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闻的头发被进入船窗的风吹动起来,她不语思考片刻,提剑重新走向陆衷。
以剑做导体让灵力搜去,细细的灵力扫过陆衷,陆衷周身还仍被源于陆衷残存无法收走的恶祟围着。
不时,遂闻似有获的将灵力汇聚为一点,那一处的灵力便从相连之处拔起,金色的灵尾端很快扯出一条黑色的雾状长线。
遂闻神色一动,从储物袋中迅速拿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瓶,将已经集为一团的长线投入瓶中。
一旁的白君若也认出这东西来,不由出声“念?”
遂闻谨慎地给玉瓶施上隔离诀点点头。
“一道阴念……应该是陆衷死时的强烈念想。”
念有阴阳之分,死时极端的恶念便为阴。白君若下意识去看向已死的陆衷,明明都已经自食恶果了,到死也不明悟,依旧是满心恶念……
遂闻将剑收起,淡淡对白君若道:“先走吧。”
船上在恶崇涌来时就已经再无其他生灵的气了。
这艘充斥着华美的船在暮时的风下掺入着落日的余晖,只是这光好像并没有驱散一个可悲的噩梦,风也未曾止步,好似并不在意这浪声上的一切……
火灵诀成型,坠在船上的一子白棋便立刻起了火浪,将靠近的遂闻染上炙烫的火光。
船在浪上驶着,风仍是带走了这片火光。
遂闻将白君若抱在怀中,感受着怀中人搂紧的手臂,月光洒下的光辉已经胜过了摇曳映照的火光。
这不是遂闻第一次经历死亡,或许对于她来说、对于修士而言,生与死是贯穿古今天地玄黄的,像是逃不开的宿命……
而怀中这个稚幼的小小仙人就像是突然落入人间的月一样,第一次在这人间看到了这么近的悲怆。
“他是因为恶崇才变成这样的吗……”
白君若的声音轻轻的,连语调似乎都能随意被忽起的风带远。
“不,他是因为自己的贪念才会变成这样的。”
可是每个人都会有贪念。
月下寂静,唯有风仍打在漏枝的木叶之上,引得一声空饷。只是叶落便再无声了。
“……”
“那你也会有吗、鸢玉、鸢斐也会有吗……”
白君若仍是抱得很紧,遂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贪念每个人都会有,她也不例外,只是她又觉得这样的回答未免太残忍了些。
月光撒在遂闻身上,如披上一层银光。
“至少现在没有吧。”
……
房间的窗漏入了几缕风,惊得烛焰跳动,引燃几缕月光。
白君若睡在遂闻身侧,他垂眼问道,不去看遂闻。
“你若是有了贪念,也会变成陆衷那样吗?”
他说得闷闷的,说得小心又委屈。
他不想鸢玉鸢斐变成那样,更不想遂闻变成那样,他觉得遂闻很好,只是没由来的,单单是想到遂闻有一天会是因为执念违背了她自己就犹如山崩海啸的心悸。
风似的,背上忽然传来轻轻的触感,像是路上扫过他衣摆的纤草。
他抬头,恰好能看到遂闻背对烛光如墨的眼。听着她柔声道,“不会的。”
“我不会变成那样的。”
白君若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轻易地信任一个相识几日的人,会这样轻易地被吸引,像是苦苦等待才久别重逢,熟悉的陌生人。
也许是遂闻说得认真,白君若才好像得了承诺死心眼的信极了似的,又偏偏小心眼地去学着鸢玉与鸢斐常做的,笨拙地去将遂闻的小指勾上。
“我们拉钩。”
……
陆衷虽死,但原本商船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次在常州举办的商会,陆家拿出的据说就是新研制的一款烟花。
“这也是陆家在南域几个分店都有的表演了,据说是新开发出来的烟花样式,宣传得也够隆重了……据说也是那位客卿研制出的。”
“还有先前在灵洲界大火的琉璃灵盏,也是这位客卿制出的,怪不得陆家老爷子这般看重,就连陆家旁系有什么宴会活动的,都会给这位发上一帖。”
听陆清说完,遂闻也没再开口,这般清闲实在难得。
稍稍抬头便能看见尤绿的银杏,层层如扇,斑斑驳光。
“陆清,你这的店名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你以前是题过的啊,现在怎么没名了?”
闻言就连呼吸都是一滞,最后却是垂眸笑道,只是这笑绝对算不上明媚轻快。
“有时我也想,这银杏怎就这般繁茂。”
“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
遂闻睁眼,灿阳明媚得简直让人心生嫉妒,银杏也依旧是茂盛,一如夏至难改。
“商会的烟花应是不错的,鸢玉鸢斐会喜欢,可惜人太多了,我就不去挤得累了。”
进河的街道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摊位,卖糖葫芦的,吹糖人的,卖纸鸢的,卖首饰的……
货物琳琅满目,往来的人群和五彩灯笼不断,交谈,打闹都与月光相交映。
鸢玉是下定决心要同自己的宝贝弹弓过一辈子了,现在都还给揣兜里,同鸢斐拉手一人一个遂闻出品的看护符,绕着三米的圆来回逛。
白君若的目光忽然被眼前之物所遮挡——遂闻将一副面具在他面前晃了晃。
“试试?”
