——啊不,如今该称呼‘王座’了——龙族的王座当初瞒着全族护他去凡间,又竭力主张‘查清真相’,这般昧着全族帮他玄土,他归来不说感恩,竟与那位王座打得双双命悬一线,后者至今都在床上躺着呢!”
“嘶——竟是如此?我听到的却是龙族王君妒忌那檠素与王座的交情,此次是寻着个契机才要将他置于死地。”
“这位仁兄,你倒是对凡间戏本子通晓了。再怎么说龙族的王君和王座也是亲兄弟,怎可能出现那种所谓的‘交情’?”
“贤弟啊,我就是太通晓了才知道这种交情也是会发生在兄弟之间的。你呢,还是书读少了!”
一旁听了半天八卦的一位小仙皱眉,对这种偏离主题的对话很是不满,对着看起来比他只大个五六百岁的二人道:“二位仙长话扯远了,这檠素到底是为何受此刑罚?”
“唔,依我之见,怕是二者皆有罢。”
……
“咚——”
“咚——”
“咚——”
“喏,礼钟响了,该入座了。”
公仪司摇着一柄火红晶扇,下了云车。
许久不来九重天,这里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
龙族重华贵,所以公仪司所到之处一眼望去皆是金碧辉煌的殿堂,鳞次栉比。
菡萏花香幽幽飘来,弥漫飘散;高空鹤唳久久悠扬,时隐时现。
还有那时时刻刻都有各路神仙来往的仙途,无不彰显龙族如今的地位。
——可这一切华丽的背后,是肮脏的晦暗。
公仪司步入礼场,廖望着眼前景象。
礼场中央淌着一滩镜泉,以其为中心,一圈圈的青石壁向四周自下而上地延伸,裹挟着礼场,供宾客落座观赏。
身为天地间无可比拟的馥来神尊,公仪司的位置就在最内圈的正东方。
虽然这处镜泉是低于云地的,入座理应方便,但外圈的座位都已满当,公仪司不是那种喜欢一个个经过打扰旁人的神仙,也不是一个有耐心走如此长路程的勤快人,只好瞬移到自己的席位上。
然而馥来神尊一入席,还是凭空出现的活的馥来神尊,立刻激起了万千神仙的激烈崇拜,一时间本来就热闹的礼场霎时间变得人声鼎沸。
女仙痴其俊貌强术,男仙敬其丰功伟业;童子惊其瞬移之疾,老道奇其应邀入席。
过惯了清净日子,此刻突然受此关注,公仪司眉头微微一皱。
然而他不适也没有太久——另一位神仙不久后出现在了内圈的北座上。
青年人身着金纹龙袍,头顶冠冕,笑盈盈地负手而立。
石壁座上的神仙齐齐起立,朝着正北方恭敬作揖行礼道:“王君。”
李逸手一挥,道:“诸位免礼,来者是客,今日只求玩得尽兴即可。”
公仪司面无表情地放下双手,落座。
客套话说得就是熟练,在这个礼场,如何“玩得尽兴”?分明是将人圈起来一同观看檠素的就法过程,张扬他们九重天势力如何。
仿佛是为了印证公仪司的想法,中央的镜泉开始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纹,朝着中心打击四散。大约三个弹指后,泉中果然映出了一十九天镇邪台的场景——
押车停在镇邪台的外门,解差解开咒枷,拉着檠素手上的锁神枷,牵着他一步一步地登上台面。
空气中飘忽着凝重且寂静的气氛,只能听见脚下的步伐声。
许是不愿如此空荡,连风开始呼呼作响。
却是徒增凄寒。
“凄寒”……
很奇怪,这个词却用在了暮春时节上。
檠素笑笑,跟着解差走到了镇邪台的中央,后者当即扯下了蒙着他眼睛的那条黑绦。
檠素将双眼缓缓睁开,小心翼翼地将阳光一点一点地放进来。
“呵……”他嘲弄地呼出一口气。
终于,他见到了大名鼎鼎的镇邪台,也看清了周围环境。
李逸不愧对他自己的那份傲气,果真叫了各族人来看他赴死——檠素看着周围飘浮的镜片想道。
早已等候多时的仙罚使压着檠素的单肩,朝他的膝窝猛地一踹——
后者完好无损地挺立在镇邪台上。
仙罚使皱紧眉头,加重了力道后又是一踹——却只有自己被反震回来,狼狈地滚到了镇邪台的边缘。
檠素转过身,笑意盈盈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手抚长膺,神情惊惧,四肢抽搐。
