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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7 忧伤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相遇与错过,都是一种命中注定吧。就像,我和你。

转眼,圣诞节到了,夏葵的围巾也织好了。围巾是夏葵小小的秘密,在冬天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她就缠着妈妈教她织围巾了。当然,她也没有忘了娜娜的一份,她们俩可是正宗的闺蜜呢。一针一针,小心翼翼,终于赶上了圣诞节,可以有借口送礼物的节日。那天下午,夏葵提着两个装着围巾的精美的礼物袋,送给娜娜一个,也与娜娜分享了另一个礼物袋里的秘密,淡淡的亚麻色的围巾,很适合阳光的少年。娜娜明白好朋友的心思,她们约好晚上一起去送礼物。作为同桌兼朋友,韩奕也自然而然知道了夏葵的小心思,面对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他在一旁竭力表示着嫉妒与不屑,大骂夏葵“没有良心”“忘恩负义”等等四字词语以泄愤,逼得夏葵不得不承诺来年冬天给他织一条才罢休,但娜娜可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不但不安慰,反而拿起书骂着追着韩奕满教室乱窜,夏葵看着他们俩,开心地笑了。如果没有发生接下来的那些事,他们之间,一定会有更多的快乐与回忆吧。

很快,热闹的晚上开始了,男生女生,无论在不在一个班,只要是关系好的,都抓紧下课的时间互送苹果、贺卡、礼物,在娜娜的大胆陪伴下,夏葵也加入了这些队伍,向着林皓阳的班级走去。走廊上人很多,两个女生探头探脑地搜寻着,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男生的身影。上课铃响了,夏葵急得没办法,无奈之下,把礼物袋交给了一个正准备进教室的女生,让她帮忙转交给林皓阳,然后就拉着娜娜跑回了教室。

这个晚上,夏葵的脸一直是红的,就像当初遇见林皓阳的时候一样。那个礼物袋里有一个信封,和当初毕业的时候她送给林皓阳的一模一样,不过这次信封里装着的,不是画,而是一封极短的信。“林皓阳圣诞快乐,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每天都要开心地笑哦! 夏葵”短短的几句话,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夏葵还记得自己在写着几个字的时候,心跳得很厉害,双手一直在抖,换了好几张信纸。她并没有期待林皓阳的感谢,只是单纯地想要对他好,想让他知道,在她的心里,他们依旧是从前那样好。她设想了林皓阳好多种反应,却没有想到,等来的那个人,是陈婷。

第二天中午,夏葵正准备回家吃饭,同学告诉她外面有人找她,韩奕和娜娜小声地坏笑,起哄着林皓阳的名字,夏葵白了他们一眼,有些紧张地走出去,没有看到林皓阳,却看到了有些不耐烦的陈婷,旁边站着的那个女生,是昨晚夏葵让她帮忙转交礼物的女生。看到夏葵出来,她有些局促,便转过头看着其他地方。陈婷随手递给夏葵一个礼物袋,夏葵有些迟疑,但还是接住了,这分明就是昨晚她送给林皓阳的那个。“阳阳哥让我拿给你的,还有,别去找阳阳哥了,他不会喜欢你的!”傲慢的神情,轻蔑的语气,没等夏葵开口,陈婷就拉着她的朋友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一瞬间,夏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陈婷的话不停地在她耳边回响,她一直以为这是连续剧里才会出现的狗血桥段,却没有想到会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躲在门后准备看好戏的俩人目睹了这一切,无比震惊。娜娜冲到夏葵身边,低声安慰着她,“没事的,夏葵,你别相信陈婷,她本来就喜欢林皓阳,这些话肯定不是林皓阳说的,下午我们一起去找林皓阳对质!别伤心别伤心!”夏葵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啦吧啦往下掉,掉进了礼物袋里,掉在了亚麻色的围巾上。她低下了头,小声抽噎着。

