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夜,暴雨还是接连不断。
反观街边却早已是空荡荡一片,显得十分冷寂。
一眼望去,除了个别紧急避雨的行人外,就只剩下两排路灯在尽责地照着亮。
也是在车外霓虹灯的照亮下,俞姳难得看清了身边白诜的面容。
鼻梁高挺,两唇浅薄,光照下的侧脸更是棱角分明。
这样的一张脸无疑是好看的,浓眉艳丽,极度的富有冲击感,更漂亮的像个艺术品。
可奇怪的是,这张脸明明笑着时是那样的温柔亲切。不笑时又莫名让人觉得害怕,似乎在那双漆黑的眼中潜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还好这趟路上没什么行人,再往前开个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细看了眼前头的路,白诜出声提醒。
扭头对上那双眼眸,俞姳慌得眼颤,忙转过头。
捏住衣袖的手更是紧张地握紧,也许是过于紧张了,此刻她的心跳得很快。
“……是,这次实在是麻烦你了。”
看清身边人遮掩不住的慌乱后,白诜笑得眉眼弯弯,明显心情很好。
“这不算什么,我与你怎么说也是儿时玩伴,下着大雨却不送你一程,未免也太冷漠了。”
白诜简简单单一句话,化解了俞姳心底的尴尬。
她也没想到从前那个连说话都脸红的小男孩,如今会变得这么有绅士风度,倒是让人有些刮目相看。
-
天边的雨幕还在落着,白色的兰博基尼则缓缓停靠在了公寓楼下。
“那我先上去了,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眼看着为了送自己回来,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俞姳有些过意不去。
可临到头说出口的话偏偏又亲切不足,礼貌有余,更将二人努力伪装出的熟稔彻底戳破。
好在白诜似乎并不在意,而是抬步下车,将手里的透明雨伞顺势递出。
“反正这把伞我也用不上,不嫌弃的话你先用着,过几天再买新的。”
伸手接过那伞,俞姳忙摇头。
“这伞还好好的,怎么会嫌弃呢。”
“那我上楼了?”
“好。”
“再见……”
简单道过别后,俞姳转身进楼。
被独留在车前的白诜,则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离开。
等到片刻后,白车才再次发动,又转头消失在了雨幕中。
-
* * *
要说宋世昊这伤,来得实在不巧。
住院的第二天就碰上清明节放假,想来今年的祭祖是祭不成了。
麻木地吃着外卖盒里的米粥,宋世昊只觉得嘴里寡淡的很。
“别人放假我住院,那什么白诜真是天生来克我的。”
不知道听他骂了多少次的杨浓桦,尴尬地挠了挠头。
“不是说没有证据吗,你怎么知道就是这人伤的你?万一搞错了呢。”
“不会搞错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气质那么阴郁,眼神还古古怪怪的,认识他第一天我就出了事,真是倒大霉了。”
恨恨地吃下勺子里的米粥,宋世昊刻意忽略了心底那股子心虚。反正他受伤的这股气总得找地方撒,谁让白诜来得那么恰好呢。
无聊地扭头瞧了瞧这不大的病房,杨浓桦看了眼外头走过的护士,不知想到了什么,凑近病床小声说。
“哎,之前你劈腿的那个护士也在这家医院吧,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长得是不是比俞姳还要好看?”
作为宋世昊从大学就开始的死党,杨浓桦一早就知道他劈腿严娟的事。
严格说来,还是宋世昊没忍住跟他炫耀的,而他不过是顺嘴附和,就吃了一嘴死党的瓜。
毕竟当初宋世昊与俞姳交往的事,可没少让他们这帮人羡慕嫉妒。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还是学舞蹈的,气质样貌都是一流,更关键的是从没谈过恋爱。
这样的女生在他们这堆人眼里可是极品,却偏偏被宋世昊这人给抢了先,所以说有时候死缠烂打不是没用的。
“不过我倒是奇了怪了,有俞姳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还找什么小三啊,一个不够,想学着人家皇帝左拥右抱啊。”
一说起俞姳,宋世昊眉眼间的烦躁一下子就散了。
“没什么,就是她太忙了,我又干嘛只守着她一个,工作而已有我重要吗?”
