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顺手把门一带，正准备如往常一样转身开灯，忘了今天身后还有个人，没等来头顶的灯亮起，倒是先撞见了宋歌亮晶晶的眼睛。
在自己的呼吸马上就要洒在宋歌的鼻尖时，他赶紧侧身，啪的一下开了灯。
宋歌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而是环视这个标准的小两间。
东西杂，却不乱。
比如餐桌上是分好类的积木，沙发上是从军事杂志、科幻小说到超英漫画，地上搁着电视和游戏手柄，电视柜上放着抱枕和搭好的乐高。
“很有趣。”
宋歌真诚评价道。
祁夜嘴角抽动了一下。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他房间，他会觉得是在rui儿他。
但他知道宋歌不一样，他夸自己的每一个字，每一组词和每一段话都是真的。
“你坐会儿。”祁夜从一堆电线里找到的饮水机插头插上，“等水热了吃药，我去收拾桌子。”
祁夜原本进的是书房，然后发现要真收拾起来，等到下个礼拜了，只能把卧室里放着电脑和杂物的书桌收出来。
拉开抽屉往里放东西的时候，那本被翻得稀烂的《试题调研》和即将被翻得稀烂的《高考必刷题》，让祁夜停下手，思考了一秒，最后还是把它们都给塞床底去了。
差个椅子，祁夜只得捞了张和书桌格格不入的餐椅放边上。
吃完药的宋歌也进了房间，进来前还敲了敲门。
“你当给我上家教呢？”祁夜已经翘着腿坐在了桌前，指着一旁的书桌椅，“坐过来。”
“我可以坐你右边吗？”
“随便。”
祁夜挪了下位子，坐到了书桌正中间。
宋歌抱书的时候，祁夜就在活动脖颈和手指，但当他看见那一大摞书的时候还是愣住了，颤着手指着：“这么多！！！”
“嗯，所有学科的。”宋歌乖巧地抱着除了英文以外的课本，“都没写。”
祁夜一边骂骂咧咧，圣光非得高二半期考后才分文理科，一边接过宋歌的手里的课本，拿起笔快速抄着笔记。
就这么写了一会儿，祁夜才察觉出不对劲，笔尖陡然一停——
他已经毫无障碍的，把宋歌用英文记的物理笔记给译成中文，写在了物理书上，顺带还把没解完的题目也给解完了。
“我...”
“I know English is just a language，once you learn it，you will never forget it.”
宋歌抱着刚祁夜塞给他的一罐薯片咔咔吃着，盯着他的眼睛都不带眨——写满了真诚和信任。
祁夜觉得宋歌是故意的，但他没有证据。
祁夜一向不喜欢身边有吃东西的动静，尤其是饼干和薯片一类。当初程思意就是因为上课喜欢吃东西，被祁夜给赶走了。
但宋歌这会儿在旁边跟只松鼠似得，祁夜却没觉得烦人，倒像是白噪音一样。
“怎么不吃了？”
祁夜停下笔，看着放下薯片罐的宋歌。
“吃完了。”
“还吃吗？”
“吃饱了。”
“嗯...”
“我看会儿书。”
“行。”
从宋歌去洗手开始，他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祁夜瞟了一眼发现屏幕是黑的，又探了探头才看清，是一条微信消息。
还用防窥屏。
祁夜嘀咕着，继续写着望不到头的笔记。
宋歌扯着纸将手擦干，顺道拿纸巾把地上可能会落下的残渣也弄了起来。
“你刚手机响了。”
祁夜没有抬头。
“好。”
宋歌拿起手机，思索片刻回了消息，将手机重新放回桌上。
可还没等他拿起课本，手机便又响了起来，宋歌只得放下书又拿起来。
祁夜捏笔的指节越捏越紧。
回完消息，放手机，拿课本，手机响，拿手机，回消息，拿课本...
又来来回回折腾三次后，憋着一口气的祁夜终于忍不住了。
啪嗒一下把笔丢书上，扭头沉着脸看向低头回消息的宋歌，冷声道：“挺忙啊？”
“影响到你了吗？”宋歌问道，熄灭手机屏幕，专心与祁夜对话。
可这动作落在祁夜眼里，却是如同仓皇收拾作案现场的嫌犯一般。
祁夜鼻子长处一口气，手指急躁地敲击着书页，说不出来话。
“那我，去外面？”宋歌试探着指了指门外。
死一样的寂静。
嗡嗡——
还来？！
“出去。”
祁夜坐直身体，腮帮子咬得紧紧的，拿起笔继续给大忙人誊抄笔记。
宋歌犹豫着站起来，椅子向后拖拉出一阵不大却烦人的声响。
“怎么还不走。”
宋歌在祁夜身边站了足足了一分钟没动弹。
“可是我不想出去。”
闻言，祁夜食指捏紧笔杆，闭上眼又是长呼一口气。
“你不是挺忙的吗？让人等这么久，人小姑娘不会生气啊？”
一出口，祁夜就后悔了。
“悠悠不会生气的。”
“哈？”
祁夜头一下子甩了过去，看着宋歌。
“你在跟小悠聊天？”祁夜蹙起眉，眼神不自觉落在又亮起的屏幕上，“聊啥呢...”
