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摔倒（回）
沈瑜带着顾安去公共浴室洗澡。浴室离得不远，是一排低矮的平房，门口挂着厚厚的棉布帘子。里面热气腾腾，水汽弥漫，混合着香皂和消毒水的味道。人声嘈杂，大多是附近的居民。
顾安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着一排排光秃秃的淋浴头，看着那些赤条条走来走去的人，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窘迫。
他脱衣服的动作有些僵硬，小心翼翼地避开别人的目光。沈瑜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低声指导顾安怎么用淋浴卡，怎么调水温。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驱散了寒意。沈瑜看着旁边顾安被热水蒸腾得微微泛红的皮肤和流畅的肩背线条，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他赶紧移开目光。
顾安穿着沈瑜准备好的衣服，是不是扯扯袖口。顾安身高腿长，沈瑜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明显短了一截，手腕和脚踝都露在外面，显得有些滑稽。
回到狭小的出租屋，卧室里只有一张狭窄的单人折叠床，平时沈瑜一个人睡都勉强，现在要加上一个高大的顾安。
许念之已经铺好了床，在折叠床旁边又加了一张从邻居家借的行军床，但两张床都窄得可怜。
“小顾同学，委屈你了，只能和小瑜挤一挤了。”许念之歉意地说。
“没事的阿姨，挺好的。”顾安连忙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夜深人静。许念之睡在里间。外间，两张窄床拼在一起，勉强够两个成年男子躺下，但几乎没有翻身的余地。
沈瑜和顾安并排躺在狭窄的床上，身体不可避免地紧紧挨在一起。黑暗中，彼此的体温清晰可感，呼吸声清晰可闻。沈瑜僵硬地躺着，一动不敢动，身体紧绷得像块石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顾安手臂传来的热度和隔着薄薄衣物传来的肌肉线条。空气里弥漫着两人身上相同的沐浴露味道，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顾安也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是高兴，虽然挤得要命！他侧过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着沈瑜近在咫尺的侧脸轮廓。
沈瑜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呼吸有些急促，显然也没睡着。顾安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伸手，想抱住他……
“睡吧。”沈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嗯。”顾安应了一声，强压下心中的悸动，闭上眼睛。两人就这样僵硬地躺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在狭窄的空间里，度过了漫长而煎熬的一夜。
顾安就这样在沈瑜家“赖”了下来。他借口“社会实践”需要深入调研，又“恰好”对平岭路这片老城区很感兴趣，每天跟着沈瑜“体验生活”。
他脱掉了昂贵的羊绒大衣，换上了沈瑜的旧外套，学着沈瑜的样子，帮许念之做家务。他笨拙地扫地、擦桌子，动作生疏却格外认真。
他跟着沈瑜去巷子口的小卖部买米买油，学着跟老板讨价还价。他甚至还跟着沈瑜去附近的煤场买煤球，用借来的小推车一趟趟地运回来，弄得灰头土脸。
每次顾安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提着菜篮子或者扛着煤球走过巷子，邻居们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小顾同学，又帮许阿姨干活呢？”“哎哟，这小伙子真不错！许大姐，你好福气啊！小瑜带回来这么个好同学！”
许念之看着顾安笨手笨脚却努力帮忙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她拉着顾安的手，感慨地说：“小顾啊，阿姨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你看你，细皮嫩肉的，哪干过这些粗活？真是委屈你了。”
顾安连忙摇头，语气真诚：“阿姨，不委屈！能帮上忙，我挺高兴的！而且……”他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生炉子的沈瑜，嘴角微扬，“沈瑜平时在学校也帮了我很多。”他这话半真半假，但眼神里的真诚却不容置疑。
沈瑜蹲在炉子前，用火钳夹着煤球，听着母亲和顾安的对话。他看着顾安穿着他的旧衣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正笨拙地帮母亲择菜，那认真的侧脸在冬日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邻居那句“许大姐，你好福气啊！小瑜带回来这么个好同学！”，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心尖。顾安他到底图什么？他这样的大少爷，何必在这里受这份罪？
日子一天天的过，多了顾安这么个大高个，家里的米的很快就没了，沈瑜出门去稍远一点的超市买点吃的和母亲需要的药。顾安留在家里，帮许念之收拾屋子。许念之想去楼顶平台把晾晒的被子收回来。
