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从恍惚到坚定，不知道用了多少心理建设。
合欢听他的声音，带着不卑不亢。
记者显然噎了一下，确实团队有要求，让问题围绕中医和西医的矛盾，作为话题热度，但是显然面前的人没有上道。
院长听完他的话，立马接道，“我们医院一直采取的是中医西结合的治疗的方法，但是如果可以利用中医疗效，我们会尽可能排除手术。患者在我们这里就医之前，转院过一阵子，因此我们对病情的了解，可能又是一个新的初始。”
记者提问，“那为什么在患者转院后，先去了中医门诊，而没有出现西医治疗方案？”
院长有点急了，“这位记者朋友，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没有采用其他治疗方案？”
记者顿了一下，问题是领导让问的，他也实在没有办法。
记者，“哦，不好意思，我们只是在问这次医疗事故，是何医生负主要责任吗？再或者，作为一个年轻的中医，他是否有足够的临床经验，为患者提供医术方案！”
副院长眯着眼睛，怀疑地笑了一声，反问，“这位记者朋友，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职业生涯经验，以及作为一个新媒体人的资格！”
记者吃瘪，他嘴角抽动几下，接着，“我的职业经验当然要逊色何医生才好！”
末了，他又问，“何医生，请问对这次医疗事故，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何云归抬眸，看着面前的镜头，眉毛微微拢起，他说，“这次的医疗事故，我们会找其他治疗案例证明我们的决定可行之处，中医是有不足之处，但是也没必要完全的依赖西医手段。”
说完他站了起来，合欢赶紧躲在门后，梁湾表情略有松动，看着里面的情况，甚至松了一口气。
她扭过头，对合欢说，“走吧！”
合欢咽了一口口水，跟上她的脚步，两人在他们出来之前，进了一个办公室。
梁湾看了她一眼，提醒，“饮水机有杯子！”
她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转过院的患者，是不是姓杜！”
末了，她又脱口而出，“男性，56岁！”
梁湾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原来那么关注何云归，看着合欢，她点了点头。
“患者在我们医院，开始用的西医治疗方案，最后治疗结果不佳，就采用中西医结合的临床，不过患者觉得何医生年轻，就自行提议转院治疗。”梁湾不知道为什么想解释给她听。
她迟疑了一会儿，继续道，“前一段时间，他又转院回来了，何医生为他开的药有疗效，不过心脏的病慢不得，在就诊期间患者突发心梗，没有抢救过来！”
合欢心情沉重，她问，“后来呢？”
“后来，患者就把事情闹大了，希望多赔付赔偿金，就造谣何医生的诊疗方案有问题。”
梁湾好像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说了那么多话，她习惯性地拢了拢耳后的头发，抬头看着眼前青春明媚的女孩，她的眼神有越来越多的不解。
合欢看着她，觉得此时的梁湾很不一样。她身上褪去了天才外科医生的光环，并不是别人口中的高岭之花。
每个人都不是天生冷淡，只是没有想表达的人而已。
尽管是涉及社会民生的话题新闻，依旧没有娱乐新闻的话题热度高。
医患闹事本身就像是毛毛雨，只在限定的圈子出些风浪，除非是涉及社会热点。
合欢很遗憾的才关注到这场风波，并且看到了非常不利于何云归的一幕。
在这场发布会出来之前，网上的风评都是往患者那边倒的，比如患者出事是医院不作为，医生资历不够就能开门诊，肯定医院有内幕。
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到了晚上六点，何云归发了一条消息。
合欢打开微信，他问，【你到家了没？】
在医院的走廊，合欢仔细地消化梁湾的话，何先生想听的安慰是什么，或者他到底希不希望别人去干涉他的想法，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
她抬头，呼了一口哈气，看着医院外面酒店，商场的高楼大厦。
她撇撇嘴，自己都焦头烂额了，还有心思管别人回没回家！
正当她发出感慨的时候，只觉得身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扭过头，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见何云归亮晶晶的眸子，“何先生！”
“怎么没走？”他问。
合欢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半天又叫了一声，“何先生？”
“嗯？”
她做好心理建设，在想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没走的时候，沉默了一下。
两人站着好久没有说话，何云归看着很疲惫。
合欢抬头，往前走了两步，把手伸了出来，“何先生，你努力握紧拳头！”
按照她的指令，何云归把手摊在了她面前，合上了五指。
合欢摇摇头，“再握紧一点！”
何云归握紧了一些，细嫩的骨节有点微微泛白，“这样？”
合欢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掌握了握他的拳头，笑的一脸灿烂，“可以松开了。”
何云归不明所以地松开了拳头，听见她道，“这是我给你的力量，感受到了吗？”
合欢看着他笑了，一只手背在了后面，微微颔首，最后抬起头，看着她很认真地说，“谢谢你啊！”
