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荣几乎是从小就展现了热衷看热闹的本性。
当她还在襁褓,正是懵懂无知的时候,就被迫在姥姥的背上加入七大姑八大姨的口水战争。稍大了些,被爸爸送入小记者班,口才没学多少,狡辩以及搜索消息的本领到是长进不少。于是到了高中,她当之无愧地成为了班上的万事通。
“我的天,你们听说了吗?昨晚上咱学校关门的保安大爷抓到一对早恋的!”薛荣趁科任老师难得没拖堂的十分钟课间休息里,对聚众的小伙伴们抛下惊天炸弹。
一旁的徐祁霁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被薛荣关切地问:“祁霁,你咋了,感冒了吗?这会儿正是换季的时候,你可得好好注意身体。”
听八卦的团伙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
徐祁霁一边商业微笑表示无碍,一边心虚地喝保温杯里的温水,因为喝得太急差点把舌头烫出个泡来。
八卦仍在继续,戴眼镜的A某试探问:“薛荣,你的消息渠道我信,只是……现在谁这么大胆啊,大晚上幽会,不怕遭处分吗?”
“咳咳咳——”徐祁霁没注意把水呛到了气管里,咳得天昏地暗把周遭人吓得以为又要重蹈之前的吐血覆辙,个个后退给其留足充沛的呼吸空间。
徐祁霁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抄起保温杯向众人表示无碍:“你们聊,我去接个热水。”
“哎哟,徐同学这副病体恐怕参加不了运动会吧。”戴眼镜的A某惋惜道。
“祁霁肯定不用上的啦,说起来,你们带小说不,这次运动会有三天呢,那么长时间,我可得找点好看的小说打发时间……”
话题好歹扩展到了正常地步,徐祁霁松了口气,不经意跟同来接水的龚嘉木打了个照面。
“哟,徐大仙,进展神速啊。”
“不是,怎么连你也信了传言?”徐祁霁欲哭无泪。
龚嘉木洗耳恭听:“那你跟老楚昨晚上到底是啥情况?”
时间转回十二个小时前,22:00整。
徐祁霁只是很正常地跟楚岿然说:“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要好好听。”
而楚岿然也是很正常地端坐起来,认真听她讲话,很重视的点头,虽然徐祁霁也不明白他的脸为什么红红的,可能是被风吹的吧。
这年头的夜晚的秋风真的很刮人。
接着,徐祁霁就是很正常地说:“楚岿然,你可以和我做——”
两人正专注着对话呢,完全没注意到远处悠悠传来踢踏的脚步声,白光在门下的缝隙一闪而过,接着“砰砰砰”几声巨响,金属门锁被重力捶得叮叮咣咣。
“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呢?大晚上的不回家在学校逗留干什么?怎么还把门锁了,喂喂,开门——”
龚嘉木笑得前仰后翻:“所以哈哈哈所以……最后是老刘把你们保出来的?”
说到老刘头,他本来在家属楼好好做着饭呢,被保安的一通电话叫来了学校,还好家属楼就在学校里,走不了几步路,不然徐祁霁高低得带点好吃好喝的看望一下老刘头。
“总之,都是误会。”徐祁霁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冲龚嘉木做了个“嘘”的手势,可惜收效甚微,“不过为了应付一下年级主任,还是把位置调换回去了。”
龚嘉木摆摆手:“害,年级主任那好说,只要老楚再考个好成绩让他乐呵乐呵,这事儿就翻篇。到时候你要想搬回来,随时跟我说。”
徐祁霁:这倒不必。
“说起来,你们是真准备参加那个什么信奥?”龚嘉木得到肯定答案后不由得咂舌,“这玩意听着就脑壳疼,徐姐楚哥,您二位加油,我还是继续过我的快活日子吧。”
徐祁霁挑眉:“[繁星]的老板联络你了?”
“嗯哼,到时候把合作谈下来,给你们来个大的。”龚嘉木臭屁地抛了个媚眼,被闻讯而来的楚岿然揍得不成模样,折磨得龚嘉木直呼,“不是,我就是单纯开个玩笑。”
“有些玩笑开不得。”楚岿然铁面无私,义正言辞,把龚嘉木任何奇怪的想法以及行为全部扼杀在摇篮里,“不准随随便便抛媚眼。”
“都说了那只是本能反应!”龚嘉木苦不堪言,“哎哟我的意思是就只是一个很正常的……”
“那些谣言也不能听信……”
“我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二人闹远,徐祁霁尴尬的身心也逐渐平复至和缓。
不知道为什么,跟楚岿然真正地成为朋友以后,他好像变了一个模样,变得格外陌生。
也不能说是陌生,而是徐祁霁此前从没经历过这个阶段的楚岿然。
在外人眼里,楚岿然的人缘好毋庸置疑,都说班长是个表面有权实则背地受气的角色,但当这个职位架在楚岿然身上的时候,就好像变得格外不同了,至少高一九班的所有人,都很喜欢甚至爱戴他。而他也一如徐祁霁印象里那般,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把刺头毒舌的邢泉渡收拾得妥妥帖帖。
楚岿然总是很擅长面对这些人际关系,跟徐祁霁完全是不同性格的两类人。
徐祁霁如今的可以说是有些蹩脚的圆滑完全是因为经历了社会的洗礼,不得不演化出来的保命技能,但往往这类社会技能发动时,徐祁霁都得休息三天才能恢复活力,而不是像楚岿然那般的被动技能。
所以徐祁霁不可避免地崇拜、甚至同每一个高一九班的学生一样,都爱戴着楚岿然,但上辈子的楚岿然对徐祁霁,却始终贯彻着:“明月高悬独不照我”的准则。
这很难让人接受不是吗?
