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正殿内，十二道玉柱撑起穹顶，柱身缠绕的玄冰锁链泛着森冷寒光。殿中央的九瓣莲纹地砖上，各峰长老分列两侧，鸦青、霜白、绛红各色法袍在灵灯下如刀锋交错。
最高处的玄玉座上，玄天宗宗主凌霄尊者一袭墨金云纹袍，眉目肃穆，周身威压如渊。他指尖轻叩扶手，声音低沉如钟鸣："近日南疆魔修异动频繁，屡犯我宗边境。寒月长老，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置，带几位得力弟子前去查探。"
殿门轰然洞开，罡风卷着霜雪气息灌入。
佟沂迈步而入，雪色法袍猎猎翻飞。她生得极凌厉，眉似出鞘利剑，斜飞入鬓；一双凤眼如淬了冰的墨玉，眼尾微微上挑，不怒自威；鼻梁高挺如峰，唇薄而色淡，像终年不化的雪线。最摄人的是那身气度，明明只是缓步而行，却如孤月凌空，冻得满殿弟子不自觉屏息。
"谨遵宗主令。"佟沂冷然应下，声音如碎冰坠地。
喻黎站在师尊身后，目光却死死钉在凌霄尊者身上。
前世……他也是这样下令的。
前世，凌霄尊者端坐高台，神色悲悯："寒月长老管教无方，致使弟子勾结魔修，按宗规当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那时的喻黎被蛊毒操控，跪在殿下，满眼恨意地瞪着佟沂，浑然不知自己才是被利用的棋子。
她重生归来，却发现凌霄尊者早已暗中与魔修勾结。那枚黑玉珏，正是操控蛊毒的媒介。
他表面悲天悯人，背地里却以弟子为饵，引佟沂入局……
喻黎攥紧袖中的冰晶铃铛，指节发白。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喻黎目光扫过几位长老，心中翻涌起前世的记忆——
赤霄长老那一身火纹法袍依旧刺目。她记得前世被押上诛仙台受罚时，这老头挥鞭抽得最狠，离火鉴烧得她后背皮开肉绽。可后来魂魄将散时，却看见这暴躁老头偷偷往她伤口抹药，嘴里还嘟囔着"佟丫头非让我留手，这哪算刑罚..."
呸！现在装什么好人！
她鼓着腮帮子瞪过去，正巧赤霄长老捋着胡子往这边瞥。老头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反倒冲她吹胡子瞪眼。喻黎立刻呲牙露出个假笑，转头就翻了个白眼。
视线移到青冥长老身上时，喻黎下意识摸了摸后颈。前世她偷看**被这古板老头抓个正着，整整罚抄三百遍《清心咒》。可某夜溜去厨房偷糕饼时，却撞见青冥长老在药房熬安神汤，砂锅里飘着的分明是她最讨厌的苦参，那玩意专治蛊毒引发的惊悸。
老顽固...明明早就知道...
她撇撇嘴，突然发现青冥长老正盯着自己。老头皱巴巴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显然不习惯看到喻黎这副乖巧模样。喻黎立刻眨巴着圆溜溜的鹿眼，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心里却恶狠狠想着：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的玄冥鼎里塞满巴豆！
当看到白虹长老时，喻黎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前世重伤濒死时，这冷面医修用雷音杵生生剜出她一块心头肉。可如今想来，那血肉里蠕动的分明是蛊虫。最可恨的是这女人从不多话，明明救了她，却任由她误会是佟沂指使的酷刑。
装什么清高！
她冲白虹长老的方向龇了龇牙，不料对方突然抬眼。两道视线相撞，喻黎慌忙低头玩衣带，嘴里还哼起小调掩饰。只是哼着哼着就跑调了，惹得身旁李朝阳噗嗤笑出声。
至于莫怀远......
