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天秦言特意请了假,开着车来接林疏棠。
后备箱塞满行李箱时,林疏棠看着楼道里空荡荡的对门,钥匙在掌心攥出浅浅的印子。
秦言帮她把最后一个纸箱搬上车。
“别看了,以后这儿不是你的家了。”
同居的第一天。
空调嗡鸣突然掐断时,秦言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看电影。
屏幕蓝光映在她脸上,手指悬在键盘上顿了顿,她故意拔了空调插头。
落地窗把月光筛成碎银,她摸了摸遥控器按了几下,又起身拍了拍空调挂机,转身抄起枕头时,嘴角勾出点狡黠的弧度。
林疏棠刚把晾好的警服挂进衣柜,手机就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
她接起时声音带着刚卸完疲惫的松弛。
“怎么了?”
“林警官。”
秦言的声音透过电流飘过来,尾音软得像浸了水。
“我房间空调好像坏了,热风直吹,你那屋…”
林疏棠瞥了眼自己屋里头的空调,26度的凉风正顺着出风口悄悄蔓延。
“大平层的空调,这么不经折腾?”
“可能是传感器出问题了。”
秦言对着天花板眨眨眼,听见听筒里传来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赶紧补了句,“我找物业看过,说师傅得明天才能来。”
门被拉开时,林疏棠正靠在门框上笑。
秦言抱着枕头站在走廊里,白T恤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像只找地方躲雨的猫。
“进来吧。”
林疏棠侧身让她进来,“不过我今晚翻闲书,可能翻到挺晚。”
秦言把枕头往床尾一放,眼睛先扫过书桌——干干净净,只有盏台灯和一本摊开的书。她挑眉:“今天不忙?”
“不忙。”
林疏棠往床头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平时晚上要么备勤,要么就看看这些不用动脑子的。”
秦言挨着她坐下,鼻尖突然凑近她发顶。
“洗了头?”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林疏棠往旁边缩了缩。
“刚洗的,怎么了?”
“没什么。”
秦言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就是觉得比早上好闻。”
林疏棠抓起枕头往她身上砸。
“秦医生改行做警犬了?”
枕头落在秦言怀里,她顺势往床上一倒,四肢摊开像只晒肚皮的猫。
“我干急诊的,对气味敏感很正常。比如现在,我就闻见你床头柜上的柑橘香薰,和我买的是一个牌子。”
林疏棠瞥了眼床头柜上的香薰机,确实是搬进来那天秦言塞给她的。
她翻了页书,假装漫不经心地说:“还行,不难闻。”
台灯的光落在纸页上,秦言支着脑袋看她指尖划过“香樟”词条,突然开口:“你原来那小区,也有很多香樟树?”
林疏棠翻页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起那个坠楼的少年,想起垃圾桶里破碎的吉他弦,喉结动了动。
“嗯,夏天挺凉快的。”
秦言没再追问,伸手抽走她手里的书。
“换个轻松点的。”
秦言从自己枕头下摸出个平板电脑,点开一部老电影,“《罗马假日》看过吗?”
林疏棠摇摇头表示没看过,屏幕亮起柔和的光,奥黛丽·赫本的笑脸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林疏棠靠在床头,渐渐被剧情牵走注意力。
秦言就坐在旁边,呼吸轻得像羽毛,偶尔在她笑出声时,会侧过头看她一眼。
后半夜电影演完了,屏幕暗下去时,林疏棠发现秦言没睡着。
她侧躺着看天花板,月光顺着窗帘缝溜进来,在她脸上描出半明半暗的轮廓。
“怎么不睡?”林疏棠压低声音问。
“在想…早上抢救的那个病人。”秦言的声音带着点疲惫,“送来的时候心率都快停了,幸好除颤及时。”
“你们急诊科,是不是天天都像打仗?”林疏棠想起每次去医院,急诊室永远亮着的灯,永远匆忙的脚步。
“差不多。”
秦言转过头,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星子。
“不过偶尔也有些让人开心的事。比如上次有个老太太,非要把家里种的栀子花塞给我,说谢谢我救了她老伴。”
林疏棠闻言笑了:“那挺好。”
“你呢?”秦言往她这边挪了挪,“当警察,有没有遇到过特别暖的事?”
“有。”
林疏棠想起去年冬天,出警回来时发现警车上被人放了袋热乎的糖炒栗子,纸条上写着“警察叔叔辛苦了!”。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虽然写的是警察叔叔,但那袋栗子最后全被我吃了,甜得很。”
秦言被她逗笑,夜里关了灯,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秦言侧躺着看天花板,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说,人为什么会怕黑?”
“可能是怕孤独吧。”
林疏棠望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月光,“黑暗里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
秦言往她这边挪了挪,肩膀轻轻碰到她的。
“那现在呢?”
林疏棠转过头,正好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
黑暗里,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点柑橘香薰的甜味,她突然感到呼吸一窒。
“我…本来就不怕黑。”
后半夜林疏棠被渴醒,摸黑下床时不小心踢到了床脚。
“嘶…”
秦言几乎是立刻坐起来:“怎么了?”
