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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白狐皮与花灯

皇家猎苑鸣钟打一声响。

他们二人一处密密说着话,赵玉琮伸了个欠,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递给沈听娩,她满脸潮红,微显出几分小女儿的羞怯之姿,伸手接过,细细摆弄。

春风吹落花瓣,落在二人肩头,赵玉琮嬉笑不知说了何话,逗得沈听娩一笑,却见是:“薄妆浅黛亦风流,见人羞涩却回头。”

她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又见多年前她所造的佩刀,正配在他的腰间,朱红刀穗跟着他的身子一晃一晃,沈听珠头嗡地一声,蓦地想起柳昭惜之言,太皇太后想将阿姊嫁于世子,她只觉胸口憋闷的厉害,心口泛上一团热浪,甜苦又酸涩。

半响,沈听珠艰难收住视线,默默退走,不想一个失神,双手直撞在营帐边角,她没忍住叫了声。

一里外,二人齐抬头。沈听娩道:“小四!”

沈听珠尴尬地干笑一声,“阿姊。”

“你怎过来了?”沈听娩收了东西,忙过来,担心道:“手撞了,疼不疼?”

沈听珠悻悻没说话。赵玉琮双眸炯炯,大咧咧跨步过来,笑道:“你既来了,走,跟我去个地方。”

他不等沈听珠说话,直带她去了一个方营,赵玉琮大步走进去,从柜中翻出一盒药膏,从柜中拎出一盒药膏,递到沈听珠眼前,“这药是军中上好的金创药膏,专治外伤,你的手涂这个,好得快些。”

他打开盖子,一阵药香扑鼻而来,沈听珠手疼不便,干巴巴道:“多谢。”

赵玉琮咧嘴一笑,心情颇好,他又顺手拉开一条布子,只见这布后各种吃的、用的、玩的物什,垒了有半人高,还有许多沈听珠不曾见过的稀罕玩意,放在一边。

沈听珠霍地呆住了,“这——这么多东西。”

“是了,都是给你的。”

“给我?”

赵玉琮坦然道:“当然了,都是我这几天搜罗来的,看看,可还入眼?”

沈听珠却想起方才他给沈听娩的那个“独一份儿”,只觉眼前这些奇珍异宝都不及那一个珍贵,她心里头陡然涌起一股酸涩,好似吞下了一大口没熟透的野果。

“这些东西,倒也普通。”她冷不丁冒出一句。

赵玉琮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忙道:“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稀罕物,怎就普通了?”沈听珠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嘴里嘟囔着:“哪及得上给旁人的宝贝,独一无二的。”那声音又闷又小,透着股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委屈劲儿。

赵玉琮瞧她这模样,眼中笑意更深,凑近了低声道:“哦——原来是为这个?沈四,你……该不会是吃味了吧?”

沈听珠一听,脸腾地红了,又羞又恼道:“你胡说什么!我不过随口说说。”

“好好好,算我糊涂。”赵玉琮说着,解下腰间悬着的符玉,轻轻系在她手腕上,“独一无二,仅此一枚,我的。”

沈听珠别过头去,小声嘟囔:“谁要你的玉……”

她抬手,却见这物是用金嵌珍珠宝石作手串链条,下穿白玉镂雕虎纹坠佩,虎口含红玛瑙一块,她立时慌了神,先前的闷气瞬间消散,急忙伸手去拦:“使不得!我真的就是随口……这东西太贵重了!”

赵玉琮看她慌乱的样子,唇角弯起,满意道:“正合适。”

“不行,不行。”沈听珠瞪着眼,忙想往下卸,可因双手受伤,半天动弹不得。赵玉琮反而笑得更开怀了:“摘了作何,你戴上正好!”

沈听珠急红了脸,“当然不行——!”这手串是凡物,可这手串下的玉却来头不小,这是当年赵玉琮升符临小将军时,皇帝特为他所制的符玉,见玉如见皇帝,凭这玉可调京阙皇城所有军士,不在京阙,必要之时,拿玉可听调不听宣,这不仅是皇帝给赵玉琮的偏爱,更是身份的象征。

这等天家贵重之物,他竟这样送给了她!赵玉琮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拿着吧,保管好别丢了就成。”

沈听珠怎敢接下,急得直跺脚,“世…世子,不行,我不能拿!”

“我说能,就能。”赵玉琮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放心,没人敢说什么,你若不要,我可真要恼了!”他故意板起脸,凑近一步,“嗷”地一声作势吓唬她。

沈听珠气得踩了他一脚,他吃痛地“嘶”了一声,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行了,我把这些东西抬去你方营,你慢慢挑着玩。”

说完,他只顾搬东西去了。沈听珠脸上热意未消,手又动不了,只得暂时将那烫手的符玉藏进袖中,唯恐被人瞧见。

半盏茶功夫,赵玉琮搬来的东西便塞满了半个方营,几乎无处下脚。他抹了把额角的汗,见沈听珠正小心翼翼地挪步,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起了玩心,悄悄绕到她身后,故意出声:“嘿——!”这一声吓得沈听珠一步跳起极高,她一脸恼怒,气骂道:“赵玉琮!”

