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拍即合”,经过星海西站,到了星海站下车同行。
徐岁安和逯春和帮冯许各拎了个包,在冯许的带领下,开启星海一日游。
第一站,冯许带他们去了家以海鲜粥为特色的餐厅。
餐前的蓝莓山药很甜,粥里的虾很鲜,蟹黄包汤汁浓郁,味道不错。
但坐在冯许对面的逯春和煎熬得很。
两个老同学从下了火车开始,一直在聊读研的事。
什么横向项目的奖金,什么暗流涌动的同门组会,还有什么爱拉郎配的导师……
这些她听都没听说过,自然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在旁边“呵呵”陪笑。
“春和,你考研了吗?”冯许突然问她。
逯春和往嘴里送粥的手一顿,缓缓将勺子放回碗里:“没有。”
冯许皱眉问:“为什么不考呢?现在咱们这个专业不像前几年那么好找工作了,不考研是不行的。”
她说这话时,简直和逯非晚的神态一模一样。
有种说教感。
徐岁安握住逯春和放在桌下的手,替她回答:“她没打算做这方面的工作。”
“哦,这样啊。”冯许露出更加不解的神情来,“那当初为什么要学这个专业呢?是因为……徐岁安吗?”
对方问完,连徐岁安也扭头看她。
逯春和微笑答:“那倒不是,是我妈让我报的。”
冯许:“哦,我还以为是你们两个商量的呢。”
她倒是想找徐岁安商量,也得找得到人……
徐岁安:“学什么专业主要还是看自己。”
冯许:“嗯嗯,也是。”
关于考研的话题,冯许不依不饶,隐约带着点优越感。
“那也可以跨专业考研的嘛,两个人都是研究生的话,共同话题会多一点。”
她这话说得,也没什么边界感。
但不是毫无道理。
逯春和不轻不重点了下头,重新拿起勺子,沉默地喝起粥来。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毕业了直接参加工作是目前最合适的选择。
不过刚刚插不上话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难道她和徐岁安之间真的只能聊从前?
这个疑问像根软刺,在她的血液里流动起来,时不时地扎下血管,传出丝丝缕缕的刺痛感。
第二站,冯许带他们去了小时候去过的沙滩。
和2013年一样,沙滩被质地偏硬的白雪覆盖,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由于是下午三点多,今天的阳光比那年耀眼许多。
但逯春和的心情却不如那年明媚。
冯许举起手机,作势要帮他们拍照。
“你们站在一起,背靠大海,我帮你们拍个合照,我想发个朋友圈。”
逯春和靠近徐岁安,手伸到他后面,不动声色地拽了拽他的衣服。
徐岁安感受到了,忙说:“拍照可以,发朋友圈就算了,你发你自己就好了。”
冯许按下快门,笑着问:“为什么?怕你的那些迷妹伤心啊?”
逯春和假笑着仰起脸,剜了眼徐岁安。
徐岁安小声解释:“她瞎说的,我等下自己发,发咱们的登记照。”
“大可不必。”
咬牙说完,她扭头看向冯许的手机镜头。
冯许拍完跑过来,拿着照片给她看:“你脸好小,脖子又长,拍出来很好看。”
逯春和礼貌笑笑:“主要是你技术好。”
徐岁安一只手搂她:“你怎么拍都好看。”
“我等下投给你。”冯许将手机递到她面前,“能帮我和徐岁安拍张合影吗?本科毕业的时候他都没去拍毕业照。”
这理由非常合乎情理了。
再说人家手机已经举到了面前,压根儿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行,你们找个位置站好。”
逯春和接过手机,快步跑到冯许刚刚站的地方。
打开相机,放大两倍,取景框里的两个人,一个站得笔直,一个明显向另一个人歪了歪身子。
逯春和抿着嘴,连按几下快门。
拍了几张检查完后,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他们,把手机还给了它的主人。
冯许一张张翻着合照感慨:“哇,徐岁安你怎么还是这么帅啊?”
徐岁安瞥眼逯春和,眸子晃动几下,没敢搭话。
“行,谢谢你啊,春和。”冯许圆圆的眼睛里透着无辜,“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发个朋友圈哈。”
“当然,你的朋友圈你做主。”
呼……
逯春和怎么舒气,心里都不痛快。
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终于,徐岁安有所察觉,臊着脸说:“那个,冯许,你要不先带着行李回家吧,跟着我们也怪辛苦的。”
冯许依然热情高涨:“没关系的,反正我回家也没什么事。”
徐岁安放低了音量:“呃……我们想自己逛逛。”
冯许一脸震惊地看向徐岁安:“你怎么不早说啊?搞得我成了电灯泡,怪尴尬的。”
徐岁安咧着嘴笑了笑。
冯许收起手机:“好吧,那我撤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逯春和客客气气:“谢谢你请我们吃饭。”
冯许拎起地上的三个袋子往后退:“客气,以后来星海尽管找我。”
逯春和朝她摆手:“一定。”
待冯许走远,逯春和放平嘴角,瞬间垮下脸来,沿着海岸往前走。
徐岁安紧步跟上,颇有兴味地看着她:“吃醋了?”
逯春和扭头看向大海:“我吃哪门子醋?”
徐岁安转了个身,面朝她倒着走:“我就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
逯春和猛然停下脚步,扭过来看他,冷声道:“我没吃醋,但我不高兴。”
徐岁安向她迈进一步,嘴角挂着得意的笑:“这不就是吃醋吗?”
