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周蕊为人而对她非要去查看程涵情况置之不理,不代表贺云深真的就对她的情况完全放心。画面中的周蕊在病床上坐了没一会便晕了过去,贺云深几乎是在同时拿起对讲机。
“李先生,麻烦你上到四楼去关注一下周蕊的情况,不用进入她的病房,一会应该有护士推她去拍CT,麻烦你跟随。”
“好的,我这就上去。”姓李的保镖就待在地下车库,耳机内传来电流声时他就行动起来,很快到达四楼周蕊病房所在走廊。
护士站只有一名护士正在整理档案。李保镖查看楼层内情况后,找了个能直接看到周蕊病房门的位置,拿出手机假装玩起来。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有护士拿着单子急急忙忙往周蕊病房门走。
李保镖按下了耳机上的通话键。耳机内传来电流声,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没有持续等待,调整身体角度,确保自己能第一时间关注到周蕊病房的人员出入。很快,护士从病房内出来,跑到护士站让整理档案的护士帮忙搭把手。整理档案的护士抱怨了两句,还是起身跟着那名护士去了周蕊病房。
没有新的指示,小李不敢轻举妄动。两名护士也没有在病房内长久停留,出来时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周蕊。
周蕊晕了过去,整个人歪斜在轮椅上。护士的动作不敢快。小李等到护士从自己身前走过五六米,才放下手机跟上去。一直跟到CT室外,并无异样。
“贺小姐。”耳机内终于传来人声,小李看了眼紧闭的CT室大门,“人进去了,目前看,应该没问题。”
拍摄并未结束,拿起对讲机的是景故知。“好,你继续盯着吧,辛苦了。”
以现代医院的监控条件,李勋锐想要弄出第二个假冒医生哪有那么容易。景故知看了眼监控画面,视线转到正在调整布景的贺云深。“未免也太小心了点。”
嘴上这么说,景故知还是拿起手机,让待命的保镖去支援小李。
过了一会,贺云深确定过布景,让各部门准备拍摄,自己跑到景故知边上。她脸上和未被病号服遮盖的肌肤上用妆容模拟着好些细碎的小伤痕,外头天气灰蒙蒙的,医院的灯光照得她看上去更加苍白。
景故知合上剧本看她。“这妆容看着真碍眼。”
早上两场戏,都是她和贺云深的对手戏。这两场戏内容较多,对表演者的演技很有要求,景故知之前都做好被NG五六次的打算,现在看到这样“可怜兮兮”的贺云深,更加担心可能被NG的次数。
“别担心。”景故知的情绪在脸上展露明显,贺云深牵起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你心疼我,崔晚棠也心疼白羽,不会有问题的。”
“谁心疼你。”被人看穿心思,景故知多少有点不爽,抽掉了手,“你又不是真的浑身是伤,浑身是伤的是周蕊,赶紧开拍吧。”
说着,景故知迈开的脚步突然一顿,她侧过身对着贺云深仔仔细细打量,眼神中藏着怀疑。
贺云深被她这模样逗笑了。“怎么了?”
