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敲门声,曲弋从厕所探出身来拧开门把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冷凌,彼此都愣了一下,接着冷凌就被推着进屋。
“这么早啊?”罗骏道。
“唔,凌哥早,骏骏子早。”曲弋含着牙刷,含糊招呼。
见到曲弋这张不太熟悉的脸庞,冷凌脚步微顿,他目光巡视一圈,落在还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江阳身上,冷凌回头问曲弋:“睡一块儿不热啊?”
另一张床明显没动过。
“还好。”曲弋回答。
“你俩昨天睡一张床啊?”罗骏讶异。
“啊。”曲弋应了一声,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这有啥问题吗?”
“真牛逼。”冷凌佩服点头。
罗骏:“难为你受得了他那睡相。”
陈一泽从门口冒出来:“你俩昨晚睡一块啊?”
曲弋眨了眨眼睛,点头。
陈一泽竖起拇指:“那确实是牛逼。”
蔡明辉挤进门来:“这床这么窄,他没把你踹下去?”
曲弋声音小小的:“他睡相很差吗?”
“不差吗?”罗骏反问。
曲弋甚至连回忆都还没有开始,脑中闪过几个几乎窒息的瞬间,便忙不迭赞肯点头:“我只是单纯以为他有梦里练武的习惯。”
梦里练武,好特喵贴切的说法。
罗骏多看了曲弋两眼:“哥们牛批,好会形容。”
“现在明白了,原来是睡相差。”曲弋靠着门框懊悔道,“哎哟,怪我反应慢了。”
“他那睡相岂止是差。”蔡明辉大力拍手,拍完手拍曲弋的肩,一脸佩服,“好好好,咱都是抽签决定睡和江阳睡,谁一块儿谁等着被踢。”
“跟他睡和梦里被打有什么区别?”蔡明辉摊掌看向众人,一脸痛心疾首地补充道,“没有区别啊没有区别。”
“你以为我为啥让你俩睡双床房?”冷凌说。
曲弋:“……”
曲弋:“……嗯,所以你们上次咋安排的?”
冷凌眉梢轻微一挑。
罗骏:“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就一泽和凌哥抽签输了,他们仨睡一块儿啊。”蔡明辉说。
“三个人睡?”曲弋疑惑。
冷凌看向曲弋,明显见后者听到这话时神色敛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把视线挪开了,似乎有点不自然。
“托明辉的福,只订到两张大床房。”罗骏耸肩,“所以就只能挤一挤咯,谁也不想睡觉被拳打脚踢吧。”
“你们特么的……”床上熟睡的人睁开眼便听到一屋子的人在那议论他那狗屎睡相,早起的人语气略显不耐烦。
冷凌走过去踹了他一脚:“给你三分钟。”说完转身出门。
“你大爷!”江阳发出咆哮。
“哟。”冷睨了江阳一眼,发出一句阴阳怪气,“你大爷在这呢,咋了?”
“草!”江阳踢着被子。
“额……”曲弋挠了一下脑袋。
“呵。”江阳扫了冷凌一眼,翻身下床把几人撵出去,“滚滚滚。”
“啊!”江阳转动肩颈走进浴室,“好不容易放个假连着几天没有懒觉睡。”
曲弋靠在门边,看着贴着他从身前侧身而过的人,眼里含着笑。
通过镜子的反射,江阳看着某人一直盯着他笑,想到某人搂了他一晚上的腰,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不是看在这人怕黑的面上,江阳早把他踹下床了。江阳越想越气,回身踹了曲弋一脚:“笑什么笑什么!赶紧去收拾东西。”
——
洗漱完毕只感觉一阵神清气爽,江阳扛着包回头:“走吧。”
几人坐着电梯下楼。
太阳还未破开云层,清晨的风还带着夜间的凉意,穿着短袖的几人一出门便都打了个寒颤。
“嘶——”
民宿楼层高,隔音效果好,出了大厅不远路边的车声、街上的叫卖声吆喝声才不断传来。
“耗子和小宋人呢?”蔡明辉问,“下来就没看到他俩。”
“耗子?小宋?”江阳,“你们仨这么熟了?”
