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江子衿退下后，皇帝的脸色忽而冷下来，他伸手撤回国师方才最后一步棋：
“滚出来。”
吕毅成的身影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立刻出现并单膝跪下。
低头，等待皇帝发落。
“她的话，听到了？朕是否叮嘱过你小心行事，吕毅成？”
李浴指尖捻着一枚棋子，没投去一丝目光。
“末将无能，请陛下责罚。”
“你要清楚，朕若失去国师，便是十个你也补不上她的位置。”
“没有下次。”
棋盘上响起清脆的落子声，皇帝又开口：
“她出宫，你跟着去。”
“遵令。”
殿外，热浪起伏，将空气中的灰尘都晒到融化。
江子衿顶着大太阳飞速回到摘星楼，脚步不停地去往炼丹房，阿蛮在旁边看着十分不解，大人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国师把自己身上到处都塞满这些千奇百怪的瓶瓶罐罐，剩下的也全部打包。
这里边都是老骗子炼的丹，效果千奇百怪，真要遇上那刺客，她砸也能砸一会。
“大人您要做什么啊？”阿蛮疑惑地帮国师一块打包，开口问。
做什么？躲仇家！
“阿蛮，你也去收拾东西，即刻随我出发。”
不要在这杵着了，赶紧收拾东西一块跑！
鬼知道刺客大哥啥时候就杀回来了？
一秒钟也不要耽误。
丹药装好，国师让阿蛮回去，自己则朝着天机房去。
阿蛮皱眉注视国师背影，出发？大人要去哪？
路上迎面撞见返回的吕毅成，神情同样心事重重，于是便上前拦下对方：
“指挥使大人。”
吕毅成见是阿蛮，便应声停下：“何事？”
“该是我问你才是，指挥使大人当是刚从宫内来吧，我家大人也刚面圣回来，不知我家大人怎么了？”
阿蛮的目光毫无惧意，吕毅成忽而想起国师遇刺时的眼神，也是如此，更势不可挡。
似乎天下间没有什么能够令她动容。
这一点，她的人极其像她。
“今日午前，她遇刺了。”
“什么！”阿蛮惊地瞳孔急剧收缩。
“她没事，以她的身手，该担心的是刺客。”
“只是……”他的面色愈沉，“听说过酷吏吗？人人唾骂，为之所不齿的酷吏。她，这次或许真的要与天下为敌了。”
“我还会跟着她。”
阿蛮衣袖下的拳头紧握，目光中的情绪怎么也消不下去，她直接伸手抽出对面人腰上挂着的刀，指着他：
“大人若为酷吏自当有我相陪。跟着她？你也配吗！”
他自然清楚她是嘲讽他曾作为监视者的身份，也清楚她对他敌视的原因与担忧。
他是皇室鹰犬，天然属于皇系力量，自然不可能将忠心交予国师，阿蛮会有此举也是正常的。
可是……
他将胸膛贴上刀尖，而后在阿蛮的目光下，几乎瞬息间便夺了刀，并架在阿蛮脖颈上：
“此途艰险多舛，她当然需要一个打手，而你……”吕毅成似乎要将他的话钉死在阿蛮心口上，“不过嘴皮子利索。”
收刀回鞘，吕毅成绕过她离开，路上找人问了国师在天机房便找了过去。
阿蛮的脑海里不停重复着吕毅成的话，每一次都抽去她一分力气。
终于她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眼眶中止不住的泪水，苦涩发酸。
她抬手，颤抖着抚上自己心口，一声一声强有力的跳动都似乎在应和吕毅成对她的讥讽。
是啊，她无用。
既不通文墨，又不懂武功，只会耍耍嘴皮子。
吕毅成说得似乎都对。
她一直都活在大人的保护下。
她一直停滞不前。
还说什么要陪大人走下去，这样的她，可能吗？
掌中的青草泥土一瞬间被碾压，再放开时已经惨不忍睹。
阿蛮站了起来，泪水尚未咽下，她抬头，一块巨大的云彩暂时遮住了烈日骄阳。
在地面投射出一块阴影，正巧将阿蛮包裹其中。
她的眼前模糊一片，正如那遮阴的云彩。
咬紧牙关不让呜咽声泄出口，这将是她最后一次为软弱哭泣。
她要陪着大人，无论前方风霜几何，是否雷电荆棘，她都想陪着大人。
一粒种子在她心中渐渐生根发芽。
江子衿来到天机房，开门就见丹青王头发衣衫都乱糟糟，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
可不惨遭蹂躏吗？
她上高中那会，对物理也是这样生不如死，死了还得继续学。
痛苦面具.jpg
看他那样子，她真的很想问一句，哥们儿你头发还健在吗？
“丹亲王殿下。”
书堆里的李显闻言露头，见是国师，立刻站起来举着一堆稿纸仿佛饿了十天的黄鼠狼看见肥鸡一样，眼冒绿光地朝她冲过来。
“师父！”
悟空！
……
“不要叫我师父。”
李显将稿纸一股脑全塞给国师，快速讲完自己的疑惑后，便睁着大眼嗷嗷待哺地看着面前的人。
“……”
哥们儿，她也不会啊。
是什么让你觉得毕业多年的社畜能解开这种人类智商高地的题目呢？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拥有新脑子的智商巅峰高中生了。
事到如今……上吧，忽悠**！
“答案给你，你便永远拾人牙慧，自行钻研，方得始终。”
李显本想让国师为他做个演示，可听了这话，他细品其中深意，顿时觉得如梦初醒。
国师言之有理，若他在有国师给予的法则加持下，还不能将前人所学化为己用，而在此伸手乞食，岂不蠢笨如猪？
“多谢师父教诲。”
“别叫我师父……”
孩子选择性耳聋怎么办？
“我来是通知你，明日往后便不要来了。”
“为什么！？”李显惊到手中稿纸丢了都未曾察觉。
他急切地想从国师脸上看出什么来。
可惜，除了冷漠什么都没有。
因为她要逃命。
“把需要的书搬去你府上，摘星楼在我回来前，莫再待了。”
在那个刺客被解决前，她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李显冷静了些，听起来国师并不是要驱逐他。
只是，她要去哪？为什么摘星楼不能再待？
正当他要问时，外边敲门声响起。
国师：“何人？”
“是我，吕毅成。”
……你丫还敢来！
她开门，气势冲天。
调虎离山那事她看在小命的份上，就好心不追究了。
烦死了，这家伙挺能打的，怎么一点兵书不读呢？
以后再给别人当保镖还这德行，人家嫡雇主还不得把你这庶保镖给发卖了？
真让人想把兵书甩他脸上。
“天机房重地，外人不得靠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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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姥爷们~来嘛来嘛~
对了，晚上还有一更，会很晚，姥爷们明天再看，不要熬夜等哦~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软弱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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