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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补遗

你到底在哪?我要怎么做才能见到你?

——日记

林见夏至今还是有点恍惚,她握着板擦的手顿了顿,粉笔灰纷纷扬扬落在袖口。

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雪。

“夏夏,该去倒垃圾了。”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响动,由远及近,林见夏眼底的光灼灼地醒了,她站在讲台上,窗口上浮动着一个瘦高的身影。

教室里小片的风声。

她也是被言情小说“荼毒”的少女之一,总以为世界安静下来的那一刻,真爱就会在某个转角不期而遇,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带着命中注定。

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他的眼睛,然后是眉,是唇,是整个的轮廓。

祁望从光里走出来。

她眼神拢了拢,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眶泛起薄红。

祁望面朝他站着,凝神细细地看她,少年清冽的声线擦过耳畔,“没事吧?”

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板擦,修长的手指沾了粉笔灰,在光下泛着珍珠白的光泽。

“没事!我……我去倒垃圾,易殊提着垃圾过去了。”她站在祁望面前结结巴巴的说,视线在他的眼睛稍做停留后便掠了过去,集中他耳朵上的小红痣上。

林见夏的相貌在人群中并不出挑,称不上传统意义上的漂亮。

不过与她对视,落入那无比灵动眼眸中时,便会不自觉地被吸引,进而发现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别样的可爱,就好比展示柜里的小娃娃。

祁望眼里闪过一丝晦暗的迷恋,那些病态的、深埋心底的**像是从深渊中爬出,短暂地在他的眸中游走。

待到目光接触到她那双青涩纯净的眼睛时,那些阴暗的念头被光切割成碎片。

他眯起眼,斜斜的睫毛遮掩住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疯狂。

“藏起来……”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有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把她藏起来是不可能的,但至少想保护她。

她退后一步,攥紧扫把转身就走。

走廊穿堂风掀起刘海,露出她沁着薄汗的额头,直到转过楼梯拐角,她才敢松开被指甲掐出月牙的手心。

回到教室时值日组已经散得七七八八,祁望也不在了,他今天有场篮球赛,刚刚回教室拿护腕。

林见夏放好垃圾桶,把扫帚靠墙放好,易殊的校服外套还挂在椅背上。天气闷热,林见夏准备脱一件外套,等走到桌边,她惊奇地发现桌子上静静躺着颗柠檬糖,青绿糖纸折成了歪歪扭扭的千纸鹤。

这是上周她随口提过喜欢的牌子。

祁望应该等过他们一会儿。

“夏夏!”易殊从后面跑来,挽住她胳膊时带起一阵热风,“祁望买了冰棍,再不去要被江屿吃光了。”

“才春天就这么热。”

“那我们赶紧去吧!”

“你最近还吃中药吗?我听说吃中药不能吃冰的。”

“最近身体好多了,就停一段时间的中药,我也好久没有吃冰淇淋了,今天就吃一次。”

“好,你别贪多。”

“好的!”

春季通常伴随着每年3月的第一场雨来临,此后的几个月间,繁花遍野,教学楼西侧的染井吉野樱却已撑开浅绯色的云霭。

林见夏感慨,对于常年在医院度日的她,眼前的景色简直太炫目太奇幻了,两片星屑般的花瓣悬停在教室窗棱投下的菱形光斑里,风起时整条林道泛起细密的涟漪。

春季的雨太柔和了,是为了洗去万物的尘埃。

江屿甩着冰棍急刹在她们面前,塑料包装袋爆开一滴糖水,精准坠在易殊的后颈。

“江公子再慢点,冰棍汤都能给我们当糖水喝了。”

易殊老远见江屿要来,就蹲在树影里给球鞋系第三遍鞋带。

她说等江屿来接,林见夏点点头。

她揪着领口擦拭后颈,江屿懒散地蹲在她面前,嘴里叼着一根冰棍。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上了高中依然同班。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偶尔打闹,偶尔安静地待着。

林见夏有些羡慕。

真好,生下来就有一个人陪。

“说了不是故意的......”

风把少年含混不清的辩解搅得稀碎。

“闭嘴。”易殊踹了踹他鞋尖,“好狗不挡道。”

不出意外的话,两人一路吵到了操场。

林见夏摇摇头,两人呛惯了,一见面就吵,不吵她还不习惯了。

她自顾地吃着冰棍,塑胶跑道蒸腾起的热浪里,江屿伸手扯易殊的马尾,发绳弹开,易殊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截冰棍"啪嗒"掉在鞋面上,浅粉色的糖浆顺着网眼渗了进去。

“江!屿!”

少年早蹿出去三米远,易殊抄起滚到脚边的篮球。

“易大小姐当心晒化了——”

“闭嘴吧!”

“三分!”

