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宠看不见东西了,被护在怀里后并一点也不安分,又是几次鲤鱼翻身要从手臂里溜走。
这会儿从手臂里溜走就要摔到雪地里去了,冬日里摔进雪里和夏日里跌进烫水里一样叫人难受。傅祈年不得不把十二分的注意力都在怀里的宠宠身上,就怕一个不注意手臂里的孩儿会溜走,他弯腰低头走,哪里会在意前方有什么人过来,眼皮撩也没撩开,脚下走得着急又稳当,和迎面而来的人擦肩而过,直走到滴水屋下才收住脚步等身后的商蔺姜。
喜鹊打着伞,走在商蔺姜的右肩头下:“夫人,雪地滑溜,要走慢些。”
商碧瑶来相迎时未打伞,身子暴露在风雪之中才知道冷,她见傅祈年态度冷淡,转而与商蔺姜热络起来,热络一番后就挤进伞之中,笑嘻嘻走在商蔺姜的左肩头下,那情形态度,宛然好姐妹一般。
商蔺姜想着宠宠身上的疙瘩,态度稍冷,傅祈年没情没绪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半立起宠宠静静等待着。
等商蔺姜走到滴水檐下,顾芙才从外头匆匆赶来,口里呼着白气,问道:“你们怎忽然来了?”
她不知商蔺姜和傅祈年今日要过来,想着居家无事,吃过早膳,便去附近的园林散心赏花去了,后来府中的姑娘来园林找到她,说傅祈年带着宠宠和商蔺姜要过来,她心甚讶之,没多想就赶回来了。
“今日得闲,夫人说想出来走走,便就来了。”傅祈年貌甚恭谨。
“是我想阿娘了。”商蔺姜笑道,“宠宠也想阿娘了。”
宠宠十分给面子,话毕,她挥起一只手,那只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金笼坠子,一挥手,就和和人炫耀似的。
顾芙心细,看到宠宠虽然精神好,可仔细一看,脸色不如以前红润了,脸庞也好似瘦了一些,病态尚存的模样,便晓得商蔺姜今日忽然前来是有事情,若有所思瞧了一眼意气甚都,但色似不怿的傅祈年后,道:“诶,外头寒冷,先进去吧。阿瑶,你手艺好,你姐姐也爱吃茶,不如先去泡壶花茶来?”
闻言,商碧瑶变色一怔,刚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只是去泡壶茶,她找不到理由说个不字,改容行礼,不情不愿移步去泡茶了。
商碧瑶一走,顾芙才问商蔺姜:“发生什么事情了?宠宠是不是病了?”
商蔺姜点头,将今日前来的目的详细告知,顾芙一听,就从傅祈年手里抱过宠宠,要看她身上的疙瘩。
解衣裳的时候宠宠以为顾芙在和她玩闹,一直咧着小嘴笑,顾芙嘴里一边哄着一边解,到后面看到白肉上的疙瘩时,强颜欢笑都做不出来了,面上只剩下怒气。
气着,又想到了什么事情,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她拍案而道,对商蔺姜道:“宠宠身上的这些疙瘩,让阿娘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在你六岁那年的冬日,你忽然高热不退,那会儿也有个尼姑上门来,说你是在半夜里撞到了五道将军,要去什么庙里求符纸退送这五道将军,你阿娘我自是不信的,没有理会尼姑所言,只一心照顾着你。后来你身上的热退了,身上却又长了一大片疙瘩,大夫说这疙瘩会传染给他人,你爹爹迂腐,本就嫌你是姑娘身,听说你身上的疙瘩会传染人,又想起你撞了五道将军没有求符退送,十分晦气的,后面你爹爹更是冷待了你我二人。”
在有两个女儿的情况之下,重男轻女的商瑛也会稍是偏袒其中一位女儿。
商蔺姜和商碧瑶相较之下,商蔺姜更胜一筹,她自幼聪慧,长不不料料窕窕,短不跼跼促促,容貌也是讨喜非常,好好成长,日后保不齐能借着容貌和才智与世家子弟攀缘,所以商瑛偶尔会对这位长女表露一些虚伪的关爱,林烟儿贪心,既要夫君爱自己的儿子,也要夫君爱自己的女儿,不愿夫君的爱分与他人,背地里使了不少小心眼,让商瑛从心里厌恶、嫌弃自己的长女,当初诬陷商蔺姜偷窃商展鹤的寄名锁,没准也是林烟儿使的手段。
