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院子长满杂草,美丽妇人端坐其间,有小女童跪在她腿边。
妇人捏住女童下巴,迫使女童抬头同她对视。
女童倒在地上,嘴角流血,小手去拉女子的裙角,莹白的手臂遍布伤痕,“娘亲…若儿知错。”
妇人面色稍霁,转首看向身后候立之人,立即有人举着托盘上前。
“一群人的命和一个人的命,若儿选哪个?”
女童没有作答。
“既然若儿不做声。”妇人侧头,“血奴。”
被唤作血奴的人应声而动,疾行来到一女子面前,一只手掐住她的脖颈提至半空。
女童惊叫一声,扑向血奴,让他停手。血奴置若罔闻,任凭女童捶打。
女子拼命挣扎,双手将血奴的手抠出血痕,却是无用,嘴里淌出大片鲜血,片刻便失力垂头,再无生息。
血奴丢开女子,挣掉女童的束缚,回到妇人身边。
其余人大骇,纷纷磕头求饶。
妇人漠然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拿起瓷瓶把玩,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少主擅自离居,尔等为奴,隐瞒不报,本就难逃一死。不过…”
妇人看向抱着尸体发愣的女童,“若儿,可想好了?”
有人聪明,立刻会意,连忙爬到女童面前,框框磕头,“奴婢服侍少主多年,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少主,求求你救奴一命。”
一呼百应,纷纷爬到女童面前磕头。
女童放下尸体,缓缓起身,绕开人群,径直走到妇人身前,跪在她脚边,双手捧过头顶。
“娘亲,饶了他们。”
妇人发出诡异笑声,顿时黑云漫天,狂风大作,大群颜色奇异的虫从四面八方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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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花酿猛然坐起身,扯动身上伤口,不由得痛呼一声,蜷缩成一团。
不知打翻什么东西,只听咣当一声。
此番动静惊动外间的人,木门被拉开,湿热的风灌入。
花酿久未进水,喉间干涩,一口气没顺下来,咳得厉害,胸腔似翻天倒海,难受得紧。
来人一手端水喂她,一手抚背轻拍,为她顺气。
过了好一会儿,花酿才止住咳。
“多谢。”
来人不语,转身又倒一碗水,塞入她手中。随后伸手探了她的额头,将已经落在地上的被子捞起,便出去了。
临走前,他端走了烛台,搁置在了门口。
花酿接连咽了几口水,才渐渐缓过神来。
她环顾四周,屋内陈设简单,窗下有一竹木书桌,上有笔墨纸砚,旁侧的书架上几层置有书籍卷轴,下一层摆满瓶瓶罐罐,房间布局无一熟悉,不知是何处。
窗纸哗啦作响,没一会就下起雨来,外面传来悉窣声,那人来回走动,应是在搬运东西。
一卷风灭了门口的烛,花酿枯坐黑暗中,心里不太安定,思绪混乱。
一时想到师傅,一时又想到沧浪宗,又一时想到被自己所伤的同门,还有师妹穆榕榕…
若不是她一意孤行,也不会中了暗香阁的圈套,还差点杀掉师妹。
也不知如今宗门是个什么情况…
花酿忍痛直身,纳气于丹田,试图运转周身经络,精气却四散而去,犹如水入大海。
因方才牵动伤势,现下膝间的痛一阵盖过一阵,更兼火烧之感。
她又试了几次,直到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才作罢,不得不接受内力尽失的事实。之前岳凉使人喂自己的药,应该就是让她内力流失的药。
无内力护体,有伤在身,且不知栖于何处。
她没注意那人样貌,只粗略瞧了背影,是个男子,身形颀长,并不是她相识的人。
花酿用被子盖住手,用力磕破瓷碗,藏起一块碎片。突然外间脚步声一顿,那人径直往这边来。
正巧有阵风袭来,花酿闻见风吹来香气,连忙屏息,手里抓紧瓷片。
男子停在门口,只听摩擦声,就有火光亮起。他点亮烛台后,人便离开了。
花酿憋了许久,有些气竭,拉了被覆面,凝神细听。
舀水声、劈砍声还有笃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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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竹将肉切成细细的颗粒,撒进锅内的白粥,盖锅闷了会,揭盖丢几片青菜进去,用锅铲来回搅动后,舀进碗里。
他收拾完灶台,想着肉粥应该放凉了,便端着往主屋去。
等他折返身拿了烛台进来,女子还是依靠在床头,并未用放在床边的肉粥。
花酿这才看清男子面容,不出她所料,非她相识之人,但出乎她意料,这人生得分外俊俏。
灯火葳蕤,明暗投在他脸上,眉眼间带了些温润,多一分则艳俗,少一分则寡淡。宛如书卷里写的君子白玉,清雅脱俗,俊美无俦。
余青竹疑惑地看着她,最后归结于她伤势过重,无法自己独立用食。
他放下烛台,坐在床沿边,端起白粥,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花酿不动,他便身子往前,离她更近些。
突然,花酿抬手将勺子打飞,勺子应声而碎,烛光也被她此番动作打灭。
余青竹下意识扭头去看,一抹凉意横在脖间。
女子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你是何人?”