“贺云深,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遇到你之后,生活突然就丰富了起来呢。”
先是被人莫名其妙拉着炒作,惹得两方粉丝混战了好几天。再是以为已经死了的前任突然复活,还非要刷存在感。再到这会莫名被卷入了颇有戏剧性的事件中。除了刚开始成为艺人那会,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景故知是真的好久没过这样“丰富多彩”的生活了。
“那你会觉得,我在你身边是麻烦吗?”贺云深很故意地睁大了水汪汪的漂亮眼睛看她。
把景故知看得,心头发软得厉害。伸手捏住她脸上仅剩的那点肉,往外小幅度扯了扯后,再次迈开步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脸上的触感消失,贺云深扬起嘴角,得意显上眉梢。
上午的时间紧张,各部分工作人员就位,几位演员纷纷进入状态。也许真是贺云深脸上的妆容起了效果,景故知入戏很快。前面两场戏拍得格外顺利,贺云深在看过监视器画面后,没有要求重拍。接下来的戏份是景故知和另外一名演员的对手戏,拍完,医院这边的戏份算是完全结束。
贺云深抽了空,就往K姐那走。她和景故知没时间关注周蕊和程涵,只能把这个工作交给K姐处理。
“行,我知道了,你们先把人各自看好就行,需要休息的,抓紧时间休息,辛苦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贺云深看了眼笔记本上的时间。
上午10:27,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差不多应该给李勋锐那边反应了。
“查了,就是个假医生,趁着人医生今天调休混进来的。身上没检查出跟踪设备,我让他们暂时把人塞车里了。让周蕊给李勋锐那边打电话?”从业这么多年,K姐以后是真的能对外说,什么大风大浪没讲过。
李勋锐是真疯狗,当代法治社会还能干出这种事来。
“周蕊醒了?”贺云深检查监控画面。周蕊已经回到病房内,程涵就在病床边守着她。看情况,是还没醒。
K姐瞥了眼画面。“医生说是疼晕的,估计一会就能醒,你们不是还有两场戏要拍?我怕一会你没时间关注。”
“嗯,麻烦K姐注意点。”夜长梦多,等过了上午,贺云深和景故知就没掩人耳目的理由继续待在医院,“等周蕊醒了让她缓缓就给李勋锐反馈吧,她应该早就准备好了要曝光的内容。”
单单是周蕊拿自己的账号曝光李勋锐肯定不够,周蕊联系了几家营销号合作,都被拒绝。圈内很少人愿意招惹李勋锐。想要快速扩大周蕊曝光的料,哪怕是做做样子,只能靠K姐的人脉和人情。
K姐叹了口气,有些幽怨地看了眼还在和其他演员对戏的景故知。
还以为景故知从此要走上实力派艺人路线,没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幺蛾子事要处理,没想到清闲两天的结果是摊上更麻烦更棘手的大事。K姐心力交瘁,拿起手机认命地开始确定早上联系好的几位流量博主。
疼痛慢慢消散,周蕊的意识跟着清醒。她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查看周围环境,在见到程涵后,情绪平静下来。“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还疼不疼?”程涵问道。
“不疼了。”周蕊松了口气,“几点了,贺云深呢?”
“还在拍摄。你缓缓,不着急给李勋锐打电话。”CT报告显示周蕊躯体内部的情况并不好,断裂的肋骨不注意可能会戳破内脏。程涵担心她情绪太激动,再引出疼痛,按住了周蕊的肩膀。
周蕊身上没力气,原本也不打算起来。肩膀上突然受力,视线不自觉往那上面瞄了眼。她从来没见过程涵温柔的模样,很不习惯。“你不用这么担心我。”
“我是在担心我自己,你要是死了,我在娱乐圈得多难混。”缓过劲来,程涵压住了自己的对周蕊的情感,说话逐渐回归之前人设。
周蕊被她这话一梗,心里反而觉得挺舒服。“也是。”
程涵没继续搭理她,只是起身帮她取了手机。手机是K姐早上带过来的,还没有放置SIM卡。程涵处理后,将手机放在了床边。
“不是说不着急吗?”周蕊看着她两只手来回倒腾,脑子没管好,勾勒出了莺莺燕燕的画面。画面还没来记得完整,程涵的动作就提醒她不要胡思乱想,还有正事要做。
