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2000年9月23日
登山者们在海拔两千米左右,发现了一具被冻僵的尸体。
1.
1997年9月11日 晴
他从香港回来了
————————
午后余热正盛,栅栏边,李予望穿着校服走了过来。
他听着口袋里的零钱撞去叮铃,想着今天中午半份凉菜和一盒白米饭,花了一块一毛钱,眼下还剩四块……
“想什么呢。”苏野行喊过,就见栅栏里的人呆了一瞬,过后抬起头,一脸无辜。
真令人讨厌……
苏野行想着。
“给你。”他穿过栅栏递给李予望一卷钱,花花绿绿,很多很多。
李予望没有犹豫,只是伸出去的手很缓慢。
大约还是在犹豫的吧,只是没有小时候那么难堪。
因为那个人说的好像也没错——‘你妈挣的钱,你凭什么不花。’
“香港,好玩么。”李予望把钱塞进裤兜。
“好玩啊。”苏野行漫不经心地挑眉,日头下他白的像是要消失一样。
“嗯,那就好,明天见。”李予望不知道该回什么,于是那个人就这么离开了。
2.
周五
李予望是住宿生,每周回家一趟。
其实他也可以一个月回去一次,可是那个家里有人在等他……
楼道里的水泥花窗打在石阶上斑斑驳驳,苏野行坐在门口摆弄着什么,再抬头看见满头是汗的李予望,有些嫌弃地让了让。
回到家,那个女人还没下班,李予望冲了个澡,换了身衣裳,他翻了翻冰箱,顺便看到了屋子里添了许多稀奇的东西。
“你妈买回来的,花了好多钱,叫人运回来的。”苏野行拿过一个西红柿咬在嘴,靠着墙,看着李予望熟练地进了厨房,“那个叫洗碗机,我用过,还可以……”
“嗯,我给你带了卷子,在书包里。”李予望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再之后就听不见了,接着满是锅碗瓢盆,还有香气……
3.
1997年10月1日晴
他被自行车刮伤了
——————————
‘啪——’
李予望被这个巴掌甩偏了头,有些遮了眼的头发糊在了脸上,却始终没敢放下那个人受伤的脚踝。
“都初三了你不在家好好写作业,带着野行跑出去玩什么!害得他受了伤!你这个废物,连野行都保护不了!”
女人疯狂的辱骂在李予望的世界里成为了一种像每日广播的背景音。
他转过头小心抬起苏野行的脚踝,拿了药水给他消毒。
苏野行此时抓紧了沙发坐垫,疼的要死也不敢表现出一丝情绪,只笑了笑安抚一声自己没事,终于,过了几分钟后,女人这才离开了房间。
“她真的是你妈么。”
每一次,苏野行都会这么问,他掀开李予望额头的发,盯着他的脸。
刚才那个女人要帮忙上药,自己正好躲开,而李予望,就这么顺手接了过来……
然后,就是这一巴掌。
“她总要发泄的,不用怕。”李予望低声说着,苏野行抓去他的肩膀,仿佛自己有多疼,就要李予望一样疼才甘心。
“该怕她的人肯定不是我。”苏野行冷笑,在这个家里,还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李予望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他掺着苏野行坐去了床上,就开始拿出作业来写。他想那个女人说的对,他应该好好学习……
4.