看着宋世昊这副明明在意,却觉得自己劈腿的理直气壮的模样。就算是死党,都有些瞧不起。
“这么固执……希望你以后等人没了也别后悔。”
“……”
耳边是杨浓桦明晃晃的嘲讽,宋世昊没多说什么,只是看了几眼微信。
可遗憾的是,直到现在俞姳都没有给他发消息,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工作太忙。
望着手机屏保上那张两人在游乐园前拍的合影,宋世昊至今都记得那天告白成功后的喜悦。
那时候的他一心以为是自己真心打动了俞姳,而他们这份爱也总有一天会走入婚姻的殿堂。
可是等几次索吻被俞姳下意识推拒,连接吻都得询问对方意愿时,他才明白有时候强行感动来的不是爱,只是无奈的妥协。
所以在两人交往了两个月,他却只能亲脸的情况下,宋世昊终究是因为过程太慢没忍住劈腿了。
说起严娟,总归是比俞姳来得热情体贴。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沦陷,更不可避免的在心底将两人来回对比。
毫无疑问,论样貌和气质,俞姳比严娟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是按需求,严娟却让他彻底沉沦。
所以时至今日,他也不舍得放下这样扭曲的关系。
既觉得一个人太好得到了并不珍惜,又觉得另一个太难得到了,心动又费力。
矛盾的很。
简简单单的一碗粥,宋世昊偏偏磨蹭了半小时才吃完。
看的杨浓桦乏得打起了哈欠。
“大哥,你能吃快点吗,我待会儿还得回老家呢。”
无奈地撇了死党一眼,宋世昊抬抬胳膊示意自己右臂上的石膏。
“我又不是左撇子,伤的还是右手,能顺利吃完已经很难得了。”
“是是是,我错了,忘了您是伤员。”
上前收拾着外卖盒,因为不想听唠叨,杨浓桦果断决定用行动堵他的嘴。
然而,等他刚收拾好外卖盒,就见严娟出现在了病房内。
严娟的长相不过清秀,可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看着人时,总带着几分勾人,一眼看过去愣是将原先的6分颜值提高到了8分。
乍一见严娟,杨浓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留下看热闹忙找着借口离开。
“太晚了还得回家祭祖呢,那我先走了啊,有空再来看你。”
说着,杨浓桦就转身拿起塑料袋出了病房。
扭头再看时,宋世昊已经开始跟那位严护士打情骂俏起来。
他不由得小声嘀咕,“这世上还是不惜福的人多啊,看这架势迟早得翻车……”
因宋世昊所住的病房离右侧的电梯更近,所以理所当然的,杨浓桦一出病房就往右走去。
哪知道,拐角处的电梯门刚打开,与他诧异对视的竟是俞姳。
“俞姳?!你、你怎么来了?”
慌乱地拦在电梯门前,杨浓桦此刻急得想骂娘。
“我来看看世昊,你是刚看完?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俞姳边抬步往里走,却被很快拦住。
“我刚从病房那过来,他还在睡着呢,护士说是昨晚上疼得狠了失眠,现在好不容易才睡下。
你看,连我这个死党来了,都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只好早早回家祭祖了。”
耸肩撇嘴后,滑稽的表情将俞姳逗笑。
也是这一通谎话说出口,真得连杨浓桦自己都信了。
“没事,我看他一眼就走,不会打扰到他。”
俞姳笑笑,却也没瞧出什么不对来,只当是他在好心提醒。
“别,我走前护士可说了不能打扰到世昊,他现在睡眠质量很差,一点动静都能把他吓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
况且今天又是清明节祭祖的大事,有这时间看着他睡觉,还不如早早回家,免得路上人多塞车。”
见俞姳还在犹豫,杨浓桦趁机推着人进电梯。
“听我的话准没错,等过了今天你再来,他那时候心情会好很多。”
“是吗?”
再次走入电梯,看着对方如释重负地按下电梯键,俞姳心底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想到昨晚对自己态度不友善的严娟,她忽然开口。
“你说的护士,是哪位护士?是姓严吗?”
听她这话,杨浓桦被吓得心狠狠一跳。
“……不是,好像是姓王。
怎么,昨晚上有位严护士去过了?”
