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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文字刺青

将戏谑的光棍节包装成消费狂欢,是电商巨头的年度盛事。

十一月,这场由京喜牵头的盛宴有了新名字——“Live: Dreaming Session”。

传闻四起,言之凿凿,称内娱半壁江山都将到场。

[内部消息!祁演、殷以熙、李暄妍、APRICITY、GALAXY、MOONLIGHT、LIPSTICK……全都会来!]

[京喜这次是下血本了!这阵容,简直是把内娱半壁江山都搬来了!星光能把体育场顶棚掀翻!]

[演唱会结束还有大佬云集的庆功宴!这才是重头戏吧?能进去的都是真·人上人!]

[LIPSTICK?这擦边团也配?京喜为了流量真是什么人都请,拉低格调!]

[楼上嘴放干净点!花臻和奶昔的舞台魅力是你能质疑的?大波长腿不香吗?男粉的嗓子今晚交给她们了!]

沸反盈天的猜测声中,京喜甩出第一张牌。

首发艺人海报:殷以熙。

海报上,女人浅金的人鱼卷发松散垂落,遮住半边面容。暖光笼罩,只露出流畅的下颌与挺翘鼻尖。怀里一捧山茶开得正好,但不及她唇上那点殷红莹润。

整张海报,故事感与氛围感拉满,温柔知性,人比花娇。

一石激起千层浪。

[熙宝!我的白月光!人比花娇!]

[这氛围感绝了!温柔知性天花板!]

[山茶花女神!京喜太会拍了!期待舞台!]

不等浪潮平息,第二张牌接踵而至:李暄妍。

风格与殷以熙的温柔梦幻截然相反。

黑金碎钻发箍,黑粉撞色的复古妆容,眼线勾勒出上挑的锐利眼型。一身酒红色丝绒抹胸裙,紧裹着惹火曲线。

她下颌微扬,对着镜头吐舌,一个近乎挑衅的动作,却让她极致的艳丽里,添上一丝危险的魅惑。

像一朵带刺的红玫瑰,美得咄咄逼人。

一张温柔山茶,一张烈焰玫瑰。

京喜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网络被这两重截然不同的美学炸得热火朝天。

[女王驾到!这气场!这身段!绝了!]

[黑粉撞色妆好绝!又复古又霸气!]

[酒红丝绒裙!艳压预定!京喜端水大师实锤!]

[京喜这波海报赢麻了!两家粉丝可以暂时休战了!]

当晚,GALAXY别墅。

方慎推门进来时,商颂正站在落地窗前。他没急着开口,只是将一份文件袋放在玄关的矮柜上,声音沉稳:“礼服到了。”

专门辟出的衣帽间里,射灯光束雪白,精准地投在中央的衣架上。两条裙装静静悬挂,无声对峙。

商颂的视线,径直落向左边那条。

Schiaparelli。酒红色的丝绒,光泽深沉如凝固的血液。裙身是夺人心魄的包臀鱼尾,但真正的视觉中心,是胸口——那里没有布料,而是一颗立体、冰冷的金属心脏,铆钉镶边,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牵引它微弱地搏动。裙摆左侧,一道高开叉利落地撕裂至腿根,边缘缀着蜿蜒的暗色荆棘钻饰,闪烁着克制的碎光。

是**的叫嚣,也是枷锁的隐喻。

商颂的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

一段几乎被遗忘的对话浮上脑海。午后片场,她窝在躺椅里翻着杂志,指尖在那张图片上停留。

伯雪寻递过水,声音很淡:“喜欢?”

她似乎只“嗯”了一声,漫不经心。

原来,他记得。

她的目光移向右边。

Ganni。墨绿色的真丝缎面,像一池幽静的深潭。两条几乎细不可见的吊带,在背后勾勒出一片毫无保留的真空地带。丝缎从肩胛骨的蝴蝶谷处倾泻而下,紧贴着腰线,再向下漾开流动的涟漪。

是无声的挑衅,也是温柔的陷阱。

商颂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冷得像冰。

用这样一片裸露的脊背,来嘲弄过往幺。

这报复,确实很像他。安静,又刻薄。

“Schiaparelli那件,”方慎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语气是全然的专业,“是过季高定。Ganni是当季新款。从后续的时尚资源考虑,我建议选后者。时尚圈的眼睛很毒,穿过季款,容易落人话柄。”

空气停顿了几秒。

商颂的目光从那颗象征着过往的“心脏”上挪开,再没看第二眼。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Ganni那片冰凉丝滑的墨绿缎面。

“就它吧。”声音平静无波。

她转过身,对上?慎探询的?光,补充道:

“毕竟,?要往前看。”

*

隔日,商颂推了所有邀约。

谢卿歌替她约了家刺青店,以**和口碑著称。店名是“皇后鹤”。

计程车驶过街区,车厢内安静。

“你是真想好了?”谢卿歌终于还是没忍住。

商颂看着窗外,街景在倒退。她没作声,唇角有抹淡弧,像藏着什么事。

谢卿歌不耐,手伸过去。

半途,被商颂截住,指尖在她额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换个心情。”商颂收回手,声音很轻。

谢卿歌揉着额头,狐疑地看她,换了个话题:“纹哪儿?想好纹什么了?”

