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上市的糖果厂新品“椒盐糖果”,将代表厂牌参加蓉城第四季度的糖酒展览会。
这是厂里的头等大事,只是甘哲大病初愈,又是因为阿椒的原因,接送某人往返展览会的任务自然落到了阿椒头上。
这不是甘哲家糖果厂第一次参加糖酒展览会,却是糖果厂与非遗包装结合的第一次参展。
此次新品特地融入竹编非遗,糖果包装盒是用竹子编织成的篓盒。
盒子顶部是用竹子处理成的“竹丝”,通过非遗传承人的手工艺,逐渐编成像刺绣一般的“竹画”。
竹画颜色各异,亦是非遗师傅通过晒色、选料、染色等数十道繁琐功夫加工而成。
为了应对年底过年的喜庆氛围,糖果厂选用的便是像灯笼一般的篓盒,盒上编着红色的冬梅,以及与蓉城文旅相配的黑白相间的熊猫图案。
展览的一角还请来了糖画师傅做宣传,甘哲忙,阿椒把人送到会场后百无聊赖,好歹有个糖画摊,直愣愣地待在糖画摊一角,瞅着师傅画糖画。
十二生肖还有别的动漫人物,师傅都能画,也是师傅人好,瞧着阿椒独自一人,趁着手闲,便给阿椒画了个兔子模样。
“幺妹儿,拿到去耍。”
阿椒接过,“哎,谢谢师傅。”
画好看,也好吃。整个展会不单单只有糖果,还有别的厂牌的小零嘴。
阿椒逛游一圈,爱吃的不爱吃的都落了肚。再往里间走,是声名各异的酒牌展。阿椒对这些倒没兴趣,自顾自地沿着原路往回走。
找不到甘哲人,估摸着在忙,就连中饭都是发消息给阿椒让她自己先吃。
说是让她自己吃,左右不过还是会场盒饭,只有难吃与更难吃。
甘小宁便是及时出现,手里提拉着饭盒,气喘吁吁的,是刚跑过来的。
“阿椒姐,甘哲哥还在谈生意,一时半会过不来,这是他给你点的饭菜,趁热吃。”
甘小宁放下餐盒,又瞅了瞅手表,阿椒下意识觉得这是真忙啊。
阿椒也不耽误人,“我知道了,你告诉甘哲我会吃完的,你先去忙吧。”
听着话甘小宁点点头便又跑回去了,一溜烟没影,阿椒把饭盒打开。
好家伙,是当地最有名的一家鸡杂店,一天只卖限定份数,很难买到。
阿椒选了个角落吃饭,鸡杂是大份的,花椒铺在最上头,浇了红油辣子,诱人得很。
以前阿椒在外地读书,嘴馋之余就想着这口鸡杂。
冬天,又冷又饿,还是甘哲懂她,口味都是按照她的来。
吃了几口,阿椒愣住,一想,这算不算破戒啊?
阿椒想着在甘哲病床前发的“毒誓”,扒拉两口米饭,腮帮子鼓鼓的,面前的美食混着麻香诱人得很,阿椒发着呆,思索着。
当然不算,阿椒嚼了几口,伸长筷子扒拉出几口鸡杂放在米饭上。
腹诽着,自己当时在医院不就说了嘛,以后和甘哲一起吃就不算说话不算话了。只是甘哲忙,没工夫陪自己吃罢了。
阿椒点点头,似是很满意自己这番自我开解。
口味是满足了,但阿椒也没吃多少,把整盒米饭扒拉个大概,挑了几口鸡杂里的酸萝卜和土豆片,这顿饭就算搞定了。
只是鸡杂分量太足,甘哲还是高估她了,阿椒便是从隔壁酒牌摊位借了个包装袋,把剩菜打包带走。
冬天,又是半露天的展览,食物坏不了。
下午的展子明显游客少了,阿椒便蹲在糖果展一旁休息,等到天黑了,甘哲也回来了。
刚出院,这几天也忙着糖酒展览会,甘哲一副没精神的模样。倒是甘小宁,眉飞色舞的,一瞧便知,今儿个收获不小。
“阿椒姐,甘哲哥,你们俩先回去吧,会展这边交给我就成。”甘小宁拍着胸脯,一脸傲气,估摸着今天的合同是个大单。
“行,你这边注意点,我先带阿椒回去了。”
话毕,甘哲自然地牵起阿椒的手,旁若无人般。
“中午的饭还合胃口吗?”他问,沉稳的嗓音,一副慵懒的模样。
阿椒本就是来蹭吃蹭喝的,瞧着甘哲牵着自己,没多想,搭着他的话。
“好吃的,我以前在外地的时候也就想着这口呢,你呢,你中午吃的好吗?”
