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过年的话，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唐澄澄虽然不清楚，但是试图理解汤穗穗。
“准备的工作还挺多的。”汤穗穗若有所思，想起当时置办的点滴，转身打量着整个宗门，“要是布置的话，最好能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那要不先和宗主商量？”
汤穗穗想了想，也觉得对方说得在理。不过在去找师傅之前，她应当先大致拟定一下置办的物件：“澄澄你有空吗？”
“嗯？”
“我想下山一趟。”汤穗穗向来说干就干，现在更是精神抖擞地看向对方。
有了好友的邀请，唐澄澄也就“顺水推舟”般应了下来。
在对方提出之前，她也不止一次感受过山下的氛围，总是克制着自己不敢踏入山下的世界。现在被汤穗穗挑明之后，心中原本就有裂隙的城墙愈发摇摇欲坠。
此刻开口询问的时候，她甚至按耐不住语气中的期待。
不过这趟下山也只是为了计划打上初步的框架，汤穗穗便一边带着好友，一边介绍关于过年置办物件的习俗。
虽然不同的地方关于年节的习俗有所不同，但总体来看，也算得上大同小异。唐澄澄跟在好友身后，听着对方和店家娴熟地交流着，才惊觉原来并不想她以为的那般轻松。
在回宗的路上，唐澄澄挽着好友的手臂，感慨道：“……原来过年竟然有这么多的讲究。”
“是啊，所以每一年她们的筹备都会提早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汤穗穗点点头，去年她也是发出这样的感慨。当时她和师姐手忙脚乱，根本理不清头绪，好在还有李婶子一家的指点，这才算是“靠自己努力”过了个与众不同的年。
“那我们还来得及吗？”
“宗门那么多人，每人都做些的话，其实不算多。”汤穗穗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她又想到宗门还有许多师长们，有许多能够齐心协力做的——婶子还能用上灵力协助，应当能加快置办的效率。
她将能想到的一切都考虑了进去，唯独错估了现在师傅的态度。
“不行。”等汤穗穗兴高采烈地说完，秦无纪用灵气茶壶给两人倒了水送过去，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
“为什么？！”
“山上本就是清修之地。”
“可是师傅，”汤穗穗打断对方，极为不认同，“难道我们与山下有很大区别吗？为何山下的日子我们却过不得？”
“想过山下的日子，那就去山下过。”秦无纪坐在主位，垂眸刮着茶汤上的浮沫，头也不抬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不认可你的想法。——但这个年，我过定了。”
“哎——”被落在原地的唐澄澄看了看气鼓鼓的对方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看已经抬起头的宗主，站在原地有几分不知所措。
但片刻后，她拱手匆匆告退，转身跟上已经离开的好友。
秦无纪颔首，看向小跑着离开的唐澄澄，又垂眸望向茶汤中的倒影。许久后，空荡的殿堂才传来一声轻叹，包裹着许多难以言尽的情绪。
而这边，唐澄澄也就加快脚步赶上了好友的身影。她猜想好友此刻的心情应当不算很好，她伸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试图安慰对方：“穗穗别往心里去，其实宗主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说得对。”
“哎？”好友的反应完全出乎唐澄澄的意料，“……你又有了别的主意？”
现在表态的人，与方才据理力争的模样截然相反，就像瞬间改变了主意一样——但她知道，汤穗穗并非那样的人。
以她对好友的了解，能令好友改变想法的，应当是对方心中又萌生了别的主意。
“就按师傅说的，我们在山下过。”汤穗穗坦然地开口，
“这样真的可以吗？”唐澄澄还记得宗主的拒绝，心中很是惴惴不安。
“她也没阻拦我们到山下去啊。”
“……原来是这么解决的吗？”
看着唐澄澄似懂非懂的神情，汤穗穗也没有多做解释。其实刚才在殿中听到师傅直截了当的拒绝很是生气，但这些年的默契又让她从师傅口中品出了点“味道”。
“山上是清修的地方”，但山下不是。而且话里话外，师傅也并没有拒绝“过年”的这个提议。
以师傅主动学习山下习俗来看，说不定对方并非那么死板——又或许正默许这这一切。
“可如果……不是你想的那样呢？”唐澄澄还是有几分怀疑，她还没做过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那就当我忤逆好了。”汤穗穗无所谓地耸着肩，神情自然地开口，“你呢，要跟我一起吗？”
“这……”
“说什么呢，脸色这么苦大仇深？”身旁插入一道熟悉的声音，两人往一旁看去，蓝鄞正抱胸靠在石柱上，挑着眉回望两人。
“蓝师姐，你想过年吗？”汤穗穗完全不卖关子，上前一步径直开口，就像谈论天气一样自然。
“哦？原来宗门里也在乎山下这一套？”蓝鄞似笑非笑，却很快答应下来，“不过我同意了，要怎么做？”
既然蓝鄞师姐也加入了进来，唐澄澄也就“顺势”答应了汤穗穗——嗯，她是经过再三思索的。
得益于汤穗穗的好人缘，再加上许多后辈原本就是正值少年的活泼性子，平时也没少到山下去。听闻如今可以结伴在山下暂住一段时间，更是乐不可支，说什么都要央着师长带自己一道下山。
后来，下山的队伍几乎集结了大半个师门的人，远远超出汤穗穗一开始的预想。因此原本只想着暂住客栈的她，兴奋地拉着唐澄澄下山去租了一个中等大小的宅邸。
一行人就这样热热闹闹地下山，并且畅想着怎么布置山下的宅邸。
