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亮高悬,池野和冉烟两人一高一低的坐在沙发边,房间莫名弥漫着一阵尴尬。
这份尴尬,主要来自于突发奇想想用幻痛博取同情却中途放弃的池野。
“你……你饿吗,看你晚上没吃多少,我冰箱里还有些水果,给你洗一点?”
冉烟察觉池野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是哪儿有问题。
只以为池野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不想她担心,所以转移了话题。
她顺着话回答:“不用,我不饿。”
池野点了点头,沉默下来。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心中烦乱,满心都是自己刚才当着冉烟的面喊痛的模样。
只想回到十分钟前掐死自己。
“少爷,你这些年一直在找我吗?”
冉烟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稳下神,才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
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他抬眸直直的盯着冉烟:“嗯,一直在找你。”
他语气极致的平静,仿佛说这话时情绪没有一丝的波动。
维持着这种神态,却又接着吐出一句让人不得不为之动容的话:“但总是找不到你,可我还是不停的找你。”
冉烟缓缓眨眼,透过池野的眼睛,她似乎看到了这些话语背后的艰难和痛苦。
她眼中罕见的露出一丝悔意,轻声道:“对不起少爷。”
池野静默两秒,问:“你想要告诉我不回来找我的原因吗?”
这话问的很温柔,给足了选择的空间。
在她与池野相处的数年里,这是池野在这种大事上极少数时候才会给出的权利。
其他时候,她的所有事,一般都是池野直接拿的主意。
冉烟不自觉笑了。
还记得上次池野这么认真的让她做选择,还是在她十二岁生日前夕,让她选是想去普通学校上学还是想跟他去异能学校陪读。
他们从小形影不离,池野明明是想让她跟着自己的,也明明知道,她不在意去哪儿上学,只要一句话,她就可以跟着他去任何地方。
但池野还是给了她这么一个无用的、安慰他自己的、形式主义的选择。
就跟现在一样。
明明就是想知道,想的不得了。
却还是摆出一副想尊重她的样子,假模假样的问她。
她向来顺着池野。
但这一回,她莫名的想逗逗他:“少爷,我不想说。”
冉烟言辞果决,神情恳切。
池野瞬间便愣住了,毕竟,他从没在冉烟嘴里听到过拒绝他的话。
他微垂眼眸,后槽牙越咬越紧,心中挣扎着,理智和不知名的羞愤碰撞、交杂、撕扯。
静默片刻。
他看也没看冉烟一眼,起身走到窗边,抬手一拉一扣,窗户便被一下锁死了。
再转身走到沙发边,直直的立在冉烟面前,脸色阴沉:“不想说也得说。”
一副你今晚要是不说,就别想回去的架势。
冉烟仰着头望他,拽着他的衣角扯两下,有些好笑:“少爷,我要是还不说的话,你是不是准备把窗帘也拉上,然后教训我一顿?”
池野闻言身形一僵,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红:“你在说什么?”
冉烟说:“之前在老宅,家主爷爷不就是这么收拾犯错的人的吗,关门打一顿,然后赶出池家。”
池野表情复杂,无语的撇开眼:“……不打你,养你这么大,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冉烟见状,望向他时不由得抿嘴闷笑出声,笑的眼睫弯弯:“我错了少爷,我什么都跟你说。”
池野低着头,回眸看着她。
他就算是傻子,这时也明白过来冉烟是在逗他了。
池野气笑了,冷哼一声,倏地抬手捏住了她的右脸。
冉烟一懵:“嗯?”
忽然,脸颊被狠狠一捏,疼的她五官皱巴起来,惊呼出声:“嘶!”
池野终于松了手:“代价。”
拒绝他、戏弄他的代价,还有……
乱人心扉的代价。
冉烟捂着脸:“……”
她幽怨的看了池野一眼,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一开,翻身就跳出去了。
一句话也没说。
池野立在原地,望着大开的窗门无声一笑,没拦着她。
尽管想要的答案还没听到,但他的心情,却莫名的好。
……
“还看?你俩盯着我看一上午了,我脸上有钱吗?”
冉烟从训练场的换衣间出来,扫了眼等在门口盯着她看的叶渝澜和沈时昀。
叶渝澜摩挲着下巴,笑道:“她一直是大小脸吗?”
沈时昀摇头:“不是。”
“那她之前也是半边脸红半边脸白吗?”
“不是。”
“那她……”
冉烟听不下去,一把将手里的水砸向叶渝澜:“闭嘴。”
叶渝澜笑吟吟的侧身躲过水瓶,又跑去将它捡起递还给冉烟:“别生气啊。”
冉烟愤愤接过,打开又灌了两口。
“你这脸被虫子咬了?”沈时昀问。
冉烟倒在一旁躺椅上,将毛巾搭在脑袋上,闷不做声。
她本来还想着脸只是肿了一点,没淤青更没伤口,不至于浪费一管儿修复剂的。
现在看来,得找个空子喝一管了。
不然她觉得自己能被这两个脑残盯着看一整天。
叶渝澜凑向沈时昀,低声吐槽:“她这是绝对是被人打了,不好意思说呢。”
沈时昀蹙眉:“谁敢打她?”
