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啊,坐北、朝南,采光好,又是两室一厅,这房子虽然地理环境差了点,设施陈旧了点,但关键不是住得舒服吗…”黄岚口若悬河地介绍着,他兴致勃勃地带着许痴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全程仔细观察着许痴面上的表情,用了点话术,“怎么样,就这间吧?这房子很抢手,今天要是不定拿不准明天就没了……”
“许先生您是打算长租还是短租?”
“短租。”许痴回答道。他现在什么都不确定,手里也没有多少钱,只能选择短租。
“噢噢噢,短租可以啊,正巧房东也倾向于租给短期的,反正设施齐全,直接领包入住。”
许痴站在半掩的窗前停住,他拉开泛黄的窗帘,伸手往外推开老旧的窗户。或许是玻璃窗太旧了,许痴使了力,窗户发出刺耳的“嘎吱”一声,在这声似乎是最后的嘶鸣后老旧的窗户就彻底罢工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用力也纹丝不动。
黄岚见状立刻走上前,笑嘻嘻打起哈哈道:“小问题小问题,到时候让师傅来修一修就好了,老房子嘛,多多少少总会有点问题不妨事…”
许痴没说话,他收回手摸了摸窗台边上,一摸就摸到上面积起来的一层灰,不算厚,估摸着得有一个月的样子。
“这房子空了多久了?”
“嗨,也就将近一个月没多久、没多久,打扫打扫就成了……”黄岚也摸摸窗台上的灰,扯了两张纸擦了擦,紧接着又听许痴问道:“上一个租客是合同到期走的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黄岚扣扣手指,笑道:“是、是,上任租客是个大学生,听说考上其他省的研究生了,就提前离开了。”
许痴瞥了他一眼,接着又多问了几个关于房子的问题,黄岚也一一答了。
“怎么样,定下吧?”黄岚催促道,看了眼手机,抬眼状似不经意地露出手机屏幕上其他人向他咨询房源的信息,说道,“哎这不,刚刚又有人联系我了,也看上了这间房,你看,我说这房子抢手吧!这才刚挂出去没两天,来问的人啊是一个接一个……”
许痴没作声,他提前在网上看了好多租房攻略,向黄岚这样的话术就是最典型的营销手段,刺激顾客心理冲动消费,所以他才不会上当呢。
他又试了试房子里的各种电器,空调暖气一类的,看了看也没什么问题,心下有了打量,试探地开口:“这租金……”
黄岚立刻接话道:“租金还是按咱们商量好的来,押一付三,这个价在这片区已经是贱租了……”
许痴抿抿唇,第一次不太熟练地开始砍价:“能…便宜点吗?”
黄岚顿了顿,眉毛不可察觉地皱了皱,他原还认为这是个不缺钱的主,没想到还是来讲价。黄岚的笑容里掺杂的假意多了几分,应对道:“最低价了许先生,你出门看看这附近哪里还有三千块钱一个月就能租下来的两室一厅?”
“说真的,我是看和你合眼缘这才先带你来看看,这套房子很抢手的,昨天刚挂牌呢,就有五个客户约看了,今天你来还有,明天再来多半就没了……”
“怎么样?先生考虑的怎么样,咱们要不签合同?”
许痴抿抿唇,暗自思衬着,三千一个月,押一付三算下来就是一万二……
他有些犹豫,没有立刻决定,应付了两句黄岚,告别这边后又去了其他地方看其他房源,忙活一圈下来累得不行。
许痴抓着地铁扶手有些恍惚,今天看的那些房子,有实物与图片完全不符的,有价格虚高周围环境、采光极差的,最后比较来竟然还是第一套房子最好。
首都房子贵。
这句话他现在才是真的体会到了。他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望着银行卡余额里的钱恨不得加点生长剂让它们自行长出一串零来。
房子贵,可他没钱。但他必须得租房,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既然躲不开那就只有自己想想办法了。
许痴回到家里,头疼地推开门,换了鞋准备回房间就看到白万诗坐在沙发上点着头昏昏欲睡。他静了声响,静悄悄走到沙发前,一点点攀描着母亲的面容。
岁月在白万诗的脸庞上留痕,化作细细的皱纹嵌在皮肤里,再爬到鬓角成了根根分明了却生机的白发,过去的白万诗家庭和谐,大富大贵养着她,各种医美保养着几乎是看不出年纪的,可这才过去多久……
许痴心里涩涩的,钝钝地像有抓子划过,他突然憎恨起自己过去拒绝跟着父亲学怎么做生意,一心只扑在跳舞上,现在出了事,不说力挽狂澜,就连房子都保不住,白白让母亲陪着自己吃苦。
他低低地叹了半口苦,看着母亲在沙发里屈着身体睡得难受的样子,伸手拍了拍道:“妈妈,去床上睡吧…妈妈?妈妈……”许痴一遍遍小声的哄着。