宋歌低头点开横幅，见最近的一条是不知内容的语音，直接就点开，程思悠的声音在嘈杂的KTV背景声中响起——
“她真是我特好一姐妹，人可好啦，非要我问你三遍才行！”
“问你啥？”
祁夜其实也猜到了。
“悠悠，不好意思，我的确没时间参加话剧社。微信你也不用给她了...”宋歌按着屏幕下方灰白色按钮，眼睛却直直看着祁夜，“我不想加她微信。”
发完后，宋歌再次将手机放回桌上。
“我现在可以不出去了吗？”
草
“昂...随便。”
祁夜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清了下嗓子后继续投身于关爱...
嗡嗡——
嗡嗡——
“靠！程思悠还来是吧！不都说了...”
“你的也响了。”
宋歌指着放在书桌左边，那部一同亮起屏幕的手机。
......
“哦。”
祁夜讪讪坐了下去。
【我觉得行，梁老师你觉得呢？（30）】
【小姨：@所有人 20:00开班会】
【时言：收到】
【谭潼潼：收到】
【杨小萱：收到】
【Q.Q：收到】
【商问月：收到】
【邹文清：收到】
【程思意：我看到了啥...】
【小姨：@Q.Q [赞] [赞] [赞]】
祁夜：......
这次人设崩塌不赖宋歌，是他自己心虚。
20点一到，梁雨蝶准时发起了会议。
这一次没开视频，大家都是顶着各自的头像待在屏幕上。满班加上梁雨蝶29人，实到28人。
听到时言汇报，梁雨蝶也不想去找祁夜废话，直接就开始了今晚的主题。
运动会提前了。
往年都是在国庆回来后，这次则是因为集团老板要来视察，所以提前开。
“都知道啊，运动会表演项目都是高一准备。所以你们只用在这周前，把报名弄好就行，扣1收到。”
右下角咕噜咕噜冒出一个接一个数字。
宋歌没听懂什么意思，准备问祁夜，却发现他咬着笔头想着什么，便没开口。
“每个人都必须参加啊，这个规定。啊！对了，宋歌，宋歌在吗？扣1。”
宋歌还是没听懂扣1什么意思，但听明白了梁雨蝶找自己，于是点开麦克风标识。
宋歌：“我在...”
祁夜：“你这样怎么参加运动会？”
沉默是今晚的梁雨蝶。
五秒后，梁雨蝶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来。
“祁夜在线上吗？”
声音有点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祁夜压根不知道宋歌把麦克风打开了，并且没人会在班会上开麦。
“我跟小姨说一声吧，就下礼拜你根本...”
“祁夜？！”
“啊？”
梁雨蝶确认了祁夜在线上。
全班确定列表没祁夜头像。
时言确定宋歌旁就是祁夜。
“你傻吗？开班会还把麦开着？”
“我听到梁老师叫我了。”
“她叫你，是让你在键盘上，就这儿你看...等会儿，怎么你这个麦克风还在动？”
“因为你们还是没关麦。”6班全员道。
有笑话就得一起看——6班不成文班训第17条。
宋歌：。
祁夜：。
嗡嗡——
【YoYo：你和宋歌私会呢？】
【Q.Q：程思悠女士，请你注意措辞。】
【YoYo：对不起。】
【YoYo：你俩约会呢？】
忽然，房间里的音乐变成了悠扬弦乐。
祁夜猛地抬头，书桌变西餐桌，台灯变烛台，课本变菜肴，唯一不变的，就是他身旁的宋歌。
哐！
祁夜站起身，惊恐后退几步。
“怎么了？”
“没，我上个厕所。”
祁夜抓起手机，慌忙逃离。
祁夜走后，宋歌手机响了起来。
“舅舅。”
“我已经派人跟踪祁扬名和刘晓芸几天了。基本上可以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且刘晓芸现在居住的房产是祁扬名赠予给她的。”
“能查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关系的吗？”
“这个难度较大，但我会尽力去查。”
“好的，谢谢你，舅舅。”
宋梁在对面停顿片刻，长叹口气道：“记住我的话，保护好自己。一年前你回国的时候，就是因为大意，被宋言晖害成那样。绝对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不会了。”宋歌转头看向餐桌旁正在倒水的人，“我现在一点也不想死。”
-
“你可以陪我下去吗？好黑。”
“...不然我现在在干什么？”
祁夜跟只蝙蝠样张开双臂，展示他刚穿上的外套。
“我是怕你走错路，还有你那炸药包，不对...”祁夜将他书包取下，“你回去也不会看书了吧，就留这儿，明天我给你拿过去。”
祁夜把书包放在沙发上，甫一抬头，就看见宋歌又瞪着亮晶晶的双眼看着自己。
宋歌：“我感觉好幸福。”
祁夜沉默五秒，缓缓开口：“...你们洋人那套东西太直白了，在这儿不合适。”
“嗯，所以我刚才没有直说。”
“直说什么？”
“我一点都不怕黑。”宋歌说，“只是想让你陪我。”
“宋歌，我长得很像姑娘吗？”
电梯里，祁夜忍不住开口问道。
宋歌认真看着他，缓缓道：“从什么角度？”
祁夜：？？？？？？
“如果是从身形骨骼来看，当然不像；但如果是从...”
“你闭嘴。”
我他妈想说的是，我既然不是姑娘，你为什么老是一副在泡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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