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喀嚓—— 楼梯上传来由弱渐强的摩擦声,杵在墙边的少年侧头朝上望去——林听澜一手扶着楼梯杆,一手提着袋子,正笨拙地一层层蹦下台阶。
她走路尚且要扶墙,单脚蹦下楼更是困难重重,这会儿一点都不敢分心,看准了每一次落脚地,然后才奋勇一跃,反复又反复,终于吃力地蹦到了一楼;林听澜轻轻拍掉掌心的铁屑,抬头的瞬间,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人,吓得身体一颤。
“胆子这么小?”肖宇盯着眼前的人戏谑一笑,话里话外的调侃让林听澜的脸一阵红又一阵白;瞅她那窘迫样儿,肖宇不再逗她,“走吧,我跟你一起去学校。”
崴脚的原因,林听澜走的很慢,肖宇也亦步亦趋跟在她旁边。刚才的事让林听澜很尴尬,她悄悄撇了一眼右边的少年,试探性地开口:“上周六,你来我家送果篮了?”
“嗯。”肖宇侧头看她,盯着她的右脚问,“你右脚怎么样了,我看着好一点了。”
“哦,谢谢。我脚好多了,就是走路还得慢点。”林听澜跛着右脚,走的还算平稳,“对了,医药费多少钱啊?我还给你。”
“说了不用你给。”
林听澜刚要坚持,却对上肖宇的强硬的目光,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她欲言又止,肖宇了然,想了想,还是解释到:“你崴脚的责任在我,理应我出医药费。”
话到此处,林听澜没继续说下去了,转而问他:“你家也住这边吗?”
“嗯,你脚没好,怕你上学路上有什么意外,就来等你一起。”肖宇顿了顿,想说我帮你背书包吧,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依她的性格,她肯定不肯。
“我没事的,你自己也看到了,我走的好好的。”林听澜有点不好意思,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下去,看着前面南陵一中的牌子,把袋子递给肖宇,“到学校了,你的校服还给你。”
倒是忘了这事,肖宇接过袋子,里面的校服叠的整整齐齐。
校服一还,两人都没说话了,沉默着并排走在校园里。相比路上那些有说有笑的同行者,肖宇和林听澜像是同校的陌生人。
到了教学楼,两人心照不宣、各自回了教室。
到教室一看,空了一周的座位上来了人,是李梦回来上课了。
林听澜开心得桌子飞奔而去,刚踏出一步,右脚韧带处传来刺痛,她就近扶住讲台,支楞着身体,埋怨似地看了一下右脚,总是忘了这茬。
“你脚怎么了?”李梦走来问她。
“崴脚了,见你来学校,我太高兴了,一下子给忘了。”林听澜揉着右腿,痛彻心扉地说。
“怎么崴的脚?”李梦搀扶着林听澜回到座位上。
林听澜把自己上周五的经历又说了一遍,讲述着自己是怎么小心翼翼,又是怎么人算不如天算,最终崴脚的事。
“真对不起。”李梦愧疚极了,怪自己理所当然,才让林听澜穿了不合脚的高跟鞋。
“我没事!对了,你怎么回学校上课了?不是说还要隔离一周吗?”