甘哲摇摇头,走得快了,不忘放慢脚步回头看着她。
阿椒步子不大,跟得上,手里提着中午没吃完的打包盒,和前边的人对视上,只见他微簇着眉。
阿椒索性先开口,“没吃完呢,又是冬天,扔了可惜,晚上咱回家热热还能吃。”
甘哲点点头,原本想说的话也都咽了肚子里。
走了半晌终于到了停车场,天已经全黑了,屋外头又冷,甘哲原本困顿的模样被冷风吹醒,从阿椒包里拿了车钥匙,自顾自地去了驾驶座。
“不用我开车吗?你都累一天了。”阿椒嘟囔着,怀里抱着外卖盒,颇像在火锅店重复那天,自己也抱着个蛋炒饭的打包盒。
甘哲上了车,把暖风打开,半会后把车从车位上驶出,这才又下了车,转身到副驾驶,给阿椒开了车门……
一路上两人都没搭话,甘哲累,阿椒便是不想他分心再折腾他。
好在糖酒展览会距离筒子楼不远,开车半小时便到了家。
只是不巧,筒子楼那块区域电线检修,整个片区停电一小时,他俩回来刚好赶上,等来电需得一小时。
楼道里感应灯罕见地没亮起,甘哲便是在前,一手打开手机电筒,一手牵着阿椒的手腕。
楼道里偶有三两句家长里短的声响,余的,便是两人同频的一步一步踩上楼梯回家的动静。
每到拐角,甘哲不忘提醒阿椒一句,“拐弯了,注意别踩空。”
“诶……”阿椒依着话,小心翼翼的。
刹那间,幻视高中晚自习下课到点停电,两人慢悠悠从教室出来,那时候,也是甘哲这般牵着自己慢慢下楼。
细想,还是高一的时候,那会子两人还没文理分科同在一个班,一同吃饭上下学,就连在班里都是同桌……
阿椒不敢想太多,她和甘哲和好了,像以前一样青梅竹马般亲密,但终究不是男女朋友。
想到这,再拐一个楼道便到家了,阿椒琢磨着自己和甘哲紧紧牵手,似是觉得不太妥当,扯了扯甘哲袖子。
前边开路的人停下脚步,转身去瞧她。
只见阿椒慢悠悠地将手从自己掌心滑出,甘哲握了个空,不解,直愣愣盯着她。
阿椒像个缩头乌龟,低着头,“有点热……”
言下之意,不是觉得他俩太过亲密,而是太热了。
但借口终究是借口,甘哲自然是看得明白,轻叹一口气,果然自己不能太着急,“快到家了,没灯,你先走,我给你照着。”
说完,侧了个身,给她让了路。
阿椒点点头,抱着那盒俨然冷掉的鸡杂,缓缓往楼上走去。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出意外了。
阿椒眼神好,但大冬天的,手机灯作用不大,便是刚上几个楼梯,“嗷”地一声从嗓子眼发出。
踩空了,也不赖她,平常风风火火的走道,偏偏这会子停电,腿脚便不利索了。
还是甘哲,眼疾手快地,抢先一步扶着阿椒,这才没让人摔倒。
楼道很安静,静到阿椒后知后觉已经被甘哲揽在怀里了。身后是他粗重的呼吸,似是带着后怕。
方才阿椒“嗷”的一嗓子,没能把楼道里的感应灯震开,倒是把自己手里的打包盒掉落在地上了。
空气中弥漫的,除了寒风的冷冽,便是夹杂着花椒大料味的鸡杂。
“没事吧?”甘哲问,怀里的人,软绵绵的,四周泛着辛辣花椒味,是阿椒的味道……
今天一整天都很忙,忙着接待客户,忙着谈合同,甘哲是真累。直到见到阿椒那刻,疲惫一扫而空,不自觉地,想要靠她更近,不自觉地主动去牵着她的手。
她的掌心冰冰的,甘哲想,难怪她容易痛经,反手握得更紧,似是这般便能让她多感受些热源……
