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笔记本的事，张苗苗认识到了自己和江璃的差距，感叹着自己也要更加努力，上课的状态都比平常更好。
体育课热了个身就是自由活动时间，苗苗被李子圆拉着说想回教学楼喝水，苗苗拗不过她，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江璃，她此时正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似乎是感受到了视线，抬眼和张苗苗的目光对上。
没人开口，但是李子圆觉得不太对。她看看张苗苗，又看看江璃，小声问：“你们吵架啦？”
“没有。”苗苗拉着她向教学楼的方向走，李子圆边走边追问她：“真的没有？我看你下课都不找她聊天了。”
苗苗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们现在的状况。教学楼和操场离得不远，她们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几个女生的谈笑声，
“还有那个江璃啊...”
张苗苗耳尖地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在卫生间门口停住。李子圆拽了拽她，小声说“好像是孙潇的声音。”
张苗苗记得这个女生，在班上有一套自己的小团体。她没说话，继续站在卫生间门口听着。
“好像她家还挺厉害的。”有人接话。
“厉害又怎么样？她每天坐在位置上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狂什么，真没劲。”
“那可不嘛，”孙潇不屑的声音传来“我小姨倒是和她家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好像她妈管她管得和犯人没区别。”
“这次月考她不是第七名吗？听说回家就挨训了。”
张苗苗站在外面听得喉咙发紧。她想起江璃被母亲训斥时死死掐入掌心的指尖和苍白的脸，她的痛苦在孙潇轻飘飘的“挨训”两个字里变得无足轻重。
“所以说啊，这种人就是纯纯公主病，缺社会毒打。”孙潇总结，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几个人嘻嘻哈哈闹做一团。
张苗苗做了几个深呼吸，不顾李子圆的劝阻走了进去。孙潇本来正对着镜子补口红，见到突然有人进来，几个人的谈笑声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张苗苗径直走向洗手池，冰冷的水冲刷着她的手指，让她恢复了一些理智，狭小的卫生间里只有水流的声音，气氛更加凝固。
“你们说完了？”她关掉水龙头，苗苗的声音平静却有力。孙潇脸上带了几分慌张和恼怒，强撑着回话“我们说什么了？”
“她不是公主病”张苗苗抬起头，从镜子里与孙潇对视，耐心解释“我在超市打坏杯子的时候，她主动帮了我。对陌生人都能这么温柔的人，我不觉得她有病。”
“而且我们并不了解别人的生活，就这样下结论，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就算一味地诋毁她，你们也并不能得到什么。”苗苗的目光扫过孙潇和她的朋友“所以，请不要再说了。”
苗苗说完就离开了卫生间，留下神色各异的三个人。李子圆在外面等她。眼睛带着点兴奋，等两个人走远了一点，李子圆跳起来，用手啪啪啪地打张苗苗的肩膀“你刚刚可真帅啊！”说着又学起了苗苗刚刚说话时的表情“‘就算一味地诋毁她，你们也得不到什么。’你就像为了别人英勇出头的主角一样！”
听到李子圆的夸赞，苗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刚刚经历一场对峙，状态还有点兴奋，呼吸有些快，身体微微颤抖着。其实刚才她也很害怕，但是想到江璃和那些贴在她身上的标签，张苗苗不希望那种流言继续无止境地传播了。
她们走回操场，刚刚的兴奋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的虚脱感。她坐在人工草坪上，眼睛却下意识地在操场上搜寻熟悉的身影，江璃还是坐在刚刚的台阶上，似乎操场上的热闹声与她毫不相干。
就在这时，一个女生跑到江璃的身边，笑着对她说了些什么，还用手指了指张苗苗的方向。
江璃的身体好像顿住了，她缓缓转向张苗苗，目光跨越了一整个操场，她的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探究，还有种不可思议的震惊。
她们远远对视，似乎周遭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张苗苗的心脏猛地跳漏一拍，难道她知道了？
她下意识地去躲江璃的目光，身体却被钉在了原地。接下来的半节体育课成了她此生最难熬的一节，她能感受到江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如同无形的蛛丝，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终于是熬到了放学，张苗苗怀着悲壮的心情回到班级，开始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准备迎接江璃一直以来的沉默。
江璃今天却收得比她更慢，直到教室里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她们两个。江璃终于整理好最后一件物品，却并没有直接拉上书包拉链。而是站在那里，似乎要做什么重大的决定，然后转向张苗苗。
“张苗苗，”江璃声音轻的像听不见，但是在张苗苗耳朵里宛如平地惊起一声雷
“......谢谢。”
好像说出这几个字就用了她的所有力气，她的脸有些红，似乎是不想被人发现，说完立马就拎上书包快步走了出去。
张苗苗愣在位置上，她很想哭，鼻子酸酸的，心里却又觉得很暖和。马上拿起书包追了过去，终于在教学楼出口处的那条树荫小道上找到那个比平时要走得快的身影。
张苗苗没有贸然跟上去，而是放慢了脚步，隔着一点的距离，跟在她的身后。
前面的人感觉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也慢慢地放缓了步伐。
夕阳似乎给这个世界增加了一层模糊的滤镜，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后面的影子跨过了两三步，勇敢地追了上去。
——两道身影终于并肩走在这条小路上。
没人开口说话，但是有什么东西心照不宣地改变了，这种改变如同命运的丝带，将她们两人紧紧地连接起来。
江璃直到回到家时都还有些恍惚，那种陌生又滚烫的情绪在她心里流淌，她将头深埋在枕头里，试图驱赶脑海里不停回想的声音——
“她可帅了呢，对着孙潇就是怼啊！把人狠狠收拾了一顿。”同学的用词似乎有些夸大。
“收拾？”江璃下意识地重复这个词，大脑一片空白，她已经习惯了学校里的流言与非议，却不习惯他人对自己如此直白的保护。
“嗯...啊！对！就是她！”在上体育课的学生不多，那个同学指着张苗苗的方向“喏，扎着两个小麻花辫的那个女生！”
江璃不可置信地将目光转过去，她隔着操场远远地看着张苗苗，她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她不是公主病。”——张苗苗是这么说的。
“她帮了我，对陌生人都这么温柔的人，我不觉得她有病。”
江璃将头埋得更深，发出一声轻轻的，极小的呜咽声，肩膀颤抖着，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布料。
她终于知道了，原来被维护的感觉是这样的。
不是父母带着压力的“为你好”，也不是其他人隔岸观火的“真可怜”。张苗苗带着一种纯粹，又微微笨拙地向她靠近，就好像在告诉她“我看见了你的全部，我看见了你的痛苦，但是没关系。”
“我会站在你这边。”
一直以来她像一座堡垒，为了不被别人伤害，所以选择拼命让自己的围墙变得更厚。但张苗苗就像一缕光，就这样安静地，固执地寻找她的每一寸缝隙渗透进来。这种温暖对她来说太过炽热，也太让人想哭了。
“真是个傻瓜......”带着浓重的鼻音，她闷闷地骂了一句，肩膀却微微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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