1991年12月25日阴
新闻里说,苏联解体了
————————
那是苏野行来到这个家的第4个月。
暑假结束时,他第一次因为不用上学而窃喜了很久。
直到第四个月,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很不正常。
一股莫名的情绪让他焦躁不安。
于是他想要去上学,像那个沉默寡言的李予望一样,背起书包去上学……
这是他第十次要求,也是他第十次被拒绝。
女人给他买了最好的汽车玩具,可他还是逃走了。
傍晚,一个男人把他带了回来,交给了她。
轻声细语的安慰,耐心的解释,让他心底生出一丝怪异。
直到那个房间被打开……
李予望被打的很惨,他的额头青青紫紫,脸颊肿到发光,正跪在地上收拾被撕碎的试卷。
苏野行看见了‘99分’。
“野行没事儿的,今晚你跟阿姨住。”
来到这个家四个月,他一直睡在李予望的房间,那张大床,装得下他们两个小孩子。
“不…不用了,我喜欢这个房间。”他指着次卧说。
女人顿了一下,甚至没有生气,看着心情很好,“那予望记得把房间收拾干净。”然后女人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苏野行靠在墙边,他的心咚咚咚地跳着,比回到这个家之前,他想象着那个女人可能会发脾气时还要害怕。
“你……”李予望抬起头刚要开口,苏野行被脚边的凳子绊倒,狼狈地摔在了墙角。
“你别害怕。”李予望说。
“她,她为什么打你。”苏野行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才十二岁,他想不明白这个男孩和自己有什么关联,但他总觉得李予望被打,是他的原因……
“因为我在写作业,你跑出去找不到了。”李予望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玻璃瓶子,倒在卫生纸上,擦拭着额头的伤口。
而一旁,苏野行已经崩溃。
“我……”他两手紧紧捂住口鼻,涨红着脸贴在墙边,惊恐的眼泪瞬间流了满脸。
李予望一愣,伸出手,却见苏野行又躲地更狠了,像是要嵌进墙里一样。
“你别怕。”他发现了苏野行的恐惧,于是蹲下身,学着电视剧里的人们一般,将那个颤抖的身体搂进了怀里。
“你别怕……只要你不跑走,她就不会再打我了……”
苏野行听见李予望如是说道。
5.
1998年1月27日 阴
他送了我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
苏野行总有花不完的零用钱,李予望只有能果腹的饭钱。
苏野行永远穿着最新款式的运动衫,李予望惯常只能两身校服来回换。
可他还是长得又高又壮。
因为苏野行总会把自己的零用钱分给李予望,只要他能得到的,都会分给李予望一半。
今天是除夕,早晨,苏野行拿出了一件几天前,女人带他逛街时买的衣裳。
她给他买了很多衣裳,而这一件,是苏野行偷偷买来,塞进后备箱的。
可是现在,苏野行不见了。
一个小时前,李予望被苏野行恶狠狠地推到了墙上,污渍蹭在了那件新买的羽绒服上。
他说:为什么我什么都愿意分你一半,你却这么吝啬!
他说:为什么你要出去见他们,却不能留下来教我读书!
他说:李予望,你该死……
“野行呢?”女人的声音突兀响起,这栋小楼外安静的只有爆竹声,李予望仰过头,看着三楼出现的身影。
她要生气了,如果苏野行还没有出现的话。
“我在这儿——”不远处,有细微的响动传来,李予望看见了苏野行,他的手里抱着一捧烟花,“我们放完烟花就上楼!”
他笑得灿烂可爱,女人不自觉地温柔,却还是对李予望说着,“野行买东西你怎么不陪着他,冰天雪地的,摔着他怎么办。”
说完,三楼的窗,关上了。苏野行的脸映在火光里,好像也关上了什么一样。
他默默地放着烟花,没有递给李予望,这一刻,他不想分给他一半。
可是那双手,却伸到了苏野行的眼前,拿走了另一半。
那双手很冰,苏野行知道,李予望不敢回家,因为弄丢了自己,要被女人打骂。
那一天苏野行的心,比那双手还要冰……
因为他知道,这个家,终究困不住李予望,而自己,却要被永远留下……
6.
1998年3月7日晴
他又回去了。
————————
每一年的三月七号,苏野行都会被女人带走。
李予望第一次知道这个日子是苏野行生日的那一天,摔掉了苏野行的牛奶杯。
苏野行被吓了一跳,却红肿着眼睛忙把他推开,于是女人一进门,就看见他正一脸局促。
女人自然不会责骂苏野行,却唬着脸叫李予望收拾干净,不要伤到野行。
那天晚上,李予望坐在床上很久很久都睡不下。
直到身边传来细微的哭声。
他转过头,趴在那好看的脸庞前仔细听着,听着那个委屈哭着的人,喊着爸爸妈妈。
于是这一晚,十一岁的李予望,失眠了整宿……
——————
“李予望,你哥来找你了。”有人喊着。
接着同学笑了笑,自顾去买晚饭,没有再等他。
天快黑了,很凉,但不冷,苏野行递给李予望一个饭盒儿,热乎的很,而最下面,还有一叠纸币。
记得刚上初一那会儿,苏野行央着每天都要去给李予望送餐,折腾了小半个月。后来女人对李予望说,不如不要住宿,还是走读。
她说:野行这么喜欢跟你玩儿,住在家里每天都能见面。
后来苏野行再也不敢给李予望送饭。
因为那是李予望好不容易得到的,逃离这个家的机会……
“你吃吧,我回去了。”
苏野行有点儿冷,阴湿的天气下,他收紧着外套,头也不回。
以前,他还总喜欢隔着栅栏,望着李予望的学校。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渐渐走地决绝。
李予望看着他的背影,忽而就忆起了那天,苏野行窝在被子里气恨又委屈的哭。
是他给自己出的主意,报考了一所离家很远,需要住宿的学校。
却最后发现逃出去的只有李予望,而不是他们。
所以苏野行在气,气他为别人做嫁衣,所以他在哭,哭自己还是逃不出去……
7.
