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艺术节还有两周就要开始了！"林老师站在讲台上宣布，手里挥舞着一叠报名表，"各班至少要提交五件作品参展，我们班目前只有李婷的书法和王浩的摄影报名。"
四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教室，照在昏昏欲睡的学生们身上。余晴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柯徐，后者正埋头在课本边缘画着一只打哈欠的猫，神态栩栩如生。
"你真的不考虑参加吗？"余晴小声问，"你的画那么好。"
柯徐的铅笔停顿了一下："我说过，不参加。"
"为什么啊？你明明那么有才华——"
"没有为什么。"柯徐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铅笔尖"啪"地断了。
余晴识趣地闭上嘴，但并没有放弃。下课铃一响，她就跑到前排找李婷商量。
"我试过了，"李婷无奈地摊手，"高一的时候林老师就想让她参加，结果她直接请假三天。"
余晴咬着下唇："一定有原因的...她画得那么好，不该藏起来。"
"你跟她关系最好，也许能问出来？"李婷压低声音，"对了，张明让我问你，下周篮球联赛决赛你去不去看？他说给你留了前排位置。"
余晴心不在焉地摇摇头："再说吧，我现在只想说服柯徐参加艺术节。"
回到座位时，柯徐已经不见了。余晴在天台找到了她——最近这里成了她们午休时的秘密基地。柯徐背靠着墙壁，素描本摊在膝上，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
"生气了？"余晴在她旁边坐下，从包里掏出两个饭团，"给你，金枪鱼馅的。"
柯徐接过饭团，小口啃着："没有。"
"那为什么不参加艺术节？"余晴决定单刀直入，"别跟我说没兴趣，我看过你画画时的样子——眼睛都在发光。"
柯徐的手指捏紧了饭团，包装纸发出轻微的响声："...我父母不喜欢我画画。"
"为什么？"
"他们认为这是浪费时间，影响学习。"柯徐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高一那次，林老师擅自把我的一幅画送去参赛，得了奖。她高兴地打电话给我父母...那天晚上我爸把我所有画具都锁起来了。"
余晴倒吸一口冷气："所以你现在..."
"所以我只画在课本边上，或者小本子上。"柯徐扯了扯嘴角，"这样他们就算发现了，也只会当是上课走神的涂鸦，不值得计较。"
余晴胸口发闷，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她想起柯徐那些精致的素描，每一笔都藏着压抑的热爱。
"这不公平。"她轻声说。
柯徐耸耸肩，仿佛已经接受了这种不公平："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余晴突然抓住柯徐的手腕："这次不一样！你可以用学校的画具，画完直接交上去，他们不会知道的。"
柯徐想要抽回手，但余晴握得很紧："余晴..."
"求你了，"余晴的眼睛亮得惊人，"就当是为了我？我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有多棒。"
柯徐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余晴能感觉到她的手腕在自己掌心微微发抖。天台上只有风声和远处操场上的喧哗，时间仿佛静止了。
"...如果，"柯徐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你陪我一起的话。"
余晴眨眨眼："一起画画？可我水平很烂啊。"
"不一定要画画。"柯徐终于抬起头，眼神闪烁，"可以...一起做手工，或者其他什么。只要...有你陪着。"
余晴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突然明白了——柯徐不是不需要认可，而是害怕独自面对可能的失败或冲突。
"成交！"余晴灿烂地笑起来，"我们一起参加！我看看...可以做拼贴画！用树叶和花瓣那种，正好春天了材料多。"
柯徐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阳光透过樱花树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斑驳的光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开始为艺术节做准备。余晴负责收集材料——校园里各种形状的树叶、掉落的花瓣、甚至小石子；柯徐则负责设计和构图。她们放学后留在空教室里，把材料铺满整整两张课桌。
"我觉得这片枫叶放这里好看。"余晴捏着一片火红的叶子比划着，"像夕阳一样。"
柯徐摇摇头，轻轻接过叶子，放在构图左上角："这里。作为视觉引导线起点。"
"哇，你还懂这个？"余晴惊讶地看着她调整布局。
"看过一些书。"柯徐轻描淡写地说，但耳尖微微发红，显然对余晴的称赞感到开心。
余晴笑眯眯地看着她工作。柯徐专注时的样子特别好看——眉头微蹙，嘴唇轻轻抿着，手指灵活地排列着各种材料，时不时后退一步观察整体效果。
"别光看着，"柯徐头也不抬地说，"去把那些蓝色花瓣按深浅分开。"
"遵命，长官！"余晴夸张地敬了个礼，蹦蹦跳跳地去分花瓣了。
柯徐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给余晴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边，她哼着跑调的歌，手指沾满了花瓣的汁液，却浑然不觉。
柯徐突然拿起素描本，快速勾画起来——余晴低头分花瓣的侧脸，阳光下的发丝，沾了颜色的指尖...每一笔都流畅而准确，像是已经画过千百遍。
"你在画我吗？"余晴突然转头。
柯徐慌忙合上本子："...构图草稿。"
"给我看看嘛！"余晴扑过来抢，不小心撞到桌子，几片花瓣飘落在地上。
"小心！"柯徐扶住摇晃的胶水瓶，"你看你，毛手毛脚的。"
余晴吐了吐舌头，蹲下去捡花瓣。柯徐叹了口气，也蹲下来帮忙。两人头碰头地捡着散落的材料，突然同时伸手去拿同一片花瓣，指尖相触的瞬间，柯徐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给。"余晴把花瓣递给她，眼睛弯成月牙，"你脸红了。"
"胡说什么。"柯徐别过脸，但红透的耳朵出卖了她。
余晴笑嘻嘻地不再逗她，转而拿出手机："要不要听歌？我新下载了几首纯音乐，可能有你喜欢的。"
柯徐点点头。余晴把一只耳机塞进柯徐耳朵，另一只留给自己。钢琴曲缓缓流淌，温柔得像四月的风。两人肩并肩坐在地上，继续整理材料，偶尔交换一个微笑，谁也没说话，却比任何时候都感到默契。
天色渐暗，教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但谁都没有提出回家。余晴的手机没电了，音乐戛然而止，她才惊觉已经这么晚了。
"哇，都六点多了！"她跳起来开灯，"我们做了这么多！"
在灯光下，拼贴画的雏形已经清晰可见——一片抽象的森林，由各种树叶和花瓣构成，中间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通向远方用金色包装纸剪成的太阳。整个作品既有自然的灵动，又有几何的美感。
"柯徐，这太棒了！"余晴由衷地赞叹，"肯定会得奖的！"
柯徐摇摇头："还差得远...明天要继续加工细节。"
"那明天见！"余晴开始收拾书包，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张明问我明天篮球赛去不去看..."