余青竹不敢妄动,白粥撒了些到他手上,满室充斥着肉菜香味。
“说! ”
见他不出声,花酿将碎瓷往前送了一点,已经是割开些皮肉,几近见血。花酿拿定主意,若他再不开口,就送他去阎罗殿报到。
“嘴硬,命硬吗?”
余青竹轻抬手,还未如何动作。
花酿眯眼,手起刀落,一招毙命,温热的血洒了她一脸。
男子颓然倒地,手中的瓷碗四分五裂,血腥气盖过粥的香味。
花酿抹去脸上粘稠的血这才吐息。自打男子进屋,花酿就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懈怠。她闻到满室腥味,以及其中夹杂些许香味,辨别不出到底为何物。
暗香阁余孽,大多身有异香,不可不防。
雨声淅沥,有减缓之势,此地不宜久留。
花酿两手抬起伤腿,身体缓缓往床边转,等到脚一落地,钻骨的疼痛袭来,她连忙向前扑倒,抠住书桌边角,这才没有摔倒。不过这么一动作下来,胸口又传来尖锐的痛意。
花酿喘着粗气,双手使劲,一条腿支撑着站立起来。做完这些,她汗流浃背,全身彷佛被水浸过。
所幸门边立了根木棍,应该是用来抵门。花酿拿起木棍,用来支撑自己,跛着脚出了此屋。
甫一出屋,便有香气扑鼻而来。
花酿拖着沉重的步子循着火光走到庖屋,在灶里取了根未燃尽的木头,用来照亮。
她这才看到墙边放着不少香料,其中有些她堪堪认识,玄参、麝香、…
穆榕榕喜爱制香,每大多时候都在研究香方。花酿和穆榕榕住在一起,不出任务便待在院子里练剑,有时候会替穆榕榕照顾香料,叫它们别被雨淋日晒,是以花酿也识些香料。
花酿浑身一震,知是自己杀错人。
花酿回转身,想要救他,但自己出手下了狠劲,他绝无生还可能。
师傅常训斥她,下手狠辣,无仁爱仁慈之心。可是,江湖险恶,她若仁慈,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她一直奉行的准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但还从未杀错人。
这人不发一语,她以为是暗香阁余孽,倘若当时她细想一下,暗香阁余孽何必救她,早将她挫骨扬灰。
花酿将重心全放到右半身,对着他作了三揖。
“待我回去看师傅最后一眼,谢过他老的养育之恩后,便来给你赔命。”
花酿顶着雨往门口去,开门正要出去,身后传来响动。
这里除了她,没别的活人了,非要算的话,还有一位死人,除此之外,再无别人。
难不成…
比起他尚存人世的可能,她更趋向他化作厉鬼。
趁花酿愣住,来人飞速近前,拎起她的衣领往后拉。
花酿后背触地,摔了个结结实实,手里照明的火把飞出,落到远处,发出微弱的光。
他反手将大门关上,一切归于寂静。
花酿脑袋磕在地砖上,已是出气多进气无了。这鬼就站在她旁边,低头静静地看着她。
托她的福,这世间多了只厉鬼。
厉鬼一脚踩在她的胸口,脚尖反复碾压。
花酿吃痛,睁眼看向他。
男子满脸的污血,一双眼亮的出奇,脖间豁开一道口,血肉外翻,如拇指粗的红线缠绕,还在往外渗血。
“蠢货。”
花酿心有愧意,“抱歉,我…太过鲁莽,一时…失手。”
厉鬼冷嗤,脚尖愈发用力,“两个蠢货。”
胸口太过疼痛,她难以分神深究他话里的奇怪,“劳烦…你…给个痛快。”
厉鬼一脚将她踹翻出去,随后蹲到她身边,抚了抚颈间的伤口。
“你这女人下手毒辣,既然你求死,我让你也试试割喉而死。”
厉鬼拨开她颈间脏污的发丝,正要割开她的喉咙,一道天雷划开天际,犹如白昼。
厉鬼猛然停下动作,满脸的狠戾消失,似有些茫然无措。
他轻轻碰了碰她,张嘴说了几句话。
花酿意识已然模糊,全然不知他说的什么。
这一路走来,她一直在生死边缘挣扎,太痛了也太累了。
估计师傅早以为她死了,见不见他无甚差别,早死还能早超生。
这么一想,花酿释然了,嘴角溢出笑意。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给你偿命。”
厉鬼又笑又哭,小心翼翼抱起花酿,往屋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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