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太阳高悬,夏妍自然醒。
宿醉,头还疼着,昨夜吃进去的好似也没消化,依旧石头一样横亘在身体中央,好在只是胀,没有想吐的感觉。
她艰难直起身。
潜意识以为在周雯家,可眼前是大片淡灰色调,记忆慢半拍涌现,她想到街角,电梯,还有贴在额头上的手。
动作亲密,她脑海里闪过季青泽的脸,莫名有些心虚。
昨晚打电话说加班,结果却一夜未归,她忙掀开被子枕头,看到躺在床角的手机,紧张地按亮,只有季蓉蓉发来的消息。
——我改签了晚上的车,你今天有空吗?
——听说洛市有个很有名的老中医,我想过去把把脉。
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夏妍瞬间清醒,电话回拨过去。
对面秒接。
“夏妍,你醒了。”
“嗯…”她挠了挠后颈,“我昨晚忙太晚了,怕打扰你…”
“知道,青泽也没回来,我猜你俩是吃够了我做的清汤寡水,出去打野食了。”
季青泽竟然也没回去,夏妍不禁奇怪,他这几天没有拍摄工作,怎么也不声不响的夜不归宿了。
她笑笑,“没有,你做饭很好吃。”
“哎呀,行啦,都是一家人,不用说客套话,我这次来就是想看中医,太火了,排了很久的号,早上通知我中午过去,你有时间陪我吗?”
夏妍一口应下,“行,我马上回去。”
宿醉的不适还在,却不影响她的行动力,推门出去,对面的卧室门开着,办公桌上满是工作痕迹。
陆屿却不在。
他这大忙人应该去公司开会了,她没在意,简单洗漱之后,挎上包准备走,结果房门从外面打开。
陆屿没戴眼镜,穿着休闲版衬衫外套和卡其色长裤,手里拎着打包回来的早餐,脸上不见疲惫的班味,难得神清气爽。
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他见她穿戴整齐,有些惊讶,“你要去哪?”
夏妍想到昨晚自己抓着他的衣角不松,视线不自然地移开,“有点事儿。”
“公司加班?”
“呃…对!”
他歪头,目光定在她脸上,十分笃定:“撒谎。”
说完,径直进屋,把餐盒依次摆在桌子上,边掀盖子边说:“你现在胃应该不舒服,我特地买了稠一些的瘦肉粥。”
夏妍闻到味道,胃里涌起一股不适,她按住门把,短促地说:“我不饿,真不想吃,走了陆屿~”
她走得很急,陆屿追出去时,只看到刚闭合的电梯,他长久地凝视电梯门上自己的倒影,深深吐了口气。
*
夏妍打车回公寓,进门,差点踩到行李箱。
季蓉蓉东西都收拾好了,外面只留一个单肩包,里面放了些必需品,见她回来,下意识看了眼挂钟。
“我约的十二点,现在快十一点了,时间有点紧,我们去临江南路是打车还是地铁?”
夏妍一路口干舌燥,本想喝水,结果被问题砸到,她站在门口,在脑海里迅速模拟两条路线。
“地铁快!”
水到底没喝成,一路小跑去赶地铁。结果周末,人多,这条还是通往两个景区的线,她们等到第三趟才挤上去。
车厢又热又挤,夏妍困在两个背包客中间,一步都挪不动,卡了近半个小时,才随着人群解脱出去。
她很不舒服。
昨晚没消化的食物经过挤压开始发动,先是痛,然后涨,最后一阵阵的犯恶心,她捂着嘴,近乎绝望地看着站点指示灯。
季蓉蓉早就看出她不对劲。
费力挨过去,“夏妍,你怎么了?”
“没事。”她蹙眉,忍着不适说:“有点晕车。”
太难受了,没等到站她就忍不住了,提前两站下去,直奔洗手间,吐得昏天暗地,总算舒服了些。
季蓉蓉也跟她一起下了车,去自助售卖机里买了瓶矿泉水,站在门口等她。
扶着墙出来,夏妍面色惨白,她接过矿泉水,喝了两大口之后,看向空荡荡的铁轨,“不好意思啊,会不会赶不及?”
季蓉蓉看了眼时间,“应该不会。”她把水收进包里,拉着夏妍的手去等车,人很多,她故意挑了个边缘的角落。
“怎么还吐了呢?”
夏妍捂着肚子,不敢说昨晚胡吃海塞的事,面对她的关心,故作无事,“最近降温,可能有点着凉了。”
季蓉蓉明显不信,“还热得很呢,再说着凉应该拉肚子啊,怎么会吐呢。”
“我胃不太好。”
“唉,年纪轻轻…”
到站的地铁打断两人的对话,季蓉蓉拉着她挤上去,这趟车里的人依旧很多,好在站的地方足够宽松。
她接上刚才没说完的话。
“正好等会儿也给你把把脉。”
夏妍不是很想,她从十几岁开始就被葛春兰拉着各大中医院跑,难喝的药汤灌了不少,也没有什么效果。
她婉拒:“不用,而且我要看的话算插队吧,这样不好。”
季蓉蓉没当回事,“有什么不好,顺带的事。”
要去的中医馆藏在僻静的小巷里,木质牌匾,古色古香,还没走到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汤药味。
太呛了,夏妍忍不住想干呕,察觉到季蓉蓉打量的视线,赶紧忍住。
门口坐着值班大夫,他低头翻动看诊表,“有预约吗?”
