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短暂回落。
商颂下意识退后,背脊贴上冰凉的廊柱。那片灼热暗红的纹身被阴影吞没。
她目光流转,却猛地钉住。
宴会厅入口,光线最盛处,一道身影颀长挺括。黑衬衫熨帖着劲瘦的腰身,外面是银白色戗驳领西装。最惹眼的是那条银灰色领带,像一道冷信,盘在领口。及肩的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几缕碎发垂落,平添几分慵懒的侵略感。
真正的斯文败类。
商颂心跳漏了一拍。
男人正微侧着身,与岑星交谈。
岑星今夜是一袭灰蓝色吊带长裙,清纯与风情在她身上诡异地统一。祁演站在她身侧,眼睫低垂,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直到男人侧过脸,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全场。
那张脸的轮廓如刀刻,深邃眼窝下,是一双幽邃的眼。商颂依旧看不透,仿佛能吸纳所有光,又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周彻。
他看到了她。
隔着衣香鬓影与鼎沸人声。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极慢地抬高手中酒杯,隔着虚空,朝她遥遥一敬。
猩红酒液,像一场无声宣战。
商颂心底冷笑,只想立刻转身。
脚步未挪,一个油腻的身影便带着酒气堵了过来,一口金牙晃眼:“商小姐!久仰大名!跟着我,保管你资源拿到手软!你那什么破团……”
又来了。商颂指尖冰凉,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不远处,李暄妍红唇微勾,朝殷以熙扬了扬下巴,语气戏谑:“喏,你的‘接班人’,不去救场?”
殷以熙抿了口酒,声音平淡:“教人,我只教一遍。”
那边,油腻老板的手已经试图伸向商颂的肩膀。
商颂捏紧了高脚杯,指节泛白。
就在她准备动手时——
一只微凉的手从后方探出,精准地攥住她手腕。
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
商颂猛地侧头。
是周彻。
他不知何时过来的,脸上还带着那抹斯文的浅笑,目光却越过她,落在油腻老板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王老板,”他语气平淡,“这位,是我的人。给个面子?”
王老板脸上的□□瞬间僵住,看清来人,谄媚又惶恐:“周二,不…周大少!误会!纯属误会!您请!”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人群里。
商颂甩开他的手,像沾了什么脏东西,嫌恶地“啧”了声:“多管闲事。”
周彻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目光锁着她:“不满意?我把他叫回来?”
“滚。”
“呵,”他低笑,“一年不见,脾气见长。”
这时,岑星与祁演走了过来。岑星目光在两人间一转,掩唇轻笑:“还是这么甜。”
商颂脸色瞬间沉下。
祁演则低声问了句:“没事吧?”
商颂冷淡地“嗯”了声。
岑星笑意盈盈地看向周彻,又扫了商颂一眼,声音亲昵自然:“周彻刚才还在跟我说,想为他旗下的高奢品牌物色代言人呢。我觉得呀,商颂就很合适,你说是不是,周彻?”
三言两语,宣示主权,又将她划为局外人。
商颂毫不客气地刺回去:“无所谓。我们不熟。”
“我们不熟?”周彻象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眉梢一挑,上前半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声音压低,带着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恶意:
“那你和那个叫伯雪寻的,就熟了?”
轰地一声。
血液刹那冻结。伯雪寻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像一种洞悉一切的亵渎。
商颂猛地抬头,恶狠狠地剜着他,转身就走。高跟鞋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撞出急促又愤怒的脆响。
岑星看着她狼狈的背影,伸出手指,点了点周彻袖口那枚蓝宝石袖扣,声音慵懒:“你看,又把人惹跑了。”
周彻的目光追着那个墨绿色的身影,舌尖抵了抵上颚。
他斜勾唇角,露出一抹掠夺的笑,慢条斯理地整了整领带,像在抚平猎物挣扎的痕迹。
“是该去……哄回来了。”
话音落下,他迈开长腿,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只剩下祁演和岑星。
祁演上前一步,攥住她手腕。
腕骨被捏得生疼,岑星眉心轻蹙,笑意却未减分毫。
“岑星,”他声音压得极低,“现在,有时间了?”
岑星没说话,指节一错,不带半分烟火气地挣脱开。
她抬手,拂开颊边一缕发,动作慢条斯理,像在掸什么不存在的灰。
“我们之间,”她掀起眼帘,眼神无辜得恰到好处,“还有话可说?”
祁演眼底的情绪翻涌:“你说想出国冷静,我才没去找你。我以为……”
“你以为?”岑星轻笑出声,那笑音像冰棱刮过玻璃。她稍稍退开半步,拉开一个疏离的距离,目光里掺了点怜悯,“祁演,你怎么还这么天真?我不再是那个跟在你身后,当那个见不得光的影子键盘手了。”
“我和姜酌根本没什么!”祁演声线绷紧,“你说过你信我!”
岑星象是没听见,目光悠悠飘向门帘的方向,答非所问:“周彻好不容易坐稳了位置,你替他‘照顾’商颂,也该到头了。这枚棋子,用得还顺手幺?”
她的视线倏地转回,直抵他眼前。
“毕竟,一切的开始……不都在你这里吗?”
祁演喉结重重滚了一下,呼吸滞住。
岑星看他这副模样,眼底嘲意更深。她忽然踮脚,冰凉的指尖,极轻地拂过他震颤的眼睫,动作缱绻又残忍。
红唇凑近他耳廓,气息温热。
“只有我知道,”她吐字轻如叹息,“你这副痴情的皮囊下,藏着多混蛋的一颗心。”
她稍稍退开,唇角弯起,“像商颂那种女人,分不清现实和幻想,自然容易被你骗了,不是吗?”
祁演象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所有的辩解都卡在喉咙里,最终只挤出一句干涩的话:“……我和她,更没什么。”
“是幺?”岑星歪了歪头,眼神狡黠,“朝夕相处,‘没什么’?呵,我可不信。”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不过,如果换成我和周彻……那可就,说不定了。”
祁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却无视,指尖在空中虚虚一点,语气近乎咏叹:
“商颂像支带刺的野玫瑰,需要一个花匠,随时为她修剪枝叶,雨天撑伞,亲吻时还要记得系上蝴蝶结,只为博她一笑。”
“那你呢?”祁演抓住这一丝空隙,哑声问,“你需要什么?”
“我?”岑星迎上他的视线,笑得坦然又冰冷,“我适合玩男人。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童话,最终都要被风干成一地鸡毛的现实。”
她向前一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利落。
微微仰头,直视着他那双风暴欲来的眼睛,一字一顿,像在宣布一场游戏的开始。
“还有,祁演。”
“这次,轮到你来做我的吉他手了。”
“别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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