那姿势,那方向,那角度,一如三月前玄土士兵倒下的模样。
就是……欠了点血。
看着镜泉里映出的场景,李逸的神情却是纹丝不动。
就好像早就知道一样——一旁站着的随从小仙想道。
接着他面前的王君侧过头来,微微皱眉对他道:“告诉一十七天的人,把常相宫守好了。”
多年来在底下察言观色的经验告诉他,动乱要来了。
镇邪台在一十九天的正南方,常相宫在一十七天的中央环形阵的正北方,两天之间只隔着同样位于中央的天门。若要逃匿到下界,檠素必将通过……
小随从不敢多想,立即应下。
李逸看着归去的仙奴,转身叮嘱了司仪几句后,立刻开启通天之门,前往一十九天。
霎时间二十天的一众神仙心中齐齐一沉,尤以小辈为甚,窃窃私语已渐渐泛开。
“玄土阖族,心腑恶极。盗九天先遗圣体,谋沃野阖族安危;陷凡土国之颠覆,屠百异族之不复;勾结魔族异党,衅扰六界安宁;漉漉血手,杀戮难止。幸得六界同心,举交连之力,伐异孽之湮,法余罪于此。”
檠素猛地转头,只见高空之上,律神拿着判书,法相庄严,义正辞严道:“今承天地律正,连四海广义,蒙六道宏法,还大界圣安;决……”
“锵——”
锐器摩擦的声音刺出,运安剑刹那间现身于檠素的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鞘,劈得判书瞬间断裂成两半!
“因果如何,凭你来说?”判书坠落的同时,沉冷一声道出。运安剑飞回,檠素指尖带过,干净利落的一个转腕过后,腕上的锁神枷顷刻间碎裂。
顷刻间,二十天的一众神仙如同炸了锅的沸水一般,惊异且心悸。
“这这这……龙君他是忘了锁灵吗?”
“怎么可能,再糊涂的脑子也不会让他在行刑当天唤出灵器。”
“各位可别冤枉我家龙君,他可实实在在地收缴了运安的。”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十九天的上空,阴云滚滚,雷霆隐隐,四周的光亮渐渐衰降。
檠素看着满天雷电透出的的细纹,缓缓笑了。
三月前,同样是雷电密布,阴云满天。
你说这里是最美的国度,可我丝毫感受不到。
我看到的,仅仅是一张张冷漠的脸,一双双沾满鲜血的手,一座座冰冷又遥远的殿堂,还有杀戮四溢的气息……
轰隆——
左肩瞬间流出汩汩鲜血,檠素后退几步稳住身形。
“判书一经立出,天灵会于行刑当日降下九九八十一道冥雷。”李逸负手在台下立于一众兵卒前,冷嘲道,“没有人能在冥雷手底下活着,你出不去了。”
檠素看着他那张脸,忽而咧嘴呼出一口热气,笑道:“的确,冥雷会造成点麻烦。”他提起运安,剑指韩逸,“但老子要走,没人拦得住。”
檠素瞬移到空中,御起运安朝着正北方飞去。
与此同时,李逸立刻挥手,镇邪台的上空瞬间抛出一点,向四周扩散,凝结成一道月白色的结界,将檠素恰恰卡入其中。
无渡瘴。
运安剑灵濯瑾冷笑,灵言声起:“班门弄斧……把善元龛召来。”
话音刚落,檠素便顿愣了一刻,恍然间又笑了起来,同时善元龛瞬间出现在他的腰间。
眼看着檠素随运安一同飞出了无渡瘴的范围,没有多少时间供李逸震惊,他立刻令天兵将镇邪台包围成一个厚实的球阵。
刺啦——又一道冥雷落下。
檠素眼前一黑,全身酥麻,只觉得元神被狠狠地震荡,仿佛下一瞬间就要脱离身体。
濯瑾显然没有算到这些非常手段,顿感惊怒,咒骂道:“三十六天那些该死的……”
剑身祭出,虚藤沿着阵内的天兵攀缘,很快阵内各方长满了白滟虚莲,不断抽取着他们的仙元,供檠素稳定元神。
都说莲是花之君子,而此刻的天兵看来,这些虚莲却是妖艳而狰狞,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牢紧扎根于他们的血肉上,躁乱地舞动,疯狂地汲取仙元。
檠素恢复了些状态,手腕一翻加快抽取的频率,直到那些无法抗拒的天兵的仙元被抽干为止,不过这也是弹指间的事。
李逸额角青筋暴起,怒道:“你竟干出如此残暴之事!”