季蓉蓉向前一步,“有!早上打过电话了,约的12点,我姓季。”
大夫拿笔在表格下面打了个勾,递给她一块木牌,“下一个就是你,去长椅那边稍等一会儿。”
约摸等了七八分钟,一个年轻的女大夫叫号,季蓉蓉赶紧举手,拉着夏妍往里走。
诊室很大,门口并排两张理疗床,靠墙两个深红色斗柜,上面摆着人体穴位模型和扎满针灸的头模。
看诊的是个老中医,七十岁左右的样子,干瘦,鼻梁上架了一副很厚的眼镜。
他抬头,看到进来两个,直问:“谁看?”
夏妍本想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坐下等,结果后背一重,季蓉蓉推着她过去,大声和大夫说:“她看。”
欸?
夏妍莫名其妙,她回头,季蓉蓉疯狂正对她使眼色,意思是——刚才在地铁上说好了的,忘了?
她抗拒,“我真不用。”
可惜被季蓉蓉无视,用力压着她肩膀坐下,小声说:“来都来了,正好你不舒服,让大夫仔细看看。”
老中医探身向前,夏妍无奈,只好伸出手臂。
季蓉蓉也拉了个凳子坐在旁边,漫长的寂静过后,手腕骤然一松,季蓉蓉赶紧问:“怎么样?”
老中医沉默,示意夏妍抬起另一只手,季蓉蓉见他搭的地方是拇指的大鱼际下面,心念一动,“不会是滑脉吧?”
夏妍经常看中医,当然懂这是什么意思。
她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老中医点了点头,收回手。
他拿起笔,不用看夏妍都知道写什么,无非是气血两虚,寒气淤堵之类的,她起身,让出位置。
季蓉蓉挪过去。
她探头,边看边问:“大夫,她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许是刚被葛春兰敲打过,夏妍莫名觉得这话刺耳,感觉自己好像被放置进婚前评估系统,每个器官都要单拎出来打分。
老中医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大事儿,就是有点虚寒,以后尽量少吃凉的。”
季蓉蓉想了想,“大夫,她痛经挺严重的。”
老中医:“经期要注意保暖。”
季蓉蓉短暂沉吟后,伸手过去,“大夫,麻烦你看看我,我痛经也挺严重的,从去年开始备孕,到现在也没怀,会不会是痛经影响的?”
老中医看了眼时间,每个患者最少十五分钟看诊,现在还剩三分钟,他搭上手腕,只停留十几秒就收回,有种顺带的随意。
他说:“也不排除有这种原因。”
季蓉蓉皱眉看了眼夏妍,忧心忡忡:“那怎么办啊?”
老中医笑了,“一看你就心事重,容易焦虑,这种事讲究顺其自然,总疑心自己的身体,更不容易怀。”
季蓉蓉说:“那你也得给我开个方子。”
中医馆能煎中药,只是当天取不了,季蓉蓉晚上的车,她叮嘱夏妍:“只能你明天过来帮我取了。”
夏妍从进去搭脉开始,心里一直堵得慌,她看着季蓉蓉递来的药单子,建议:“你可以拿药方回去开啊。”
季蓉蓉很坚定,“我觉得家那边的中药没这里的纯。”
好无语…
夏妍想到昨晚周雯说的话——你觉得忍忍就过去了,实际对方在试探你的底线,这次你照做了,下次会更加得寸进尺。
这边很偏,离她住的地方四十多分钟地铁,周末只有两天休,今天已经浪费了,明天还要继续给她跑腿,取完药还得给她邮过去。
夏妍很不情愿。
她坚持,“中药都是一样的呀,怎么可能不纯。”
季蓉蓉却格外执拗,“肯定不一样,我都大老远来这看了,不在这开药,折腾这一趟有什么意义啊?”
她低头把单子塞回包里,挺委屈似的,“你要是有事,我就让青泽帮我取。”
夏妍抿紧唇,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尴尬。
晚上七点多的车,季青泽借朋友的车送她去车站,夏妍想着下午已经不愉快了,不想太僵,也一起去送。
季蓉蓉的脸上却看不出,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在路上敲打季青泽,不要成天沉迷游戏,在家的话就收拾屋子做做饭,夏妍胃不好,不能总吃外卖。
听得夏妍一愣一愣的。
送走之后,季青泽揽着她的肩,酸溜溜地说:“唉,我姐对你可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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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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