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祎宁在ICU外呆坐到中午。
1点多时,胃里开始抽搐。陆祎宁忍着疼痛下楼去吃饭。
一楼,安警官等人正和几个医生护士从办公室出来。
陆祎宁跟着她走到外面,等人少了,忙追上去问:“安警官,你们查到了对不对?杨潮那次骨折住院和杨威有关系对不对?现在杨威没死,他可以无罪了吗?”
旁边的人想要拦住她,安警官制止了,将手放在陆祎宁的头上摸了摸,郑重地道:“小朋友,我们都会调查,请放心,但是调查内容不能告诉你。”
陆祎宁有些激动,“安警官,昨晚一定是杨威先动手的!一定是!杨潮一定是受不了了才反抗的!杨威打人特别狠,那次我见过!我见过的!安警官……”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为什么忽然就流了下来,声音变得乞求,“你相信他,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理解你的心情。”安警官弯下腰,温柔地说:“你也要相信我们,我们会尽可能调查到所有的真相。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上学,好好考试。如果杨潮联系你了,就劝他回来。”
陆祎宁哽咽着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了。”可她有种预感,他不会再回来了。
“还有,他的手机在所里,你暂时不用打电话了。”
——
杨潮家门口的警戒线外,两人正在说话。烈日下,地面已经完全干了,淡淡的血迹烙在地上,让人有些头晕。
“听说没?杨潮昨晚捅了他爸一刀。”
“不是吧?真的假的?”
“真的,昨晚救护车都来了,杨威自己说的,杨潮吓得都不敢上车,直接跑了。”
“这……平日里看着挺好的,怎么这样?”
“都是装的呗,不孝子啊不孝子。能捅他爸的难道还能是什么好人?”
陆祎宁站在门口,听不下去了。她走到门外,对着眼前惊讶的两人道:“不是的。肯定事出有因,杨潮不是那样的人。”
“你知道啥啊?再有啥事还能对自己爸动手?”
“我当然知道!因为杨威是个疯子!”陆祎宁大喊道:“他会打杨潮,是往死里打的那种,非常恶毒!我见过我见过!他将杨潮踩在脚下!踹他的肚子!踹他的后背!用扫把抽他!抽得他浑身是血!杨潮的头磕在沙发上,差点晕死过去!杨威还要用扫把打他!他根本不是爸爸,他就是一个疯子!只有疯子才会毫无顾忌地殴打自己的儿子!”
昨晚对安警官说时,她尚且维持着理智和冷静,如今全然是像发泄一般。她拼命地喊着,控诉着,一夜混乱的心绪再也支持不住,和她的呐喊一起喷薄而出,砸在地上。
眼前的两人已经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王阿姨正路过,闻言走了过来,面色凝重地问陆祎宁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陆祎宁仿佛救命稻草一般拉住她,“阿姨,我真的见过。你相信我,你相信杨潮,他很好的。昨晚一定是杨威先打他的,杨潮一定是被逼急了。”
“逼急了也不能捅自己亲爸啊,”先前说话那人回过神来,嗤之以鼻,“他爸还能自己捅自己?就是杨潮干的。杨威就算打杨潮狠了一些,杨潮也不该对自己爸动手,况且还是直接捅一刀,这就是要人命啊!”
“你!”陆祎宁气得浑身发抖,“你又没有被打过!”
“我爸打过我,虽然没有你说得那么狠,可我也从来没有被逼急了捅我爸啊!自古都讲究一个孝道,能对自己爸动手,社会就乱了!你不是学习很好吗?怎么这个道理都不懂!”
“就是就是!”另一人附和道。
“就是个屁!”王阿姨突然骂道:“一码归一码!杨潮捅他爸是不对,杨威打自己儿子也不对!照祎宁这么说,杨威打自己儿子下那死手,就不是个东西!”
“她跟杨潮关系好,谁知道有没有添油加醋……”那人小声嘟囔着,拉着同伴走了。
王阿姨拍拍陆祎宁的肩膀,安慰道:“孩子,别想了,快去上学吧。”
上学?为什么大家都在劝她上学?她现在不想上学,她一点儿都不想。她只想让杨潮回来,让他无罪,让一切都回到从前。
陆祎宁怔怔地呆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胳膊忽然间被人一把抓住了,陆祎宁踉跄了下。
陈竟激动地问她,“什么情况?!都在说杨潮是杀人犯?!”