他少见她这生动模样,漆黑的双瞳中仿若盈满了满天星河,忍着笑认错:“我错了,不吓你了。”

沈听珠生恼:“你快把它拿走。”

赵玉琮摊笑嘻嘻地摊摊手:“那可不行——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沈听珠又瞪他,少年郎君笑眼迷人,一脸得逞模样,这时几个内侍过来,传皇帝话,要见赵玉琮。

他应了一声,道:“得,我去了,夜里凉,别在外面乱跑,当心冻着。”沈听珠欲言又止,他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等她开口,只朝她眨了下眼,便转身迈开大步走了。

沈听珠忍不住跺了跺脚,只道:赵玉琮,可恶!

*

日头渐炽,沈听珠每日得杜如筠治疗手伤,又涂了赵玉琮送的药,已然大好了。

这日巳时,渚晏过来看沈听珠,他笑容满面,说道:“小四,师父要走了。”

沈听珠知他性子,道:“师父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春狩未毕,师父怎得就要走了?”

“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春狩于我这把老骨头而言,实在不好玩,只好先行一步了。”

这会儿柳昭惜过来,她来寻沈听珠一起准备明晚的春宴之事,这春宴是春狩每年必备的宴席,未婚的娘子和儿郎入宴,一起聚会欢乐。其中最有趣当属娘子和儿郎选色,猜色配组,击球、踢石珠游戏、奏乐歌舞,或是杂剧表演、乐器演奏,当夜有个传统,儿郎会将所猎的白狐皮送与小娘子,既是积福、更是表心意。

柳昭惜往年总和公孙映澜一道去,可今年公孙映澜不知在忙何事,几次不见人,她只好来找沈听珠,此时见渚晏与沈听珠一处说话,先避让了。

渚晏敛了笑容,“柳丞的小娘子?”

“师父知道柳中书?”

渚晏却道:“故夫今日之政术,不知经几百千万枭雄险鷙敏练桀黠之民贼,所运算布画,斟酌损益,而今乃集其大成者也。”

沈听珠不明白。渚晏摇头一笑,只叮嘱了几句制司寺擢考一事,便飘然离去。

待渚晏走后,柳朝惜才凑过来,好奇问道:“四娘,你与渚匠工在说什么啊?”

沈听珠挑了几句说与她听,柳朝惜诧异道:“制司寺擢考…四娘,大胤小娘子若为官,七年不能婚嫁,何况官场之上,以郎君为贵,你可想好了?”

“自然。”沈听珠不假思索,“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嘛。”

柳朝惜实心道:“四娘,我真敬佩你,若是我,定然做不到这般。”

沈听珠笑道:“九娘有心悦之人,乱了道心,怕是……”

“沈听珠!”柳朝惜羞得叫了一声。二人笑闹间,天色渐暗,方营点起烛火,沈听娩本不欲参加春宴,但架不住沈听珠的软磨硬泡,于是陪她一起,三人一起先去选色,沈听珠毫不犹豫选了柔蓝,沈听娩选杏黄,柳昭惜选桃夭粉,决定好后,内侍略一欠身,行走至儿郎处,且由儿郎猜色选配。

杜如筠与太子一起接待大酆使臣,不参会。赵玉琮与董蒙士一处,赵玉琮看过色牌,指尖在朱红与柔蓝之间点了点,最终选了朱红,董蒙士选瓦罐灰。赵玉琮左右估量道:“沈四一定是柔蓝,所以我选配柔蓝。”

董蒙士微微点头,“世子这么确定沈四会选蓝?”又嘟囔一声,“不知公主会选何色……”

“当然,她一定是蓝色。”赵玉琮一脸不解,“不过…你说的公主,是哪位公主?”

董蒙士神秘道:“不可说,不可说。”

正说着,内侍来唤,皇帝召见,赵玉琮在色牌上迅速勾选了红蓝两色,忙出了方营,正见外面太子妃裴之宁与裴之巽在一处说话,三人互相颔首作礼,裴之宁见赵玉琮走远,才道:“元初,你怎想着去参加春宴?是不是因为……那沈家四娘子?”

裴之巽回答干脆,“是。”他目光看向远处一排翠绿的柳树,心事沉重,这会儿起了风,风吹柳枝,迎风轻动,裴之宁伸手将木轮椅上的毯子铺好,笑容可掬:“难得有你感兴趣的人,真好,你打算选何色?”

