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春妍照常去元府听先生讲课。
先生是从京城来的，春妍只知道他姓杨，其余一概不知。
春妍四周扫了一圈，没看见安心黎。安心黎非常喜欢元霁山，十分珍惜来元府的机会，这次竟然缺席。春妍懒得多想，毕竟少了一个时不时瞪她的人也是个乐事。
先生走来走去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①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②自古以来，如何治理国家都是国君面临的一大问题。国君太过仁慈，会被嘲笑软弱无能：若是国君太过严苛，又会被批评残暴凶狠。在座各位觉得该当如何？”
元黛眉站起身说：“学生认为治国应当讲究一个‘仁’字。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③尊孔孟之道，修齐治平。身为国君应当心怀天下，宽厚待人。明君皆以仁义治天下。如此，百姓才能敬之爱之，国家才能繁荣昌盛。”
先生点点头，道：“心向往之。”
又有一个男子站起身来说：“学生认为不妥，为政以德，固然重要。但是‘仁’无法成为行事的准则与界限。国家有法，临危不乱。国君应当敬法，严格执行法。立法并用、臣民守法，天下才显太平之势。”
先生拍拍男子的肩膀说：“景澈，言之有理。国君应当‘仁’，国君也应当‘言’，两者并驱，方行大道。”
景澈得到先生的表扬后施施然地坐下。
先生走到春妍身边说：“春妍可有想法？”
春妍站起身，说：“学生不知当讲不当讲。”
“无妨，言论皆自由。”先生鼓励春妍。
春妍沉思了一会说：“学生在想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能和国君有多大关系。国君应当是个职位，而非是个人。国君的任何行为都不会影响到国家。国君与百姓同为人，国君非天子。人人皆为国君，人人都应当治理国家。国君不应立于万人之上。学生认为人是会变的，但法是不会变。制定正确的法律更为重要。当国君犯错，那就废除国君，立合适之人为国君。”
春妍说完，一片沉寂，先生也沉默不语。
过了好久，先生开口道：“国君有天龙之息，非我等可妄议。明主忠臣方能治理好国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④今日就当你不曾说过这话，坐下吧。”
春妍曾在书中看过，在万年前的一个古国，人人各司其职，没有所谓的君主，食物充足，人们安居乐业。
先生依旧在滔滔不绝地授课，众人已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先生终于散课了，元黛眉叫住了春妍。
“春妍姑娘，能否聊几句？”
大小姐竟然主动找她！
“元小姐，有什么事情吗？”春妍问。
元黛眉笑容温和地说：“这里人多，我们去前面的亭子说。”
春妍点头，随元黛眉一同前往。
春妍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等着元黛眉开口。
“多谢春妍姑娘昨日能够抽身相伴哥哥一同前往那个女子家中。”元黛眉温柔地说。
“举手之劳罢了。我与元二少爷并不相熟，元小姐不必担心。”春妍腹诽，全城的姑娘都要爱上你哥呗。
元黛眉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元黛眉羞涩一笑：“我听家中小厮说，这几日李郎君与姑娘交往甚密。家中管得严，不让我与外男有过多接触。哥哥又忙于学业，我不好打扰哥哥。只得来问姑娘了。”
“姑娘可知李郎君喜爱什么？”元黛眉温柔地看着春妍。
原来目的是李时客，春妍想了一下，昨日李时客总时不时从口袋里掏出糖，那想必是爱吃糖的。
于是春妍说：“交往甚密谈不上，只见过几次面。不过昨日见他从口袋里掏出糖来，想必是爱吃糖的。”
听完春妍说的话，元黛眉心情更好了。
元黛眉想要留春妍喝茶，春妍拒绝了。
春妍告别了元黛眉，便回了绮罗阁。
绮罗阁里很是热闹，众人都围成一个圈，圈里是茶大。
春妍还在疑惑茶大这个点应该在外办事，就听茶大大声说：“只见元缃木一个拳头挥上去，元霁山嘴角就渗出血，要不是——”
春妍问：“茶大，你在说啥新鲜事？”她应该错过茶大的八卦时间。
茶大正被人打断说话有点不高兴，一看是春妍，眼里冒出了光：“小姐，你回来啦，我正说元府两个少爷打架一事。”
春妍有点感兴趣：“怎么回事？还打起来了。”
茶大搬了一个椅子让春妍坐下，眉飞色舞地说：“我听说昨日元霁山与你一同前往那外室家中，今日那二少爷又去了。但是不赶巧，你猜怎么遭？”
春妍接着茶大的话说：“与大少爷碰上啦！”
“对喽！”茶边说边比划着，“正巧我也在那条巷子。元缃木直接冲过去说，你找她了！元霁山一声不吭。元缃木气势汹汹说，有什么事冲我来，威胁她算什么！这时元霁山说话了。你把家族颜面放在何处，你只知道意气用事。这时元缃木神色暗淡，半晌才冒出一句，你别管了，此事我自有定夺。元霁山听了这话，冷哼了一声说，让她离开这里，你再也别见她。这元大少爷哪能同意！于是乎，元缃木声音大了许多，我说了别管。元霁山一句话没说，直接向那外室家走去。元缃木一下子气急败坏，一拳打了上去，口里大喊，我他妈让你别去找她！两人就打了起来。场面相当激烈，也没人敢拦住他俩。最后是元缃木他那外室将他拉开。后来两兄弟不欢而散。”
春妍震惊元霁山会如此冲动，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元霁山很注重元府的声望。之前听说元府两兄弟兄友弟恭，看来也不过如此。
茶大继续说：“我听元府的小厮说，元缃木要和家里断绝关系，从此和元府没有任何关系。”
“断绝关系？”春妍重复了这句话。
“对啊，我还不相信，反复问了那小厮好几遍。那小厮说，元缃木说完这句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元府。可见那女人真有手段。”
春妍想起了昨晚与穆莺见面的场景，她心里有点堵，她有点心疼穆莺，但她又在为穆莺庆幸，因为除却那些流言蜚语，元缃木是爱她的，元缃木是愿意放弃一切去爱她的。
春妍问：“他那外室可还好？”
“这我不知，那女人很少出门。”
①出自《论语·为政》
②出自《有度》
③出自《论语·里仁》
④出自《论语·颜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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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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