二十天一众神仙透过镜泉看着情况,各怀心事,年轻一些的更是惊乍地论着。
“他竟然在抽天兵的仙元!这畜生到底用得是什么邪术?”
“他竟然……穿过无渡障了?就这么直接穿过无渡障了!”
“龙族行不行?不会真要让檠素逃了吧?”
……
“神尊,您怎么看?”公仪司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檠素的情况,耳边突然冒出一道声音,侧头回看。
是刚才站在李逸身边的仙侍,想必就是传闻中他的发小兼心腹——久释了。
公仪司摇了摇手中的手中的晶扇,嘴吻略张,哈欠快要打出时用扇子掩住玉面,事后淡淡一笑,悠哉道:“这有什么的,不过是些小场面,小辈们见得少,稀奇也是正常。”
馥来神尊一向是靠谱的,有了他的担保,久释心里的石头道也放下了。
公仪司勾起唇角道:“时辰不早,我也该回了,完事后可记着替我向你家王君问好。”
馥来神尊是出了名的懒于应付席面的,就算出席了待的时辰也不会超过一柱香,任何宴席能将他请来都是祖上积了大德的——久释深知这一点,连忙对身后小仙吩咐道:“速备云车,恭送神尊。”
公仪司道抬手道:“留步,尔等皆为王君亲信,一十九天如此模样,自有用你们的时候,本座自行回去便可。”
公仪司语罢便笑呵呵地甩起晶扇,只见后者顷刻间在空中成倍变大,扇柄向后横躺,供公仪司站着。
片刻之间,晶扇已载着馥来神尊携着悠悠柔风离去。
久释又扭头看回镜泉。
檠素拔回运安剑,风驰电掣间将其迸发出,直指球阵的阵眼!
“你再不撤兵,他们可就都要化作齑粉了。”眼看着阵法的裂纹愈渐扩大,最里层的天兵嘴角已溢出血来,檠素讽笑道。
岂料李逸镇定说道:“我九天子民,生来卫族,骁勇驰骋,岂会畏惧他人?”
似是听到李逸这话,一众天兵的士气被激了出来,法阵的裂纹正逐渐被修复,还有愈加坚固的意思!
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是罪恶滔天的麒麟族余孽!
李逸勾唇道:“十九天的天门还有一众天兵守候,你今天插翅难飞。”
檠素手心里青雷滚滚,电花噼闪,如同鬼魅般出现,蔓延至运安的剑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四面八方劈向法阵!
轰嗒——周遭银光闪烁,又有数道道冥雷降下——
电光火石间,法阵被劈成两半,维持法阵的士兵也终于被粉碎了身体,像被洪水冲刷般溃散。
同时檠素口中顿时涌起腥甜味,背上酥麻震裂感一阵又一阵地蔓延至全身。
檠素强忍剧痛,飞速穿过不断下落的碎尸间,握住运安,冲出重围。
“王君,我等前来助阵!”