而汤穗穗的所有动作、宗门中人的态度、包括现在她们离开的身影，全都落在一群人的眼底。
一面古朴的铜镜就这样漂浮在半空，葛长老撑着头，对眼下的场景丝毫不感意外：“这就是你的目的吧。一边说得冠冕堂皇，一遍又默许着她们的行为。”
有汤穗穗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少，以往总是以为背着长老们就不会被发现——但实际上，她们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
只不过往年悄悄离开的屈指可数，宗内仍有许多人不敢跨过这条隐藏的规矩。
“我又有什么目的呢？诸位来去自由，我可没有改变她们的想法。”秦无纪垂眸轻笑，藏起眼中的愉悦。
这幅故作高深的模样，惹得周围长老们打趣了几句。
“不过说起来，我也好多年没下山了。”秋长老伸了个懒腰，“也不知道山下如今怎么样了。”
以往对这些最热衷的人是姚成，每次逢年过节总会给她们带些零嘴回来。如今姚成逝世后，反倒让她在心中萌生了下山的想法。
“那就去吧。”秦无纪抬起眼，眼神十分温和，“毕竟有些事情，亲身经历过才能感受到区别。”
“你不去吗？”
“不了。”秦无纪摇摇头，笑容十分坦然，“宗门里总得留着人……若是下山，不妨给我带些零嘴就好。”
已经下山的这边，在汤穗穗的带领下，先一步进了租好的宅院。她并没有强求各位对的行动，只是给她们提供了居住的地方。
她们下山的时候还有不到十天过年，周围过节的氛围很是浓厚。同门大多被这份热闹感染，笑闹着也学着寻常百姓一般，在汤穗穗的带领下、简单地布置了这间暂住的宅院。
在彼此交谈中得知，她们中有人已经许久未度过新年；当然也有些人每年都会悄悄跑下来过新年；尤其对于刚上山没几年的稚童而言，齐心协力忙碌的时候，不免又有几分怀念的味道。
更令她们感慨的是，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山下的景象已经变得如此繁华。
夜里，当千家万户灯火通明，许多同门借助灵力，不约而同地坐在屋顶，眺望着江望城，甚至更远的村落。
每当看到此情此景，更让一直努力在这条路上的她们看到了自己的意义。她们这么久以来的坚持，就是为了山下的这一份平和。
“穗穗，这就是你坚持过年的意义吗？”唐澄澄也跟对方坐在稍远一些的屋顶。
“胡说。”汤穗穗佯装听不懂对方的意有所指，歪着头装傻，“你看这么热闹的佳节，错过了难道不可惜吗？”
“是啊，真的很可惜。”唐澄澄笑着摇头，没有追问下去，她将手撑在身后，轻声呢喃，“可惜，我们错过了这番美景很多年。”
“没关系啊。”汤穗穗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点着炮竹的稚童，“至少现在，我们都没有错过。”
错过了一年、十年都不要紧，至少从这一刻开始，她们再也不会错过。
若说过年最不能错过的，那还得是街市上的热闹。
许多同门挤在人群中，好奇地在每个摊铺前张望——汤穗穗有些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直到现在，她也依旧很珍惜当年和师姐共度的时光，此刻望着身边一同下山的师姐妹，脸上更是露出感慨和怀念。
只不过她还没有怀念很久，就被唐澄澄拉着跑到下一个摊铺。她并没有扫对方的性子，而是像当年的师姐一样，默默地跟在对方的身后。
不过这次一抬头，余光却撇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当年的面具。她猛地往面具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位匆匆转过了身，转身混在人群中。
这时候的她哪顾得上那么多，身体比脑子更快地上前一步，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只是这次当她追过好几个街口、拐到某处阴暗的地方，依旧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方才看到的一起就像是自己过于思念师姐，而产生的幻觉而已。
“……穗穗？”方才被甩在身后的唐澄澄也跟了上来，她顺着好友的视线往前望去，却空无一物，“怎么了？”
“没什么。”汤穗穗强颜欢笑地摇头，“我方才，好像看到师姐了。”
她的情绪不免变得低落，但她也知道现在的师姐已经再难和她同行。
“……抱歉。”唐澄澄知道忘尘师姐对于对方的重要性，她抿了唇没有接话。
现在的她们都知道，倘若是忘尘师姐，街市那么紧的距离一定能够察觉对方的魔气——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江望城中的人，不可能丝毫感受不到魔气的波动。
只是她肯定不能当着澄澄的面出口，这样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唐澄澄想起了最近江望城最热闹的活动：“要不……我们去放天灯吧。”
1.过完年，写完最后一盘醋就要完结啦
2.走向真的很好猜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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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又一年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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