明明楚岿然跟谁都要好,跟谁都玩得来,跟谁都笑脸相待,对徐祁霁,却截然不同。
而徐祁霁也习惯了面对楚岿然的冷漠,习惯接受楚岿然委婉的拒绝,习惯只有在成绩上争锋相对才能换来楚岿然的目光。
但他也不是一直这么冷酷无情。
高三集训的时候,集训营的所有人都在停课全力冲刺NOI,徐祁霁却很迷茫,她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锚点,她有时候会想,明明目标就在那里,她只要伸手去抓就好了,但现实往往给她铺了很多层碍事的薄纱,让她看得见心心念念的东西却始终触碰不到一星半点。
楚岿然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依旧对徐祁霁很苛刻、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话,但徐祁霁不明白,明明这个关键时期,所有人都很紧张的阶段,楚岿然这个刷题狂魔为什么要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去一点一点把走入歧途的徐祁霁掰正,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履行自己队长的职责吗?
她总是看不透他,就好像他们两个人之间永远都隔着那叠叠又层层的薄纱。
纱吗?好像也不是这样。应该说是坚硬厚实的玻璃。
她听不懂楚岿然的言语,看不懂楚岿然的行为,不明白也不理解他的若即若离,她尝试过触碰,但总是被撞得头破血流,楚岿然不让她前进一分,她就真的无法前进半步,她总是拿楚岿然没有办法,所以她只能桎梏在自己的半亩三分地里遥遥地望着那高悬又皎洁的月亮。
但这辈子好像又完全不一样了。
徐祁霁不明白她做了什么,亦或是又发生了什么,楚岿然还是那个楚岿然,依旧是朦胧模糊看不透彻的毛玻璃,但粗糙斑驳的镜面变得平滑,就好像被目数大的砂纸打磨过,变得透明,变得足以看清。
这是变亲密了吗?
或许是吧,徐祁霁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但她并不排斥,反而觉得这样自然而然地相处,很舒服。
“走了,去办公室签字。”揍完龚嘉木的楚岿然复又折返,招呼徐祁霁,“每周四下午兴趣班到阶梯教室上课。”
“收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生命值也渐渐走到中值,徐祁霁突然想起来好像自己忘记了一个任务六,便吆喝起电子客服,问任务是什么。
【宿主!你终于记起我了!】
徐祁霁:说吧,任务六是什么神经策划。
【任务六是:阻止楚岿然好好学习!】
徐祁霁:……系统,你想让我死就直说。
就算徐祁霁早就做好任务六非常神经的准备,但当她真实听见这七个大字的时候,还是两眼一花,觉得自己时日无多。
只是经年卡Bug选手哪里会就此倒下,于是她想都没想,直言pass,结果就被电子客服弹窗提醒。
【这个任务不可以跳过哦!是强制性的任务!】
徐祁霁皱眉,开始纠缠:别人家的系统,任务成功后都会有奖励,你的奖励呢?你什么奖励都没有,还能算什么好系统?
【对不起宿主,笑笑就是这么没用QAQ】
徐祁霁:……啧,不上套。
但玩闹过后,是长久的空虚与焦虑,之前的任务,徐祁霁可以通过各种旁门左道达标,但偏偏是这个任务,偏偏任务对象是楚岿然。
她认识楚岿然这么多年,完全无法想象像楚岿然那样的人,会放弃学习,他就算放弃一切,也绝对不可能放弃学习。
徐祁霁左思右想,溯源至系统发布任务的目的,这些奇葩任务的背后,代表着什么?
只是单纯为了捉弄她?
难道在另外一个维度,有特别无聊的人喜欢看她受困,亦或是期待她在重重阻碍里金蝉脱壳?
就好比旧世纪斗兽场最残忍也最有趣的戏码,看客们痴迷于手无寸铁的囚徒被猛兽撕扯,那种毫无胜算的碾压,反而成了他们最爱的消遣。即便真有囚徒侥幸反杀,也不过是给这场消遣添个意外彩头——横竖都是他们的娱乐。
譬如亲吻以及超过成绩的任务,总感觉只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恶趣味。
但徐祁霁转念一想,那些看似刁难的任务背后,似乎都藏着某种微妙的用意。
偷走的演讲稿阴差阳错地化解了楚岿然与识青的矛盾;搅黄的聚会也是楚岿然不想去参加的老师大人们的饭局;甚至捣乱的小组作业……嗯,其实她觉得这纯粹就是自己运气好,刚好擦边过的。
总而言之,细细想来,这些荒诞的要求,反倒是帮那个总把自己逼得太紧的家伙松了松弦。
徐祁霁突然就顿悟了系统的用心良苦,所以,这个任务的本质,其实就是让楚岿然放松下来,不要一直紧绷着。
那……究竟做些什么,才能让楚岿然意识到这些呢。
徐祁霁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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