1998年9月23日阴
他没有来过生日。
——————————
李予望第一次过生日,是苏野行把冰箱里的蛋糕偷偷在半夜拿进了屋子。
奶油蛋糕的味道在指尖冰得发腻,苏野行坏了肚子,李予望冷眼旁观,于是毫不意外的,被女人臭骂了一通。
而已然发起烧来的苏野行,还什么都不知……
“予望快吹蜡烛啊?”一个声音唤回了他。
入目的桌面上是一个八寸的蛋糕,黄,绿的,简单的写着生日快乐。
很多礼物还堆在椅子上,红色封皮的笔记本,英雄钢笔,一块儿价值五元的电子手表,等等。
教导主任看着这个下了晚自习还没关灯的班级气势冲冲追上门,却又在见到孩子们笑脸时失笑着悄悄退了出去。
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同学们都很喜欢着彼此,真挚的祝福响在耳边。
蛋糕比不得女人买给苏野行的好吃,可所有人都很开心。
李予望似乎也吃的很开心。烛光里,他平凡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走进了高中生活的新同学而已……
“回来了?好玩么今天?”女人难得休息,她喜欢走在路上,于是爬山,徒步,旅行。
“还好,只是吃了蛋糕,他似乎有很多作业。”苏野行平常地笑笑,女人又递给他这次回来买的东西。
那些昂贵的,在这座城市恐怕买不到的东西。
苏野行很自然地拿回了房间,一件又一件的拆开。
卧室的门没有关,女人看他这么开心,也是会心一笑,仿佛世界都得到了满足一般。
8.
周六,上午10点
上了高中的李予望,半个月才有一次回家的机会。
老师们通常会劝说同学一到两个月回家一次,以免影响学习情绪。
推开门,李予望的身上还残留着汽车上的柴油味儿,他想了想,却没有洗澡,而是转身推开了卧室的门。
还拉着窗帘的房间黑洞洞的,空调作响,怕冷的人这会儿只盖了薄薄一层被单,李予望触碰到他的皮肤,两个人都是一惊。
他惊讶于苏野行好像太冷,而苏野行,惊惧的像是梦到了林正英的电影……
“别怕,是我。”李予望生硬地说着,他摸到苏野行的手臂上,一根根汗毛正竖着。
呆滞的人还没能从恐怖中回神,李予望便将他推倒回去,“你再睡一会儿,我也睡一会儿,起的太早了……”
他把苏野行可怜的床单抢走了一半,自顾贴上那个僵硬的后背。九月的天气还有燥热,苏野行明明睡了很久,却还是很快又入睡……
于是高一开学一个月,李予望第一次见到苏野行,只是睡了一个觉,吃了一口饭,然后又背上了行囊,朝着那所被怨声载道又充满希望的学校进发。
只是苏野行被留在了原地而已……
9.
1999年1月7日 雪
他这是怎么了?
——————
苏野行变得越来越焦躁。
最开始,李予望归咎于他带回来的书和作业太过复杂。
“不学了。”苏野行拧着眉头,没有生气,只是单纯的厌恶。
他们都长高了许多,远远看上去,已经是人们口中的大小伙子了。
李予望攥了攥笔,不置可否。直到那个人离开了书桌。
“我让你买的衣服呢?”苏野行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瞥着李予望,今天是他寒假的第一天,人才刚回来几个小时。
“在书包里。”李予望起身,书包里于是翻出了一件肥咧咧的旧校服。
那是一个同样也很远的学校。
苏野行穿在身上,难得没有嫌弃它破旧,“走走走,快出门了。”说着,他便跑没了影儿……
李予望给自己的同学介绍,苏野行是他的哥哥,人们看到他的校服,了然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玩了一整天,不厌其烦地介绍着,便似乎全世界的人都能知道苏野行是李予望的哥哥,如今正就读于一所还算不错的高中。
而只有苏野行自己知道,他只是一个连小学都没有读完的文盲。
“还要这件衣服么。”傍晚,李予望问。
苏野行摇了摇头,将它丢进了小区的铁皮垃圾箱,然后上了楼。
因为在雪天玩的太过开心,苏野行半夜发起了高烧,女人照旧,先是骂了李予望。
苏野行躺在床上,卧室的门打开了,他听见了上床的声音,然后就被人抱在了怀里。
于是他发现,发烧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明明他的体温很高,却还是可望温暖的怀抱。
10.
