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客厅只开了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勉强照亮许璃垂在膝间的手。
她就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后背抵着墨绿色的沙发——那是去年冬天和裴越一起挑的，他当时还笑说“这个颜色耐脏，你老爱把零食渣掉沙发缝里”。
手机搁在茶几上，屏幕亮着，是和裴越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消息是十二天前他发的，她的回复还停在输入框里，没来得及发出去。
一道疲惫又沙哑的女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裴越，这是你离开我的第十二天。我今天终于把你之前留下的事办完了。”
她木然地抬眼，目光扫过茶几上并排的两个马克杯，扫过阳台挂着的几件洗好的衬衫，扫过电视柜上摆着的合照。
这个房子里的一切都是他们一起置办的，那些都带着他的温度，似乎还没凉透，她根本不敢相信，那个总把“阿璃”挂在嘴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她喃喃自语，
她的心如刀绞，用力地按住心口，弯腰大口地喘气，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出来。
她伸手摸到桌旁的安眠药瓶，拧开盖子，没看剂量，就着眼泪把整瓶药都咽了下去。
不到五分钟，眩晕裹着无力感袭来，她的头重重磕在茶几边缘，大概是眼前的灯光晃得刺眼。
她下意识抬起手臂去挡，胳膊刚举到半空，脑海里却浮现了那一段模糊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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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风还裹着夏末的余温，掠过九中的香樟树梢时簌簌落了满地碎光。
早读铃恰在此时如期而至——“叮铃铃”的声响像根小鞭子，催得一个小女孩拔腿往教学楼跑。
她背着黄色帆布书包，蓝白色运动鞋踩过校门口最后一级石阶，书包侧袋的保温杯也随着她的奔跑撞出焦急的响，额前碎发被风掀起，露出双亮得像住进了星星的杏眼。
她冲进高一（13）班教室时，班主任李沐正站在讲台上清点人数，目光扫过来时，她忙不迭收住脚步，气息不稳地喊了声“报告”。
全班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身上，她耳尖瞬间发烫，手指下意识抓紧了书包背带。
她穿着件洗得软乎乎的浅蓝校服尴尬的站在门口。
“许璃是吧？就差你了”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倒温和，“正好最后一排还有个空位，你就坐那里吧。”
顺着老师指的方向，许璃看见靠窗边一个穿着浅蓝色校服、正支着脑袋转笔的男生，他的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听见动静便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时，男生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两颗小虎牙。
她快步走过去，刚把书包放进桌肚，就听见男生的声音：“你好啊同桌，我叫周寻。看你跑得满头汗，早上睡过头了吧？你跑过来的样子，我还以为看见小旋风了。对了，校门口那棵老香樟树今天掉了好多叶子，你没踩滑吧？”
许璃捋了捋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闹钟坏了，差点就迟到了，刚才跑太快，没注意脚下，幸好没摔着。”
“那就好！”周寻从抽屉里摸出块糖，剥了糖纸递过来，“我妈说早上吃点甜的脑子转得快”
他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擦汗吧，别感冒了。班主任说了咱们班早读是语文，下节课是数学，听说数学老师讲课特别有意思”
周寻从他的糗事聊到各科老师的讲课风格，再到课本里的知识点，没一会儿就驱散了许璃初到新班级的紧张。
她原本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偷偷打量着身边的同桌——周寻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顶，镀上层浅金的光晕。
许璃心里悄悄想着，有这样一个话唠同桌，高中生活应该不会太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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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读结束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
许璃趴在桌上整理课本，眼角的余光瞥见窗边的位置。
一个男生独自坐在那里，穿着和大家一样的蓝色校服，却偏偏穿出了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
他微微低着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阳光斜落在他肩上，露出截线条干净的下颌，他周身像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男生始终没跟周围人说话，他的手指修长，指尖夹着支黑色签字笔，却没在课本上写一个字，眼神落在窗外的香樟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璃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心里暗自给这个男生贴上了“高冷”的标签。她虽然看起来开朗，可面对陌生的人，总习惯先保持距离。
像这样一看就不好接近的人，她大概是没机会和对方说话了。
“许璃，你看什么呢？”周寻凑过来，顺着她刚才的目光看去，
“哦，在看裴越啊？他从进班就一直这样，不爱说话，下课也总是一个人待着。”
许璃猛地收回目光，耳尖又热了：“没、没有，就是看窗外的树长得挺好的哈。”
周寻却看破不说破，笑着眨眨眼：“没事，他确实长得也就比我好看一丢丢。不过他好像一直都冷着脸。上次我看见他在操场喂流浪狗，蹲在地上的时候，尾巴都快摇到他身上了，还挺反差萌。”
许璃没接话，只是悄悄把目光又移了过去。
原来他叫裴越。
裴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了下头，露出双漆黑的眸子。
那目光很淡，没停留一秒就转了回去，可许璃的心却猛地跳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背书。
心里竟有些对不起的感觉：果然不能在背后议论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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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课间，周寻被前桌的同学叫去讨论数学题，许璃趴在桌子上，悄悄拿出手机想给发小路思思发消息。
刚点开聊天框，就看见窗边的裴越站了起来。
他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走到走廊上。
他靠着栏杆，望着远处的篮球场，姿势慵懒却依旧疏离。偶尔有同学路过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微微点头，连嘴角都没动一下。
“高冷”的标签，又在许璃心里加重。
终于熬到放学，许璃收拾书包时，周寻还在跟同桌讲物理题，嘴里念叨着“这个受力分析要画对，不然后面全错”。
她笑着跟周寻道别，走出教学楼，就看见校门口的香樟树下，站着个穿粉色连衣裙，扎高马尾的女生。
“小璃！”路思思脸上带着笑容，“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个点出来，等你好一会儿了。”
路思思是许璃的发小，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两人好得像一个人。
她性格大大咧咧，说话声音清脆，跟许璃的阳光开朗正好合适。
路思思挽住她的胳膊，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你们班怎么样？有没有特别讨厌的人？我跟你说，我们班有个男生特别烦，上课总爱跟我说话，害得我被老师点名批评了好几次。”
“挺好的，我同桌也是个话痨，但感觉他还挺有趣的，就是有点自恋了。”许璃拉着路思思的手，沿着人行道慢慢走，
“不过我们班有个男生，超冷的，一天没说几句话，就坐在窗边发呆。”
“是不是坐在窗边，长得特别帅的那个？”路思思眼睛一亮，
“我们班有人跟我说，13班有个男生，那颜值，简直了！就是太高冷了，有人想加他微信都被拒了！”
许璃心里一动，点头：“对！就是他，叫裴越。”
“原来他叫裴越啊，”路思思咂了咂嘴，“不过长得是真好看，就是可惜了，太冷了。”
