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响了XX小区3栋401室的门。
开门的是个陌生的男人。
对方见到我，表情也有一秒错愕。
男人很是瘦弱，脸上没有血色。一幅病恹恹的鬼样子。
这样的人我实在没法视为对手。我质问道：“陆清呢？你是谁？！”
“你找错地方了吧？”
我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话。我在物业那查过，301退了租。但401的承租人还是陆清。
她就算不住这里，但一定和她有关系。
我一把推开了他，进了房间搜索。
这间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估计不到60平米。
没多少家具，没太多私人物品，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客厅连个沙发电视都没有，只有张简陋的长方木桌和两把椅子。
两张床铺倒是都有睡过的痕迹。
我心底有些莫名的慌乱。但我绝不会在这人面前露怯。
客厅的一角堆着两个大的打包箱。我上前翻了翻，烤箱、搅拌器、各种模具……
“别乱来行不行？你再乱来我报警了。”
这些东西没什么可看的，我一把掀开他按住我胳膊上的手，拍了拍手里不存在的灰，说道：“你报啊。”
“……”
“你为什么住这里？！她去哪里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俩沉默的对峙着，男人终于说了她的消息。“陆清出去办点事。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
我拉开客厅的椅子落座，反问道：“关你什么事！你是谁啊你？”
“你是成朗吧。”
我心下有一瞬震惊。他知道我？难道……
可陆清没说过她有男朋友。
不，我也没有问过。
男人拿了瓶矿泉水搁在我面前，然后坐在了我的对面。“我听她提起过你。”
我实在忍不下去，“你们什么关系啊？！”
“我是黎飞。是陆清的男朋友。怎么，她没……”
我怒斥道：“你放屁！”
我骂了他。但他也就笑笑显得不在意，这么的淡定真是碍眼至极。
“我想想，上个月陆清是不是给你尝过店里的红丝绒，怎么样？好吃么？”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事。
还没等我想个一二三的。就听见他有些得意的声音，“那是我做的。”
“难怪这么难吃！”
回过头想想，我们相处了大半年，可陆清和我聊的，多是她创业的烦恼。提得最多的，便是让我多给她介绍介绍客户。
可她供的那些甜点，就算再好吃。对我那些客户来说，多少是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吸引那些有钱人的，只会是品牌效应。
可我不会让她失望。反正都是线上下单，谁花钱她也不会知道。
但如果我的钱，在供养她和她的男朋友。那实在是太愚蠢可笑了点。
我们吻过。她明知道我渴望她，但她却不愿意。
我自然会以为她是单身，也只以为是她还需要时间。
我以为时间可以慢慢证明。
现在看来，可真是个笑话。
我到底算什么？我们曾经说的话都是玩笑么？她是在玩我么？
她从前是个内敛真诚的人。她怎么变成这样？我实在有些不相信。
人的本质是很难改变的。她究竟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脑子烧成一团浆糊。只恨不得一把火将眼前所有的东西都给烧个干净。
沉住气！我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我已经不再是冲动的少年。几个呼吸便有些冷静。
我掏出手机低头看时间，“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现在或许不想见你。”
“不是，我找她关你什么事啊！我就在这待着了，她还不回来啊？”
“可能吧……”
我十分不耐烦，打断道：“磨磨唧唧地说什么狗屁。”
男人仍是一脸淡定。
“她不想见你，你不明白么？
你该知道她和你见面不过是为了做点生意。难道你还以为她是想和你单纯的叙旧？还是……你以为她对你有个什么？”
这话可就难听了些。我立马揪住他衣领，警告道：“你说话小心些。你知道我和她什么关系？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你知不知道……”
“生意走上了正轨，但你一直纠缠着她。她可是很苦恼的，你没有发现么？
你给她介绍个客户，但又把她卷进了命案里。
她现在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店也开不下去。
你问她去了哪里？她去医院开药了。
你说。她还会想见到你么？”
这是我的报应么？逢场作戏游戏人间，最终会被人戏耍？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正狠狠踹着路边的树干。
那些戳心窝子的话，仍在我的脑袋里环绕。
我感觉那刀仿佛有着实体，浑身被扎得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我都不记得是怎么逃离的。被几句话给戳得招架不住，毫无还手之力。
可真是够狼狈的。
我整了整西装，思绪也跟着逐渐清明。
尽管我实在难以相信。
但在这浮华的大都市，又有几个人能不被改变呢。
这么些年，这样的人可多了去了。
儿时的好友能转身被刺，家里的那些亲戚能在签约时立马反水。