“是去过,可能是我想多了。”
看着电梯慢慢下行,俞姳却是锁紧眉头没再言语。
距离昨晚两人最后一次谈话,宋世昊直到现在都没搭理她,可能是因为夜里失眠难受的吧。
想到这,俞姳还是给宋世昊发了个微信。
【如果实在失眠难受,白天多补补觉养足精神,今天祭祖,我明天再来看你。】
另一头,还在跟严娟**的宋世昊一眼就看见俞姳发的消息。
只是在严娟不满的目光下,他终是按下息屏。
“没什么,无良商家的推销信息而已。”
……
由于是清明节,这天舞蹈班又放假。
在离了医院后,俞姳索性就提前预约了网约车打算回老家祭祖。
俞姳的老家在涂安,一个不出名的小地方,离申城不远,却也要坐车近一个小时。
经过林间土路时,车子总是不可避免地来回颠簸,颠得她头晕眼花。
就这么颠簸了十来分钟,黑色的网约车才缓缓停在了路边。
一下车,鞋底踩在崎岖的土路上,俞姳先是惯例给了好评后,才背着包沿路往里走。
涂安地不大,却也有零零总总80户人家。
因近些年,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上学,留下的就只有老人了。
为了维持生计,俞姳的奶奶就在村头开了间杂货店,占地不大,却也分上下两层,一层用来作生意,一层用来生活居住。虽然日子过的繁琐,却也能多少攒些钱来,也不算无聊。
“奶奶,我回来了。”
背着包跨过最后一级台阶,俞姳一眼就看见杂货店门前那道瘦削的身影,满头白发却神采奕奕。
抬手接过孙女背着的包,俞奶奶下意识埋怨。
“来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开三轮去接你啊。你看你,土路那么难走还穿着裙子,也不怕摔着自己。”
话是这么说,俞奶奶还是欢喜的将人领进屋里。
到底是半个月没见了,孙女难得来见自己一面,哪里会不高兴。
“我这不是为了赶紧回来见您吗,而且穿裙子多好看啊。”
看着俞姳这身浓绿长裙,俞奶奶点头附和。
“也是你人长得好,穿什么裙子都好看。只是你还年轻,多少得注意保暖,不然到老了膝盖受罪。”
“知道了奶奶。”
挽着老人胳膊,俞姳将包里的礼物挨个取出。
“这些是我给你带的,养身的,都是些有益的中草药。”
接过孙女手中的包装袋,俞奶奶戴着老花镜细细看了看。
“哎呦、都是些名贵药材啊,得不少钱吧。”
“还好不贵,就是量少。”
俞姳脸色微红地撒着小谎。
“那行,可不能太贵了,你钱得给自己留着。”
放好这些药材后,俞奶奶还没忘记今天要祭祖的事。
“待会儿去祭祖啊,咱们多烧点纸钱给你爸妈,他们在地下也要花钱,钱给多点日子就过得好了。”
满脸皱纹的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事,地上摆着的篮子里都是她这几天折的金元宝和几沓子冥币。另一个篮子里放着的,则是俞姳新买的两束白菊。
不知为何,清明节这天总是莫名的阴云密布。
等俞姳两人走到祭祖地,头顶的阳光已经被乌云遮了个大半。
站在墓前,俞姳一手捏着纸钱丢进火里,静看着纸钱烧尽,面上也被火焰烤出了一层薄红。
耳边紧接着响起的,是俞奶奶带着哭腔的话。
“这次给你们多烧点纸钱,在底下别省着,该花就花,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沉默地看着纸钱一点点变少,俞姳红着眼眶垂泪。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和奶奶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还跟朋友合开了家舞蹈班,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纸钱烧起来很快,没多久红色的火星子就将一众元宝冥币燎成了黑灰。
残留的灰烬被风吹得纷纷扬扬,拂过墓碑上男女无忧的笑容后,又打着旋儿地飞向远处。
涂安的墓地大多在一处,加上又靠得近,所以稍微走几步就是别人家的祖坟。
因此俞姳只这么侧头一瞧,就瞧见右前方的墓碑上写着‘白诜之父之墓’这六个字。
“白诜的爸爸?”
俞姳疑惑上前,发现这墓碑四周长满了杂草,显然是好几年没人来祭拜打扫了。
拍拍手上的黑灰,俞奶奶等收拾完东西才走过来。
可看着墓碑前齐膝高的杂草,却是一脸的不足为奇。
“14年了,白家那小子竟是一次都没来瞧过他爸,说是心狠,但换做是我也不会来的。”
俞姳疑惑侧头。
“奶奶,你知道他们家的事?”