路思思兴奋地晃着她的手，“对了，明天周末，咱们一起去逛街吧？顺便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冰淇淋，听说出了新品”
“好啊，”许璃答应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在路口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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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学校的篮球场上，张淮抱着篮球，朝坐在场边的裴越走去。
他穿着白色的运动背心，额头上满是汗水，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裴越，要不要一起打会儿球？刚才跟他们打了几局，都没人能打过我，太无聊了。”
裴越抬起头，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清晰地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他穿着白色的校裤，双腿交叠，靠在篮球架边，听到张淮的话，只是轻轻抬了下眼皮：“不了，我还有事。”
张淮也不气，在他身边坐下，拿起毛巾擦了擦汗：“能有什么事啊？周末不就是用来放松的吗？对了，你们班今天迟到那个女生跑得风风火火的，连我们班都注意到了，好像叫许璃是吧？我那个同桌今天一直在说她，两人还是发小”
听到“许璃”三个字时，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把手放进了校服口袋。
“听我同桌说，许璃挺开朗，人还不错，你和她也坐得近，平时多跟班里的人交流交流啊，整天一个人待着，别人还以为你不好接近呢。
裴越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没必要。”
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映出片浅影。
张淮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真是跟以前一样。那下周学校有篮球赛，咱们班报名了，你要不要参加？初中的时候你可是咱们学校的主力，要是你参加，肯定能拿冠军。”
裴越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不了，我最近没时间。”
张淮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裴越已经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书包：“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朝校门口走去。他的背影修长而挺拔，夕阳落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孤单。
张淮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跟裴越从小认识，自从初二那年裴越家遭变故，他心里就一直藏着事，过了这么久，裴越还是没能走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篮球，突然想起今天认识的新同桌，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或许，他可以找个机会，约他们一起出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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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璃回到家，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她总喜欢对一些奇怪的人产生兴趣，想起今天在班里看到的裴越，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心里藏着什么事。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开空白的一页，拿起笔，轻轻画了一个坐在窗边的男生。
男生低着头，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她看着画，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画他。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种孤僻的气质，让她想起了偶尔感到迷茫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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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许璃和路思思一起去逛街。
两人逛了好几家服装店，买了不少东西，最后走到那家许璃最喜欢的冰淇淋店。路思思点了一份巧克力味的冰淇淋，许璃则点了一份草莓味的。
“小璃，你昨天跟我说你们班的裴越，我今天好像看到他了，”路思思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说道，“我今天早上路过公园，看到他一个人在那里跑步，跑得特别快，看起来很认真。”
许璃愣了一下：“他喜欢跑步吗？”
“好像是吧，”路思思点了点头，“不过他看起来还是冷冰冰的，我跟他打招呼，他都没理我，就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继续跑步了。”
许璃笑了笑：“人家都不认识你，肯定不搭理啊，不过他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不太爱说话。”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
许璃看了看时间，说道：“思思，我回家了，晚上还要赶作业。”
“好，那我们下周末再继续，”路思思站起身，抱了抱她，“记得有什么事跟我说，别自己憋着。”
许璃点了点头，看着路思思离开后，才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她走在人行道上，看着路边的落叶，心里突然想起了周寻。
昨天周寻给她讲题的时候，提到自己周末会去图书馆学习，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当时因为已经和路思思约好了，所以婉拒了。
或许下周没事做，她可以跟周寻一起去图书馆补课。
回到家，许璃拿出作业，刚写了一会儿，就听到手机响了。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周寻发来的消息：“同桌，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整理了一些数学的重点题型，要是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在市里那家图书馆讨论一下。”
许璃看着消息，心里暖暖的。她回复道：“好啊，明天上午十点行吗？”
没过多久，周寻就回复了：“那明天见。”
放下手机，许璃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看着桌上的作业，突然觉得学习也不是一件那么枯燥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高冷的裴越，会不会一直都是一个人。
心里莫名有些期待，或许有一天，她能看到不一样的裴越。
而此时的裴越，正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做题。只有在做题的时候，他才能暂时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才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张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拿出手机，点开路思思的微信，犹豫了半天，终于发了一条消息：“路思思，明天有空吗？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味道特别好，我们一起去尝尝呗。”
发完消息后，他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生怕路思思会拒绝他。
过了几分钟，手机终于响了，路思思回复道：“好啊，下午两点吧”
张淮看到消息，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兴奋地回复：“没问题！”
房间里的暖灯照亮了他脸上灿烂的笑容。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和心事，还在等着慢慢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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