接过面具白君若道了声谢,戴上看着遂闻,等着她说话。
遂闻心满笑道“还不错,很适合你。”
说着将总是随身带着的镜子递给白君若。
镜中的人仍是一双浅色的眸子,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半脸,只是垂下缕缕青丝如墨。
白君若轻眨眼睫,看得很认真,面具上刻满了符文,倒是显出另一番风味。
“你做的?”
遂闻有些随意的回道。
“是啊。做得有些粗糙了,上面是我刻的符文,能够暂时改变你的发色这样也不会太引人注目,也安全些。”
闻言白君若点点头,伸手重新将遂闻的手握住。
陆清还是来了,朝遂闻展颜笑笑,低头将俩小鸢左右拉着。
遂闻抱着白君若站在岸边,心想这儿一会看烟火肯定会很合适。
白君若有时发神般盯着河面,有时转头安静地打量挤挤闹闹的人群,看见路人们说笑,有人帮小摊捡起掉落的物件,有人和摊主讨价还价,有人偷偷抱着家中的小狗来玩。
他看见鸢玉正捏着弹弓,往上对准了向上的烟花,指尖一放——
“砰!”
周身嘈杂。
“快看!放烟花了!”
“别挤我!要掉水里了!”
“娘亲,给丫头捂耳朵”
烟花在夜的上空炸开,明烈的火光在水面上映射粼粼波光,夜如白昼。
随着烟花,白昼与夜幕的界限都在此时模糊不清,风间轮转,烟花如一把碎钻闪闪,在此刻夺了月亮的独光——烟火下坠,如雨如星,最后却是成了花,明艳的红与星光。
“天呐!变成花了!”
“好神奇!”
遂闻微微抬手接住一朵花,色如日落红晖。
递给白君若,白君若的目光仍在烟花上,烟花将白君若的脸映照得如火,如月,就连浅色的眸子也染上光辉。
“这是什么法术吗……”
明白白君若口中的法术不是灵修的法术,而是仙法。
遂闻嗤笑道:“俗世大多数人的确不会法术,他们有的甚至都没听过法术,但人们依旧可以造出如这烟花般绚丽的事物,也算是人独有的法术吧。”
说罢也抬头去看这夜幕里未燃尽的烟花。
两人没等烟花结束,跟陆清与俩小鸢打过招呼,在喧嚣时往回走。似乎是都被烟花吸引,路上都显得冷清了几分,拥挤中面熟的人也只是匆匆。
“哎哟!这表演也唬人哈!”
人群的嘈杂似乎一点也不输天上的花炸。
“哎方大哥,听说你最近也在种花啊?”
“呃…对,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居然买了花苗搁屋里,都没有印象了。”
带着衣服布料的摩擦声,“不是我吹方大哥,我种这些花花草草可有一手了,我来忙你……哎对了,方大哥你是种的啥花啊?”
“嗯……栀子花吧,我不是很懂这些。”
“嘿嘿,栀子花吗?狗牙花,以前我老家老多花了,那花和栀子花还挺像的。”
“我不懂,到时候还要多来打扰了何二兄弟了哈……”语气中带着些不好意思和笑意。
“这有啥!方大哥你帮我干了不少活,我哥还老说我麻烦你了呢……上次咱一起吃饭呢,你醉到后头不知道!咱掌墨是有的多能喝……啊!哥你打我干嘛!……掌墨,我这不是在夸你吗!”
……
白君若将下巴抵在遂闻肩上,仍是看着河岸的方向。
或许这俗世就是这样,不如人们口口相传的仙境纯粹,但这世间并非全是卑劣,这世间有很多的热烈,有很多的不可言说之情。
“遂姐姐/遂闻!君若!”
“再见啊——”
目光中,烟火仍在热烈,光下看不清神情,连人的一切细节都模糊不见,却又恍惚着看清了他们此时的笑,和轮廓如此清晰的不舍得。
星星点点的形容这般错位地加在了这场璀璨的烟火之下,拥挤的人群似乎也将界限扩大,影与极光分隔天地……分辨不出正反又只余两面。
“再见——”
遂闻单手扶着怀中小仙,腰间的骨刃亦如微夜清凉。
①懰:liu二声(其实是上章的一个标注,忘记添上了[捂脸笑哭])
今天又被拉去当苦力安排到十点回来……(??????)
主播现在犹记得他说出只练一遍就走人时我那种小媳妇作态
一边问候着他父母一边暗暗期待,像极了小媳妇羞涩至极的嘴上埋汰
包里的巧克力一时不注意都变成了热可擦[心碎][心碎]
主播记得自己没有同意参与这场荒谬的字母游戏[裂开][裂开][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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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江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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