“没事,想喝水。”
秦言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晕漫开来。
她看着林疏棠揉着脚踝皱眉的样子,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脚腕。
“我看看,没肿吧?”
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林疏棠像被烫到似的想缩回去,却被握得更紧。
秦言低着头,睫毛在灯光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认真得像在给病人做检查。
“没肿,就是磕了下。”
她松开手时,指尖轻轻捏了捏林疏棠的脚背,“下次起夜喊我,我给你开灯。”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端着水杯喝了两口。
暖光落在秦言脸上,秦言的睫毛很长,鼻梁很挺,连睡着时嘴角都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等她躺回床上,秦言已经重新睡熟了。
林疏棠望着天花板,秦言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林疏棠却没太困,她能听见窗外树叶沙沙的响声,能闻见身边人发间淡淡的洗发水味,还能感觉到被子里,秦言的脚踝偶尔会不经意蹭到她的。
天快亮时,林疏棠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靠着秦言的肩膀睡着了。
“我靠…”
她猛地坐直,秦言却被惊醒了,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没…没事。”林疏棠的耳尖发烫,“天亮了。”
秦言打了个哈欠,往窗外看了眼,突然笑了。
“林大厨,今天早饭吃什么?”
林疏棠看着她眼里的笑意,突然觉得这清晨的阳光,比她独自熬过的无数个黎明都要亮。
她翻身下床,丢下句“煎蛋面”,脚步轻快地往厨房走,没注意到身后秦言望着她背影时,嘴角那抹藏不住的温柔。
客厅的窗帘被拉开,香樟林的绿意涌进来,落在地板上,像铺了层软软的绿毯。
秦言伸了个懒腰,觉得昨晚“坏掉”的空调,好像也没那么急于修好。
林疏棠发现秦言的小把戏,是在一周后的周末。
直到一天,林疏棠轮休,正窝在沙发上看纪录片,听见主卧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推开门时,正撞见秦言踮着脚够空调挂机,手里还攥着个插头,那插头的位置,赫然是她故意拔掉的那处。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秦言背上,把她慌张转身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手里的插头“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像敲在两人之间的沉默里。
“物业师傅来过了?”林疏棠倚在门框上,语气听不出波澜。
秦言弯腰捡插头的动作顿了顿,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她捏着插头转过身,试图挤出个自然的笑。
“没…没有,我就是看看…能不能自己修好。”
林疏棠的目光扫过空调面板上亮着的指示灯,那分明是运行正常的状态。
她想起这一周里,秦言每天晚上准时抱着枕头出现在她门口,有时说“热风又开始吹了。”,有时说“刚想睡就听见机器响。”,每次都带着点故作无辜的眼神。
“哦?是吗?”林疏棠往前走了两步,指尖轻轻敲了敲空调外壳,“我怎么看着,它好像挺正常的?”
秦言的手指绞着衣角,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可能…是时好时坏?”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树叶在风里沙沙作响。
林疏棠突然弯了弯嘴角,看破不说破的转身往门口走。
“我去买菜。”
傍晚时,林疏棠从外面买菜回来,看见秦言正站在客厅里打电话。
秦言对着听筒说“不用麻烦了,空调自己好了”。
挂了电话,她转身看见拎着菜篮的林疏棠,脸颊又开始发烫。
“今晚吃什么?”秦言赶紧转移话题。
“红烧排骨。”
林疏棠把菜往厨房台面上放,“奖励某个空调维修小能手”,终于学会自己插插头了。”
秦言刚拿着手机手指还悬在半空,听见林疏棠的话,耳尖的红意顺着脖颈悄悄蔓延。
她看着林疏棠弯腰把菜篮里的排骨、青椒往台面上摆,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里,藏着她没好意思说出口的慌乱。
“谁…谁是维修小能手了。”
秦言凑到厨房门口,假装研究冰箱上的便利贴,“我就是碰巧碰了下,它自己好的。”
林疏棠正在水池里洗排骨,水流哗啦啦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侧过头看了眼秦言,嘴角噙着笑。
“哦?那这空调还挺懂人情世故。”
秦言被堵得没话说,只能伸手去拿青椒帮忙择,指尖碰到林疏棠递来的刀时,两人的手轻轻撞了一下。
厨房的抽油烟机没开,排骨焯水的肉香混着青椒的清冽气,在空气里慢慢晕开。
林疏棠转身去调红烧汁,酱油和冰糖在碗里融成深褐色。
“你去客厅待着吧,这里油烟大。”秦言没动,靠在门框上看她忙碌。
林疏棠系着那条灰蓝色的围裙,是搬家时秦言随手塞给她的,此刻被厨房的暖光一照,布料上的小格子图案都显得柔和起来。
她突然想起这一周里,每个清晨被煎蛋香气唤醒的时刻,想起深夜里林疏棠翻书时指尖划过纸页的轻响,想起两人挤在一张床上时,被子里悄悄蔓延的柑橘香。
原来那些借着“空调坏了”的借口靠近的夜晚,早就在心里悄悄生了根。
这篇的灵感来源于一句歌词:“拼了命的刷存在~都是为了爱~”这首歌好好听[竖耳兔头]这首歌真的好好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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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坏掉”的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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