怀里的人心有余悸般,半会儿才缓过神来,摇摇头,“没事,就是……就是鸡杂浪费了。”
“浪费就浪费了,何况都冷了,也不好吃。我点了黑竹香鸡,提前点的,这会子应该已经被放在了家门口。”
“嗯?什么鸡?”
“黑竹香鸡,加量竹笋。”
“嗯?”
“嗯。”
……
甘哲家门口果然放着一大盒外卖,瞧着包装,便知道是正宗的蓉城黑竹香鸡。
屋子里很黑,城市里停电也是罕见,找来找去,便是在甘哲家橱柜里找到两根蜡烛。
还是四五年前,甘哲成年时候的生日蜡烛。
甘哲十八岁的生日蛋糕是阿椒亲手做的,就连蜡烛都是千挑万选的嚯大一个,美其名曰,等到甘哲许完愿,蜡烛也不会灭,没成想,蜡烛一直被留到现在……
蜡烛被点燃了,阿椒爸妈回了老家,来电之前自然是安稳本分待在甘哲家。
黑竹香鸡被规整摆放在餐桌上,阿椒仔细地打着调料,门口门没关,甘哲去楼道把方才弄脏的地板打扫了。
寒风透过入户门进来,险些把蜡烛吹灭,阿椒便是赶忙站起身,用手给蜡烛挡着风。
只是不想,挨着近了,手心又被烫着了。
“小心……”甘哲刚打扫完,回来便瞧见阿椒不小心的模样。
手心这下不冷冰冰了,而是火辣辣。
厨房水龙头换挡到冷水,那双专属于甘哲的好看指节,仔细地将阿椒的掌心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还疼不疼?”
阿椒摇摇头,“不疼了。”
甘哲蹙着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阿椒嘟囔着嘴,“这不是怕蜡烛被风吹灭了嘛……”
“吹灭了,我再重新点燃便是。”
“哪能每次都有你在啊,再说了……”阿椒顿了顿,“再说了,点蜡烛这种小概率的事情以后多半不会再有。”
言下之意,是他俩错过太久,蹉跎太久。
哪能每次都有自己在啊,甘哲仔细琢磨着,以前,怕是更难的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面对。
她一个人,独自去外省读书工作,被欺负了怎么办?
包括这次,也是因为之前公司不做人才回来的蓉城……
甘哲内心隐隐泛着酸,把水龙头关了,扯了两张厨房纸,紧紧包裹着阿椒的掌心。
“以后,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俩才能听见。
烛火摇曳着,阿椒便是瞧着甘哲那忽明忽暗的模样,内心渐渐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在萌芽。
是什么感觉,阿椒已经无暇顾及,眸子里的甘哲,还有他的唇,似随着那道烛火,越来越近……
自己也不受控制地,被什么推着,往他的方向缓缓移动。
分不清是谁与谁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只是觉得,如果是甘哲的味道,这种专属于她的温馨与安全,能一直保留在此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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