“后背。”

“后背?”谢卿歌来了兴致,“纹朵黑玫瑰。带刺的,跟你绝配。”

商颂回过头,静静看她。

那眼神没什么情绪,却让谢卿歌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都这么叫你啊,‘荆棘玫瑰’。”谢卿歌有些讪讪,“你的代名词了,跟祁演就是太阳一样,绑定的。”

商颂的视线重新投向窗外,只留给她一个冷淡的侧脸轮廓。

“那大概是要失望了。”

声线平直,没什么温度。

*

“皇后鹤”开在老城区梧桐街道的尽头。

推开门,没有预想的重金属和烟草浊气,空气里是消毒水混合着冷杉精油的味道,干净得近乎冷冽。原木色的空间,灯光柔和,墙上挂着几幅线条张扬的人体速写和设计手稿。

一个短发女孩迎上来,确认了商颂的预约。

纹身师叫阿七。孔雀蓝与落日橘的渐变短发,宽大的涂鸦T恤,眼神却精准锐利。她手臂和脖颈的纹身色彩斑斓,风格强烈,本人看起来却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

商颂和她敲定细节只用了十分钟。谢卿歌等在外面,只听见门开前,阿七最后确认了一句:“位置、颜色、字体,确定了?真不改?”

“不改。”商颂的声音很稳。

“酷。”阿七打了个响指,“跟我来。”

独立操作间干净明亮,空气里浮动着舒缓的轻音乐。商颂脱掉上衣,背对阿七趴下。冷白灯光落在她背上,勾出两扇收拢的蝶骨,脊线深陷,没入裤腰。

皮肤很白,近左肩胛骨下方,有一道颜色略浅的旧疤,三寸长,像一道被时间磨平的刻痕。

阿七戴上手套,消毒,涂抹转印膏。设计好的字样被精准地按在那道旧疤之上,脊柱中央偏左的位置。

“线条不错,”她启动机器,针尖发出稳定的嗡鸣,一边大方地评价,是艺术家对素材的纯粹欣赏,“皮肤也好,是块好画布。”

针尖第一次破开皮肤。

细密的刺痛如电流般爬上脊骨,商颂的身体绷紧一瞬,又刻意放松。

“你那首《海妖》,我循环了很久。”阿七专注下针,手法利落流畅,针尖在皮肤上留下连贯的红色轨迹,“水下那段吟唱,有意思。”

商颂闭着眼,没作声。那细密、持续、带着灼烧感的痛楚在背上蔓延,像一场清醒的酷刑,又像一场沉默的献祭。

针尖行至旧疤边缘,阿七的动作轻了分毫,象是无声的致意。她瞥了眼那道浅痕,啧了一声,语气里多了点别的意味:“敢在这儿动针,姐们儿,你够狠。”

商颂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

时间在针尖的嗡鸣中流逝。谢卿歌中途推门看过一眼,只看到商颂背上那片成型的暗红,触目惊心。她倒抽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又悄悄退了出去。

当最后一滴颜料注入皮肤,阿七关掉机器,仔细清洁、涂药、覆上保护膜。

“好了,”她的声音带着完工后的满足,“起来看看。”

商颂缓缓坐起身,后背一片火辣辣的麻胀。她走到一侧的落地镜前,侧过身。

暗红色。

像一道烧灼未褪的烙印。

狂放不羁的手写英文花体,笔画连贯,带着燃烧般的生命力,深深嵌入光洁的皮肤,盘踞在那道旧疤之上。

[Too Fast To Live Too Young To Die]

镜子里,商颂侧脸沉静,眼神是一口深井。而她背上,那行字却像一道新鲜的伤口,嚣张、滚烫,与那道沉默的旧疤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对峙。冰冷的皮肤,灼热的印记,沉静的脸,狂放的字。

阿七抱着手臂,站在她身后,欣赏镜中的画面,吹了声口哨:“Perfect。这玩意儿配你,比玫瑰带劲。”她目光扫过那道旧疤,落在猩红的字上,补了一句:

“记住我的话——”

她顿了顿,语气笃定:

“敢在伤口上纹身的,才是狠人。”

商颂的目光在镜中与她交汇。她没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嘴角。

镜中,那行暗红色的字在灯下折射出近乎滚烫的光泽。

像未干的血,也像一簇行将燎原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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