喻黎猛地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前世就是他用那枚黑玉珏操控蛊虫，让她把佟沂的关怀全看成折磨。现在这厮居然还敢冲她笑？那温润如玉的模样，活像只披着羊皮的豺狼！
迟早撕烂你这张假脸！！！
她越想越气，腮帮子都鼓成了包子。佟沂余光瞥见小徒弟这副模样，竹枝轻轻敲在她发顶："专心。"
"哦..."喻黎扁扁嘴，趁机拽住师尊袖角蹭了蹭。余光却瞥见莫怀远笑容僵了一瞬，黑玉珏闪过诡异的光。
呵，急了？
她歪头露出个天真烂漫的笑，梨涡里盛满蜜糖般的恶意。
……
月光如水，洒在青石阶上。喻黎坐在窗边，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冰晶铃铛。铃音清脆，却让她想起前世那个血色的黄昏——
师兄的剑断了，他还挡在我面前，胸口被魔修的长矛贯穿……
她猛地攥紧铃铛，指节发白。那日的李朝阳，到死都紧握着半截断剑，剑柄上刻着的"霜寒"二字沾满了血。
"小师妹，还没睡？"
一道温润嗓音从身后传来。喻黎回头，看见李朝阳抱剑而立，月光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影。恍惚间，前世那个浑身是血的大师兄与眼前人重叠，让她心口一窒。
"师兄怎么也没休息？"她勉强笑道。
李朝阳走到她身旁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块莹润的玉佩："给你的。南疆多瘴气，这玉能辟邪。"
喻黎怔住。前世李朝阳也送过她同样的玉佩，可那时她随手扔进了寒潭，还讥讽他"假惺惺"。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娘亲留下的物件。
"我…"她嗓子发紧，突然抓住李朝阳的袖口，"师兄，这次你一定要跟紧师尊！"
李朝阳诧异地挑眉。前世的喻黎从不会说这种话，她总是嚷嚷着"我才不要那个冰块脸管"。
李朝阳望着喻黎紧攥自己袖口的手指，眉头微蹙。
"小师妹，"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你这两日，很奇怪。"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喻黎恍惚想起，前世李朝阳临死前，也是这样蹙着眉，他胸口被魔修的长矛贯穿，血沫从唇角溢出，却仍死死挡在她身前。
李朝阳眉头微蹙："为何突然说这个？"
月光下，喻黎看见他眼中纯粹的疑惑。李朝阳向来如此，耿直刚正，从不多想。前世哪怕被她用盐洒伤口，也只是皱眉说一句"胡闹"，第二日照样替她挡下所有责罚。
"因为......"她松开手，低头摆弄衣带，"我怕黑。"
李朝阳沉默片刻，突然起身："等着。"
片刻后他回来，手里多了一盏琉璃灯。灯芯是罕见的鲛人烛，燃起来泛着幽幽蓝光。
"拿着。"他将灯塞进喻黎手里，"南疆夜路难行。"
喻黎盯着灯盏，突然想起前世这盏灯的下场，被她故意打翻，烧了半间藏书阁。而李朝阳替她顶罪，在寒潭跪了三天。
"谢谢师兄。"她将灯搂进怀里，像抱住什么珍宝。
……
"师兄，"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下山除妖吗？"
李朝阳一怔。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喻黎刚入门不久，莽莽撞撞冲在最前面，险些被狼妖所伤。是他及时挥剑斩下狼首，却也因护她而被妖爪撕破了衣袖。
"记得。"他点头，指尖无意识抚过左臂，那里至今留着一道浅疤，"你当时吓坏了，抱着我的胳膊哭了一路。"
喻黎鼻尖一酸。
不是吓的...是恨的。
那时的她已被蛊毒侵蚀，满心以为李朝阳是故意在师尊面前作秀。回山后，她甚至偷偷在那道伤口上撒了盐。
"师兄..."她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疤痕，"还疼吗？"