欢呼声炸开的瞬间。

林见夏咬着老冰棍。

祁望在篮球场上打篮球。

阳光轻柔地洒落在操场上,少年立在其中,像是一棵由希望沃土滋养出的蓬勃树苗,而这满溢的朝气也是他自身散发的。

他抬手抹了把下颌将落未落的汗珠,指节扣住篮球在掌心转了个旋,少年逆光而立,汗湿的背心紧贴起伏的胸膛。

场边围观的女生们响起窸窣骚动,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衣摆正卡在运动腰包边缘,露出一截蜜色肌肤。

祁望身高182cm,双腿修长,比例堪称完美,在人群中格外瞩目。总之,他这个人给人就是一腔热血,昂首便闯,无畏无惧,跑起来都带着风。

这样的男生,无论走到哪里都自带光芒,自然而然地成为众人的焦点。

“你最近很奇怪。”易殊凑近,“每次祁望在,你就变成哑巴。”

冰棍咔嚓一声断在齿间。

林见夏下意识望向场边休息的人,撞上祁望仰头喝水的侧脸。

喉结滚动的水光映着骄阳。

她盯着他滚动的喉结,一种模糊不清的渴望在心头浮起,想起易殊说男生这个地方叫做“亚当的苹果”。

圣经里说这是偷食禁果的证明。

那她此刻汹涌的心跳,算不算另一种原罪?

林见夏手一抖,半融的冰棍直直坠在球鞋上,最近是有点怪,怪到……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我去买纸巾!”

她落荒而逃,却在出便利店的门口撞见拎着塑料袋过来的祁望,冰镇汽水在透明袋子里凝出水珠,顺着少年凸起的青筋蜿蜒而下。

她想逃,还是逃不掉,祁望的影子已经压过来了。

他递来一罐橘子汽水,冷雾扑在她发烫的脸颊上。

“林见夏。”祁望长着一张浓颜系的脸,浓郁的眉毛微蹙着。

“嗯?”

“降温。”

“不……不用了,我不烫。”

那罐被拒绝的橘子汽水还悬在空中,祁望的指节浸得发红。

她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易拉罐开启的轻响,气泡翻涌滋滋冒泡。

太阳的余光洒落在白蓝色的校服上,他们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近得能看见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远得装不下一个仓促的心跳。

“撒谎。”笑容浮荡在他唇边,他表达的直接又漫不经心,“你脸红了!”

“我……我只是。”

祁望没有再逼问,将手中的汽水递到她面前,语气忽然变得轻快:“算了,不逗你了。喝一口吧,再放一会儿就没气了,你不是最爱喝这个?”

林见夏怔了,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喝橘子汽水。

“你说过。”祁望解释。

随即,林见夏恍惚过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

以前林见夏觉得他不爱说话,但现在发现好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他在说话,自己反而变成了不爱说话的那个。

她接过汽水,抿了一口,气泡在口腔里轻轻炸开,带来一阵短暂的清凉。

祁望和她单独走在路上,气氛总是有点尴尬,两人的影子偶尔交错,又很快分开。

他说:“其实,脸红也没什么不好。”

林见夏默默捏了捏汽水瓶,“可是有时候我不想表达这个意思,脸红就会让我看起来很局促,别人也容易误会。”

“那你想表达什么?”

“有时候……我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点,不那么容易被看穿。”

他不喜欢敷衍人,每一句都认真的回复。

“可我觉得,能被看穿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说明你在意。”

“可是……在意也不一定要表现出来吧?”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你愿意表现出来?”

“大概是……让我觉得安全的人吧。”

“嗯……嗯???”

林见夏蒙了,无意识地被他引导到了另一个话题,她想起易殊的提醒,说和祁望在一起要小心他套话。

他迎着光,漂亮的眉眼挑了挑,“该上课了!”

铃声响了。

******

黄昏的风掀起窗帘,她看见自己草稿本上无意识写满的“祁望”,慌忙合上本子。

纸页相触的瞬间,窗外响起了祁望的声音。

而她的心跳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所有这些事情之间,总使人感到存在着一种暗示,一个不可阻挡的夏天,正在她的身体里疯狂生长。

但也只是想想,她脑子里有个肿瘤,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可能触发

她不敢轻易对生活抱有期待,更不敢奢望爱情的降临。

那时候林见夏的心思细腻到如同一场蒙蒙的雨。

这雨轻柔却连绵,细密的思绪如丝线般缠绕着她。

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能在她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她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情感小心地包裹起来,藏在心底最深处。

桌洞里的塑料药盒已经磨得发毛。

她坐在教室的另一端,看着窗外富有生命力的树,外面骄阳正好,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发梢。

林见夏吞下药,舌尖触到了糖衣,甜味裹着锈迹斑斑的味道在齿缝漫开。

真的好苦。

吃到了糖后,下次吃药反而更苦了。

“上周班会课说过,转班生要尽快适应班级节奏。”

他说这话时始终盯着草稿纸,窗外的树木沙沙作响,将风吹进两人课桌间的缝隙。

“老徐特意叮嘱过,作为班长,有义务维护班级团结。”

教室外的春天,明丽如镜的淡蓝。

时不时地,一只小鸟悠然地从这座屋顶飘往那座屋顶。

燕子从早到晚穿梭个不停,一群一群地飞掠向花间,呢喃着,羽翼轻拂着粉瓣。

林见夏放下顾虑,轻松地对他笑。

“谢谢班长。”

那时候林见夏想的是,如果他不喜欢她,她会选择在有限的生命里接受这份懵懂的心动,热烈又隐秘的爱他一次。

祁望手中的转笔在指节间卡了半拍,他偏头去拿保温杯,脖颈拉出凌厉的弧线,“傻不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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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补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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