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意转头看了她一眼,白净稚嫩的脸上泛着粉红,眼睛亮得好似天上的星星,“你呢?”
楚雪瑶,“晚意,有一个人,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他说的话,想他的样子,你说这是不是喜欢?”
陈晚意,“或许是吧。”
陈晚意也不确定,她以为自己是很喜欢秦棯的,他们有指腹为婚的契约,有青梅竹马的情意,他们也曾有过脸红的心动,但入宫这些天来,她好像,没有一刻想起过他,是时间太短,爱意还不够深刻吗?
这么想着,陈晚意就这般问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很熟吗?”
楚雪瑶的脸比刚刚更红了些,缓缓开口,“那是个乞巧节,我拿着父皇给的腰牌偷溜出宫,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还有很多年轻男女在河边放灯,我在一个老婆婆那里买了一盏,想到河对岸去放,走到桥中央时,被一群孩子撞到,就要翻下栏杆。”
陈晚意的心跟着揪了起来,“后来呢?”
楚雪瑶淡淡笑着,同样的画面不知道在脑中回放过多少次,“后来,他拉住了我,我们一起放灯,一起游街。”
陈晚意,“这么久了,你还会想起他?”
楚雪瑶点了点头,“时常想起。”
陈晚意,“那,那他成亲了吗?”
楚雪瑶苦恼道,“不知道呀。”
陈晚意,“那他长什么模样?”
楚雪瑶更苦恼了,“他戴着青狐面具,我没见过他的样子,但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陈晚意,“那他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楚雪瑶不负所望地摇了摇头。
陈晚意惊讶道,“你们游了一晚的街,你连他叫什么都没问吗?”
楚雪瑶快要哭了,“我忘了问。”
陈晚意彻底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安慰她,人海茫茫,很多人只有一面的缘分,想了想,还是道,“有缘总会再见的。”
楚雪瑶没有回应,而是问道,“该你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陈晚意心中百转千回,思忖着回答,“小时候,有个邻家哥哥,对我很好,只是后来随父母去了外地。”
楚雪瑶忽然睁大眼睛,凑过来追问,“现在呢?回来了吗?”
陈晚意点点头,楚雪瑶的表情好像裂开了,“那他,是回来找你吗?”
见陈晚意再次点了点头,楚雪瑶好像浑身的力气被抽干,无力地倒回榻上。
片刻,楚雪瑶继续不甘道,“你喜欢他吗?他是哪家的公子?长相如何?”
陈晚意仔细想了想,道,“他回来的时候,送了我很多礼物,我很喜欢。”
楚雪瑶叹了口气,“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陈晚意看着楚雪瑶,疑惑道,“什么完了?”
楚雪瑶生无可恋,“没事。”心中不免惋惜,他们兄妹的感情,怎能如此艰难,一个尚未开始便夭折,一个杳无音信单相思。
望着远处的星空,陈晚意忽然想,秦棯此刻在做什么?也会想起她吗?
望着同一片天空思念的,确实有,但却不是秦棯,楚怀瑾站在窗前,暗暗盘算,如果按照现在的进程,快则十天,慢则半月,他就能回京了。
那份压在心底近十年的想念,在她再度出现在他生命中时,竟让人变得如此难耐,想见她的念头,仿佛湍流的洪水,急需找寻一个决堤的出口宣泄。
到现在,他依旧会庆幸,上元节那晚,他心中莫名烦躁,才出宫散心。
找了她这么多年,不想那晚却在醉仙居见到,他激动得整夜未眠,第一次想要大醉一场。
而秦棯,眼睛蒙着黑布,搭着前人的肩膀,混进了米行神秘仓库搬运的长工队伍中。
“等等,你是谁?怎么好像没见过你?”正准备进去,秦棯被拦了下来。
“爷,俺是二狗子,刚来干活。”说着,摸出腰间的挂牌递上去,上面刻着李二狗。
天知道,他等一个新长工有多难?