“嗯?小痴回来了…”睡梦中的白万诗被唤醒,她本就睡得不深,本来在沙发前看会电视等一等许痴的,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她撑了撑眼皮,揉了下困倦的双眼,拉着许痴的手站起来,“没事,妈妈就是眯一会。”
“还没吃饭吧?快来,坐坐坐,菜应该有点凉了,我再去热一道…”
“妈妈…”许痴看着桌上一点没动的饭菜就知道白万诗为了等自己回家,她自己也一口没吃。
“我来吧妈妈,我来热…不是说让你不用等我先吃饭吗……”许痴嘟嘴埋怨道。
“哎呀,妈妈不饿,等一等也没关系。”
“下次不要等我这么晚了……怪我、我没给你说,今天回来得太晚了……”许痴随便热了下几个菜,在电饭煲里盛了两碗一直保着温的米饭开始吃起来。
本来打算随便对付一下的,今天跑了那么多地方累得他现在是一点食欲也没有了。但是看着桌上几道菜,肚子暗暗地叫了叫,感到有些饥饿。
以前白万诗就很喜欢做饭给许痴吃,每次父亲看见了都说做饭太辛苦,请了好几个大厨来家里做一日三餐,却都被她一一拒绝了,她说这是妈妈的天性,把自己的小孩喂得白白胖胖的,是每个母亲的心愿。许痴不知道投喂小孩这种天性是不是每个妈妈都有,但是他确确实实就是吃着妈妈做的饭长大的。
“多吃点呀,你都瘦了多少,这些年你也不经常回家吃不到妈妈做的饭,也不知道你平时怎么过的……”白万诗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给许痴夹菜,堆得他碗里都快漫出来了。
许痴连忙叫停:“哎呀,够了够了要掉了要掉了,我这不挺好的,哪里瘦了?”
他嘴里嚼着东西,腮帮子鼓鼓地,像个小孩和母亲撒娇,面上看起来确实还是那个金尊玉贵娇养着的公子少爷,别人看了都会暗道这一看就是个有钱人的面相,金钱堆出来的华贵,漂亮得惹眼又贵气。可妈妈不是别人,细看就会发现,许痴捧着碗的手能看到点青筋,手腕处的肉都薄了不少,骨头也比小时候突出了,白万诗没解释,反而进一步肯定着说:“就是瘦了。”
许痴也没在意,自顾自吃着饭,把自己的嘴角吃得油光水滑的。没办法,妈妈做饭真的很香。
“怎么样?今天你出去看的那些房子有满意的吗?”
许痴又夹了一口饭塞进嘴里:“嗯…一般般,感觉都好小……”
白万诗眼神一顿,宽慰道:“这有啥,妈妈一个人住不了多大的房子。小点好呢,小点有安全感。”
“这个……”许痴调出手机页面,里面是今天他觉得还不错的那间房的照片,白万诗接过手机上下滑动看了看,说道:“我没问题,住哪里不是住,就是别一直在你和小商家里打扰你们……对了,租金怎么样?贵不贵?”
要是搁以前,白万诗是绝对不会问出“贵不贵”这样的问题的。对于她们那个阶级的人来讲,东西都是看自己喜欢不喜欢,适合不适合,从来不考虑价格。但今天,她不仅要在外面租房子住,还要考虑租金问题,真实……世事难料啊。
许痴收起手机,摇摇头:“正常价格,还好,妈妈,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会安排好到时候你直接去住就好了。”
“哎呀,我的小棉袄真是长大啦……”白万诗笑着, “妈妈这里还有点钱,到时候把房租转给你。”
“不用,真的不贵!我还有钱,再不济,我还有画漫画的稿费呢,你就放心吧,我肯定给你安排得好好的……”
许痴半强硬半哄地摁回白万诗要给他转钱的手,拍拍胸脯表示自己一切都很好,包管把事情办妥。
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番大话颇有些打肿脸充胖子的嫌疑。
钱呢……他确实不剩多少了。
兜里就那一万块钱,就算全拿去交房租,押一付三也不够,更别说这一万块是他之后至少一个月的生活费,在有别的来钱路子之前他都得靠着这点钱过活。
至于稿费……确实会有,但不是现在。按照那边的规则来,要等漫画章节进入VIP章节后才会有读者花钱订阅,才有一定的经济收入。
但许痴现在才刚刚画了几章,故事才刚刚开始,他又是个新人漫画家——至少是第一次在漫画软件上进行长篇故事的连载。虽然有不错的粉丝基础,但是说到底他还是个新人,剧情也是原创,没有别的大热小说改编来的流量那么大,纯靠自己硬打,所以他是不能直接进入VIP章节的,至少要到十章?许痴也拿不准。
他已经递交了申请,责编那边也在申请,他真希望可以早日有个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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