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刹那死寂。
无数道视线,或探究,或惊疑,黏在台口那对男女身上,试图从他们最细微的表情里,剖出这场惊人“求婚”的最终走向。
商颂指尖冰凉,无名指被那枚钻戒硌得生疼。
她蓦地发力,戒指擦过指节,留下一道红痕,被她攥进掌心。金属冰冷的棱角抵着皮肉,分量不容忽视。
她抬眼,视线像淬了冰,直直刺向对面的男人:“你故意的?”
周彻唇角的弧度未变,一贯的散漫,笑意却不达眼底,平添几分浪荡的真切。
“这戒指,”他偏了下头,目光掠过她紧攥的手,“本想等秀结束,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你戴上。”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锁住她的脸,嗓音压低,像情人耳语,却一字一句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只是……太巧了。”他摊开手,姿态优雅,带着被命运垂青的无奈,“就像注定,要在这满座高朋下,向你求婚。”
注定?
商颂心底冷哂,懒于质问。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摊开掌心。
周彻看也未看,只轻飘飘吐出三个字:
“扔了吧。”
商颂手指蜷了一下,掌心的硬物硌得愈发清晰。后台惨白的顶灯下,那枚惊人的钻石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
她收回手,漠然地想,找个地方卖了。
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不知是谁先松了口气,细碎的议论声随之而起。原来是作秀?一场太过逼真的公关表演?
“我的天!”安夕猛地从谢卿歌身上弹起来,夸张地拍着胸口,下一秒便蹿至商颂身边,张开手臂护住她,警惕地盯住周彻,像护着幼崽的母兽。
“Very wonderful!Your cross steps are exceedingly stylish!”一个高亢的女声破开僵局。Barbara大步走来,给了商颂一个结实的拥抱,“A little Angela Lindvall, and more SQ’s style!”
后台彻底活了。
祝贺声与兴奋的议论声里,喧嚣瞬间涌入。不知何时,后台已挤满了闻风而来的媒体。镁光灯交错闪烁,灼得人眼生疼。话筒精准地分流,一半对准了周彻与Barbara,另一半,则毫不留情地堵住了GALAXY全员。
国内外的记者,金发碧眼与熟悉面孔混杂,审视与探究的目光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商颂唇边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用流利的英文应付着。但面对愈发尖锐的提问与快门声,那笑意已有些许僵硬,太阳穴隐隐作跳。
“好了,各位。”
一道低沉的男声切断了混乱。周彻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形隔开媒体,像一道天然的屏障。
他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商业微笑,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全场。
“我的女孩需要休息了。”他朝众人微微颔首,笑意得体,姿态却不容置喙地强势,“精彩的After Party还在等着她,请大家把热情留到稍后。”
九点半,夜风携着黄浦江的水汽。
商颂换下秀场礼服,一身剪裁利落的黑丝衬衫与阔腿裤,踏上江边那艘名为“星曜号”的庞然大物。
游轮通体流光,线条傲慢,在江面倒映出摇曳的光影。
登船,热浪裹挟着电音与人声扑面而来。与下午那场庄重的时尚盛宴截然不同,这里光怪陆离,喧嚣沸腾。水晶灯光线压到最低,彩色射灯疯狂切割昏暗的空间,舞池里人影扭动,汗水与香水味混合蒸腾。
食物与香槟沦为奢靡的布景,无人问津。
商颂被几个品牌方高层拉进牌局,筹码叮当作响。她意兴阑珊,几轮过后,寻了个透气的借口抽身。
刚走到通往甲板的玻璃门边,一道侧影落入余光。
周彻。
他斜倚在吧台,正与一个铂金长发的异国女人交谈。他微微倾身,专注地听着,嘴角噙着惯常的、极具迷惑性的笑意,气氛亲密。
商颂脚步未停,目光冷淡掠过。
死性不改。
她推开厚重的玻璃门。
狂热音浪被隔绝在身后,甲板上骤然安静,只余下江水拍打船体的哗哗声。
游轮正缓速启动,脚下传来极其轻微的颠簸。外滩的灯火如倾倒的星河,在对岸铺开。一弯下弦月,冷冷悬于天幕。
夜风穿透丝质衬衫,激起她颈后一层细小的栗粒。商颂缩了下脖子,一个喷嚏没忍住。
“阿嚏!”
声音在空旷中格外清晰。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短促,裹着显而易见的戏谑,像羽毛尖,却带着凉意。
商颂倏然回头。
周彻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斜倚在几米外的船舷栏杆上,身影几乎融入夜色。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着一件深灰丝绒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袖口挽至小臂。
指间夹着烟,猩红火点在昏暗中明灭。
风将他身上冷冽的木质香混着烟草味,一并吹了过来。
他隔着几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审视与玩味。那份在后台被打断的张力,在寂静里无声弥漫。
“大厅不待,跑来吹风?”他嗓音低沉,带着懒散的嘲弄。
商颂看着他眉峰轻挑的模样,像只欣赏猎物的豹,肩线绷得更紧。她吸了口冷风,压下喉头翻涌的郁气,声音像冰:“里面空气不好。”
一声胸腔共鸣的轻笑。
“呵,”周彻拖长了音调,“吃醋了?”