“不,他不是!”陆祎宁痛苦地说。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警察怎么会来?他又去哪里了?”
“昨晚救护车来了,杨叔叔肚子上插着刀,杨潮走了,后来警察来了,来调查。至于杨潮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一把甩开陈竟的手,眼眶灼热,但已经没有眼泪能流下来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追了他很久,可他没有回头。他走了,他不解释,不澄清,走得一干二净!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走!我要是知道,怎么都会找他回来,至少也要说清楚这一切!才不会背上一个……弑父的罪名。”
“还说啥啊,杨威自己都说了,是杨潮要杀他。”又有人经过,凑过来啐道:“说什么被逼急了。哪有人不打孩子的。倒是儿子杀老子,真他娘的开了眼了,哪有这种事。杨潮平日里看着是个好孩子,没想到这么没人性啊,连自己父亲都敢杀。”
“你他妈闭嘴!”陈竟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对方咕哝了一句“物以类聚”便快步离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除了他们两个,家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陆祎宁知道陈竟想问什么,“就他们两个人!大家都觉得那把刀是杨潮插上去的!因为就他们两个人在!再没有别人了!我只知道一定是杨威先动手的,杨潮哥是被逼的。杨潮是个好人,一定不会伤害杨叔叔的。他一定是被逼的,一定是……”
“被逼的?什么意思?”陈竟连忙问。
今天的事……我爸的事,你也不要告诉别人,包括陈竟他们几个。杨潮的话又回荡在陆祎宁的耳边。可是杨潮,现在没有办法了,我只能一次次地违反答应你的事。你原谅我,我只想让他们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说话!”
——
杨潮要杀自己的父亲,还好杨威福大命大,保住了性命。而作为犯罪嫌疑人的杨潮,踪影全无。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此事在附近传得沸沸扬扬,又很快传开,甚至上了当地新闻。
“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不是个好人,儿子也不是好东西,蛇鼠一窝,走了正好。”
饭桌上,爸爸毫不留情地指责:“省得带坏别人家孩子。”说到最后又愤愤不平地道:“只是可惜了,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要是……”
“行了,别说了,孩子在呢。”妈妈说。
大约是指前段时间中标的事。她也无心想这些,在意的只有两件事:杨潮什么时候回来,这件案子最后的结局。
“岁安,”爸爸转头对陆岁安道:“你可要好好念书,爸爸将来就指望你了。”
陆岁安有些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他大约是真的到了叛逆期,越来越表现出烦躁。爸爸也察觉到了这点,归于对陆祎宁的不良示范,“嗯什么嗯,好好说话,别学你姐。”
“知道了知道了。”陆岁安扒拉了几口饭,抱着足球又跑出去了。
“都是跟你学的,一天也没个姐姐样。”
陆祎宁早就吃不下去了,简单扒拉几口米饭,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发呆。
杨潮哥,你到底去哪里了?
李顺和玲玲又打来电话,问她传言是不是真的,问杨潮去了哪里。陆祎宁无力地回答着,将曾经告诉陈竟的话再告诉他们一次,自己也接受着事实一遍又一遍的折磨。
手机在派出所,杨潮看不到她的消息。但陆祎宁还是点开了聊天框,输入文字。
小兔子撑伞:你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回来?
自然不会有回复。
后来,陆祎宁又开始担心杨潮的安危。他一个人在外面,没有手机,怎么联络人呢?他有没有带钱?那么紧迫的情况,应该是没有带的。那他怎么吃东西呢?又在哪里睡觉?
此刻,她正坐在柔软的床上,而杨潮却不知道哪个地方。或许是桥洞,树林。而更要命的是,既然都到了动刀的地步,那么杨潮极有可能也受了伤。他一个人,又没有钱,要去哪里医治。
陆祎宁忍不住给安警官打电话,可警察那里也没有他的消息。
她开始害怕,是不是……他已经被困在某个地方不得脱身,甚至是……死在了某个角落……否则为什么连警察都找不到他……
手机上搜索的次数多了,软件开始给她频繁推送一些失踪人口的案件。拐卖,器官交易……每一样,都让陆祎宁感到深深的绝望。她只要一想到他正在某处遭受非人的折磨,就觉得自己也在被一刀一刀地凌迟。
陆祎宁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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