逯春和长出口气说:“我不高兴的点在于,你跟你的女同学没什么边界感。她说什么、做什么,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
言毕,她绕开他,手插进羽绒服口袋继续往前走。
她虽然不喜欢女同学带给她的感觉,但是归根究底,问题出在徐岁安身上。
徐岁安赶忙跟上,结结巴巴解释起来:“我、我就想看看你吃醋是什么样,没有其他心思,我发誓。”
发誓……
有一天她能从徐岁安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也是稀奇。
逯春和低头看着雪上深深浅浅的脚印说:“你再这样,我不喜欢你了。”
徐岁安大步一迈,挡在她面前,差点让她撞上去。
逯春和懊恼仰头:“干嘛?”
徐岁安眨了下眼,委屈巴巴:“你不能不喜欢我。”
他的语气,像极了小时候。
2010年的正月初五,吃过午饭,发着烧的逯春和喊他一块去胡同里放炮,他不肯,怕她再受了风。
生着病的逯春和本就情绪不佳,气恼之下便说了句:“你再这样不听我的话,我不喜欢你了!”
当时因为这句话,两人怄了几天的气,一直到逯春和全家回江城都没消。
两人断联之后,徐岁安把她的话当真了,难过了小半年。
后来放暑假,两人打电话,徐岁安刚一张口就哭了,嘟哝着说:“逯春和,你不能不喜欢我。”
她没想到自己气头上的一句话,竟惹得他伤心起来,撇撇嘴:“谁让你故意气我的。”
上次在江城碰到徐子默也是,他故意在人家面前妹妹妹妹的叫。
她想想就来气,很难马上给他好脸色。
“不了,以后都不了。”
徐岁安顺着她的袖子,摸进她的衣服口袋里。
逯春和口袋里的手攥成拳,执拗地躲着他的手。
徐岁安直接包住她的拳头,好声好气:“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以后真的不会这样了。”
或许是眼前的景色和对他怦然心动的那天大差不差,也可能是因为他还像小时候那样,笨拙又诚恳。
逯春和慢慢松开了手,任他握住。
两人照着手机里拍下的老照片,寻到了爷爷奶奶曾经坐过的长椅。
岁月轮转,长椅上的木条少了一根,断了一根,已经破损的不能再坐人。
剩下的三两根木条上,积了一层融化过半的雪冻结而成的冰茬。
显然久无人打理。
时隔十年故地重游,曾经坐在这里互相依偎、面朝大海的恩爱夫妻,昨日已入了土。
逯春和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什么叫沧海桑田。
徐岁安摸摸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等我们老了,怎么着都得再来一趟。”
逯春和想想那个画面,忍不住发笑:“到时候满地都是雪,咱俩谁扶谁啊?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
徐岁安嘀咕:“到了那时候,咱们……连孙子都有了吧?”
逯春和忽而羞羞答答:“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徐岁安的脸逐渐红温:“你不跟我生,谁跟我生?”
她忙打断:“停停停,不许再说这个了。”
徐岁安瘪了下嘴,笑笑:“不说就不说。”
两人没买到当天回去的火车票,只得在星海找个酒店度过一晚。
这让远在孟安的逯非晚急得上蹿下跳。
两人从刷了房卡进各自的房间开始,就必须同时跟逯非晚和沈可通着视频电话,一秒钟也不能挂。
哪怕是信号不好导致画面卡顿了一下,视频里的逯非晚就坐不住了,恨不得通过屏幕穿过来。
熬到凌晨一点,两个老姐妹消停下来。
挂完视频电话洗了澡,逯春和穿着自己的毛衣和类似瑜伽裤的打底裤趴倒在床,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帘看。
一时之间,房间里静得只剩中央空调呼呼的噪音以及她自己的心跳声。
她既怕对面的徐岁安突然来敲门,又怕他不来。
这种矛盾的心态持续了半个小时,逯春和终于撑不住,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在她依稀要睡着时,对面房间的门铃响了。
一瞬间,她心中警铃大作,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虽然自己都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在对面的门铃第三次响起时,她轻手轻脚跑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
对面的门口站着个包裹严实的骑手,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拎着袋子。
一个黄色的纸袋。
等裹着睡袍的徐岁安开门接过袋子关上门,逯春和立即合上猫眼,悄没声地跑到床上,挨个儿摁下开关,关了所有灯。
她平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眨巴着眼,心跳越来越快。
那个黄色的纸袋子通常是药店用的。
想到此,逯春和咽了咽,试图按捺住自己的想法。
但无果。
她越想越紧绷,很怕自己的门铃突然响起。
可人越怕什么就越容易来什么,门铃真的就水灵灵地被按响了。
她不自觉抓紧被子,心里打起鼓来。
这个进展会不会太快了点?
可转念又一想,她和他差点就领证了,快一点也没什么问题吧?
门铃响完第三次,没再响了。
她坐起来,胡乱摁亮了玄关灯,毅然决然地掀开被子下床,跑去开门。
门一拉开,徐岁安已拎着黄袋子,准备进他自己的房间了。
她稳了稳呼吸,揉乱头发打着哈欠:“什么事?我都睡着了。”
徐岁安转身过来,顺手带上了房门。
“我说呢,按了几下你都没动静。”
逯春和望着对面被拉上的房门怔了下,问他:“你房卡拿了吗?”
徐岁安捏着手里的纸袋,发出“嘎吱”声,喉头滚动了下,说:“完了,忘拿了。”
“滋”的一声,逯春和感觉自己某根大脑神经出现了短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