“蓝色,她喜欢蓝色。”

姐弟二人对望一眼,淡淡一笑。

一刻后,猜色配组第一次结果揭晓。小娘子组:沈听珠柔蓝配赵玉琮朱红,沈听娩杏黄配昭容路滢之弟路煦金红橙,柳昭惜桃夭粉配七皇子赵明悉象牙白,其余人依次配色。

第一回彼此可见姓名配色,先由小娘子决定是否更换配对儿郎,一旦选定,不能更换,他人更不能再选。

内侍一一问过,几个小娘子纷纷换了心仪的儿郎,待问到沈听珠,她看了眼配色组上——红蓝两色,偷偷红了脸,确定地摇了摇头,心道:谁要换那个讨厌鬼……这样正好。

柳昭惜与沈听娩也决定不换色。

小娘子换完,内侍端配色组再去儿郎处,赵玉琮正与皇帝在内说话,内侍不好打搅,于是先让其他儿郎选色,又因裴之巽行动不便,由他先换。

他抬眼见沈听珠那一行蓝色,写着斗大的字,沈四娘柔蓝配长晔世子朱红,他瞳仁中流动着光,指尖在赵玉琮的名字上轻轻划过,不动声色拿起沈听珠的柔蓝色牌,将自己的宝石蓝色牌覆盖上去,道:“我换。”

裴六郎宝石蓝配沈四娘柔蓝。

内侍换了色,再去由其他儿郎决定换色一事,不消片刻,赵玉琮与皇帝说完话,过来看色,众人朝他行礼,自觉让他先选,他一眼扫过,急切地寻找那抹柔蓝,却见最上面的双蓝配色,眉梢微蹙,身上的散漫劲儿一扫而尽,他那一红被孤零零搁在一边,赵玉琮表情凝了一瞬,闷声问:“小娘子先换的?”

“是。”内侍躬身恭敬回答。

赵玉琮心头似解不开的千丝绕在一处,失神间,瞥见一个沈字开头的杏黄色,几乎没看清是谁,随手拿了。

其余人换完,内侍一队去小娘子处宣结果,一队去儿郎处宣结果。

“董蒙士瓦罐灰配大酆公主茄花紫。”

“柳九娘桃夭粉配七皇子象牙白。”

“公孙七娘秋葵绿配朱二郎梅子青。”

“沈二娘杏黄配长晔世子朱红——”这一声下,沈听珠闻言沉默了许久,别扭撇开头,不愿再听。

另一边,赵玉琮听到“沈二娘杏黄”,眉头皱得更紧,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当夜猜色配组成功的人一处商议明晚春宴行动。沈听珠换了衣裳,去了议事厅,等了片刻,裴之巽推着木轮椅过来,他今夜穿孔雀蓝长袍,嵌玉小银冠束起头发,姿态闲雅,清绝端正。

沈听珠迎上去,认出他,惊喜道:“寺庙折扇,还有……那日,是郎君你?”

裴之巽视线微垂,轻咳一声,指节无意识蜷起,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在下裴之巽,家中排行第六,娘子可唤我裴六郎……当日之事,巧遇,也是缘分。”

沈听珠一听是裴家儿郎,眼睛不自觉看向他的腿,又觉他定然不喜旁人异样的眼光,于是如常笑容满面,大大方方道:“小女沈听珠,家中排行第四,六郎唤我四娘就好。”

裴之巽敏锐地捕捉到她那一瞬的目光,眸光黯了黯,随即又漾起温和的笑意,“我虽行动不便,却颇通音律。”

沈听珠正想避开需要大动作的歌舞,闻言喜笑颜开,“正好,我也不擅歌舞,不如我们一道谱曲?”

“好。”

议事厅门口的纱帐被风吹起,半弯月色静静悬在空中。二人笑说商讨定曲,赵玉琮一脚踏入,一眼见沈听珠对着裴之巽笑得灿烂,他眉心抽了抽,漫不经心找了个离他们不远不近,恰好能看清的位置坐下。

沈听珠起初专注在选曲上,丝毫没留意有人进来。这会儿赵玉琮直勾勾地瞅她,眸子沉得像一静潭水,沈听珠只觉一道视线盯得她后颈发热,一抬头,恰好撞入一双墨黑的眸子里,那眼神里有探究,有不满,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受伤?

她哗地一下噤了声,宛如猎人扼住了兔子的咽喉。

①“薄妆浅黛亦风流,见人羞涩却回头。”出自清代纳兰性德的《浣溪沙·一半残阳下小楼》

②“故夫今日之政术,不知经几百千万枭雄险鷙敏练桀黠之民贼,所运算布画,斟酌损益,而今乃集其大成者也。”出自梁启超《中国积弱溯源论》

③“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出自唐代李泌的《长歌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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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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