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温度比清市低,早晨搭衣服,范妍的裙子外面多了个薄披肩,带着棕色的贝雷帽,头发微卷着。
范妍昨晚去了另一个房间睡,杨择栖的西装还留在沙发上。
不知道怎么了,她开始闹别扭,戒指跟镯子的事范妍都可以翻篇,怎么现在不行了。
迁就的领域越来越大,范妍的眼里就越容不得沙子,他开始介意杨择栖避开“以后”这个话题。
这不是个好兆头。
她手腕上还戴着一串佛珠,红棕色的流苏有点凌乱,看着好烦,范妍干脆把佛珠取下来,跟沙发上的西装放一起。
杨择栖从房间出来,身上穿的一件米色外套,配灰色裤子,加上他那张脸,说他二十几岁都不为过。
跟范妍身上的卡其色连衣裙挺搭的。
车子开到一家别院门口,上面挂了个牌匾,写着古往今来四个字。
进门那人跟杨择栖握手,里面是个院子,种了些植物,品种很多,但不杂乱,踩过石板路往里去,八角楼里正摆好了菜品。
菜的造型是建筑风格的,什么宝塔、藻井、亭台、斗拱。
范妍坐下来,旁边有工作人员来讲建筑故事。
范妍全程听课,眼神也不往他身上瞟,抽空看了眼对面的人,他默默听着,眼神垂下来,没有什么表情。
刚才一路过来,她是很想主动破冰,奈何心里牢骚,不想主动说一句话。
这些菜的造型觉得很新鲜,下肚就会发现平平无奇。
冠上几个花里胡哨的名字,跟文化扯上关系,一道菜就能卖四位数。
范妍慢条斯理的吃着,她没什么兴致,边咀嚼边看着远处的风景。
一个人真的可以理性克制到这种地步吗。
还是说他对自己不过是表面关系,这层表面关系孵化出了一丝情感。
但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多,否则怎么会闭口不谈以后。
她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夹了被修的方方正正的蟹肉,因为这块柱子的离开,盘子上的亭台轰然倒塌下去。
好像两人建立起来的亲密。
杨择栖让人把那道菜撤走了。
她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耐心的吃着那些根本没有味道的菜,温热的食物到达腹中,本来想放下筷子,却感受到了桌上令人窒息的沉默。
范妍只好继续吃。
对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的,淡淡的望着她。
那双眼睛,说深情合衬,说淡漠也合衬,更多的是对外界事物的无限包容。
他伸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拿了她手里的筷子。
范妍手上遮掩情绪的武器却消失,抬眸看见杨择栖走到自己侧边。
他拿起她身后的披肩,像昨晚那样,慢慢的给她披上。
手腕上戴着的是范妍丢弃的佛珠,佛珠垂下的棕红色流苏被披肩一同裹进了她的身体里。
范妍望着他,眼眶一红,却没掉下眼泪。
这一个动作,范妍败下阵来,仰头望着他,甚至是想要冲上去抱住他。
最后这种冲动,被他云淡风轻的气质给隔绝在外。
她只能说,“我们要回清市了。”
杨择栖的声音有点低哑,指尖蹭了蹭她的脸,想说点什么呢。
最后只说了一句,“把我们的衣服也带回家吧。”
傍晚六点多,两个人回酒店,杨择栖把给她挑的裙子都打包好,几十个大盒子都没装完,最后还是酒店经理说帮他们把后面的东西寄回家。
临走前,范妍回头,横长的落地窗外,深圳完全苏醒,华灯高照,霓虹交错,文化东方酒店高388米,远眺城市天际线,此刻正值黑白交替。
两种颜色看似贴近,实际隔着整个黎明和黄昏。
—
万圣节前夜,杨择栖收到了一份邀请函。
范妍也收到了范毅行的电话,让她去代自己出席邹家少爷邹丞冕的婚礼。
“哥哥呢?”
范毅行说,“他有事,我也有事。”
范妍挂了电话在房间里思考。
杨择栖都亲自出席了,范知珩却不去,让自己这个与世无争的小女儿去。
邹家是做什么的来着?
艺术玻璃设计公司,许多奢侈品的香水外包装都来自他们家,范家在清市也有一家包装公司,前几年一直供应着杨家酒庄的红酒瓶。
范妍咬住了嘴唇,自家的包装公司跟杨家酒庄大概是解约了。
杨择栖推开门就看见个小人在房间里来回走。
他把书放床上,抓住她的手腕,“别咬,要出血了。”
范妍松了牙齿,问,“你这次怎么有空去。”
“把工作往后推了,这次得去。”
范妍有点魂不守舍。
杨择栖问,“怎么了?”
“没事,我就问一下。”
他还不忘叮嘱她,“到时候带个外套,外面冷。”
范妍指着床上的两本书问,“这是什么?”