1999年1月30日晴
他有了身份证。
————————
苏野行去派出所办理身份证,可是回来的时候,却一点也不高兴。
李予望看着他好看的手指抠在牛仔裤上,绷紧的模样,好像隐忍着什么。
两个人一整天也没有说话,傍晚,苏野行窝进了被子里。
灯,熄灭了,李予望闭上了眼,却忽然,感受到了身边人的靠近。
“……”
他借着月光,看见了悬在头顶的人,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像是火焰一样的情绪,湮灭在死寂里。
“你想好了么。”苏野行问,“大学要去哪儿?”
这个问题太过突然,至少对于才高一的人来说。
“没有。”
“去北京吧。”苏野行说。
李予望听见他又躺了回去。
“你读书,总是越走越远的。”
李予望没有回答,于是这一晚的对话,便好像梦过一般,无踪无际……
冬日的早晨难得温暖,许是临近春节,才有了生气。
苏野行瞧着在厕所洗内裤的李予望,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在宿舍也会这样吗?”
他的目光停留在李予望的手里,那条看上去很普通的内裤。
“不会尴尬吗?听说你们很多人住在一起。”苏野行又问。
也许还是会尴尬的,李予望没有办法回答苏野行这个问题,于是他跑去阳台晾衣服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11.
1999年2月15日 晴
他梦遗了。
——————
除夕的早晨,李予望在厕所洗内裤,苏野行涨红着脸坐在床边。
“洗好了。”进了门,李予望还特地拿到苏野行眼前给他看,过后才转头进了阳台。
“你是不是有病。”苏野行咬牙切齿,他肯定李予望在报复上次自己的嘲弄。
“小时候不也都是我洗的。”李予望无所谓地说着。
苏野行哑口无言,但是脸红的肉眼可见。
气赌到苏野行走到哪儿都要恶狠狠瞪他一眼,直到太阳落山……
电视机里播放着节目,爆竹声吵得苏野行听不见,于是戴上耳机早早上了床。
李予望在0点后才回了房间,因为要收拾干净客厅里的杂乱。
苏野行被吵醒,毛衣还在身上,懒得换,却又燥热的厉害。
“把衣服换了再睡。”李予望拿着睡衣,开始帮他脱起了衣裳,苏野行腰上被他那洗过碗的手一碰,冰的半点儿困意都没有了。
“睡不着了。”苏野行吊着眼瞪李予望,一副你也甭想睡觉的犟种模样。
李予望于是抬手关了灯,翻身将人困在怀里,一手捂住苏野行眼睛,利落说着,“那就慢慢睡……”
12.
1999年8月11日 晴
他的身上有香水味。
————————
暑假过去了半个多月,李予望回到了家。
他去参加了一个比赛,结束后,又参加了一个交流活动,这才赶了回来。
“苏野行?”
空荡荡的房间,书桌上,习题册好像很久都没有被人打开过。
李予望确认人不在,便开始把书包里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
可是再进卧室,他却忽而停下了脚步。
他开始仔细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他打开了衣柜,拿出了苏野行的衣服,耐心的一件件嗅了过去。
原来不是他的错觉,这个房间里,多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
苏野行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李予望,是在他被带回这个家的那一天。
他也是一脸好像看见他妈买回来的菜一般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他正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腕,拉着闻个不停。
“你属狗的吗你。”苏野行怎么都甩不开他。
李予望于是一脚勾上了门,两个手嵌住他肩膀,他的鼻子凑在苏野行的颈上,胸前,夏日细密的汗驱散了很多味道,可李予望,还是闻到了……
“你用了她的香水?”
苏野行眉头一拧,“我用那东西干嘛。”
“你去过她房间,你碰过她。”
李予望说得很难听,苏野行立刻意会到。
“我们出去逛个街,司机刚送我回来。”
不耐烦……?
