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盘演唱会的喧嚣如潮水退去,后台无声的战争刚刚打响。
宴会厅。水晶灯自高耸的穹顶垂落,光线被切割成无数冰冷的碎片。空气里浮动着香槟的甜,名贵香水的腻,和一种更粘稠的、名为**的气息。
衣香鬓影,杯觥交错。
商颂退在鎏金大门边的阴影里,像一株有毒的植物。
她身上那条墨绿吊带长裙,颜色深得像要吞掉光。长发一丝不苟地盘成髻,露出一段修长脆弱的颈,和一道凌厉的下颌线。
裙子的玄机在背后。
大片光洁的肌肤,从肩胛骨之下,一路陷进腰窝深处。流畅的脊骨沟像一道引人探究的裂谷,在冷光下泛着瓷器般细腻的质感。
只是,这片完美无瑕的瓷器上,有一道刺目的裂痕。
右侧蝴蝶骨下方,一串暗红色的纹身,线条粗粝,像用滚烫的烙铁烫上去的宣言:
[Too Fast To Live Too Young To Die]
那抹暗红,如雪地溅血,撕裂了墨绿裙装营造的高贵与疏离,将一种带着硝烟味的野性,**裸地钉在这片浮华里。
伯雪寻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牢牢锁住那片墨绿与暗红。
那抹流动的绿,像极了某个潮湿的春夜,他指尖微醺,却永远差了一寸,没能触碰到的、她被夜风撩起的那缕发丝。
“啧,这背露的,够大方。”黎名不知何时晃到他身边,琥珀色的酒液里,冰块轻撞,“自己碗里的肉,还分给别人闻香?”
他目光下移,落在那个纹身上,吹了声轻佻的口哨:“哟,还带货的。‘活太快,死太早’?挺配她。”
伯雪寻没理他。
杯中冰球撞上杯壁,轻微一声。
他仰头,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那股灼热顺着食道烧下去,却压不住心口更烫的躁动。
放下空杯,他理了理酒红色西装并不存在的褶皱,拨开侍者,迈开长腿,径直走向那片墨绿色的阴影。
灯光落在他身上,酒红的衣料像流动的血。
“商颂。”
他停在她身后,声音不高,却精准地刺穿了背景的浮音。
商颂闻声回头,眼底的平静被猝然投下的石子打乱,漾开一圈愕然。
他今晚的模样,酒红西装,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冷白的锁骨。那双总是倦怠疏离的眼,此刻竟染着几分刻意的柔和,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像一张精心编织的、蛊惑人心的网。
趁着角落无人,他微微倾身,凑近她耳边。
温热的、带着酒意的吐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
他没说话。
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着一寸暧昧的距离,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薄唇。
动作轻佻,眼神却沉得像要将人溺毙。
商颂的身体瞬间绷紧。
这个动作,像一根滚烫的刺,毫无预兆地扎进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潮湿的春夜,少年莽撞的吻,和牙齿磕到舌尖的,那一点腥甜的疼。
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了起来。
商颂视若无睹地侧过身子,目光投向厚重的鎏金大门,仿佛那里才是逃离的出口。一丝难以掩饰的疲倦涌上,她微微张开口,一个慵懒的呵欠尚未成形——
高跟鞋声突兀地闯入,清脆,带着不耐。
进来的是谢卿歌。一身香槟色一字领礼服,剪裁极简,布料却象是枷锁。她一手别扭地扯着往下滑的领口,精致的五官皱着,像只被强行套上项圈的野猫,那股子不驯的烦躁感,瞬间冲散了商颂周身的冷凝。
安夕来跟在她身后,柔雾粉的鱼尾裙,裙摆层叠如芍药,曳地而行。她提着裙角,步子迈得小心,姿态是优雅的,动作里却透着点笨拙,眼波一转,自成风情。
两人的出现,像投石入水,周遭那些审视、惊艳或算计的视线,无声地黏了上来。
谢卿歌的目光却精准地锁定了不远处那道湖蓝身影。沈道非换下舞台装,一身同色双排扣西装,金线暗纹在灯下流淌,是那种浸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彩窗光影里的蓝,沉郁而矜贵。
她深吸口气,压下心头微痒与领口的不适,蹭到他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好看幺?”
问的是她这身礼服。
沈道非垂眸,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平静如审视一件艺术品,不带冒犯。“很漂亮。”他声线清越,随即话锋一转,精准而疏离,“但你不喜欢它。”
目光在她空荡的颈间一扫而过。
“或许缺了条项链。”
这句话像一道赦令。谢卿歌眼睛亮了,顺势接话,声调都轻快起来:“对!我就说缺了点什么!你眼光好,帮我看看?”
也不等他应,她半引半带地,领着人往侧翼的珠宝展示区走。沈道非脚步微顿,掠过她泛红的耳尖,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无奈,还是跟了上去。
余下几人间的气氛,一时微妙地凝滞。
黎名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闲散,目光却黏在安夕来身上。他清了下嗓子,对着那身漂亮的鱼尾裙,半晌,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裙子,很长。”
安夕来忍着笑,回敬一句同样没营养的:“你西装……也挺红。”
气氛更僵了。
就在这片青涩的沉默里,黎名看得出神,下意识后撤一步。
皮鞋后跟,不偏不倚,精准地踩上了那片华丽脆弱的柔雾粉色裙摆。
“嘶——”
布料绷紧的轻响,令人牙酸。
“啊!”安夕来惊呼一声,被那股力道向后一带,整个人失去平衡,踉跄着后退。
黎名脸色霎时变了,触电般猛地抬脚,为时已晚。
安夕来堪堪站稳,垂眸看去,漂亮的鱼尾裙摆上,一道清晰的踩痕,布料起了皱,隐约勾了丝。
“对不起!”黎名难得慌了神,俊脸上满是懊恼,平日的玩世不恭荡然无存,像只闯了祸的大狗,“我不是故意的!”
安夕来看了看裙摆,又看看他那副紧张样子,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相对安静的休息区:“算了,去那边坐会儿吧。”
声音里有种认命似的纵容。
黎名如蒙大赦,连忙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护着她的长裙。
转眼,圈子中央只剩下商颂与伯雪寻。
宴会厅人影攒动,商颂无意再当旁观者。
她转身,杯中酒液轻晃,墨绿裙摆无声滑开一道弧。
刚迈出一步,身后便缀上一道不远不近的脚步声。
如影随形。
商颂没回头,又走了几步,那道气息依旧在。她倏然顿住,在灯影交界处停下。
猛地转身,酒液在杯中晃荡,折出一点冷光。
她抬眼,声线很冷:“有事?”
伯雪寻也停下。
视线越过她,径直落在她后颈,那行暗红色的纹身上。他镜片后的眼底漾开一点兴味,唇角勾着散漫的弧度。
“纹身好看。”
商颂背脊微不可查地一僵,像被那道目光烫了一下。
她冷嗤:“又不是为你纹的。”
“那更好了。”他从善如流,眼底兴味更浓,带着某种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有病。”她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伯雪寻却像没听见,反而欺近一步。温热吐息拂过耳廓,他低声重复,嗓音带了点哑。
“还是很好看。”
商颂忍无可忍,偏过头,红唇几乎擦过他下颌,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艹。”
国粹说得清晰,又低又燥。
伯雪寻镜片后的眼睛愉悦地弯了弯。他俯身,薄唇贴近她泛红的耳廓,嗓音压得更低,气息灼人。
“好。”
停顿一秒,他又说。
“去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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