“他俩探店去了。”曲弋说,“说看一下附近哪家早餐好吃。”
“所以有结果了吗?”陈一泽问。
“我看一下哈。”曲弋掏出手机看了眼,“走吧,跟着这个定位,他们在这。”
“信得过嘛?”蔡明辉问了一嘴,吃不吃得到一块儿,是友谊长存的关键因素。
“还成。”江阳应了一声。
还没走到店门口就闻到了空中飘逸的香气,加上这个点这家店里有很多人在进餐,足以体现早餐师傅手艺精湛吸引人。
色香味俱全,对饥饿的人来说,最是诱人。
江阳觉得他们的口味都与自己相合,目前为止还没在吃的方面上踩过雷,一顿美味的早餐是一天美好的开始。
吃饱喝足,几人出发,奔赴此次Z市的最后一趟旅程。
乘缆车而上。
“我敲!这人也太多了吧!这特喵的是看人还是看景啊。”蔡明辉发出咆哮。
一下缆车看到的全是人脑袋。
“节假日嘛,这不很正常嘛。”唐子浩在一旁应着,并顺道拿出手机录像,“妈妈!好多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咳咳!”
江阳、曲弋、宋予陈“欻!”地迅速站远。
陈一泽、冷凌抬头看天。
罗骏:“这人谁啊?”并迈着小碎步远离。
周围有人好奇看过来,一行人与唐子浩的距离火速拉开,哥们都是正经人,哥们都不认识这人——
妈妈,出来玩遇到社牛了啊啊啊啊啊啊。
唐子浩回过头,就只看到了蔡明辉。
“还是兄弟你够意思。”
“哈哈。”蔡明辉朝他笑了一下,其实是人太多没挤过去。
顺着人群往上走,转出栈道便看到了巍峨相对的青山。晨雾散去,旭日初升,众人弥漫在山野踪林中。
山脚寺庙香火鼎盛,空气中弥散着香纸钱烧过的气味。
广场中央是个绝佳的拍照打卡地点,很多人都在这个位置留下了珍贵的影像。
记录,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天梯路上人头攒动,九百九十九阶梯,看得让人望而生畏。
爬山还是要爬的,毕竟来都来了。
“来来来!看这看这!茄子!”
几人在山脚下留了几张照片,便开始比赛谁先爬到山顶,最后一个请客吃饭。
上天梯!
这个天梯就很有意思,一眼望得到尽头,看着没多大问题,爬的时候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上有的下,有的形成一堵人墙,挡住他人去路,有的坐在台阶上,过去时,略微拥挤。
没爬一会儿,一波人里面就剩下江阳和曲弋还在奋力往上爬,其余人都被沿途景色所吸引,没人记得还有一个这么幼稚的比赛。
陡峭的石阶上偶遇他人停下来休息,看着远方的眼神里是满怀惬意,他俩不约而同驻足,回头,加入欣赏美景的行列——
在山巅翻涌的云海,以及时不时有雄壮的鹰在上空盘旋,再展翅俯冲,划破长空,自由翱翔。
葱翠欲滴的峭壁间,传来一两声鸟的清啼。
距离山顶没多少台阶的时候,有人再次叫住了他们,这次是两个老人,爷爷戴着副金属框眼镜笑容可掬,谈吐文雅,奶□□发花白但神采奕奕,笑得和蔼,她叫住了刚起身的俩人:“小朋友,可不可以帮我们拍个照哇?”
听口音是南方的。
“行。”这一路不止俩老人找他俩帮忙拍照了,有的是朋友,有的是情侣,还有的是家人,曲弋熟稔地接过手机蹲下身子,“尽力拍哈。”
“没事没事。”老奶奶笑着说,“留个影做纪念罢了,还管什么好不好看。”
“诶,可以了,换个姿势。”
老爷爷一直站的笔直,老奶奶姿势倒是换了好几个。
拍好后老奶奶接过手机边翻着照片边笑着问:“小伙子,你们还在上学吧?”