“胡昭铭写的书。”
范妍把书打开,目录第一排。
个人审美对作品的影响。
范妍问,“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我都没看过。”
“问他要的。”
“他直接就给了?”
“没有。”
“那你拿什么换的?”
杨择栖不是换,是跟他沟通,“我给他看了你的参赛作品,他才愿意给的。”
范妍跟问考试成绩似的忐忑,“他怎么说啊?”
“要听原话?”
这么一问范妍有点不敢听,犹豫两下回答,“听。”
“他说你不错,就是要注意情感表达。”
范妍要晕了,自从那次见过胡昭铭之后,几乎就进入了瓶颈期,怎么画都画不好。
有点焦虑,甚至痛苦。
—
邹丞冕结婚没有郑宁豫结婚那么豪,他老婆是高知家庭出身,刚考上教师编,父母是名校大学的老师,为人低调谦逊,不喜欢铺张浪费。
邹家对这门婚事很满意,这个伴侣对他们企业形象有很大提升。
范妍挽着杨择栖进去,周围的宾客正三五个站一起,手里拿着香槟杯交谈,靠近门口的人听见动静回头,看清来的人是谁,他们轻声讨论了几句。
大约就是说两个人郎才女貌,感情很好之类的。
程锦站在人群中朝着杨择栖招了招手。
杨择栖问她,“想不想过去?”
“可以。”
郑宁豫跟俞一白也在,旁边还有一位,是梁羡,他家跟杨家有个地产开发区的合作,近几年来往都很密切。
俞一白结婚的时候肚子就两个月大,现在五个月,侧面看小腹隆起,郑宁豫宝贝的很,寸步不离的跟着。
程锦姨母笑,“你们两可得请我吃饭。”
俞一白拿起果汁敬程锦,笑嘻嘻的道,“多亏了当初程大少爷我俩才认识,孩子出生您上坐。”
程锦说,“到时候我给她们两个准备大红包。”
郑宁豫把俞一白的果汁夺过来,“冰。”
然后又跟程锦说,“到时候我让我娃娃叫你干爹。”
郑宁豫人逢喜事精神爽,说到这个话题就来劲,“到时候咱们几个老熟人一桌,可都得来啊。”
杨择栖说,“托你的福,我也沾沾喜气。”
一片其乐融融。
俞一白扶了下后腰。
范妍走到她旁边问,“怀宝宝累不累呀。”
俞一白瞬间有了分享欲,“累,腰疼,大腿酸,脚趾头现在有点肿,人天天躺着又闲不住,这不出来走走。”
“胃口好吗,有很多忌口吗?”
俞一白满脸幸福的笑,“没有,就是医生弄的神经兮兮的,一点风吹草动家里人都跑到我床边围着我。”
范妍看了眼远处的甜品桌,“你要不要吃点蛋糕,我给你拿。”
俞一白看了眼架子上的小蛋糕,其中有个加了颗芒果,不知道咬一口会是怎样的香甜。
俞一白想起前几天婆婆的唠叨,“算了吧。”
范妍把手放在她的后腰,扶着她,“那我们找个地方坐着吧。”
俞一白看了眼周围,大家围着高脚桌有说有笑的。
范妍说,“走吧,我想坐着。”
郑宁豫想跟着,俞一白说不用,又不是动不了。
杨择栖说,“等会吃饭叫你。”
到了坐的地方,俞一白先干了杯橙汁,又把那块蛋糕给消灭了,范妍上百度查了下孕妇可以吃什么,把远处的坚果递给俞一白。
俞一白看见差点孕吐,“我每天早上起来都得吃坚果,实在吃不下了。”
范妍给她换了个水果。
旁边有人来跟范妍打招呼,她站起来,“周阿姨好。”
“你爸没来呀。”
“没呢,最近忙。”
周阿姨说好吧,“又漂亮了。”
“跟周阿姨比还差了点。”
“就你嘴甜。”
周阿姨牵着她的手说下次见好好聊聊,后面时不时还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都是说些客气话。
俞一白看她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一波一波的人过去,她都应对的游刃有余。
“看样子你也挺忙的。”
范妍回来坐下,“不忙,来这就忙了。”
俞一白说,“我现在每天乐得自在,以前哪儿敢这样吃啊,不过我要开始控制了,出了月子就要拍戏。”
范妍知道娱乐圈捐身材,没想到怀孕还会控制饮食,问。“怎么不多休息一个月。”
俞一白无奈摇头,“娱乐圈更新换代很快,我在不出去就要被遗忘了。”
范妍反应过来,她是隐婚生子,身材不能有太大差别。
迎面走过来个女人,瓜子脸,眼尾上扬,穿丝绒蓝色露背礼服,一眼看上去有点不好接近。
范妍乍一看没认出来,后面才叫她的名字,“姜慕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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