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酿裹紧外衣,快步穿过回廊,刚出院门,立马有人上前拽住她的手腕,“低头跟在我身后,不要说话。”
男子一身常服,手里拿着短剑,脸上油彩未卸,斑斓如鬼面。檐下灯笼投下红光,映在他的脸上,浓墨重彩的戏妆更显几分诡谲,令人脊背生寒。
两人一路沉默,前后穿行于喜气满天的府邸,守门人见是戏班的伶人,随意盘问几句便挥手放行。
门外,夜色如墨,无星无月。
两人前后步入幽深黑暗,高墙宽巷,路上尚有行人,三三两两,与他们擦身而过。
随伶人一路向前,几乎再难见人。行至一处拐角,伶人忽地驻足,回首看她,浓厚油彩下看不清神色。
花酿触目警心,手纳入袖内,暗自打量四周,寻求脱身之机。
见花酿慢慢靠近自己,伶人并指立于胸前,指尖向后轻晃。
便听衣衫萃蔡声顿起,伴有剑出锃然之音。
花酿握剪突刺,趁伶人吃痛分神,抬腿将人踹进小巷,转身便逃。
伶人失去重心,踉跄跌入拐角,与埋伏在此的人叠成一团。
“起开!”灰衣男子一把掀开伶人,提剑追了上去。
花酿夺路而逃,全力奔向灯火通明处。奈何追杀之人脚下生风,足尖轻点掠出数丈,不消片刻已至身后,提剑刺向花酿后心。
花酿侧身躲避,剑刃擦肩而过,锋刃划破衣料,登时渗出鲜血。
灰衣男子轻咦一声,惊讶于她的迅捷,“能反应这一招,倒是有几分本事。”
灰衣男子来了兴致,嘴角噙着一抹戏弄笑意,如同戏耍猎物一般,不紧不慢出招,看她狼狈逃窜。花酿衣装被剑气割裂,染上道道血痕。
剑剑直逼命门,对上非死即残,花酿只能来回躲闪,每一次闪避都在生死边缘游走。
“江湖不分强弱,只决生死。”
她耳畔突地响起这一句。
彼时宗门大比,她的梧生剑出,力压群英,一举夺得魁首。万千目光汇聚之下,她跪伏玉真人座前,捧起象征“宗门首席”的金册,垂首静候玉真人教诲。
沧浪宗位列中原三宗,宗门大试四年一比,既考校宗内弟子修行,亦定去留。优者赏励,劣者重修,若再不合格,则令其离宗,另谋生路。
而夺魁者,出类拔萃,最能彰显所属山头的实力,是以便有魁首跪听师尊教诲的惯例。
玉真人轻淡说了这句,时迨今日,仍令她记忆犹新。以至于后来她在江湖搏杀时,拼的便是一股不畏死的狠绝。
江南水乡烟雨缠绵,洗淡过往腥风血雨,也泡软她一身筋骨,沉湎以至意志消磨,竟是开始惧怕伤亡。
灰衣男子见时辰不早,知不能再逗玩下去,便道:“游戏,到此为止。”
花酿被他逼进死胡同,身后便是高墙,再无退路。几番较量下,他不敢再轻视她,指节扣住剑柄,凝入真力,发丝无风自动,再出剑已有凌厉杀气。
这次他直直刺向女子,利器入肉,不偏不倚,正中心窝,他只当她失力难避这一招,眼底浮起一丝松懈。
刹那间,又听一声“噗”的入肉声,灰衣男子骤然僵住,随后颓然倒地,扑在花酿脚边。
浅浅月光似剑光穿透云层,撒向此处狭窄冷清的小巷。
男子喉间露出剪刀双柄,身下淌出大片血河。
以身为饵,用命为注,搏出一线生机。她以前过的便是这样的生活。
花酿咬牙扯出臂上的剑,没忍住痛吟一声。鲜血淋漓,汗流浃背。方才她藏手于衣内,让剑身贯穿前臂,仅剑尖没入胸口,又趁男子松懈之际,暴起突袭,才得以成功。
花酿举剑刺向男子,“你,到此为止,不是我。”
确认他死透后,她才撕下布条,捆扎于上臂。
做完这一切后,她精疲力竭,四肢发软,背贴着墙往下滑落,坐在地上直喘粗气,鼻尖萦绕浓重的血腥气。
为防同伙追来,不等痛感稍减,花酿拔出长剑,挑断男子腰间系带,将剑插回剑鞘,用剑鞘拄地而起,缓缓走出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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