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上,迟聘接了个电话,妈妈来电话问国庆节回不回家,有没有提前买票。电话一接通,妈妈的声音就从电话里漏出来:“多多呀……”
汪海潮耳朵极好,听到喊“多多”,撇嘴笑了笑,转脸向窗外看着。
妈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的提醒,国庆节的车票不好买的,要上点儿心呀,可是,可不能半夜去火车站买票呀,小姑娘家家的不安全呀……
汪海潮极有兴致的听迟聘拖着长腔,跟妈妈一问一答,口音又俏皮又可爱。遇到妈妈说到着急处,迟聘就柔柔的对电话说:“你悄悄的嘛,悄悄的嘛”,听的汪海潮心里痒痒的。
挂了电话,迟聘有些不好意思,转脸去跟他笑。
“你妈妈让你买火车票啊?国庆节回家看看?”汪海潮笑着问,见她放下手机了,又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放在档位上,摩挲着。
“嗯”,迟聘低着头,看他手盖住自己的手上,热乎乎的,“半年没回家了”。
“别买了,火车上人挤人,你一小姑娘家家的,不安全”,汪海潮看着前方,“回头我调休,开车送你回去,好不好?”
迟聘想着早晨陈主任说的,国庆节去家里见见父母。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见她不说话,想是不好意思,汪海潮笑了笑,想起来什么,问:“你小名叫多多?”
“是啊”,迟聘笑着说,“叫你听见了”。
“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儿?你那个年代,女孩子不都叫亚男、天骄、胜男嘛”,汪海潮想着自己单位里一个又一个的李亚男、张胜男、徐天娇,笑着问,“你的名字真特别”。
“是哈”,迟聘笑着回答道,“我是独生子女嘛,我爸爸妈妈喜欢孩子,可是只有我一个,没有更多了,只好给我起了这个‘多多’,嘴上过过瘾,听着像家里有很多孩子似的”。
“哈哈哈哈……”
“你有小名吗?”迟聘笑着转了转身,左手被他握住手里,右手还扯着胸前的安全带。
汪海潮往她右手上撇了一眼,迅速移开,笑着说:“我没有,哈哈哈哈……”
“我不信,回头我问问陈主任去,别不是你的名字叫旺财?拴柱?”迟聘笑眯眯的眨巴眼。
“小丫头”,他很好心情的轻轻拍着她的手。
送到单位门口,黄昏的光透过车玻璃,照在两个人的脸上,热乎乎的,直想睡。
陈主任下班了,看到儿子的车,快步跑过来,去拍玻璃,打断了两个人的沉默。
“刚回来啊?来接我吗?”自顾自的边说边开门,“我不用接,我坐个三轮就回去了。走走走,领小迟上家吃饭去,走走走”。说吧自顾自的前探过身子,“小迟啊,你俩去哪儿玩儿了?”
迟聘原打算下车回宿舍的,这下,车又开动了,就看旁边的他一脸得逞。听到问话,忙转身过去回答:“去看了一棵大银杏树,叫……”想不起来叫什么了,转身问,“叫什么寺来?”
“梵天寺”,他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妈妈在身边,不好意思去攥人家女孩子的手,手里痒痒,伸手去拿烟,冷不防被妈妈一把夺过,“车里别抽烟”,说完又转过脸去笑着说:“小迟啊,以后你管管他,抽烟多了不好,最好能戒咯”。
迟聘笑着答:“好”。
“吃饭了吗?”陈主任三句不离吃喝,“晚上我给你们扯面条吧?撒上把荆芥。哎,小迟啊,你吃过我们这里的荆芥吗?”
迟聘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冷不防他出声了,“妈,人家刚来才半年,吃不惯荆芥”。
“吃不惯不碍事,我做个别的”,陈主任心情极好,“小迟想吃啥咱就吃啥”。
陈主任家住在一个老旧小区,一看就是九十年代的家属院。车进了院子,墙根下坐着一溜儿老头老太太,背靠着锅炉房的窗户,懒洋洋的晒着傍晚的太阳。旁边一堆儿一堆儿的小媳妇,坐着小板凳,凑一堆儿,边看孩子边摘菜。
汪海潮找了个空地停下车,见迟聘一脸尴尬,笑着说:“都是老邻居,别害怕”。说罢,自己先下了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来开车门。
陈主任早就下车混入人堆儿了,开心的说笑着:“啊,谁说不是呢,就不听话啊,这回好了,遇上能管住他的了,以后我可撂开手了,不管了,不管了……”
那厢七嘴八舌的说着话,陈主任还不忘回头安排,“贝贝啊,你别慌回家,你带着小迟,去对面买个桶子鸡”。
迟聘听了,咧嘴笑着去看他,就看他脸上无可奈何、五颜六色、五彩斑斓、五花八门。
迟聘跟着汪海潮,像接受检阅,从一众老邻居面前走过去,身后一串啧啧声,和陈主任开心的说笑。
怕迟聘生气,走出大院,汪海潮转身低头,“别生气啊,老院子了,都是老邻居,他们都是好意”。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迟聘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你的小名叫贝贝啊,哈哈哈哈……”
汪海潮不好意思的解释,“当初我妈想要个闺女,听人家说,起闺女名儿,就生闺女。我妈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都不给我改改名”,看她还捂着嘴笑,忙去扯她的手,“给点儿面子,给点儿面子,别笑了……别笑了……你还笑……”
两人边走边笑,走到一家“烧鸡烧鸭桶子鸡店”,老板早就看见他俩了,笑容满面的从柜台后面绕出来,“贝贝哥,好几天不见了,这是你媳妇啊?”