韩奕轻轻走过来,拿过夏葵手中的礼物袋,从里面拿出围巾,一圈一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我就说嘛!这么好看的围巾,只有我这样的帅哥才适合戴!夏葵,别哭了,把它送给我吧,省得你明年再给我织!”这一次,娜娜没有像平常一样给韩奕使白眼,她也希望韩奕的故作轻松能让这个哭泣的女孩少一些伤心难过。夏葵却蹲下去,捡起了从围巾里掉下来的信封,也是她的信封。颤抖着手,慢慢打开,抽出里面有点旧痕的纸张,她立马认出来,那是小学毕业的时候,她送给林皓阳的画,那时候,男生信誓旦旦地说会好好地留着,那时候他总是对她笑,那么灿烂,那么温柔。可是,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就连这幅画,也毫不留情地退回给她。

她紧紧地捏着那幅画,画里笑得无比灿烂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微笑着的太阳和向日葵,都被夏葵的泪水打湿了。身后的娜娜和韩奕看到这一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蹲在地上的夏葵,只能呆呆地站着,看着她哭得越来越伤心。不知过了多久,夏葵没有再哭了,她慢慢站起来,娜娜赶忙拿出纸给她擦了擦泪痕,一脸心疼地看着她。夏葵红着双眼,却对他们俩笑了笑,“我没事了,谢谢你们。快去吃饭吧,我也饿了,我先回家咯,下午见!”说完,她攥紧了手中的画,头也不回地跑了。

下午,夏葵踩着铃声进了教室,她极力地装作若无其事,不想让他们俩担心。坐下来的那一刻,她突然看见韩奕的脸上挂了彩,他低着头,没有像平常一样跟她调皮地打招呼,娜娜也没有回头看她,因为不方便说话,她索性写了张小纸条,用胳膊肘推给韩奕,“你脸上怎么了?打架了吗?”一会儿韩奕就用同样的方式回给她,“没事。”她抬头看了看男生,一脸严肃的表情,她很疑惑,但没有再追问。下课之后,夏葵把娜娜拉出来,问了好长时间娜娜才肯说实话,原来,中午夏葵回家之后,韩奕回到宿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和林皓阳起了争执,后来他们就打了起来,之后就被老师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还让他们每人写一千字的检讨,贴到公告栏里面。夏葵听了之后,转身想回教室去找韩奕,娜娜赶紧拉住她说:“你别怪韩奕了,他也是为了你才生气的,林皓阳没怎么受伤。”夏葵停住了,娜娜又说:“还有,我中午去找陈婷,把她狠狠骂了一顿,她还哭着跑去找林皓阳告状!哼!装什么装!”夏葵没有说话,她知道娜娜的性子,这样做才像她。见夏葵没有反应,娜娜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对不起……”夏葵笑了,“没有啦!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我只是怕连累你们。”娜娜立马恢复了笑脸,“哎呀真是的!咱俩啥关系呀!要是陈婷再找你麻烦,你就跟我说,我去教训她!听到没!”

“好啦,你厉害!进去吧,看看真正的勇士去!”她们手挽着手回到了教室。虽然下了课,但韩奕还是闷闷地坐在座位上没动,夏葵走回去坐下,面朝着韩奕微微地笑着,“勇士,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感谢,我替你写检讨吧!”韩奕抬起头,有点惊讶地看着她,“真的?”夏葵点点头,“这才像话嘛!早说啊,我还以为你会骂我一顿呢!”韩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他这么快就恢复常态,夏葵故作严肃地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好嘞!一言为定!”男生回答得很爽快,表情却很认真,夏葵的心里暖暖的。但她也知道,这一次,她和林皓阳,应该再也回不去了。