现在谁不是戴着面具，陆清难道就会例外？
但……陆清……陆清还是不一样的。
在我的记忆里。她的父母都是普通公务员，她的家教都很传统严格。
她有着超出常人的道德观念。她的本性十分的真诚善良。
这样的人，应该是很难改变的。
为什么是你呢？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这是我的报应么？前半生逢场作戏游戏人间，最终会被人戏耍？
我陷入矛盾的煎熬里。
我们重逢后联系的比较频繁，一周总会见个两、三次。我全天都为她留出了时间。
她是个体贴的人，总是会顾及我的时间。我们偶尔会约出去喝个咖啡，偶尔和她吃个晚餐。
这天我俩约了晚餐。我随口提到：“最近生意怎么样？还是很忙么？”
“嗯还不错，多亏了你啊。不好意思，前两天你约我都没有时间。”
“没事，该忙就忙你的。”
她垂下眉眼，“其实我也知道开店哪有这么容易。要不是你的那些客户，我估计也卖不出去几单。”
我笑了笑，给她添了点红酒。“线上也是个很好的推广渠道。也不一定都是靠我。你用心做回头客自然就会越来越多。”
这种小打小闹的事，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不过陆清是个很较真的人，她既然想要做做看，那就让她折腾下也没个什么。
而且，聊这些无趣的小事也种放松的调剂。我到也没觉得什么不耐烦的。
她打起精神，“也是，还是先做做看。”
听出她话里的犹豫，我便继续问道：“现在生意也算稳定吧？那要不要考虑下开个实体店？你开这种手工蛋糕店面向的也就是那些年轻女孩子，其实开个实体店也能更好的运营。”
她有些尴尬，“还是不了，现在每天有个几单的就够我忙活了。再多我也忙不过来……”
想想也是。简单地折腾下也就够了，没必要弄得太操心。
“我发现最近有些客户点得挺频繁的，但是基本都不提什么要求，人都挺不错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在想，要不要去这些客户的小区也做做活动，以后就只服务几个高端小区就成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主意也挺不错的。可以试试。”
“嗯，我想先拿一个试试水，就比如那个山水郡城，你看怎么样？”
“……”
我明白她的选择。蛋糕这种东西，也就适合当场小礼品送去了我的那些客户家里。
那些客户大部分都住在远郊的别墅，地处偏僻。
也就只有山水郡城建在市里的中心地带，周围多少有些人气的。
但徐远最近交付的产品出了一些问题。现在公司都怀疑他是不是资金出了问题。
甚至可能会倒查他过往的资料。
这个节点可真不是个好选择。
“还是先看看吧，山水郡城也是豪宅区，里面的管理比较严格。宣传展位也不一定好打通。要不我先帮你问问看？”
“也是。也就是你她们才订我的蛋糕。要是我自己去找她们，谁还当我是谁啊。”她说完便垂眸晃着高脚杯。
那一瞬我看见她眼里的羡慕。
学生时代总是单纯的多。入了社会才知道人与人真正的差距。
高高在上肆意挥霍的人生，总是会让人格外的艳羡。
就算是我的家里没有发生变故，在汉南仍能呼风唤雨的。可在沧市也是完全是不够看的。
又岂止是她，我也会有些羡慕嫉妒。
但那只是对真正高高在上的人，而不是司雪、徐远那样的人。
他们的本质和我们差不多，更甚至……
我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安慰道：“有些人你现在看着他看似体面风光，这背后也有很多道道。也许是运气好，也是别的。”
“总是，他来钱的门路你一定看不上。”
她的眼神一下子充满了好奇，“欸那说到山水郡城，他这真的就靠他老婆挣钱。他想踹也没法踹开？”
这些男女间的八卦总是格外的有话题，而有钱人荒诞的故事特别多。
陆清不在这个行业里，她的嘴巴特别严。这客户间的私密也是个聊天的好材料。
我倒不觉得这些八卦说给她听听会有个什么。
我低头笑了笑，看向了她的手掌心。
高中的时候流行看手相。那时我记得说她是断掌。
原来是长这样啊，三条横向清晰的掌纹被截断。
她一把抽回了手腕，我一下子被打断思绪，不由得看向了她。
陆清的话总是很少，总是会给人距离感，难以接近。
但她刚刚没有拒绝，她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想我的眼神是灼热的，但她的心思不在我这里。真是有些丧气。
她继续追问道：“徐总好歹也是XX科技的老总么？这样的身份，真的就踹不了么？”
“啊我倒是挺想看看，这人从高台跌落，究竟是个什么热闹。”
这话里的恶意让我心里一颤。
陆清今天依旧化了点淡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披散着过肩的卷发。
餐厅里暖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却又分割出一片暗影。
她仍旧笑盈盈的，却又笑得那么暧昧风情。
我眼前浮现她学生时期的模样。
那个总是表情淡淡，一身校服素面朝天的女孩。
两张面容逐渐在融合交叠。
我心里犹如岩浆翻倒，有些激动，又有些窃喜。
我不得不承认，或者她曾经的干干净净不谙世事的样子让我想要靠近。
但现在的她，会嫉妒会恶劣，更有一丝人气。是我触手可及的。
就是那一刻起吧，我心底的卑劣麻痹了我的正常思绪。
我忽略了你眼底潜藏更深的恶意，然后一步步走近你的圈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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