他向前踱了半步,皮鞋叩击甲板的声音清晰而压迫,“早说,我带你一起。怎么,看我跟别人说几句话,不痛快了?”
那自以为是的“在意”,精准地扎进商颂紧绷的神经。她猛地转身,月光下脸孔雪白,眼底燃着两簇冷火。
“人贵有自知之明。”她一字一顿,目光如刃,“周大少这‘万人迷’的毛病,该治治了。”
周彻唇角的笑意淡了些,眸色幽暗。他不再佯装,声音沉了下来:“这么讨厌我?”他目光锁住她,“前一秒刚戴上我的戒指,后一秒就翻脸不认人?商颂,你变脸比外滩的霓虹灯还快。”
戒指。
两个字点燃了她。商颂立刻抬手,摊开掌心,那枚钻戒在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你要?”她声音绷紧,带着决绝,“还你。现在,马上!”
周彻的目光在她掌心和那张写满抗拒的脸上扫过,最后一丝弧度也消失了。他站直身体,玩世不恭的气场骤然收敛,被沉凝的压迫感取代。
“真这么讨厌?”他声音不高,字字如冰,“因为你的那个‘玩意儿’……没来?”
他刻意停顿,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刺痛,随即毫不留情地撕开伤口:“我亲笔签名的邀请函,被一句‘演唱会冲突’就拒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轻蔑至极的笑,向前逼近一步,“你说,他要是知道今晚的事,会不会……后悔到吐血?”
血气涌上头顶,商颂指尖发麻,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遏制住甩他一耳光的冲动:“他不是我的玩意儿。”
“哦?”周彻眉梢微扬,仿佛听见什么趣事,唇角的弧度更恶劣,“是幺。”
他慢条斯理地反问,语气里是一种施舍般的肯定:“最好是。你的眼光,不至于差到那种地步。”他顿了顿,“那种货色,也配?”
“哪种货色?”商颂像被踩了痛处,声音陡然拔高,“那你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高高在上地点评别人?就凭你含着金汤匙出生?”
这句话精准地刺入靶心。
周彻眼底最后一丝温度冻结,嘴角却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绝对优越感的弧度。
“对,”他斩钉截铁,“就凭我的出身,就是他这种人,穷尽一生也爬不到的顶点。”
他看着她因怒意而涨红的脸,和剧烈起伏的胸口,那份被冒犯的戾气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更强烈的掌控欲。
“商颂,”他再次逼近,呼吸交错间是冰冷的空气,声线压低,像蛊惑,“告诉我,他给了你什么?嗯?”
他目光刮过她全身:“廉价情话?还是那点可怜的前途?”他轻笑一声,在寂静的江面上格外刺耳,“他有的,我翻倍给你。他没有的——”
他视线扫过脚下这艘奢华游轮,扫过远处璀璨的外滩,最后落回她苍白倔强的脸上,“我多得是。”
一股无力感和寒意攥紧了商颂的心脏。她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却写满掠夺的脸,胃里一阵翻搅。她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带着疲惫的麻木:“有意思吗,周彻?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彻盯着她,直白得近乎粗鲁,每一个字都像重锤:
“把你抢过来。”
**的宣告,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商颂象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喉间溢出冰冷的嗤笑:“还没玩腻?周彻,你几岁了?玩幼儿园抢玩具的把戏?”
“幼稚?”周彻不为所动,甚至微微歪头,月光勾勒出他分明的侧脸,“我不觉得。”他目光锁住她,语调平静得可怕,“是你先招惹我的,商颂。当初是谁,非要闯进我的领地?”
“是我!”商颂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爆发,“是我招惹的!但是——”她猛地吸气,胸口剧烈起伏,“先走的人是你!不是吗?!早就结束了,体面一点不行吗?”
她试图用最后一丝理智唤醒他:“像你这样的背景,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背景?”周彻捕捉到关键词,眼底闪过一丝锐芒。他重复着这个词,噙着令人胆寒的笑意,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确实,背景是个好东西。”他慢悠悠地说,“那么,我的背景,现在……能让你‘妥协’吗?”
不等她回答,他话锋一转,笑意更残忍:“或者说,”他俯身,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如情人呢喃,“比起你,那个男人……会为了你,放弃他好不容易拼出来的前途吗?”
他审视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商颂,”他低沉的嗓音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刮擦着她心底最脆弱的角落,“看清楚,世界上有多少人……会真的为你放弃自己?”