李朝阳眸光微动。
"早不疼了。"
李朝阳略显僵硬地点点头，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却停下，头也不回道："明日辰时出发，别迟到。"
天光微亮时，寒月峰弟子已在山门集结。
李朝阳正在检查行装，腰间"霜寒剑"泛着冷光。他做事向来一丝不苟，此刻正将符咒按属性分类捆好，连干粮都包得方方正正。
沈清露倚在树下翻看《南疆志》，时不时用朱砂笔勾画几笔。她今日换了利落的劲装，腰间银铃随动作轻响，发间却仍别着那支白玉簪，喻黎记得，那是她及笄时师尊所赠。
"小师妹！"沈清露瞥见喻黎，招手道："过来帮我看看这道符。"
喻黎凑过去，发现是张高阶破魔符。前世沈清露临终前画的最后一张符就是这个，却没能用上。
"这里......"她指着符尾，"朱砂太淡了。"
沈清露挑眉："你何时懂符了？"
"我......"喻黎语塞。前世的她最讨厌这些弯弯绕绕的符咒，每次考核都交白卷。
"行了。"沈清露揉揉她发顶，"待会跟紧我们和师尊，别像上次那样乱跑。"
喻黎眼眶微热。上次除妖时她故意走散，害得沈清露为寻她中了瘴毒，高烧三日不退。
佟沂一袭白衣踏雾而来，腰间玉坠在晨光中泛着冷芒。她扫过三名弟子，目光在李朝阳的剑穗上顿了顿，那上面沾着暗红血迹。
"走。"
没有多余的话，寒月长老转身向山下走去。三名弟子紧随其后，晨露打湿了他们的衣摆。
喻黎回头望了眼山门。古松后，莫怀远的身影一闪而过，腰间黑玉珏泛着诡异的光。
……
晨露未散，山间雾气缭绕。
寒月峰一行人踏着青石阶下山，脚下落叶沙沙作响。喻黎走在最后，指尖轻轻拨弄着路旁的野花，花瓣上的露水沾湿了她的袖口。
上一次走这条路，还是被押上诛仙台的时候……
她恍惚想起，前世被锁链束缚着拖下山时，路边野花正艳，她却连低头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雾气渐浓，山道蜿蜒。喻黎跟在沈清露身后，目光落在师姐腰间晃动的银铃上。那铃铛声清脆悦耳，却像一根刺，狠狠扎进她心底最深的伤口。
前世……我也曾这样看着她。
那是个暴雨倾盆的夜。
喻黎蜷缩在房间角落，指尖死死掐着掌心。莫怀远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你师姐早就知道你是祸害......她每日去药房熬的，都是压制你体内蛊毒的药。"
窗外电闪雷鸣，照亮她手中那包迷迭香粉。
既然你们都盼着我死……
她推开沈清露的房门时，师姐正在煮茶。烛火映着沈清露温柔的侧脸，茶香混着雨水的潮湿气在屋内弥漫。
"小师妹？"沈清露惊喜地回头，发间银铃轻响，"来得正好，我刚煮了你最爱的茶。"
喻黎盯着那杯茶，喉咙发紧。前世她最爱喝这个，每次练功受伤，沈清露都会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壶。
"记得我们第一次下山吗？"沈清露笑着拉她坐下，"你被野兔吓哭，非要抱着我的胳膊睡。"
温热的茶盏塞进她手里。喻黎垂眸，看着茶面上漂浮的梅子，突然想起，每次她喝完茶，体内躁动的蛊虫就会安静许多。
假的！都是假的！
她猛地攥紧茶盏，指甲几乎要嵌入瓷胚。趁着沈清露转身取点心，她颤抖着将那包迷迭香粉倒入茶壶。
"给。"沈清露将桂花糕推到她面前，"你最近总睡不好，我特意......"
话未说完，突然蹙眉按住太阳穴。
"师姐？"喻黎声音发颤。
沈清露晃了晃头，强撑着笑道："没事，可能是太......"
茶盏从她指间滑落，碎在地上。沈清露踉跄着扶住桌沿，却仍努力朝喻黎伸手："小师......妹......别怕......"
喻黎站在原地，看着师姐一点点滑倒在地。散落的长发遮住了沈清露苍白的脸，只有那枚银铃还在微弱地响着。
活该！
她转身冲出房门，雨水混着泪水糊了满脸。那时的她满心快意，以为终于报复了这个"虚伪"的师姐。
直到三个月后，她在沈清露的遗物里发现一本手札。
-小师妹体内的蛊虫又发作了，今夜需多加一味龙血藤......
