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宸提着沉甸甸的水桶，宋慈拿着钓竿紧随其后，两人脸上都带着收获的喜悦，朝着栈桥方向走去。水桶里那条大青鱼偶尔不甘地甩动尾巴，溅起几星水花。
“老韩！小慈！这边这边！”沈沂南眼尖，老远就挥手大喊，声音洪亮地盖过了湖水轻拍栈桥的声响。他和秦霄已经收好了钓竿，正站在栈桥尽头等着。沈沂南脚边的水桶里，几条大小不一的鱼在游动，但显然没有宋慈那条青鱼来得震撼。
秦霄的目光第一时间越过韩宸，牢牢锁在宋慈身上，将他从头到脚飞快地扫视了一遍，确认他完好无损，连衣角都没湿，紧绷的肩线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半分。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到宋慈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兴奋红晕时，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更深的复杂情绪。
“哇！小慈，你钓到了什么好东西？这么大动静！”沈沂南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几步迎了上来，探头往水桶里一看，顿时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大条青鱼？！老韩，是你帮忙的吧？肯定是你帮的！”他立刻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韩宸。
韩宸扬了扬眉，笑得坦荡又带着点促狭：“沈大公子，愿赌服输。这鱼竿可是小慈自己握着的，鱼也是他自己溜上来的，我嘛，就最后抄了个网。怎么，输不起？”
“谁输不起了！”沈沂南立刻梗着脖子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他瞥了一眼自己桶里的“杂鱼”，又看看那条威武的青鱼，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小慈，你行啊！第一次钓鱼就有这手气，老天爷也太偏心了吧！”
宋慈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笑，下意识地跑向秦霄，“哥哥，你快看，我钓到的。”
“小慈很厉害。”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揉揉宋慈的头发。
沈沂南凑过来，故意酸溜溜地说，“纯粹是新手保护期！老秦你评评理，这公平吗？咱们在这水深流急的地方跟大鱼斗智斗勇，小慈在水湾里就轻松抱得大鱼归，这上哪儿说理去！”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划着。
宋慈笑着反驳，脸上因兴奋和奔跑泛起的红晕还未褪去：“沈大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行行行，你们赢了！”沈沂南认命地摆摆手，转而看向韩宸提的水桶，“这条鱼够分量，中午有口福了！小慈，韩宸，你们说怎么吃？清蒸？红烧？还是片了做鱼生？”他摩拳擦掌，显然已经惦记上了。
“我……我想吃哥哥做的酸菜鱼！”宋慈几乎没怎么想，脱口而出，“哥哥做的酸菜鱼最好吃了！”
沈沂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拔高了好几度，充满了难以置信：“什么？他会做饭？！什么时候的事？！”
他猛地转头，像看外星人一样上下打量着秦霄那张线条冷硬、怎么看都跟厨房烟火气绝缘的脸，“老秦？！你？！下厨？！还酸菜鱼？！你秦大少爷什么时候点亮了这种‘贤惠’技能？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秦霄被他吵得眉头微蹙，只冷冷丢过去两个字：“聒噪。”
却在下一秒看向宋慈时又恢复了那不易察觉的柔和：“好，今天中午我们吃酸菜鱼。”
“天呐！”沈沂南彻底炸了锅，绕着秦霄走了半圈，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人，“真的假的？老秦，你可别为了面子硬撑啊！厨房重地，安全第一！需不需要我给你打下手？主要是观摩学习，顺便……嗯，防止你把小慈的宝贝鱼糟蹋了！”他挤眉弄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秦霄连眼神都懒得再给他一个，直接伸手从韩宸手里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水桶。桶里的青鱼似乎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命运，猛地甩了一下尾巴，水珠溅起几滴，沾湿了秦霄挽起袖口的小臂。他毫不在意，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地绷紧，稳稳提住。
“韩宸，”秦霄侧头，言简意赅，“处理鱼的地方？”
韩宸了然一笑，指了指栈桥另一头连接岸边的方向：“厨房旁边有个小水台，工具齐全。我帮你提过去？”
“不用。”秦霄提着桶，迈开长腿就朝那边走去，步伐沉稳，仿佛提着的不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而是一件寻常行李。
宋慈立刻像条小尾巴似的跟上，脸上是纯粹的期待和信赖：“哥哥，我给你打下手！洗酸菜，切配菜，我都会！”
