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水云镇上飘起了雪,合欢在大家最忙的时候,变成了最闲的人,她看着父亲和叔叔把家里挂满了彩灯,过年的气氛越来浓烈。
合欢捂着暖手袋坐在门前的躺椅上,当起了总指挥。
可可看着小言和长安,努着嘴说,“三个臭皮匠,装不好回来准挨吵,我孃孃吵完,我妈吵!”
小言扶着梯子一脸严肃地回了一句,“你才是臭皮匠,我长安哥分明是诸葛亮,料事如神!”
梯子晃了一下,站在上面的长安回头,“我和谢映辰,你站哪一队!”
顾言语噎了一下,缩着脑袋弱弱回了句,“我能不站队吗!”
长安眯着眼睛,假装凶狠地看过去,“不能!”
顾言看到这种情况,自然明白了什么意思,嬉笑道,“我站你,大哥!”
长安满意地回过头去,只听可可阴阳怪气地“嘁”了一声道,“墙头草,叛徒!”
听到这里,顾言简直觉得受到了侮辱,马上蠕动着胖嘟嘟的身体向可可冲过来,吓了长安一身冷汗。
顾柏和顾杨正在抬一根树桩,看到这里两人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把梯子及时稳住。
合欢看着面前打成的一片,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伸不上手。
她突然想到了赵泽宝,那双对世界充满失望的眼神,他本应该像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一样,对世界充满好奇和探索欲。
那天从山里离开,她再也没有见过他,陆一鸣也没有提起过他,小柯和她聊天的时候也没有提起过他。
有时候她觉得很恍惚,甚至都在怀疑自己的世界里有没有出现过赵泽宝这个人,她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收拾完东西,李女士和吴淑芬挽着胳膊眉眼带笑地进了院子,长安从厨房走到合欢旁边,“我帮你热水袋换下水!”
雪下得越来越密,在昏黄的灯光下飘飘洒洒,合欢动了动僵掉的一半身体,把热水袋递给长安,她看了一下空荡荡的手腕,突然叹了一口气。
因为受冷她连续咳嗽了几声,李女士说,“那么冷的天,怎么还坐门口,身体又没好,我一会儿不在家,你爸就偷闲儿!”
仓库里响着电锯的声音,顾杨从里面探出头来,朝李女士笑道,“回来了!”
合欢咳嗽个不停,仿佛要把肺气管给咳出来,李女士连连拍打着她的后背,回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没!”
趁着顾杨正在思考途中,合欢缓过神来,“妈,我在屋里快憋死了,我想出来透透气看看雪!”
“上次小先生的枇杷膏不是挺管用的吗?”
长安把热水袋递给合欢,讷讷回道,“谢映辰把它打翻了!”
李女士听到这里不再埋怨,嘴里嘀咕着,“你俩什么时候变成敌人了,小时候不还好好的。”
谢映辰是长安想起来就咬牙切齿的人,具体的事迹要联系到半夏和他们的故事。
几个人正站着,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声音很轻,合欢透过光影看到顾杨跑过去把门打开,何云归一身风霜地站在门外。
“叔叔,是我!”何云归手里提着什么,他抬头去看合欢,合欢只觉心脏漏停半拍,只得胡乱地整理了一下头发。
“小先生,怎么到这里了!”说话的人是吴淑芬,她一看到何云归两眼放光,仿佛猎人看到了猎物。
何云归点点头,顾杨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语气冷冷的,“怎么了,小何?”
何云归拿出空着的手抚了抚前额,后来合欢发现每当他困惑或者尴尬的时候,总喜欢摸自己的额头,这是长久而来的习惯。
“我来送药的,合欢的咳嗽药,这是新熬的,我没联系上她,所以就亲自送过来了。”
他说完自己尴尬了一会儿,吴淑芬喊道,“哦,送药的,大冷个天别在外面站着,快进来暖和暖和,你找你阿叔打个家里电话,就过去取了!”
就这样,何云归在吴淑芬的盛情邀请下理所应当地进了屋子。
李女士听到药也两眼放起了光,“刚才欢欢还在咳嗽呢,这些天一直没好!上次从你那拿的药,我还不知道摔了。”
何云归回了句,“我知道!所以送来了新的。”
他说完眼神定定地看着合欢,就这样正大光明毫不避讳,合欢疑惑地看过去,两人对视,合欢突然就说不出一句话了。
吴淑芬看不懂怎么回事,挑着眉头挤上前去搭话,“小先生有一年没有回来了,还没有婚配吧,阿婶有个外甥女比你小两岁,人长得水灵,你俩认识认识,保证能成。”
吴淑芬说完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三秒钟,顾柏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媳妇,恨不得想把她塞进地缝里。
何云归淡淡地回了两个字,“有了。”
吴淑芬一脸活久见的表情,“是有……孩子了?”
她说完,顾杨的目光电光火石一样分别投向了何云归以及自己女儿。
合欢愣了三秒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何云归见状心疼地皱了皱眉头,回吴淑芬道,不是孩子,有女朋友了!”