-宗主今日问起药方，我谎称是治头痛的......
-小狸儿，一定要平安啊......
最后一页，还夹着半块没来得及给她的桂花糕。
"小师妹，发什么呆？"沈清露回头，发间银铃轻响，"再磨蹭天都黑了。"
“喝水。"
喻黎接过叶子，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这叶子她认得，前世沈清露昏迷前，用的就是这样的叶子给她盛药。
泉水清甜，却让她喉间泛起血腥味。
"师姐。"她突然抓住沈清露的衣袖，"如果......如果我曾经想害死你......"
沈清露挑眉："比如？"
"比如......"喻黎盯着师姐腕间若隐若现的疤痕，那是为她试药留下的，"在你茶里下毒。"
山风骤停，连鸟鸣都消失了。
沈清露沉默良久，突然伸手弹她脑门："就你这点本事？"
她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几处陈年针痕："迷迭香算什么？我十岁就试过比这毒十倍的药。"
喻黎瞳孔骤缩，那些都是试药留下的疤！
"你以为我为什么总能拿出解药？"沈清露哼笑，随手将银铃系回腰间，"不过......"
她突然俯身，在喻黎耳边轻声道："你下药前，记得先尝一口。说不定那茶，苦得我都咽不下去。"
喻黎浑身发抖，泪水砸在落叶上。原来师姐什么都知道……
"走了。"沈清露转身，银铃声清脆如初，"再磨蹭，师尊该罚你了。"
喻黎回过神，小跑两步跟上。她偷偷瞥了眼走在最前的佟沂，师尊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雪色衣袍纤尘不染，仿佛与这凡尘俗世格格不入。
那时候，您也是这样走在前面，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
她鼻尖微酸，却见佟沂忽然停下脚步。
"歇息。"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喻黎愣住。前世赶路时，佟沂从不会中途停下，哪怕弟子累得脚步踉跄。
山腰处有间简陋茶寮，茅草搭的顶，四面透风。
……
"几位仙长用茶？"老板娘满脸皱纹，提着豁口的陶壶过来。
喻黎盯着她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想起前世这个老婆婆，当时她被押送下山，这老人偷偷塞给她半块馍，却被执法弟子一脚踢开。
"多谢。"她接过粗瓷碗，热气熏得眼睛发涩。
李朝阳皱眉看着碗里漂浮的茶梗，却见喻黎捧起来喝得认真。他迟疑片刻，也端起碗一饮而尽。
"咳咳——"沈清露被苦得直皱眉，"这哪是茶？分明是药！"
喻黎却笑了："南疆的苦藤茶，越苦越祛湿。"
佟沂抬眼看她："你怎知道？"
"我……"喻黎语塞。前世她在南疆流浪过半年，靠这苦茶熬过无数个湿冷的夜。
一只布满皱纹的手突然伸过来，往她碗里添了勺蜂蜜。
"小娘子懂行。"老板娘眯眼笑，"这是自家蜂酿的，甜着呢。"
喻黎捧着碗，热气氤氲中看见老人缺了颗门牙的笑容。前世那半块馍，也是这么甜的。
暮色四合时，他们在山神庙落脚。
李朝阳抱来干草铺床，动作利落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喻黎记得，前世除妖时他也这样，把最干燥的草堆留给她，自己却睡在漏风的门边。
"师兄。"她突然开口，"你的剑穗……"
李朝阳手指一顿："嗯？"
"沾了血。"她轻声道，"我帮你洗洗？"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他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不必。"他转身去擦剑，背影僵硬如石，"沾的身上之前的旧伤罢了。"
喻黎盯着他后颈的伤疤，那是为她挡狼妖留下的。前世她总嘲笑这疤像蜈蚣，如今却恨不得剜了自己的舌头。
角落里，佟沂正在打坐。月光描摹着她的轮廓，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阴影。喻黎悄悄靠近，将外袍轻轻盖在她肩上。
师尊也会冷啊……
她想起诛仙台上，佟沂的白衣被血浸透时，也是这样单薄。
喻黎的外袍刚落在佟沂肩上，便见师尊的睫毛轻轻一颤。
"不必。"
佟沂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未将那件外袍拂开。她只是微微抬眸，月光映在那双如墨玉般的眼睛里，深不见底。
喻黎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前世佟沂从不允许弟子近身，更别说为她添衣。如今这般默许，反倒让她不知所措。
"弟子……"她嗓子发紧，"怕您着凉。"
佟沂未答，只是重新阖上眼。但喻黎分明看见，师尊搭在膝上的指尖微微一动，像是要抬手，又克制住了。
师尊……也会心软吗？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供桌上的残烛摇曳。喻黎抱膝坐在草堆上，望着佟沂被月光勾勒的侧脸出神。
夜风呜咽，穿过破败的庙门缝隙，发出如泣如诉的声响。喻黎蜷缩在草堆上，盯着佟沂被月光勾勒的侧脸出神。
师尊的睫毛真长啊......