檠素猛地停下运安剑,止步于一十九天镇邪台与天门之间的中点上空。
在五颜六色的术法的裹挟下,一堆他眼熟的神仙粉墨登场,刺得他眼睛不得不眯成缝。
濯瑾却是被气了个饱,粗话到嘴边又被他强行打住,恨恨道:“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檠素撑开眼睑,就见一堆仙法神术从那人堆里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立时甩起运安剑竖在身前,霎时间九道黛墨仙泽向周围蔓延,结成一道厚实的屏障。
仙泽纷纷落在屏障上洇起圈圈墨纹,其中的部分又顺着那九道黛墨条纹探入檠素的体内,一路滑到被冥雷焦击的的伤处,滋养其愈合。
集雨润华!
这一上古术法的出现直接震惊了一十九天和二十天所有观战的神魔仙妖。
在场所有人的术法加起来都对它毫无办法,因为这一招就是仅出现在洪荒时代的针对所有修为不及施法者的无赖之法!
檠素竟然是上古神祇!
趁着所有人愣神之际,檠素立刻收招,祭出运安剑直直劈向众人!
檠素直接在呆愣的人群中突出重围——没办法,有集雨润华这么个不讲道理的奇招,就算是他们一起上都无济于事。
唯有李逸迅速反应过来,急忙对着久释道:“起阵!”。话语中尚余来不及掩饰的震惊和紧急的狠厉。
几乎是话语落下的同一时间,久释点起信号,天空中立时出现三株金梅。
虽然集雨润华有如此功效,但檠素满身旧伤,又在三月前透支巨量仙元,必然不会支撑多久,更何况还有冥雷这一任何术法都抵挡不了的天谴——李逸的脑子飞快转动着。
金梅炸响,檠素背着身后众人疾速驰往天门。
很奇怪,视野内天门前金光烁烁的一摊——想也知道是李逸拿来对付他的天兵——本该列好的阵型内人头攒动,鎏盔泛霞,刀光剑影兵刃相向,霎时方寸大乱。
然而顾不得细想这些,檠素御着运安剑穿过遒劲狂风,要摆脱李逸追踪的同时还不得不承受着带来蚀骨之痛的冥雷,确实费神,一时间不由得眉头蹙起。
脚下传来濯瑾咒怨的声音:“这杀千刀的创世神一脉,偏生造出这么个锁定元神、躲避不得的玩意儿!”
的确,冥雷无法躲避,檠素也只能苦撑着。但其实,他对这种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濯瑾话语刚落,濯瑾操持着运安剑猛地一偏,数道枪风从檠素的发梢边刮过去。
是李逸的抚定枪。
濯瑾灵眼一开,对檠素汇报道:“身后除了李逸,还跟来了十余人列成一字阵,东侧有蛟王、蛇王、狐王,西侧有凤帝、典星执、时司,剩下的不认识,也看不出来身份。”
“不错,这么多人擒我,过一会儿我离了去,面子可是丢大发了。”檠素在他们释放的法术之间穿梭着,冷笑道。
集雨润华虽然能一次抵挡这些神仙的所有术法,可短时间内无法再释放了,檠素只得御起运安剑疾速驰骋,避开这些炸得五颜六色,乱人视野的法术与那锐意十足的剑□□风。
可天公不作美。又十道冥雷落在他的肩肘上,霎时击得檠素上身瘫软无力,甚有向前扑去的趋势,幸而濯瑾连忙加速带动着下身也往前才得以稳住身形。
喉眼被突然涌上来的一股腥甜堵上,肩上麻痛又一阵一阵地涌上来,尤其是左后肩上的旧伤处,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已经没了知觉。
后面的人显然也捕捉到了这一动静,加紧速度追击,凤帝凤离与龙帝李逸更是双双化作原身,凌驾于长风之上,似离弦之箭迸发。
距离一瞬间缩短了原先距离的三成!而此刻檠素、濯瑾二人距天门还有全路的二成,是前者的六十余倍!