对于白诜一家的记忆,俞姳已然记得不多。
只知道白诜父母似乎对他不好,却不清楚具体缘由,更不知晓这些年在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俞奶奶嗫嚅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顾及着没多话。
“没什么,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你不需要知道。
况且听说如今那白小子也被有钱人收养了,日子过得也不错,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也跟我们没关系。”
说完,俞奶奶就拽着俞姳离开了墓地。
回去时,感受着手上老人粗糙皮肤下无法抗拒的力度,俞姳不由得转头看了眼那座墓碑。
她总觉得奶奶在极力避免她与白家接触,尤其是白诜的事。
这也是第一次,俞姳挂心起自己忘记的事是不是很重要?
又是否与白诜密切相关?
说起来也是巧,这头俞姳两人刚转身回了杂货店。
一直阴郁沉沉的天空才总算落下雨来。
在这样的日子里,泛着寒气的雨滴带着成倍的凉意落在地上。
打湿了残余的灰烬,更压弯了墓碑前蓬勃生长的杂草。
淅沥雨声中,一道白色的人影穿过林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墓碑前。
他没有带任何祭祖的物件,没有纸钱,更没有打火机,只是撑着把黑伞沉默地站着。
待伞面扬起时,透过雨幕还能看见他眼底浅浅的笑意。他似乎在欣赏,欣赏着一个恶人在死后只能被杂草覆盖,就像被草根吸干了养分。
杂草越蓬勃,墓碑下掩埋的血肉就越干枯腐朽。
这样极致的生死碰撞,令他愉悦。
“可惜你死得太早了,那样轻飘飘的,不够痛苦。如果换做是我,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话落,男人嘴角虽泛着笑,眼中却是阴沉沉的。
远远看去,就像只阴雨朦胧下滋生的鬼魅。
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又觉得他可怜。
*
下午一点刚过,涂安的天就下起了大雨。
稀里哗啦的雨声响彻在耳边,连说起话来都得扬着嗓子,生怕别人听不清。
由于雨势太大,杂货店里本就老旧的线路毫不意外地出现了问题。
因此,现在连网络都连不上的俞姳,只能懒懒地坐在一楼托着两腮,观雨听声。
“雨下这么大,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希望明早能赶紧天晴。”
“来,喝点姜汤,刚熬的,免得感冒。”
从厨房捧了碗姜汤出来后,俞奶奶将其小心放在了俞姳跟前的木桌上。
十指点点脸颊,俞姳看了眼面前的姜汤撇撇嘴。
沉吟一会儿后,忙提着裙摆装作好奇地凑近。
“奶奶,你还没跟我说说白诜的妈去哪儿了?怎么不在涂安住了?”
好笑地看着孙女绕过姜汤的动作,俞奶奶哪还不知道她。
“说八卦可不代表不喝汤,先把汤喝了。”
嫌弃地看了眼那汤,俞姳继续打着马虎眼。
“这汤太烫了,我等凉会儿再喝,而且奶奶你还没喝呢。”
“我在厨房喝过了,你现在就喝,再凉效果就不好了。”
在孙女健康这事上,俞奶奶总是分外固执,说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严肃。
“好吧,我喝就是了。”
知道拗不过老人,俞姳只得拿起姜汤闭眼,一鼓作气地全喝了。
“难喝……”
苦着脸发抖,俞姳赶忙将碗放得远远的。
“那现在能说了吧?”
瞧了孙女一眼,俞奶奶开口说了句。
“这我就不清楚了,听说是住精神病院了。”
“?”
俞姳一脸期盼,“然后呢?”
“没了。”
“就没了?”
轻咳了咳,俞奶奶心虚转身,“你奶奶我又不是万事通,还能什么事都知道。就这样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哎呀天气这么冷我得赶紧补个觉去。”
“……”
无语地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俞姳只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奶奶你耍滑头。”
而回应她的,是二楼轻轻响起的关门声。
“……”
没有网络又不能外出,就意味着十分无聊。
偏巧俞姳这个月的数据剩的又不多,必须得省着点用。
所以在看了会儿雨后,还是打算上楼睡会儿。
由于俞姳原来的房间总有股子闷味,还是在二楼。
于是,她一回房就将窗户开了一半透气,这样听着雨声睡着也舒服。
可等她刚躺上床意识模糊间,房间的窗户却被人缓缓拉开了。
来人没吭声,只是无声进屋,之后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看她。
他全程都沉默着,直到俞姳嗅着鼻尖的潮湿缓缓睁开眼。
“白诜?!”