柯徐的动作顿了一下："你去吗？"
"不知道啊...你想去吗？我们可以一起去？"
"不去。"柯徐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对篮球没兴趣。"
余晴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那...我也不去了。我们继续做拼贴画吧。"
柯徐的脸色缓和了些，但依然沉默。两人收拾好东西，一前一后走出校门。平时他们会一起走一段路，但今天柯徐只是简短地说了声"明天见"就转身离开了。
余晴站在原地，看着柯徐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失落。她不明白为什么提到张明会让柯徐这么不高兴...除非...
一个念头突然闯入余晴的脑海，让她心跳加速——柯徐是在吃醋吗？
第二天早上，余晴特意提早到校，在柯徐桌上放了一瓶茉莉奶绿和一张手绘卡片，上面画着两个小人一起做手工的简笔画。柯徐来的时候，看到这些东西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收起卡片，放进笔袋最里层。
"早。"她轻声对余晴说，好像昨晚的冷淡从未发生过。
"早！"余晴灿烂地笑起来，"今天放学继续？"
柯徐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午休时，张明拦住了正要去天台的余晴："嘿，考虑得怎么样？今天下午的决赛。"
余晴下意识地看向柯徐，后者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
"抱歉，张明，"余晴歉意地笑笑，"我和柯徐要准备艺术节的作品，可能去不了了。"
张明失望地垮下脸："又是柯徐...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柯徐听见。柯徐的手指捏紧了便当袋，指节发白。
"我们一直是好朋友啊。"余晴的声音坚定起来，"艺术节很重要，抱歉啦。"
张明耸耸肩："好吧...如果改变主意就来看下半场。"他朝余晴笑了笑，转身离开时瞥了柯徐一眼，眼神复杂。
天台上，气氛有些凝重。柯徐机械地吃着饭团，一言不发。
"怎么了？"余晴忍不住问。
"你不用为了我拒绝他。"柯徐突然说，"如果你想去看比赛就去。"
余晴眨眨眼："但我想和你一起做拼贴画啊。"
"为什么？"柯徐抬起头，眼神锐利，"篮球赛更有趣吧？张明也很受欢迎，你们..."
"停。"余晴打断她，"首先，我对张明没那种兴趣；其次，我们的拼贴画超级重要；最后..."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下来，"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看篮球赛有意思多了。"
柯徐愣住了，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被余晴的话击中了什么软肋。她低下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我也是。"
余晴笑了，伸手轻轻碰了碰柯徐的手腕："那我们说好了，放学后继续？"
柯徐点点头，终于抬起头来。阳光照在她脸上，余晴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下午的课堂上，余晴注意到柯徐时不时揉太阳穴，表情痛苦。她悄悄递过去一张纸条："头疼？"
柯徐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继续记笔记。
"要不要去医务室？"余晴又写。
柯徐摇摇头，在纸条上回复："经常这样，习惯了。"
余晴皱起眉头，想再写些什么，但柯徐已经把注意力转回黑板，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放学后，他们如约留在教室继续创作。拼贴画已经完成了大半，柯徐正在用细笔勾勒一些细节线条。余晴负责剪裁材料，时不时递上柯徐需要的部件，两人配合默契，几乎不需要言语交流。
"余晴，"柯徐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父母发现了这个作品..."
余晴放下剪刀，认真地看着她："那就告诉他们，这是你的才华，是你的骄傲，不是错误。"
柯徐的笔尖停在纸上，晕开一小点墨迹："...他们不会理解的。"
"那又怎样？"余晴握住柯徐的手，"我理解，李婷理解，林老师理解...世界上总会有人理解你、支持你。你不能因为害怕那些不理解的人，就放弃做自己热爱的事。"
柯徐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余晴的话点燃了里面的某种光芒。她深吸一口气，继续画起来，笔触比之前更加坚定有力。
夕阳西下，教室里洒满金色的光芒。两个女孩肩并肩地工作着，偶尔交换一个微笑或一句鼓励，拼贴画在她们手中逐渐变得完整而生动，就像她们之间这段奇妙的友谊，从无到有，从简单到丰富，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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