傍晚,夏葵吃完饭来学校,上到三楼到四楼的拐角处,无意间抬头,林皓阳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夏葵猜到他会来找她,但没想到这么快。心里有些慌乱,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慢慢地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看着他,左边的脸有些淤青,夏葵还是不争气地心疼了。男生没有笑,眼神也不再柔软,这是夏葵第二次看到男生这种陌生的表情,但这一次,竟是对她的。她很难过,真的很难过。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绪,她先开口了:“你,还好吧?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事。”低沉冰冷的语气,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夏葵的解释,“以后我们的事,请不要牵扯到别人。”说完,深深地看了夏葵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留下夏葵一脸错愕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夏葵的心,仿佛跌进了深渊,寒冷无比。别人?是陈婷吧,他最疼爱的女生。是啊,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始终比不上那个陪他一起长大的“妹妹”吧。无论她再怎么想解释,他相信的,始终是陈婷吧,就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可是,人生怎么可能会一如初见呢?正是因为回不去,所以才觉美好,才念念不忘。

林皓阳来找她那件事,夏葵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有些难过,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从那以后,她和林皓阳就断了联系,即使见面,也像从没认识过一样。陈婷还是每天都黏在林皓阳身边,与夏葵面前那个盛气凌人的女生一点都不一样,有的时候,夏葵真的很羡慕陈婷,羡慕她可以每天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羡慕她为了喜欢的人可以无所顾忌,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那份勇气,却是夏葵所没有的。曾经有一次,夏葵倚在栏杆上,听见学校的广播里放着杰伦的《枫》,那是他们曾经一起听过无数遍的歌曲,远远地竟看见林皓阳一个人站在走廊上,默默看着远方。那时的她多么想走过去,和他并肩回忆,那些年少美好的时光。但她终究没有迈开脚步,只是任由悲伤在心底,肆意蔓延。很多时候,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男生的宠溺,女生的温柔,依旧没办法笑着释然,但在娜娜和韩奕的陪伴逗乐下,充斥着淡淡忧伤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冬天,在寒冷与温暖之间,悄然滑过。这个寒假,夏葵很开心,但也有些难过。爸爸的生意越来越好,因为业务拓展的需要,爸爸妈妈决定过年之后,全家就搬到县城去生活,夏葵和妹妹夏莼也要到县城去读书了。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夏葵很高兴,一家人平安快乐是夏葵最大的幸福。但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里,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山村,离开老师和同学们,离开亲爱的娜娜,调皮的韩奕,还有那个带给他无限温暖和忧伤的少年,她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那天她打电话告诉娜娜要搬家的消息,电话那头的娜娜竟然十分少见地抽泣了。她说不想让夏葵搬家,她们俩从小玩到大,从没离开过彼此,她说以后她们俩再也不能一起上学放学了,她说她和韩奕想尽了办法让夏葵开心,就是不希望看见夏葵难过,她说韩奕是个好男孩,夏葵要好好珍惜,她说她不会帮忙转告韩奕,要说你就自己跟他说,她说林皓阳一点也不好,那个陈婷更坏,她说她要努力再过两年考到县城的高中,和夏葵一起上学放学……她说了好多好多,早已泣不成声,电话这头的夏葵也泪如雨下。从她们俩好的那一天起,娜娜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这么多年,两个不同性格的女孩跌跌撞撞,陪伴着彼此成长,于夏葵而言,娜娜就像她的保护神一样,替她打抱不平,哄她开心,每一次的小别扭不会让彼此疏离,反而会让她们抱得更紧。这样坚强可爱的女孩,从不轻易掉眼泪,她怎么舍得让她哭呢?

好长时间的承诺与告别,挂了电话,夏葵的双眼早已哭红,妹妹拿来纸巾踮着脚给她擦,她笑了。她拉上妹妹一起去学校,想去看看那个有好多回忆的地方。寒风中枯黄枯黄的草地,瑟瑟发抖的香樟树,四楼上空空的教室,走廊上生锈的栏杆,阳光下,她好像看见了自己和少年的影子,一切仿佛就在昨天,白色T恤,明媚笑容,如今,早已被风吹走,不知所向。

亲爱的少年,那年草长莺飞,阳光明媚,你的微笑,一如温暖的阳光,直射进我柔软的心底,那里开出了一朵朵美丽的、轻盈的小花,我以为,你会是我的专属晴天,却在不久的以后,成为心口永远的刺青。那么,就这样,再见吧。

我们都要好好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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