“哈哈哈哈哈……”迟聘更加忍不住了,笑的更大声了。惹的老板也嘿嘿嘿的搓着手笑起来。看一眼迟聘,看一眼汪海潮。
汪海潮站住了脚,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咧着嘴边笑边答,“啊,是我媳妇。别理她,她吃了哈哈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迟聘简直笑的停不下来,身体在他的手臂下颤抖。
就这么一路笑,一路回了家。两位家长在厨房里忙活,迟聘第一次见到汪海潮的父亲,看上去挺严肃的警察,笑起来像陈主任,牙花子都露在外面。迟聘心里想,自己真有福气,遇上了这一家子好相处的人。
迟聘想进厨房帮忙,被三个人连推带拖的弄了出来,陈主任手上推着,嘴上说着:“你小姑娘家家的会做什么饭,等着吃就行了”,那位叔叔不会说场面话,一叠声的附和道:“就是,就是”。
迟聘被他拉着手,进了卧室,看他像邀功请赏一样的,拿出自己宝贝。集邮册、相册、奖状,积攒的糖纸,竟然还有布娃娃。一溜毛茸茸的小熊猫和小狗,摆在床头上,迟聘指着这些,又要咧嘴大笑。
汪海潮忙一步跨过来捂她的嘴,“祖宗,别笑了,别笑岔气了”,见她两眼亮晶晶的,眨巴眨巴,鼻息热乎乎的喷在自己手上,上升到眼镜上,慢慢的,眼镜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看的自己心里痒痒的,忙松了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我小时候没人跟我玩儿,爸妈把我锁家里,就让这些娃娃陪我玩儿”,说完,低头笑着看她,“别笑了哈,给点面子”。
迟聘笑着指了指书柜最上层,“这些都是你的奖状?”
顺着她的视线去看,汪海潮站起来,伸手拿下来给她看,“这是我上班之后得的”,一个一个指给她看,“这是二等功,这是三等功,这是优秀人民警察……”迟聘伸手一个一个轻轻的抚摸,抬起头,由衷的说:“你真厉害!”
听了她的话,像是获得了巨大的认可,他坐下来,做到她的身边。很诚恳的说:“我不厉害,警察都这样。”说罢,去拉她的手,摩挲着,“以前我不怕,玩儿命的干工作,现在我有点儿怕了,我就想平平安安的守着你,守着咱爸爸妈妈”。
迟聘在汪海潮家里又饱餐一顿,打着饱嗝被送回宿舍,临出门,陈主任递给汪海潮两个大纸袋,说是给迟聘的零嘴儿,让汪海潮提着,去送送迟聘。
“你家离我单位远吗?”迟聘不想坐车,只想走路消化消化。
“不算远,三个路口吧”,他一边回答,一边低头去看迟聘的高跟鞋。
“那咱们走回去,好不好?我吃的太撑了,我要消化消化”,迟聘苦着脸说,“在你家,早晚有一天我会撑死的。你妈太能喂我饭了。”
“哈哈哈……”,汪海潮笑着去看她,“要不要给你买盒健胃消食片?”
“不要”,迟聘摆摆手,转过脸,俏皮的问,“问你个问题哈,你说,我一直吃一直吃,就那么一直吃一直吃健胃消食片,能不能把自己撑死?”
汪海潮又被她恍了一下,跟不上她的思路,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哈大笑起来。
送到门口,把袋子递给她,“进去吧”,想了想,突然不放心起来,“夜里关好门,谁敲也别开”,又想了想,“里面有个手机,给你的”。
迟聘听了,低头去撑开袋子,在一堆零食底下看到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抬头说:“我有手机,这个用不着”。
见她又要推辞,他伸手去帮她合拢袋子,捏了捏她的手腕,“给你买了你就用着,别跟我客气。我不知道你们小姑娘都喜欢什么,你喜欢什么,直接告诉我,我立马给你办”。
说罢,抬手去拍了下她的头顶,“进去吧,天黑了,我在这看着你进去开了灯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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