通身金红的九尾凤凰腾其流光泛霞的双翼,一跃便是万丈,口衔灼灼真火,卷起阔大双翅,起风作势。
檠素将喉咙里的血咽下去,气喘吁吁地哑着嗓子问道:“多少了?”
濯瑾操纵着运安躲过擦边而过的三道剑气,道:“六十七,还有十四道……”
卷卷狂风如同无间里的残碎冤魂癫狂迷乱,只见火凤双翼猛地一收,便裹着熊熊烈火与冥雷一同朝着檠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四面八方而来。
檠素觉得身体里的仙元正在急剧减少,背上的伤也压得他有些挺不过来,只想找个可以依仗的物什撑一撑。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真火与冥雷丝毫不给他缓和的机会,对准檠素径直劈头盖脸地轰下。
如果说之前的冥雷给他元神上的打击是要将它逼出檠素的身体,那么这次就是直接要将其撕碎!再加上凤凰真火的作用,檠素立刻被周围的热浪吞没,周身伤处更是愈发疼痛,刺激得他不断瑟缩着。
凤凰真火与冥雷搅和在一起,便可追随冥雷一同锁定檠素的元神,可保其必然击中檠素。
人人只知凤离温和谦仪,却不想出手便是老辣至极。
檠素嘴里的腥味越发浓厚,锈涌黏腻。待他又打算将这些血吞回去时,喉间猛地一冲,鲜血尽数喷出。
三个月内用旧伤之躯仅仅恢复六成修为来杀出去,还是有些勉强啊……濯瑾忧心道。
其实根据以前的经验推算,虽然这次的冥雷对檠素应该不会有什么致命伤害,但后面那些追兵却是个麻烦。虽然现在这些神仙的术法在上古神祇的眼中连渣都算不上,但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更何况檠素现在伤势在身,修为未满,濯瑾自己又受限于他的唤令……
“还有十道。”檠素施法引出北冥臻水,灭了周边的凤凰真火,呼着灼热的锈气道。
“十道,已足够了。”狂风刮过,李逸盘曲的龙身一瞬间出现在檠素左侧,冷笑道:“我看你也撑不了多久,不如下来歇歇脚?”
话毕,震耳欲聋的龙吟响彻云霄,引得天河之水倾盆而泄,瓢泼大雨自上空悉数坠下。声势浩大,迅捷如雷,甚至来不及反应!
檠素方才承受凤凰真火,此刻又有天河寒水压下,冰火交替,五脏六腑都要拧作一团。他只得死撑着,召出结界抵挡。
然而天河寒水自三十五天而来,势不可挡,结界上的仙泽越发暗淡,过不了多久就会破碎炸开。
凤离看着漫天水瀑,便知自己的真火不能用了,暗骂该死。他召来自己的玄华剑,道:“漱浊,交给你了。”
剑灵应下,兴奋地抖动剑身,铿锵出窍,一跃千丈。它自高处瞄准立在运安剑上的檠素,迸发。
与此同时,濯瑾一顿,猛地用灵眼迅速查看后方形势。
除众神的攻击术法外,还有一把玄柄银锋的三尺长剑以流星穿云之势追来!
濯瑾立刻就感受到了里面剑灵的气息,霎时间双眼泛红,杀意腾起。
——娘的,老子不找你,你还敢来找老子!