顾芙想到这件事,眉棱眼角飞来一抹愁色:“从前我没有怀疑过你为何会发热,身上为何会起疙瘩,但如今宠宠既也遇上这种情况,未免太凑巧。”
商蔺姜对此事完全没有记忆,愣着回想一会儿,也没想起来自己曾经卧病许久,危而后安:“阿娘的意思是商碧瑶事听了她阿娘的唆使?可是为什么……”
她呆呆地问出一句为什么,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她眼珠子一溜,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傅祈年。
顾芙也把眼睛转过去:“你那小娘是想借此机会,让自己的女儿乘虚而入吧,这也是商碧瑶当初为何要死皮赖脸也想留在总督府。”
宠宠病了后变得娇气,排斥旁人的靠近,只许爹爹娘娘近身,而商蔺姜一心挂念着孩子,自会冷待血气方刚之龄的傅祈年。
男人爱色且多欲,受了冷待,此时身边有个润雅动人的姑娘在,大多人难以自持,林烟儿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被四只眼睛盯着,傅祈年不大自在,这件事细究起来,好似是因他而起的。
她们这么盯着,是在怪他的意思?傅祈年不敢细想,沉默片刻才开口打破沉浸的气氛:“所以这位林氏与甄伯娘是一伙的。”
她们这么做可以算得上一石二鸟,一来商蔺姜会因为宠宠之病症不随去还愿,二来商碧瑶十有**能成为傅祈年的小妾,而傅祈年和商蔺姜之间关系不融洽,也是傅家人想要的结果。
“这件事,爹爹应当也脱不得干系吧。”商蔺姜冷笑一声,笑完鼻头莫名发酸。
商瑛爱慕虚荣,作为一个伯爵的岳父,本能从中得利,可是商蔺姜在出幼以前就和顾芙离了家,父女之间的关系死僵难破,而他与本妻之间也没有一点情意可说,如今一点好处没捞到不说,还可能因为商蔺姜的关系备受打压,他怕自己到最后一无所有,便想再送一个女儿进来。
自己的丈夫人品如此,顾芙觉得难堪极了,脸色变了又变:“也许吧,你们今日过来,是想当面折证清楚?”
傅祈年欲言又止,视线移向宠宠。
商瑛想送多一个女儿进来还有别的原因。
商瑛贪污赋税之事一旦败露,只有死路一条,但若能借他的权势狐假虎威,这件事就算有心人想要揭露,也会忌惮傅家的权势而退缩。
“商碧瑶虽不聪慧,可那张嘴不易撬开,没有确凿的证据,想从她嘴里听实话不大容易。”顾芙不知傅祈年的心思,见他沉默,只当自己猜测是对的,“不如直接去找他们,脸面撕破也没关系。”
他们指的是商瑛和林烟儿,商蔺姜也觉顾芙的话有道理:“其实也不算太糟糕,阿娘,借着这次机会,你便能与爹爹绝婚了。”
傅祈年正想接着商蔺姜的话说时,鼻腔里闻到一股馨香可掬的茶香。
商蔺姜和顾芙也闻到了,心照不宣一起闭了嘴,脸上挂上了浅笑。
商碧瑶欣欣欲笑,捧着茶壶丢丢秀秀走过来,顾芙态度如常,让一旁的姑娘接过,自己吃了一口茶,便说外头晴光不错,邀请傅祈年和商蔺姜一起去花园里走走。
说是走走,其实是要继续谈方才的事儿。
商碧瑶眼热热,也想跟着去,顾芙找了个理由打发:“我前几日在宋娘子那处定了两套衣裳,一套是给瑶姐儿的,一套是给你姐姐的,你昨日不是说许久没有出街逛逛了,今日虽有飘雪,可日头不错,不如你去散散心,顺便去宋娘子那处,把衣裳带回来?”
顾芙说话时,傅祈年看了一眼喜鹊,喜鹊点头表示领意,等顾芙的话说完,她话赶话,说:“今日城隍庙又有庙会了,商二姑娘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北平阡陌,不如由我来带路?”
商碧瑶拈带又摇头,想说今日不舒服,不宜见风,但半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傅祈年已经带着商蔺姜先去了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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