叶渝澜笑了笑:“我猜啊,是……”
他的声音突然降了下来,只用气声缓缓吐出两个字:“池、野。”
冉烟躺在一旁,脖颈青筋暴起,起身一把拽上了叶渝澜的衣领:“来,我俩打一架!”
“不、不了吧,呃——”
冉烟管也没管他,一个弓步往前,一脚别过他的后脚跟,借力猛地的将他掼倒在地。
“……”沈时昀默默转身离开。
校园暴力,视情节而定,判三年到十年有期徒刑。
冉小二这个暴徒。
……
当天傍晚,单甲兵系难得的下了个早课,池野饭也没吃,便回宿舍洗漱了,换了身干净衣服,提着一盒洗净的葡萄,躲着两位宿管阿姨,翻进了女生宿舍。
等冉烟吃完饭和祁染之聊着天出云梯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自己宿舍门前的池野。
祁染之来回看了眼两人,面无表情的回了自己宿舍。
见冉烟站在云梯边不动弹,池野起身催促:“过来开门。”
“噢。”
冉烟当着他面儿按下密码,将人领进了宿舍。
两人默契的没有交流,各做各的事。
池野将葡萄拿出来摆上茶几,回头想叫冉烟来吃,就看见冉烟正抱着一堆衣服从卧室出来。
池野一愣:“你干嘛?”
“去洗澡。”
“……吃完葡萄再洗。”
冉烟表情为难:“啊,可我身上都是汗。”
池野咬牙:“那也吃完再洗。”
“噢。”
冉烟顺手将衣服往身旁餐椅上一扔,走了过去。
不想弄脏沙发,她便盘腿坐在了地上。
池野看着脚边身形纤瘦的人儿:“多吃一点。”
“噢。”
“……除了噢就没别的话了?”
“哼。”
池野虚眯一下眼:“你再哼一个。”
冉烟剥葡萄的手一顿,转头看他一眼,见他面色不善,不禁犯怂:“不哼了。”
池野夺过她手里的葡萄,剥完葡萄皮,将果肉放在盒盖上。
冉烟也不客气,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扔。
等半盒葡萄下了肚:“吃饱了。”
“嗯。”
池野将果皮收拾掉,把剩下的葡萄给她放进冰箱,洗了个手,才又走了过来。
从怀里摸出湿纸巾,抽出两张,拽过冉烟的手腕给她擦手。
冉烟看着他给自己擦手的动作,想起小时候有人调侃池野,说他们俩之间,池野才是那个家仆。
池野给他打了一顿。
她记得那人当场就改了口,说自己开玩笑的,说路过的狗都知道冉烟是池野的仆人。
池野下手更狠了。
回忆着往事,冉烟盯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池野,目光落在了他的纤长的睫毛上,忽地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少爷,你是我的仆人吗?”
池野抬眸看她一眼,将湿纸巾扔进垃圾桶:“你说呢,我是少爷还是仆人?”
冉烟想了想:“你昨天打我,你是家暴男。”
“……你上哪儿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时昀说的。”
池野揉了揉太阳穴:“他胡说八道。”
冉烟噤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野动作一顿,看过去:“昨天,捏的很重?”
冉烟眨巴着眼,一本正经的瞎编:“都肿了!还青了,差点破皮!喝了修复剂才好的。”
池野扫了一眼她恢复如初的脸颊,点了点头:“活该。”
冉烟:“……”
算了。
看在葡萄的份上。
冉烟腿盘的有点僵,便换个姿势将腿伸直,背靠在了沙发上。
池野也跟着伸长了腿,看着她的后脑勺,往沙发靠背上一倒。
空调的风徐徐吹来,两人安静下来。
直至空调自动调档,嘀的一声。
冉烟才又再次开口:“池伯父说,你要是再因为我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就不要你了。”
这是她在被丢下异端森林时,迷迷糊糊听到的池铮说的话。
也是她这么多年没回去找池野的主要原因。
毕竟,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生父子。
盘旋在嘴边好几天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她没有回头看池野,语气轻松,身体却僵着一动不动。
“我迟早杀了他。”
隔了许久,身后才传来池野的声音。
却是这么一句令人震惊的话。
话中浓重的恨意做不得假,让冉烟恍惚他们是不是说的同一个人。
但她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回过头一看,又被吓了一大跳,池野手掌深陷沙发,狠狠的拽着布套,力气大到手指都泛白。
脸色和嘴唇更是惨白,眼尾却染上刺眼的红。
他紧皱着眉头,额头冒汗,似乎已经意识不清了。
“池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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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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