眼前突然出现的白诜吓了俞姳一跳,她慌得坐起身后警惕地看着对方。
“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房里?”
歪头看了看明显被移动过的窗户,俞姳无奈地深吸一口气。
“看样子你是今天回来祭祖的,可你不能私闯民宅……而且,你是怎么爬上二楼的?”
对于白诜的身手,俞姳表示惊讶。
毕竟这2楼她以前也爬过,可在没有明确落脚点的情况下,她始终没有成功。
“很难爬吗?踩着踩着就上来了。”
笑看着俞姳,白诜头一动,湿漉漉的发丝就落下几滴水来。
想到今天俞奶奶说的白诜父亲死了,母亲去了精神病院。
虽然生气他贸然闯入自己房间,可俞姳还是动了些恻隐之心。
“你不会是没打伞吧,而且下这么大的雨你不回家来我这干嘛,多吓人。”
说着,俞姳从背包里取出毛巾,让这人擦干。
“原来的家被大火烧没了,其他人我又不认识。”白诜这么解释着。
此刻,他湿漉漉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可怜。
“那你可以走正门的。”
白诜摇头,“你奶奶不喜欢我。”
“……”
想到俞奶奶那么排斥白家的事,俞姳有些尴尬。
“那倒也是……”
只是看了看自己这不过20平的小房间,俞姳试探着问。
“所以,下这么大的雨你今晚又回不去,不会是想睡我这吧?”
白诜挑眉。
“我们怎么也算是青梅竹马,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回去。”
说着,他起身就要打开窗户往外跳。
见状,俞姳吓得赶紧将人拉住。
“行行行,你睡,你睡……我没不让,就是问问……”
闻言,白诜顺势坐下。
“放心吧,我明早天不亮就走,不会让奶奶发现的。”
俞姳气得抿唇。
“那是我奶奶……”
“都一样。”
“……”一样个der。
考虑到白诜刚淋完雨,虽然被这人气得心跳加速,可俞姳还是认命的去厨房给他端一碗姜汤来。
“我只是不想你把感冒传染给我,可不是为别的,最多就是为了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
将姜汤放下,俞姳别别扭扭地解释。
“我知道。”
白诜点头,端起姜汤很干脆的一饮而尽。
等喝完姜汤,白诜环顾了下这小房间,最后目光定格在了那暖色调的被子上。
“所以我今晚睡哪儿?你这床应该睡不下两个人吧。”
俞姳无奈一指衣橱。
“你打地铺,衣橱里有被子,昨天刚晒的。”
“好吧。”
白诜说着,满脸可惜。
为了不让白诜饿着,又能防止被俞奶奶发现。
在晚饭时,俞姳自告奋勇地煮了一锅面,等俞奶奶吃完才偷摸着将另一碗端上楼。
白诜吃面的模样很斯文,看着倒不像是饿了好几个小时的。
“我听人说你被收养了,怎么今天祭祖没人陪你回来?”
趴在桌上,俞姳好奇地问他。
握筷的手一顿,白诜说。
“没人会陪我来。”
俞姳皱眉。
“为什么,既然是你的养父母,他们不该很在意你吗?”
“因为觉得丢脸。”
垂眸说完这句话后,白诜继续吃面,模样波澜不惊的,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
俞姳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他。
可看对方认真吃面的模样,终究是闭上了嘴,没再多言。
由于实在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在吃完饭后,两人索性早早睡了。
只是或许是因为身边难得有人,俞姳愣是翻来覆去了好久都没睡着。
“睡不着?”
黑夜里,床板旁的白诜忽地出声。
“恩……打扰到你了?”
俞姳不好意思地把脸缩进被子里。
“没有,我也睡不着,只是听你翻来覆去的觉得好玩。”
这句话将俞姳刚升起的羞怯彻底打散,她一掀开被子,带着股泄气的意味。
“有什么好玩的,失眠可难受了。”
仰躺在棉被上,白诜睁眼看着头顶黑漆漆的天花板。
“实在睡不着的话,就聊会儿天吧,说来我们也这么久没见了。”
侧卧在床上,看着地上白诜被微弱月光照亮的侧脸,俞姳只觉得对方今夜似乎没那么遥远了。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不过有件事我挺好奇的,你有女朋友没?好像到现在都没见过你女朋友。”
侧头看着近处俞姳亮晶晶的眼眸,白诜眼里的笑意一下子散了。
“你希望我有女朋友?”