合欢笑着答，“不客气！”
所谓喜欢，就是那个人在不经意间触动了内心的柔软，她击破你身上的铠甲，于是她也在你的身上揉碎了月光。
成年人也要拥有孩子的幼稚，偶尔拥有的童真，灵魂的扫帚，希望可以拂去精神的尘埃。
总要有一种力量，支撑着生活与你不倒下去。
冬天的月光清冷，光秃秃的树干在地上投下倒影，两个人静静站着就很美好。
何云归的手机振动了两声，最终还是要回到世俗**里去。
没过一会儿，他挂了电话，合欢率先开口，“老顾说请我们吃饭！”
他嗯了一声，“还有事情要处理，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两人分道扬镳，他看着合欢的背影走远，才转身回去。
走在路上，合欢低头刷新闻，后来，她给陆笙歌以及多多发了个消息，没过一会儿，关于那场医疗事故下面多出了这样的引导评论。
合欢怼网友：【你要是觉得你够资格，我觉得你可以应聘医生的职位，患者很需要像你这样会说的人！】
多多：【谁说他是庸医，他可是调理好了连外科医生都放弃手术的患者。】
陆笙歌：【去年三月份，我大舅就是在他那里调理好了身体。】
……
热度虽然很低，但是这样的言论，在一个医生身上却是致命的，况且医院还要维持形象。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虽然起不到大作用，但是有时候风评里要跟着点混淆视听的言论，这样才不至于让真理真的被埋没。
人们只相信他们看到的，所以尽量就让他们多看到一点东西。
元旦期间，几乎好多餐厅都爆满，不知道为什么，顾杨能约到一家正宗的川菜馆。
到了餐厅之后，满屋暖气，长安走在顾杨后面，合欢与李女士在前面点菜。
找到位置后，李女士叫顾杨点菜，他不愿意去，后来又叫长安。
长安坐在沙发上，手里转了转手机道，“听你和我姐的！”
李女士啧啧两声，想了想也没生气，等菜期间，李女士突然问，“欢欢啊，听说你今天与小先生在一起，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顾杨抬头，长安抬头听见她啊了一声，然后又点头，“今天他送长安的同学来小区，不小心碰到了！”
李女士哼了一声，“难怪，今天张晓莉一看见我就骂我不厚道，说有好东西藏着掖着，自己占便宜！”
她说完气不过，又道，“再说小先生好好的人，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女士很感慨，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的不合适。
顾杨连哎了几声，“好好的说话，干嘛人身攻击！”
李女士道，“我哪敢骂张莉娟啊！”
剪不断，理还乱，长安兀自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妈，你骂的是何先生！”
李女士反应过来，咽了一口口水，解释自己本意不是如此，继续道，“我看她女儿嫁不出去，有她一半责任，谁愿意去他们家不做人，做东西！”
顾杨连声附和着，说李女士说的对，长安就与合欢坐在一块偷笑。
没过一会儿服务员，推着餐车来上菜，期间对菜单的时候，李女士叫住了服务员。
“我们的菜好像不对啊！”正在吃饭的顾杨和长安骤然停下了筷子。
合欢看着多出来的跷脚牛肉，麻婆豆腐烧脑花以及甜皮鸭，她问，“我们的菜好像上多了？”
服务员愣了一下，解释道，“经理确实是交代上这些的！”
全家四个人，三个一脸懵地看着顾杨，李女士，“你怎么吃的那么安心！”
顾杨哼了一声，“没事了，老秦介绍过来的人，说是给我们加餐了！”
李女士质疑地看了他一眼，“平白无故地给我们加什么餐啊！”
顾杨吞吞吐吐道，“哎，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白吃！”
李女士听到这里，刚放进嘴里的豆腐难以下咽了，她瞪着顾杨，“你在搞什么幺蛾子！”
顾杨低头夹菜，眼神撇向合欢，想了想没忍住，“哎呀，是老秦给阿欢介绍的对象，现在在我的通讯录里！”
合欢噎了一下，使劲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长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底下偷笑。
李女士皱了一下眉头，“那这菜可不能吃，退回去吧！”
顾杨又摆了摆手，说道，“别别，人家的好意，退回去驳了老秦面子！”
李女士低下头想想，突然脸色一变，“你这意思是，你在和老秦介绍的对象聊天！”
顾杨白了她一眼，看着周围还有俩吃瓜群众，缓缓道，“那当然不是，得看看他有多大的诚心，让我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李女士不解，“俩人又没见过面，这就上心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又急又燥的！”
顾杨叹了一口气，“阿欢还小，现在谈恋爱也算早恋吧，老秦天天就会添乱！”
此话一出，长安和合欢都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冬天吃川菜确实驱寒，但是也真的很呛人。
合欢缓过来之后，心里一梗，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她什么时候可以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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