李予望意外苏野行的焦虑有了如此的转变。
“这一个多月发生了什么?”李予望又问。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过去了快一个多月。
“能发生什么……”苏野行很累,推开了他,坐去了窗边,“我觉得你妈人也还行,这么多年了,除了对你不太好,对我可是没得说,我亲妈都未必能做到——”
“苏野行。”李予望打断了他。
“叫什么叫!”苏野行依旧不耐烦,“我在家没意思想跟着你妈出去旅游怎么了,你们都能出去我在家多无聊!”
他一脚踢开了李予望脚边的凳子,“滚出去!回来干什么,烦得要死,回学校呆着去吧你。”
说完,苏野行一头扎到了床上,不耐烦地闭上了眼。
只留下李予望望着他的背影沉思……
13.
高二前的暑假,李予望难得卡在了开学当天返回学校,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他的成绩出现了很大波动。
班主任和同学对他关怀备至,教研组打算先联系他的家长。
于是这时候老师们才发现,他似乎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他爸爸过世的太早了,他母亲好像也很不负责任。”
“也许就是暑假这孩子家里发生了什么才影响了他。”
“我就说还不如跟我就在那边儿继续交流学习。”
“唉……这样下去,跟不上课程,来年的冬令营他拿不出成绩的话……!”
在所有人都为李予望忧心的时候,他依旧每半个月回一次家,苏野行从最开始两人之间没能修复的裂痕,觉得有些尴尬,到最后,也都快要忘记了那次吵架。
直到那一天,李予望看到黑色汽车后座上的两个人。
苏野行倒在她的肩膀上,似乎累了似的,很是信任,直到李予望来敲车门,那个人才悠悠着睁开了眼。
他们从李予望的眼前走过,而李予望,就只是这般在背后看着苏野行。
看着他走的僵硬,演的虚伪,最终,落荒而去。
——————
1999年的12月末,人们都在为即将迎来的千禧年做着准备。
老师们也不再对李予望寄予厚望,也许,他就只是一个普通而努力的学生罢了。
在苏野行的央求下,本就不大的卧室多了一台计算机,李予望每次回来,总能看见他坐在那敲敲打打。
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那个计算机似乎代替了李予望的存在。苏野行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等待他回来教自己读书,那个屏幕前不知多远的彼方,似乎总有人不会让他孤单。
“你打错字了。”李予望指着屏幕。
苏野行头也没抬,“我文盲,意会就行了。”
这无所谓的态度已经持续了快半年,李予望敛下眼,没有说什么。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2000年,这个新纪元,这个神奇的时代……
14.
2000年1月6日 阴
他给我买了一部手机。
————————
一部价值一千五百块的手机,此时递到了李予望的手里。
“你拿着,有事儿往家打电话。”苏野行瑟缩着,他今天穿的有些少,于是送完了东西便跑走了。
李予望在厕所盯着那部手机看了很久,直到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你妈明天去爬山,家里没人,怎么样手机还好用吗?”电话对面嬉笑着,李予望便能想象到苏野行现在是什么模样。
于是后来的日子,他们的联系又多了起来,苏野行知道李予望被他妈嫌弃,于是每次李予望回家,都会先通风报信一番,不是人出去爬山了,就是人又去旅游了……
——————
2000年的夏天,全国人民都沉浸在申办奥运会的热烈中,这座小城市,这个最平常的午后,李予望在课堂上,被人叫了出去。
“予望没事的,有老师在。”
他被警察带走了,在老师的陪同下。
“小同学,我们……”警察看了看他身边的老师,“两天前在一座山上,发现了一具因失温冻死的女性,目前已经初步判定是你的母亲,不过还是需要你来辨认……”
警察也很怕这个小同学会承受不住,因为接下来他还有话要说,只是没想到,李予望却先开了口……
“我母亲死亡既然是野外冻死,为什么我会被领到刑侦支队。”
警察同志似乎意外他的敏锐,于是不再隐瞒,“我们的同志在例行检查过程中发现了一些疑点,目前也已经有了嫌疑人。”
“苏野行被你们带走了?”
“你知道什么?”何队长一下便严肃了起来
“我要见他。
何队长看着他,“目前还在问询阶段,暂时不能见。”
李予望于是抬起了手,递了过去,“既然如此,你不如把我也抓起来问一问,因为两天前,我们一直在一起。”
??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