至于真正的李二狗,估计可以睡到天亮。
对方接过腰牌,仔细核对后,狐疑地看了秦棯几眼,随后,拿着李二狗的腰牌离开。
秦棯听着对方离开的脚步声,不免有些心中惴惴。
远远的,他似乎听见对方跟谁交谈了两句,等没了声音,脚步声就又回来了。
秦棯屏住呼吸,攥紧了拳头,进入这里之前需要搜身,他的身上除了一身粗布,就不剩什么了。
“给,进去吧。”对方把李二狗的腰牌塞到他的怀里。
“是是。”秦棯放了口气,狗腿地躬了躬身,双手摩挲着往前走。
“等等。”刚刚放下去的心,再次被提起来。
“抓好。”秦棯的手边多了个东西,秦棯手摸上去,是把刀,衙门的官刀。
不久,秦棯就被领到了一辆车旁,接着,一个袋子就落在他的肩上。
他一手扶着肩上的袋子,一手搭着前面人的肩膀,摸索着往前走,走过一千五百步,转过五次弯之后,渐渐听到蝉鸣声。
秦棯估摸着,应该是接近密道口了,果然,又走了几步,就有人拦住他,将他肩上的袋子卸了下来。
等到第二趟的时候,秦棯脚下一绊,前面的人脚下不稳,就跌了一跤,后面包括他在内的几个人,也都摔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有人快步走了过来。
还不等他们说话,鞭子就打在了身上,秦棯捂着额头,蜷缩着挨了几鞭子。
“赶紧起来。”
鞭子停下,几人不顾身上的疼痛,摸索着把袋子从地上扛起来,继续往前走。
秦棯扛起身边的袋子放在肩上,手上的血迹也留在了袋子上,等到了出口,又趁机将血抹在了车上。
皇家马场建在皇宫的西北角,排排的马厩有专人打理,不远处有一片树林,此时,已经过了酷热的正午。
“晚意,这匹马最是温顺,你来试试。”楚雪瑶骑在马上,看着陈晚意道。
陈晚意踌躇一下,抬头道,“瑶瑶,我不会骑马。”
楚雪瑶惊讶,“你不会骑马吗?”
左相兼兵部主事的女儿,不会骑马吗?
陈晚意摇头。
楚雪瑶,“那好吧,你先上去,然后让他牵着,先感受一下,学骑马不难的。”
陈晚意很听话,立刻行动,奈何马儿似乎不很配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上了马背。
牵马的公公见她坐稳,才小心地牵着马到了一旁的树荫下,慢慢走着,而楚雪瑶,早就骑马进了树林,不见踪影。
走了几圈,陈晚意也能稳当地坐在马上,也算是不枉费来这儿一趟。
接下来两天,陈晚意得了空闲,就带着橘安来马场练习,虽说有教习,但也怕摔了她,就只做做样子,让她老老实实坐在马上。
这日,陈晚意依旧坐在马上,经过练习,现在她已经能够独立跟马相处,马儿温顺,倒也老老实实地驮着她,她也很识趣地顺从马儿心意,它吃草,她就看树,它散步,她就赏景,很是相宜。
“陈小姐这是在骑马吗?”陈晚意正拽着树枝,方便马儿拽下树叶,忽听身后一道声音传来,“骑马要放开胆子,让人驱使马,而不是让马驱使你。”
陈晚意回头看去,一个年轻男子正微笑地看着她,陈晚意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陈姑娘不记得我了?正元节,醉仙居,我们见过一面。”对方微微笑着,温和有礼。
陈晚意看着眼前的人,记忆逐渐清晰,那个调戏琵琶女的登徒子,巧得不能再巧的救场表弟,云贵妃的独子五殿下,她确实是见过一面的。
想到这儿,陈晚意就要爬下马背。
“不必行礼,你好好坐着吧,”五皇子楚怀珏体贴道,“这骑马不是这般学的,身体放松些,你紧张,马也会紧张,缰绳不要握得太紧,轻踢一下马腹,就能驱使马向前走。”
陈晚意听话地调整了一下,试着踢了下马腹,马儿收到命令,往前走了起来,虽然走得很慢,倒也算是稳当。
“骑马需要多练习,陈小姐有空可常来,我近日没什么事,亦可指导一二,总比那些教习好些。”五皇子毛遂自荐。
陈晚意面上不胜感激,连声道谢,心中暗暗发誓,这几日一定好好待在长乐宫,离马场远些,骑马可以以后再学,但皇子可不是好招惹的,尤其是这种家大势大,炙手可热的皇子。
“殿下,赵前程押着个知县,正跪在府外请罪。”侍从知安进来禀报。
楚怀瑾放下手中的书,他正需要个离开河南的借口,真是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微臣赵前程,治下不严,有负圣恩,请殿下治罪。”赵前程在门外喊得正气凛然。
楚怀瑾居高临下地俯视,“赵大人这是何意?”