看白诜好像生气了,俞姳瞬间收起八卦的心。
“我就是问问……不想回可以不说。”
白诜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
“我没有过女朋友。”
“哦……”
俞姳眼珠子转转,难不成他是gay?
看出来的某人:“也不是同性恋。”
莫名心虚的俞姳。
“知道了,不用说得这么明白。”
“我倒觉得你不明白。”
压抑的嗓音一下子从床边到了上头。
俞姳抬头一看,才发现这人竟这么快就离开地铺到了床上。
“我警告你,别靠太近啊。”
局促地按着这人胸膛,俞姳面上火热又气恼。
“你说过只打地铺不上来的,你出尔反尔!”
“是你太笨了,笨到我很生气。”
白诜幽幽地说。
或许也只有此刻靠得这么近的情况下,俞姳才清楚地看见白诜眼中的情绪和压抑。
白诜虽然有着斯文守礼的外表,可一旦不笑,看着却十分可怕。
那是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裹挟着黑暗,更有着欲图将所有靠近的人全部吞噬的狂妄与邪气。
若说宋世昊是只外表刚强,内里逃避的杜宾。
那么白诜,却更像是一团让人摸不透的不规则黑暗物,他没有形状不知来路,只知道按自己的目标和**行事,全然不计后果。
耳边的呼吸愈加炙热,却掩盖不了男人话语中的冰冷。
他突然说。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假装?”
俞姳一愣,“什么?”
“关于你男朋友出轨的事。”
俞姳被吓得一颤,下意识反驳。
“你是在骗我吗,这种事……”
似乎是明白她话中意思,这人顺势接话。
“是觉得不可能吗,要不要打个赌?”
抬眸恼怒地看着眼前人,俞姳心里充满了不信任。
可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瞳,还是张了张嘴。
“……赌什么?”
白诜带着笑意凑近。
略微寒凉的面颊,轻触着她泛红的耳根。
“就赌在宋世昊心里,到底是你这个正牌女友更重要,还是那位第三者更有吸引力?”
“那你肯定输了。”
俞姳逞强地反驳。
“如果我输了,我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们。
可如果你输了……”
“就怎么样?”
俞姳说出口的话有几分颤抖。
“如果你输了,就跟他分手,然后永远不离开我。”
俞姳一惊。
这样的话,她似乎曾经听过……
抿唇看着白诜那双幽深眼眸,俞姳心里不知道为何,滑过一抹酸涩。
于是,恍恍惚惚间,她鼓起勇气应下了。
“好,就赌这个,不过你一定会输。”
白诜浅笑。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你的那位男朋友到底有几分真心。”
在应下赌约后,横亘在上方的热度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窗外徐徐吹来的冷风。
白诜还是走了,在清明节第二天的凌晨3点。
而此刻离约定的天亮,还有不到3小时。
想到外面还在下雨,俞姳不顾光脚,急忙跑去窗边往外看。
只是这一次,外头除了黑漆漆的树影外,已再不见白诜身影。
“他一定是开车来的,还有3小时,待在车里应该没事……”
絮絮叨叨的安慰着自己,俞姳站在窗前身上的绿裙被冷风吹得飘扬,满头及腰长发更是反复扬起又落下。
在这寒冷的窗边,俞姳冷得直发抖,却固执的没有离去,而是在黑暗中找寻着白诜的身影。
可惜那人离开的太过果决,她终究是再寻不到。
徒留自己在寒冷中被冻得瑟缩,就像崖边春花,看着清丽,实则十分脆弱。
这边的动静不算小,很快就引起了隔壁俞奶奶的注意。
“小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隔着道门,俞姳到底是没把实话说出口。
“没事的奶奶,只是房间太闷了,我开开窗通风,这就关上。”
“夜里下雨,冷得很,小心着凉。”
“知道了,您快去睡吧。”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俞姳伸手锁紧窗户。
她倚在窗边,眉眼忧愁。
“白诜……他一定会没事的。”
话说着,俞姳看向了门边的透明雨伞。
自从这伞被送给自己后,她就没有再买过新的,就连回老家祭祖都记得带上它。
“只是一把伞而已,干嘛这么牵挂……”
丧气地坐在床边,俞姳不自觉捂脸。
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在意白诜了,比想象中的更在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