讲到到这个,李梦叹了一口气,愤愤不平地说“我上周五就好了。为了早点回学校,不耽误课程,我去医院做了好几次检查,又是开单子,又是打报告——”
李梦被林听澜肘了一下,赶紧闭了嘴,看女孩眼睛一直往讲台上瞟,李梦会意——是老师来了,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俯身去抽屉里找课本。
林听澜也拿起桌上的语文书,哗哗翻到第三单元,有模有样地吟诵起将进酒,看许桦的眼神终于离开这边,她松了一口气。
“嗯——”许桦吭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周末回来,同学们要赶快调整状态,全身心投入学习啊!”又沿着教室里转了一圈,视察完毕后,回了办公室。
见老师离开,李梦、林听澜双双压低课本,相视一笑,又马上投入早读。学生时代的那些默契就是这么奇妙,甚至不用多说一个字,仅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对方明白一切。
整个上午,李梦全程充当林听澜的护花使者,鞍前马后地替她接水、拿作业、陪她去厕所。
林听澜一度觉得她太夸张了,但还是架不住这似火热情,在她大义凛然的劝说下,最后服服帖帖地接受了。
11月的太阳本不毒辣,可下午2点这个时间,阳光正刺眼,不知疲倦地向大地播撒着光芒。
操场的一角,一个少年刚从篮球场上下来,随处找了一块阴凉地坐下,外套被放在一边;等眼前的眩晕消失后,他拧开矿泉水瓶,又猛地灌下几口冰水,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找你半天了,原来在这儿。”梁祁拿开肖宇的外套,挨着他坐,两人的体育课刚好是同一节。
肖宇偏过头,把校服抢过来,不紧不慢地开口:“晚上你先自己回去吧,我这几天回去的比较晚。”
梁祁不屑地扫一眼他的校服外套:“我自己走就自己走,你那外套藏金子啊,不让人碰。”
刚要怼回去,听见嘘的一声,是体育老师在吹口哨。
“集合了。”肖宇利落站起身,拿着外套往体育老师那儿跑去。梁祁也紧跟着爬了起来,拍拍裤子,飞奔回自己班级里去了。
回教室的路上,两人又遇着了,梁祁追问他:“上周五,艺术节结束后,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好一起打游戏吗?等你半天也不见你上线。”
“医院。”
“你?”梁祁上上下下看了一眼肖宇,半信半疑道。
“别看了,我活得好好的。”这次他没放过梁祁。
“行啊,你,”梁祁笑了,拍拍肖宇的肩,告诉他,“我回教室了。”
晚自习,李梦作为班长,坐在讲台上管理班级秩序。每天到这个时候,林听澜莫名有一种安心舒适的感觉:自己的领地有一个安全的隔离带,但是她又可以清楚知晓周围的一举一动,不至于感觉孤单;那空的地方则给了自己一个尽情发挥自己的空间,可以不受打扰。
晚读时,许桦来了一次,通知大家期中考试时间出来了,在11月底。底下一阵唏嘘声,无形中教室里浮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许桦笑了笑,跟底下的学生们说:“大家要珍惜每一次大型考试,这是每个同学检测自己这段时间学习成果的最好方法。考得好,不骄傲,继续努力;考的不好,不灰心,找找原因,下一次考试再证明自己。”
交代完考试和纪律后,他离开教室。
又要考试了,林听澜找出一套英语试卷,刷刷做了起来,后面又做了一下自己的数学错题本。
这会儿,林听澜开始琢磨起下晚自习回家的事了:等下整栋楼的人都挤在楼梯间,自己瘸着腿,肯定不能那么早回去,得等一会儿,等人少一点,自己再收拾书包,然后回家。
愉快决定后,她抬头看了一下钟表。
9点50分。
还有10分钟就下晚自习了。反正自己也不着急回去,那干脆复习一下历史吧,林听澜心里想着;10分钟过的很快,铃声响起的时候,她诧异着自己没看几页,时间就过去了。
李梦从讲台回来,把书塞进包里,扬眉跟跟林听澜挥手告别:“我回家了,明天见。”
林听澜点点头:“拜拜。”
每次下晚自习楼上楼下都是脚步声,还有结伴者的说话声,耳边都是嗡嗡声,林听澜关上课本,慢吞吞收拾起书包。
收拾完,她又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看着班里的同学一个一个离开,教室一点点空旷起来,林听澜才背起书包,把教室的灯一一关了,慢慢走出去。
“林听澜。”肖宇看着从楼上缓缓下来的女孩,喊了她一声。
女孩循声往下看,对上了肖宇的视线,又看他径直朝自己走来,说一句我送你回家。
南陵一中的路灯比较昏暗,两人并肩走在夜色里。这会儿,学校里没几个人了,光影下,枝叶稀稀疏疏地折射在石板上;两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安静得只有和谐一致的脚步声。
“其实你不用送我的。”
“等你脚好了再说吧。”肖宇顿了顿,继续说,“你平时也一个人回去?”
“嗯,我朋友跟我都不顺路。”林听澜看一眼肖宇,把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你是艺术班的,那你们平时是不是很忙啊,除了上文化课,还要上专业课。”
大家似乎都对对艺术生有这种疑问。学音乐这么多年来,他从小到大被问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协调好文化课和兴趣特长,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很自然而然地做好了一切。
以前他都是这么回答的,但这次好像多了点耐心,想要好好去讲一讲,夜里响起少年和缓地声音:“我接触音乐比较早,也很喜欢关于音乐的一切。所谓的专业课对我来说,就像是融入血液、刻进骨头的东西,并不仅仅是一门特长了,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协调不协调一说了,音乐就是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事。”
林听澜侧耳倾听着,赞许地点点头。
她不知道她悄悄踩着影子走,还不忘认真听的样子,被少年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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