他语气淡淡的,总而言之他对吴淑芬的印象不是很好,不过对于合欢隐瞒他们在一起的这件事,他有些隐隐的不爽。
合欢察觉到他表情细微的变化,还没来得及辩解,紧接着小言开口道,“阿欢姐是他的女朋友!”
他说完看见大家都愣着不说话,表情突然委屈了起来,小声嘀咕道,“又不是我说的,是谢映辰和长安哥说的……”
吴淑芬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语气阴阳怪气道,“一大家子就瞒着我,合着我是你们家的外人!”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长安立马接道,“不是,阿婶,我姐还没同意!”
吴淑芬的是个急脾气的人,有什么心事全部都写在脸上,是嘴上藏不住话的人,和姑姑顾青一样,一般有仇都当面报了,因此两人经常针尖对麦芒。
吴淑芬听到这里,立马笑颜逐开,上前继续道,“你和阿欢差着年龄呢,我看你考虑一下我外甥女。”
合欢听到这里不高兴了,她扶着凳子站在了起来,往何云归的方向跳了一步,开始明目张胆的护犊子。
“阿婶,我喜欢何云归,他不能喜欢其他人。”
合欢说完,得意地扬了一下脑袋,可可眼睛亮晶晶的朝她竖了个拇指,然后跟吴淑芬说,“妈,你乱点鸳鸯谱,我表姐根本不配。”
她说完,小言也附和,“就是,就是,叶文姐没阿欢姐好看。”
两人一唱一和,战火直接转移,吴淑芬骂了一句,“死孩子…”
看见自己的台被拆了,追着便要去打,刚好找个台阶下,也有了发泄口。
长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没有想到他姐这么勇,不由得心里升起一丝敬畏,也不知道他害怕谢映辰什么,不就是知道了他喜欢半夏的秘密吗?
何云归看着她扯了一下嘴角,伸手握住了她递过来的手,然后扶着她又重新坐到了凳子上,他把袋子里的药打开,向李女士交代。
“阿姨,这个是我熬好,分装好的,常温放置就可以,早中晚各服一副,另外这个枇杷膏喝水的时候加入两勺。”
何云归说完,顿了一下,“欢欢的检查单和身体状况,我已经了解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尽力,只要遵医嘱就行!”
李女士正看里面分装好的药袋,听到他口中“尽力”两个字,抬起了头,“很严重吗?”
何云归没说话,继续道,“只要遵医嘱就行!”
合欢感觉到他话中是在跟李女士施压,明显是猜出了她不愿意喝药,最后肯定要临时罢工,才出此下策这样说的那么严重。
果然李女士和顾杨统统上当了,忙回道,“我们肯定会遵循医嘱的,肯定会!”
何云归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从袋里拿出一包卷好的油皮纸。
“山楂丸,嫌苦,喝完药吃两颗。”
合欢点点头,不情愿地说了句,“知道了,谢谢你!”
何云归归总是把她当成孩子一样养,她伸手捏了一颗山楂丸塞进了嘴巴,惊喜地觉得出奇的好吃,和市面上的味道不一样。
晚上七点,第二天就是除夕,天上的雪比方才下得更大了一点,何云归穿了一件灰色的羊绒大衣,体态很正,整个人气宇轩昂的。
临走的时候,合欢才发现他没有撑伞,她踏着拐杖追到门外,叫住了他,“你回来,有东西给你!”
何云归转过身看见她,只得往回走,合欢伸手拍掉了落在他肩膀的雪,然后单手从脖子上把自己白色的围巾取了下来,两人靠得很近,呼出的白色雾气交织在一起。
合欢帮他戴好围巾,然后把身后的伞给他,想到什么,突然问,“明天你一个人吗?”
“嗯!”
何云归回答完,继续道,“去我阿叔家吃年夜饭!”
“那就好!”
合欢没有再问其他的,就是意识到知道他一个的时候,突然间很心疼,这种感觉很奇妙,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产生情感支撑。
“担心我?”何云归反问,嘴角带着笑意。
合欢的手在冬天经常通红,她抬起空出来的那只手拉紧了围巾,挑衅的表情,“没有!”
何云归顺势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搓了搓,直至感受到暖意,看着她架着的拐杖,何云归心里不是滋味,“ 你按时吃药,过完年来复健。”
合欢点点头,“放心了,何先生,我肯定遵循医嘱!”
她总是这样,以一副乐观积极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需要,也不需要他,这让何云归时常感到困惑。
两人正依依不舍,合欢感觉到对面公路树旁边一个漆黑的人影,突然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不觉得害怕,反而感觉很熟悉。
何云归感受到她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合欢说,“我看到了,好像,赵泽宝!”
她说完,反应过来,朝着那个黑色影子大声喊,“赵泽宝!”
何云归反应过来,然后看见那个人影在马路上跑得飞快,“你认识他?”
“小柯弟弟,何云归,你快叫住他,他有病,不能让他一个人。”
合欢有些着急,不过她敢肯定那个人一定是赵泽宝,尽管她们相处时间不多,但是那个她追他的夜晚,就是这样一个萧条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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