这句话,诛心。
商颂猛地抬眸,眼底所有情绪被一种濒临疯狂的决绝取代。她死死盯住他,“你敢动他,”她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周彻,我跟你,不死不休。”
这玉石俱焚的宣言,让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是吗?”他笑得更开怀,仿佛胜券在握,“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
他再次逼近,鼻尖几乎相触,深邃的眸里翻涌着病态的占有欲。
“这样,”他好整以暇,如同落子,“我们把选择权,交给你。”
两样东西,像两把匕首,悬在她头顶:
“要GALAXY,”他停顿,欣赏着她骤然紧缩的瞳孔,“还是要他?”
他捏住了她最致命的软肋。
灭顶的寒意从脚底窜遍全身。眼眶涌上滚烫的酸涩,视野模糊,瘦削的肩膀剧烈颤抖。
“别哭,”周彻看着她通红的眼,语气似乎软化。他抬手,指腹不容抗拒地勾起她冰凉的下颌,迫使她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也别气,”他声音放低,像诱哄,“我说过,不介意你玩。”
指腹摩挲着她下颌细腻的皮肤,“但我介意你陷入别人,尤其是……不自量力的那种。”声音陡然转冷,“那只会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他。”
商颂猛地偏头,挣开他。
他却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带着笃定的蛊惑:“选择我。商颂,选择我,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厌烦席卷了她。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麻木的平静。她扯动嘴角,挤出虚假的笑,声音干涩:“够了,周彻。就当我今晚什么都没说。”
她主动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攥住他昂贵衬衫的袖口,指节泛白,带着自虐般的敷衍,“庆功宴,走吧,进去喝一杯。”
这突如其来的顺从,非但没让他满意,反而激起更深的嘲弄。
“呵。”一声低沉而恶意的轻笑。
他垂眸,看着她紧攥着自己手臂、微微颤抖的手,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是洞悉一切的残忍:“商颂,你表现得…太殷勤了。”
他俯身,薄唇几乎贴着她耳廓,吐息灼人,“就这么怕……我动他?”
商颂身体瞬间僵硬。
她猛地抬脸,迎上他戏谑了然的眼睛,强撑着,声音微颤:“怎么?不给面子?”
“给。”周彻答得干脆,眼底玩味更盛。他反客为主,大手翻转,将她冰凉的手指包裹进掌心,力道带着绝对的掌控。他低头凑近,月光照亮他唇角危险的弧度,“按我的方式。”
他目光如钩,锁住她:“敢跟我上楼幺?”
这句话,刺穿了她所有伪装。
脸上摇摇欲坠的笑意彻底崩裂。月光映出她眼底翻涌的屈辱、愤怒,和一丝绝望的冰冷。
她看清了。他根本没玩够,只是想把她当成可以随意发泄的玩物。
指甲在巨大的愤怒驱使下,狠狠嵌进掌心。
没有预兆。
商颂像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猝然出手。她揪住周彻的衣领,用尽全力,将那颗高傲的头颅狠狠按了下来。
下一秒,一个冰冷、凶狠,带着血腥气的吻,撞上他的唇。
不是吻,是撕咬,是绝望的反击。
商颂紧闭着眼,牙齿凶狠地磕碰着他的唇瓣,力图留下丑陋的印记。
周彻被迫垂颈。
短暂的错愕后,是被点燃的、更深的掠夺欲。
他低笑一声,笑声淹没在唇齿间。下一秒,反客为主。饿了许久的猛兽,轻而易举撬开她紧守的牙关。
“唔!”
闷哼被吞没。
他长驱直入,攻城略池,带着惩罚和标记的凶狠,卷扫每一寸。
不知过了多久,周彻稍稍退开。两人唇瓣都微微红肿,带着细微破口。
月光下,她面色潮红,仰起的颈项脆弱又倔强。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是破碎的靡色。
他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喉间溢出低沉的喟叹。
下一秒,大手猛地箍住她的腰,不容抗拒地将她整个人托抱起来。
天旋地转间,她惊呼一声,狼狈地栽进他坚实滚烫的怀抱。高跟鞋在甲板上徒劳地刮擦,她的挣扎如同搔痒,换来他胸膛愉悦的震动。
周彻低笑,收紧手臂,薄唇贴着她滚烫的耳廓,灼热的气息激起一阵战栗。
他用情人呢喃般的、却饱含掌控的低哑嗓音,宣告着:
“去房间,”他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继续。”
两个字,惊雷般炸醒了商颂。
慌乱中,她被禁锢的身体爆发出蛮力,向上猛地一耸。
“砰!”
一声闷响。
她的额头,结结实实撞在周彻坚硬的下颌骨上。
“呃!”商颂痛得眼前发黑。
头顶却传来男人一声更愉悦的嗤笑。他非但没松手,反而将她收得更紧。
“别激动,”周彻低下头,薄唇几乎贴着她撞红的额角,声音慵懒,带着志在必得的调笑:
“夜……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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