周蕊晕过去的这段时间,程涵一直在考虑景故知计划的周全性。总觉得,只是让周蕊散出去些会让李勋锐人设崩坏的料,并不足以让这件事翻篇。周蕊从业时间短,做事风格在圈内却是人尽皆知。以通俗的定义来说,她和李勋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咬狗定是要将其中一方咬到伤残才肯罢休。程涵手上还有在衔接的剧本以及奢侈品品牌的代言,都和李勋锐有联系。就她自己而言,暂定的计划可能连带起的后果,她是无法承受的。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让她意识到自己对周蕊的情感。
“醒了?”拍摄结束,贺云深就暂时把片场的工作丢给了韩导,匆匆赶了过来,打破病房内的安静。
景故知懒懒地跟在她身后,只是在进门时歪头看了眼程涵和周蕊,被贺云深牵着的手便使了力气。“你现在知道着急了?涵涵守着呢,你怎么就这么爱当电灯泡。”
贺云深被她拽得停在原地,眼神清澈。
周蕊是真的纳了闷了。她认识贺云深少说快20多年了吧,怎么以前就没见过贺云深这幅模样。一定是景故知给贺云深下蛊了!改明儿她得给贺云深找个大师看看。
“你们拍摄结束了?”程涵有话想单独和周蕊说,并不希望这两人在病房内停留太久。
“结束了,所以可以的话,尽快解决这件事。”景故知松开贺云深的手,上前自顾自拿了抽开椅子坐下。她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是霍彤萱刚给送来的。
考虑到周蕊压缩包的内容,霍彤萱没敢多找几个技术顾问,奈何她加入其中的病毒不好处理,除了昨晚上解出来的料,霍彤萱一无所获。不过她倒是顺着解出来的信息查出了点新内容。比如李勋锐最近的投资。这些投资账目做的很漂亮,霍彤萱很快从中提炼到了有用信息。她带过来的文件有两份,此时景故知拿在手里的是关于程涵后续工作内容安排的文件。
景故知将文件递给程涵。“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更变一下计划。”
“景故知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呢。”周蕊面对她就压不住阴阳怪气。这件事明明和景故知没多少关系,怎么就非要指手画脚。
文件翻开一页,程涵眼中添出警惕。她伸手按住了周蕊的手,掩藏情绪。“要怎么变?”
“你来打电话。”景故知看着程涵。她并不打算把话说破,归根结底,这件事的主要人物是周蕊,程涵则是被连带伤害波及最深的人。她只打算给出建议,至于这个建议是否能被采纳,景故知并不在意。
周蕊拍到的关于李勋锐的料反正都在她手里,短时间内不好处理,多给两天时间多给点钱,工作怎么会做不好呢?霍彤萱已经查到李勋锐背后的金主很可能就是璟宸股东之一,能有这样好机会收购璟宸股份,霍彤萱怎么会不愿意帮景故知。
程涵并没有表现出诧异,她的想法和景故知不谋而合,静静等着她继续。
“看来你也有这个想法。”景故知喜欢程涵的聪明,“周蕊放出那点消息,李勋锐不会信的,涵涵你放出去,至少可以让你自己摆脱嫌疑。人已经被送去了警局,周蕊你估计还得在病房躺一段时间吧。”
景故知端坐在椅子上,漂亮的双眸中似乎没有蕴藏任何情绪,只是荡着让人舒服的温柔。
周蕊对她这模样觉得恶心。很可惜,景故知说的每句话她都无法反驳。思考着,她忍不住偷偷去看程涵的表情。程涵精于算计,周蕊并不意外发现她只是在等自己的回应。
“要放出去的内容我整合好了,都在电脑里放桌面。”
“我有个问题。”程涵交叠放在文件上的手稍稍收紧,将自己的情感全数收了起来。“之后,你们怎么打算?”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吗?
景故知和周蕊的目光在程涵脸上停了一瞬,周蕊先开口。“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哇哦。周蕊真厉害呢,那我们先走咯。”话是这么说,景故知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周蕊觉得有什么从胸口涌了上来,让她突然觉得好热。目光没管住,扫到了贺云深。
贺云深就在站在景故知身后,跟她保镖似的。感受到周蕊眼神,不躲避,反对上,定定看了她两秒。
周蕊总觉得这两人继续在病房,她估计一个月都不能出院。“赶紧打电话吧,打完电话你俩就走,别在我面前碍眼。”
说着,她还想去摸手机给程涵。
程涵动作快,提前拿起手机。“你别乱动,我打电话。”
手机内唯一存的号码就是李勋锐的。号码刚播出,即刻被接了起来。程涵开得免提,四人都听到了李勋锐压制着怒意的声音。
“周蕊,你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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