然而不等濯瑾作出反应,电光火石间,轰隆天动,奔雷滚滚。四时之风齐齐降临,电光火石间斗转星移。原本被阴云冥雷充斥的天空弹指间失了颜色,夜幕深渊骤然降临,吞噬了整片天。
星辰被洒满九天,比凡间所看到的还要亮眼,争相辉映。
是时司和典星执合力布下的幻境——星缘。
半边天穹漆黑,丝丝缕缕云线织入其中,缥缈轻柔;诸天星宿布满,散发霞光宝色;天河自上引来,溅起粒粒冰珠;漱浊惊落流云,宛如流星坠落。
以前檠素看见这奇境,必是赞叹连连,一定要作诗一首,可现在换了心境,只觉骇人。
——此生所见最美之景不过是为了擒你编织的梦境。星辰围你而转,天河非你不趋,却只是害你的手段。这些手段中,黑色望不到头,只有无尽的深渊在时刻等待吞噬你。
不错,九重天一贯都是笑面虎,只是自己,那个曾经幼稚到连自己都鄙薄的自己才恍然彻悟罢了。
天河水终究是冲破了结界,将檠素鞭打得脱离了运安剑,坠落在广阔的云层上。
檠素跌落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不过片刻便染深了一处云地。刚刚经历冰火两重天的他此刻浑身战栗,双腿瘫软,连站立都有困难。
李逸看着他跌落运安剑,趁机结印。
他正欲布下天罗地网之际,时司却阻止了他,道:“王君且慢,星缘本身便是一重牢固结界,可隔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但所耗费的仙元极大,此刻正是不稳定之时,不可再用旁的术法加之于上;再者王君这结界一旦撒下,便是给予他与外界的牵连,更易逃脱。”
李逸闻言收回术法,对他一笑,打趣之味颇足:“时司不愧为典星执的东家,对他的能耐倒是了如指掌。”
时司听了这话倒是无甚喜色,只谦敬道:“王君初才继位,小神只愿尽一身之力躬身辅佐。”话毕,转向刚刚才结完幻境,此刻正周转浑身仙元的典星执,继续道:“文解还需运转星辰万千,小神便先为他护法了。”
虽有错言,却能立时反应过来完美填补,无怪乎其平日里不爱应酬,这人的经历也不简单——李逸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道。
如此,便只能等着这二人的成果了。
星缘终是将二人与檠素完全包了起来,将天河水与漱浊剑隔绝在外。
星辰周旋,万籁俱寂,银河中有乌发千丝万缕随风而动,白净面容之上,柳眉微蹙,龙眸略阖。一袭素衣的典星执凝望着星缘中央的檠素,一时不知如何感受。
时司飞至身旁,看到他的神情时并不意外,只顺着他的视线一道看去。
在这星缘之中,苍茫无垠的黑吞没他这一芥微草,时时显表着坠落深渊之危。那人已千疮百孔,浑身鲜红,口中断断续续地吐出血汽,却还是靠着手中运安剑死撑。
他听到身边人道:“我这一星缘若要完整布下,他怕是永远出不去了……”
典星执,不,文解此刻呢喃着,似乎在犹豫着。
文解这是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了——时司想。
当初那些生死不由他,任人宰割的年岁。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文解突然抬头看向他,道:“这些罪名本不该由他担着,他被利用了,九方赦。”
不错,他时司从头到尾都清楚纵然麒麟族有罪,然而这其中大多数却也只是被龙族扣上,加以旁族的拥护附和罢了。
但令九方赦错愕的,却是文解的后半句话——檠素是被利用的。
何意?
只听文解道:“方才你我都已知晓他是上古神祇,且运安剑竟然能无视锁灵,这已经能说明他的身份了。”
九方赦不语,但已领会到其中蹊跷。
他与他的思路总能交织到一起。
他是想……
“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六界终有一天要自取灭亡。”
“我想放他走,九方赦。”
文解蹙着眉,眼眸深邃略无光泽,看着很是忧郁。
怎么会想要杀死他呢?
怎么会想要扼杀同类人?
九方赦笑了,道:“其实,我也一样。”
霎时间斗转星移,星辉撒下,绕着檠素周身飞速旋转,散发的光芒刺得人难以睁眼。
茫茫中,只能听到一声怜悯:“如此,送你好梦一场。”
头晕目眩之际,耳鸣环绕,终是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楔子是故事中的一部分哈哈,按情节来讲它在本文也是一个小**,看不太明白也没关系,可以跳到下一章再看,等到后文发展起来再结合楔子就明白了。之所以把它放在楔子部分是因为我想设置悬念,也可以承前启后,结构更明确点,还有一方面是这个小**打戏比较多,想练练笔,也不耽误后文。
第一次发文,欢迎理性建议(小心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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