“阿姨，我去吧！您歇着！”顾安连忙说。
“没事，就几步路，我自己去就行。”许念之摆摆手，拿着晾衣杆上了楼。
平岭路的老房子，楼道狭窄昏暗，台阶陡峭。楼顶平台的水泥地因为前几天的雨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又湿又滑。许念之刚走到平台边缘，脚下突然一滑！
“啊！”一声惊呼！
许念之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左手手肘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阿姨！”顾安在楼下听到惊呼，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顶，看到许念之脸色煞白地坐在地上，捂着左臂，疼得直冒冷汗。
“阿姨！您怎么样？”顾安冲过去，蹲下身查看许念之的身上有没有受伤。
“手……手好像……断了……”许念之疼得声音都在抖，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顾安脸色瞬间凝重，他小心地检查了一下许念之的左臂，不敢轻易移动。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老陈！立刻开车到平岭路XX巷口！快！”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挂了电话，顾安小心地扶起许念之：“阿姨，您忍一下，我扶您下楼。车马上就到。”
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许念之，一步一步挪下陡峭的楼梯。许念之疼得直抽冷气，看着扶着自己的顾安一副沉稳冷静的样子，感觉安定了一些。
车子很快到了巷口。顾安小心地把许念之扶上车，对司机说：“去市一院！快！”他拿出手机，又拨了一个电话：“李叔，是我，顾安。我有个长辈摔伤了，手臂可能骨折，正往市一院赶。麻烦您安排一下，要最好的骨科医生，VIP病房，对，费用我来处理。谢谢李叔！”
车子一路疾驰。顾安坐在后座，握着许念之没受伤的手，低声安慰：“阿姨，别怕，马上就到医院了。医生都安排好了，没事的。”
许念之看着顾安沉稳镇定的侧脸，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她点点头，声音虚弱：“谢谢你，小顾……”
到了医院，一切早已安排妥当。顾安一直陪在许念之身边，跑前跑后，缴费、拿药、跟医生沟通。他甚至细心地让司机去买了些水果和清淡的粥点回来。
“阿姨，您先喝点粥，垫垫肚子。”顾安把温热的粥端到许念之面前，动作轻柔。
许念之看着眼前这个细心周到的年轻人，再看看这舒适的单人病房，心里充满了感激。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顾安的安排。她看着顾安忙前忙后的身影，眼眶微微发热。
沈瑜接到顾安电话，气喘吁吁地冲了医院！电话里顾安只说了一句“阿姨摔伤了，在市一院VIP病房”，就挂了电话。沈瑜一路狂奔过来，脑子里全是可怕的念头！他冲进病房，看到眼前的景象，瞬间愣住了！
母亲许念之靠坐在病床上，左臂打着石膏，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不错，正端着一碗粥小口喝着。
顾安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在削皮，动作娴熟。病房里温暖明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水果的清香。气氛甚至有些温馨。
“妈！你怎么样？！”沈瑜冲到床边，声音带着哭腔，紧张地上下打量着母亲。
“小瑜？你怎么来了？”许念之看到儿子，连忙放下粥碗，“妈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手骨折了，打了石膏，过段时间就好了！多亏了小顾！要不是他，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拉着沈瑜的手，语气充满感激。
沈瑜这才彻底看清母亲的情况。虽然打着石膏，但母亲的气色和精神都比想象中好太多！再看看这干净舒适的VIP病房，还有床头柜上摆放整齐的药物和水果，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顾安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站起身，对沈瑜点点头：“阿姨没事，别担心。医生说了，恢复得好，不会有后遗症。”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里带着一丝安抚。
沈瑜看着顾安，看着他因为奔波而略显凌乱的头发，看着他眼底淡淡的疲惫，再看看母亲安然无恙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谢谢……”沈瑜的声音有些哽咽，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他知道，这份恩情，他可能永远也还不清。
顾安看着沈瑜泛红的眼眶和眼中深切的感激，心里一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客气。应该的。”他顿了顿，看着许念之说，“阿姨，您和沈瑜聊会儿，我出去抽根烟。”他拿起桌上的烟盒，转身走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将空间留给了母子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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