秦霄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夕阳的金辉恰好落在他侧脸上，将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暖光，“好，但洗菜就不用了，你站在旁边就好。”
“喂喂喂！等等我啊！”见两人走远，沈沂南怪叫着也要追上去，“老韩，快！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秦大少爷洗手作羹汤，这绝对是本世纪最大新闻！”
就当他刚要跟上去时却不想被韩宸一把拉住，“你瞎去凑什么热闹，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敢跟上去，秦霄一准把你扔出来。”
“哎哟！你轻点！”沈沂南龇牙咧嘴地抱怨，揉着被未被捏疼的胳膊，“我就去看看，能不成他还能真把我扔湖里？”
韩宸松开手，双手插回裤兜，倚在栈桥的栏杆上，目光投向岸边水台的方向，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慢悠悠地说：“扔湖里不至于，但让你在太阳底下干等，或者直接把你锁厨房门外，他绝对干得出来。”
“再说了，你去了秦霄会允许你动小慈钓的鱼？还是说你就杵在旁边当几千瓦的电灯泡？沈公子，有点眼力见儿行不行？”
沈沂南被噎了一下，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也学着韩宸的样子靠上栏杆，伸长脖子往水台那边瞅，可惜被几丛茂密的芦苇挡了大半视线。
“不是……我就是好奇啊！”沈沂南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风吹过去打扰了那边，但语气里的震惊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老秦！秦霄啊！他那双手，不是签几千万的合同就是玩枪玩刀打拳的，你告诉我他能颠勺？还做酸菜鱼？这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离谱！
“离不离谱先不说，你要是非要去添乱，万一他手一抖，盐放多了醋放少了，小慈吃得不开心，你看秦霄会不会把这笔账算你头上，把之前给你的那套设备啊全收回去。”
想到秦霄那张冷脸和可能的“报复”手段，沈沂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终于彻底打消了去凑热闹的念头，但嘴巴还是闲不住：“行行行，我就在这儿当望夫石……不对，望厨石！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个什么花儿来！”
“行，那你在这望吧，我去准备水果和饮料了。”
“诶别啊，我和你一起去！”沈沂南立刻放弃“望厨石”的姿态，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韩宸，“一个人杵在这儿多没意思，我帮你拿东西！”
栈桥上只剩下湖水规律的拍打声。韩宸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两人并肩朝岸上小屋走去。
秦霄的动作确实出乎宋慈意料的熟练。他挽起的袖子下，小臂线条结实有力，他一手按住桶里还在扑腾的大青鱼，另一只手拿起旁边备好的木槌，快、准、稳地在鱼头上敲了一下。刚才还生猛挣扎的青鱼瞬间安静下来。
宋慈看得眼睛都忘了眨，他只吃过一次秦霄做的鱼，但还没见过他处理鱼。
接着，刮鳞、去腮、剖腹、清理内脏……秦霄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水龙头下冰凉的流水冲刷着鱼身和案板，也冲走了血腥气。他修长的手指沾着水光，拿着小刀剔除鱼骨时，手稳得惊人，薄薄的鱼肉被完美地片下来，厚薄均匀，晶莹透亮，整齐地码放在旁边的盘子里。
宋慈几次想帮忙递东西或者洗菜，都被秦霄一个眼神制止了：“站着，别碰水。”
他只能听话地站在旁边，看着秦霄忙碌。宋慈心里像是被温水泡着，暖洋洋又胀鼓鼓的，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哥哥为他下厨呢！虽然…但要是能一直这样，感觉也挺好！
“哥哥，你好厉害。”宋慈忍不住小声赞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盘子里码放整齐的鱼片，“比饭店里片的还好。”
秦霄正在用厨房纸吸干鱼片上的水分，闻言微不可察的地笑了一下：“这个不难”
“酸菜和泡椒在那边袋子里，”秦霄终于处理完鱼片，开始准备配料，他指了指宋慈脚边的一个袋子，“拿出来，拆开包装，倒进那个篮子里就行。记得别用手直接碰，用袋子隔着。”
“好勒！”终于有了点参与感，宋慈立刻蹲下，小心翼翼地按照秦霄的指示操作。酸菜特有的浓郁发酵气息混合着泡椒的辛辣立刻弥漫开来。
哥哥，弄好啦！我来帮你剥蒜吧？”他站起秦霄身边刚伸手就被他打断。
“别动，”秦霄侧头看着他，“当心辣着手，最重要的事你已经做完了，乖乖坐到旁边等着就行。”
“……好吧。”宋慈嘟着嘴，声音里带着点小小的失落。
秦霄这边迅速切好了姜片、蒜末，还拍了几颗花椒。他动作麻利地架锅烧水，水开后先下了鱼头和鱼骨熬汤。不一会儿，奶白色的鱼汤就在锅里翻滚起来，浓郁的鲜香随着热气蒸腾而出。
宋慈吸了吸鼻子，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地捂了下肚子。秦霄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了然的笑意，没说什么，但手上动作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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