江阳笑着应了声:“是的。”
“哎哟!你们两个人来玩啊。”
“还有其他朋友。”江阳接着说。
“谢谢你们哇!祝你们玩得开心!”老奶奶指了指身后高耸的岩石,“上面有意思得很!还有很多风景的。”
“哈哈哈,奶奶,也祝你们旅途愉快!”曲弋顺着老人手指方向抬头看过去,站在山脚时不觉得这个洞穴有多大多高,临近山顶才觉其巍峨险峻,高耸入云。曲弋手往后伸了伸,两人手背轻轻碰了碰下。
江阳左手忽地被人牢牢握住。
山顶的风鼓荡进来,吹得人心声缭乱。
曲弋突然回过头,看着江阳。
“回头。”他轻声说。
闻言,江阳顺着曲弋目光,往身后看过去。
脚下万里山河,辽阔大地,看飞鸟穿梭于林,看白云静卧于空,看鹰驰骋于野,看阶梯上形形色色的人,看……
江阳突然转过头。
曲弋收回目光,轻佻了下眉,拉着江阳就往里走。
“跟紧了。”他说,“别走散。”
他眼眸明亮,时常蕴藏着淡淡的笑意。
江阳不知道咋形容现在的心情,他就觉得挺神奇的,仿若荒芜的天地突然长出绿芽,于是乎他也握紧了手。
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一个人,看着一个人的眼睛。或许人生就像是这场旅途,一路上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观众,可当看到那对相守老人的瞬间,他蓦然明白,他也是一名旅者,在这条路上,结识过许许多多的人,家人、同学、朋友、恋人……
一直以来,他对什么都不太挂心,始终如一的认为缘来缘去,人生中有太多的过客,谁都不必为谁挂怀于心。
偏偏此刻。
他看着曲弋的身影。
你眸中盛着个我,足以慰平生所得。
在低一级的台阶下,他仰头静静看着曲弋,看他的眉毛,他常常含着笑意的眼睛,他直挺的鼻梁,他微微勾起的唇……
两人登顶的那一刻,有飞鸟从头顶掠过洞穴,在空中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线,风中传来自由的清唱。
江阳觉得曲弋很是坦荡,便收回心绪,两人淡定的牵着手往里走。
这人太自然,太坦荡,太直率。
江阳蓦地甩了甩脑袋,他突然想起了冷凌说的那句话:这是对他俩纯纯友谊的背叛。
可某人手牵得太紧,还转头对他笑了笑。
mad。
——
终于走到了天池边,在此处留影的人太多,旅行团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山上下来,健步如飞的爷爷奶奶相继到天池边打卡,摩肩接踵,挨肩擦背,稍不注意,人就走散了。
可谓是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接连不断,他俩艰难挤进去,不知是谁推了一把,两人靠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说这里有必要来嘛?”江阳问。
“哎呀,来都来了。”曲弋掏出手机,“看镜头。”
“看镜头!”
被记录,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两人靠着天池的透明围栏,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你说。”迎面吹来凉爽的风,江阳说,“咱俩谁是第一。”
“你啊。”曲弋说。
蔡明辉和罗骏是先后到的,前者到的时候,江阳已经抽出了他被拽着的手。
冷凌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几人等了一会儿,陈一泽才姗姗来迟。
一群人都到齐了以后,几人合了影才出发到下一个地方。怪石嶙峋,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路过一处岩石,曲弋捡起地上一根枯枝,折断了放在岩石的间隙里。
石缝里,密密麻麻已经有了很多树枝,直挺挺伫立在此,像一个个宝剑锋从磨砺出的大将军。
“干嘛?”江阳问。
曲弋递了一根给江阳。
“撑腰。”
“我也要!”蔡明辉从后面窜出来。
几人不约而同从地上捡起树枝,纷纷放于岩石间隙。
撑腰壮胆,万事不愁。
山中有古寺,寺里有个老和尚带着个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几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眼中的跃跃欲试。虽然时候已经不早了,但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几人长腿一迈,走进大门。
“诶,要不要买点香。”江阳看着眼前巍峨的庙宇。
“啊?”曲弋疑惑。
“你不是最信这些嘛?”
“哪里来的谣言?”
江阳看过去。
曲弋砸吧了下嘴:“买!”
天门仙山,佛寺名刹,满殿神佛,两个并排的身影,一一拜过。
快乐的假期生活总是短暂的。一行人收拾行囊,准备回家了。
归途买的都是高铁票,曲弋和江阳他们虽然不是一班车,但也只慢了半个小时。
“那家了,晚上出来吃饭不?”罗骏问。
“都行。”曲弋说。
“我去!我必须去啊!”唐子浩拍了拍罗骏的肩,“骏哥邀请我包去的。”
“必须去啊。”宋予陈说。
“我没事。”冷凌说。
“我也去。”陈一泽说。
“嗯嗯,订好叫我。”江阳点了下头,转头问蔡明辉,“蔡蔡去嘛?”
“我怕是不行。”蔡明辉推着行李箱,“明天就上课了,今晚我得回去陪我老妈。”
列车进站前,蔡明辉和曲弋、唐子浩、宋予陈三人拥抱告别,语气夸张得好像数年老友各奔东西后难得一次的见面,如果他眼里有泪的话,路人多半会觉得他们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罗骏心里面默默翻了个白眼:戏精。
直到坐到座位,列车出发,窗外景色越过视野,江阳才轻轻眨了眨眼。
曲弋在上车前,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这趟旅途,有你真好。”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夕阳映射在永定河的河面上,碎玉流金般的余晖反射在行人身上,打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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