她恍惚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见到佟沂时，那双眼睛也是这样半阖着，只是那时浸满了血，连睫毛都被血痂黏在一起。
"睡不着？"
佟沂突然开口，声音比夜风还轻，却惊得喻黎差点跳起来。
"师、师尊......"她结结巴巴地应着，手忙脚乱地去摸腰间的短剑，"我守夜......"
佟沂睁开眼，墨玉般的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微光："过来。"
喻黎僵住了。前世佟沂从不会在夜间唤她，更不会用这种......近乎温和的语气。
她磨磨蹭蹭地挪过去，在距离佟沂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再近些。"
又挪了两步。
佟沂突然伸手，冰凉的指尖点上她眉心。喻黎浑身一颤，却不敢躲。
"识海有异。"佟沂收回手，眉头微蹙，"近日可曾接触过古怪之物？"
喻黎心头一跳。
是蛊虫......师尊发现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说实话，庙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李朝阳的剑比风声还快。
喻黎只觉眼前一花，那道青色身影已破门而出。紧接着便是"铮"的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在夜色中迸溅。
"魔修！"沈清露厉喝一声，手中符箓如蝶纷飞。
喻黎刚要冲出去，却被佟沂一把按住肩膀。
"待着。"
雪色衣袍从她眼前掠过，佟沂已闪至院中。月光下，三道黑影正与李朝阳缠斗，招招致命。
喻黎死死攥着短剑，指甲陷入掌心。
和前世一样......是埋伏！！
她突然注意到李朝阳的剑穗，那抹暗红在月光下格外刺眼。前世她一直以为那是敌人的血，直到李朝阳战死那日，她才看清......
那是他自己的血。
"小心右边！"喻黎大喊。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右侧袭向李朝阳后心。李朝阳旋身格挡，却仍被利刃划破衣袖。
鲜血顺着手臂滴落，染红了剑穗。
沈清露的符阵终于成型，金光乍现间，三个魔修惨叫倒地。但更多的黑影从林间涌出，如潮水般扑来。
佟沂立于阵前，霜寒剑气横扫而出。首当其冲的魔修瞬间冻结，化作冰雕碎裂一地。
喻黎看得分明，师尊的剑气比前世弱了三分。
是旧伤......
她突然想起佟沂腰间那枚玉坠上的裂痕。前世这枚玉坠碎时，佟沂呕血不止，却仍强撑着为她挡下致命一击。
"结阵！"
李朝阳的喝声将喻黎惊醒。她咬牙冲入战局，短剑精准刺入一个偷袭沈清露的魔修咽喉。
温热血浆溅在脸上，她却顾不上擦。
这次......这次我一定要......
"小师妹！背后！"
沈清露的尖叫与破空声同时袭来。喻黎转身，只见一道黑芒直取她心口——
"铮！"
霜雪般的剑气将那暗器击碎。佟沂挡在她身前，袖口却被划破一道口子。
一滴血落在喻黎手背上，滚烫如熔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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