赵前程叩首,“微臣治下不严,竟不知淮绥知县李由克扣朝廷征粮,中饱私囊,实数罪过,请殿下治罪。”
楚怀瑾看了看伏在一旁的李由,正全身颤抖,“李由,事实果真如赵大人所言吗?”
那李知县瑟缩了一下,结巴道,“微,微臣知罪。”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楚怀瑾挑了挑眉,“让他们进来。”
进了门,赵前程依旧态度谦卑,连连告罪,奉上一叠李由的罪证。
等到赵前程第三遍说到下官无能时,楚怀瑾安慰道,“赵大人为父皇分忧,殚精竭虑,然事多繁杂,有些疏漏也是难免,既然如今这偷粮的老鼠抓到了,在父皇面前,也算有个交代,回京之后,我自会替大人在父皇面前分辩。”
赵前程急忙行礼,“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楚怀瑾抬了抬手,“赵大人请起,同为朝廷出力,何以言谢?”顿了顿,接着道,“只是,大人以后办差还是要多多谨慎才是,若落下什么把柄,被有心人利用,那便不好了。”
赵前程诚惶诚恐,“殿下教训的是。”
说着,抬起袖子擦了擦汗,眼角的余光透过袖子悄悄朝楚怀瑾看去,对方正端着茶盏,轻轻吹着杯内的茶叶。
赵前程咽了咽口水,忽然跪下叩头,“今日微臣得殿下恩典,便犹如再生父母一般,臣愿唯殿下马首是瞻。”
楚怀瑾沉吟片刻,道,“大人是个聪明人,自是知道该怎么做,”喝了口茶水,吩咐道,“既然此地的差事办完了,知安,吩咐下去,明日启程回京,将罪犯押上囚车,请父皇发落。”
赵前程不放心道,“那微臣……”
楚怀瑾勾了勾唇,“赵大人忠君爱民,自是该继续好好效力才是。”
等关了门,屋内彻底没了人,楚怀瑾忽然道,“人派过去了吗?”
“是,胡生已经和时颜公子碰面,小五也上了船。”说话的是冷峰。
知安的效率极快,第二日一早,行装车马就准备齐整,那李知县也穿着一身中衣,坐在了囚车里。
“殿下,一切都准备妥当,可启程了,”见楚怀瑾出来,知安上前禀报,“赵知州派了一批人手,说要护送殿下回京。”
楚怀瑾看了一眼,队伍中间是一辆略显朴素的车驾,吩咐道,“换辆好点的车驾来。”
“是。”
知安领命即行,新换的车驾大了一倍,也奢靡舒适许多,楚怀瑾这才满意地上了车。
“恭送殿下。”
马车行远,率众官员送行的赵前程站直了身体。
“大人神机妙算。”孙有庆凑去赵前程身边。
赵前程轻皱眉头,“希望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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