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哲的办公室有单独的套间,套间往里是单独的厕所。
甘哲把阿椒放在床脚,她身上甘小宁的外套俨然湿透,索性直接掀开旁边的被子。
阿椒所感知的,便是自己像个洋娃娃一样,被甘哲用被子包裹起来。
室内恒温,但甘哲还是不放心,拿过床头柜的空调遥控器,将室内温度调高。
放下遥控器后,便是紧赶慢赶到衣柜里,找出几件干净的衣裳裤子。
“快去洗澡,里面水温都是调好的,直接进去就行。等你洗完了出来把衣服换了,这些都是我洗过没穿过放在厂里备用的,你直接换上。”
阿椒的头发湿透了,水珠顺着发丝淌下,有几滴沿着锁骨消失在衣领布料。还想说什么,甘哲呼吸微滞,错开眼神摸着后脑勺,半天没憋出半个字。
倒是阿椒憋不住话了,“那你呢?”
甘哲也湿透了呀。
“我去外间,厂里有员工澡堂。”
“嗯。”阿椒点点头,复又抬头望着他,还想说什么,砸吧嘴却不知该表达些什么了。
气氛有些尴尬,甘哲将她肩上的外套扯紧些便出去了。
阿椒还是呆蒙的,直到一股寒意,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这才想着要赶紧去冲澡。
甘哲的套间不大,一眼望去,便是一张书桌、一个木制衣柜、一张床。
床上枕头叠放在一处,方才刚进门的时候,被子便是叠成豆腐块似的,估摸着不常住这边。
空调输送起热风,阿椒体感温度上来些,慢悠悠拖了衣裳。
鞋袜也湿了,环视一圈,便是在淋浴头下方寻得一双蓝色男士拖鞋。
这鞋未免太大,阿椒腹诽,走路都像小鸭子似的。
淋浴间也简简单单,洗漱台上摆着一人份的牙刷牙膏,余的没再多出些什么。
害怕感冒,阿椒便是紧赶着打开热水洗了澡。
阿椒置身于热流中,感知热源的冲洗,内心不免心有余悸。方才真是惊险,不小心便掉河里了,如果不是甘哲,自己真的就交代在这了。
小时候,甘哲也曾救过一次自己。
那会子筒子楼旁边是一块还未开发的田地,农忙的时候,直接将田垄围起来蓄水是常有的事。
阿椒贪玩,有次雨天后踩着新买的雨靴出去玩,便是不小心脚滑到了田垄蓄水池里。
那会子阿椒人小个子矮,整个人陷进黄泥水中,双手想要往上攀,感知到的除了滑腻腻的黄泥之外别无其他。
小小的阿椒,害怕想哭却没得法子。
而那时,便是甘哲,及时出现,像今天这般,将自己从蓄水池里拉扯出来。
劫后余生,两个小小人儿浑身都是黄泥点,阿椒便是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甘哲也不会哄,知道阿椒害怕极了,唯一想到的便是阿椒喜欢吃糖,还好他家里就是糖厂,有吃不完的糖果。
小小的阿椒,便是哭得泪眼婆娑时,舌尖被一丝甜意安抚。
整颗糖果被阿椒吃进嘴里,混着些黄泥水的苦涩,却也停止了哭。
那时候阿椒便知道,只要是甘哲在的地方,自己便不会有危险,也不会饿着。
小小的两人一道回了家,阿椒妈知道了自然心有余悸到给阿椒一顿毒打希望她长记性。
当夜,吃完饭的阿椒便被罚站到走廊上。
阿椒记得,那天晚上的星星很多,月亮很圆,她好饿……
她没吃饱,就算吃饱了罚站也消耗完了。
小甘哲便是在她无助的时候又出现了。
“甘哲,我好饿啊。”阿椒想哭,不是因为掉蓄水池里那种无助的哭,而是因为被罚站到肚子咕咕叫饿的发昏想哭。
甘哲家的晚饭都被打扫干净了,小小的人还没灶台高,硬是搬着椅子起炉灶给阿椒煮了几个鸡蛋。
虽然没熟。
阿椒便是将那一锅没熟的鸡蛋吃完了,没成型的蛋白裹着流心蛋黄,别有一番滋味。
“甘哲,你真好,以后咱俩一定要一起吃饭,不然我怕我饿。”
“阿椒,别怕,以后我肯定不会让你饿着的。”
甘哲也没想到,这话自己一直践行到现在。
几道敲门声,随即是甘哲成熟的嗓音,“阿椒,洗好了吗?”
阿椒忙将外套锁头拉至顶端,头发湿拉拉的,她没找到吹风机,只能披挂着。脚底透着风,还是穿着甘哲那双男士拖鞋。
在阿椒开门后,瞧着的,便是皱着眉、穿着修身简装、头发一样湿漉漉的甘哲,“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没……没找到吹风机……”
阿椒实话实话,抬头和他对视那刻,面前的人早她一步将自己从头到尾全部打量了。
气氛有些幽寂,感觉尬尬的?
没等阿椒开口,面前高她许多的人,便是牵着她的手,缓缓向门外走去。
阿椒不自觉地、那双不合脚的男士蓝色拖鞋便跟着它的主人款款向前……
甘哲的办公室拐几个弯便是员工澡堂,澡堂门口,摆放着公用的吹风机。
阿椒便是被甘哲安置在一条板凳上,长长的头发,盖住了自己的视线,也覆盖了吹风机轰鸣音下被烫红的耳尖。
唯一感知的,是那双拉扯过自己无数次的指尖,摩挲着自己的发丝……
当时吃完几个没熟的鸡蛋后,其实小阿椒还是饿的,又或是嘴馋?
小甘哲一脸懊恼,“那怎么办?我家里没鸡蛋了”。
缓了几分钟,甘哲从兜里翻来覆去掏出小糖果,“阿椒,我家里穷的只剩下糖果了,都给你吃好不好,糖果厂里的叔叔阿姨们说,饿了或者不开心了,吃颗糖就有劲了,也就不饿了。”
“好。”
小阿椒吃了糖,心情果然好些,肚子也不饿了。
“甘哲,这糖好甜。”
“那可不,糖嘛,肯定是甜的。”
“为啥糖果都是甜的呀?为什么就不能是苦的、辣的?”
小甘哲当时还没理解这话里的坑,一个劲地搭话,“糖哪里有苦的辣的?”
“那你以后就做出那种辣的糖果好不好?”
甘哲记得,那晚的星星亮堂堂的,阿椒眼睛也亮亮的,“好啊,阿椒……”
甘哲说一半不继续了,阿椒的视线便从天空转移到脸皮憋得通红的甘哲身上。
“阿椒……”
“嗯?”
“我……我以后长大了一定好好干,做个好大好大的糖果让你吃饱不挨饿……”
“好。”
“我也一定做出个苦的辣的糖果给你……”
“好。”
回忆总是美好的,好就好在,阿椒回忆起这些,不禁耳朵红了,脸也红了。
“好了。”他说。
“嗯?哦哦,好。”
阿椒回过神来,是头发吹干了。
吹风机停了,打断了回忆思绪。
“你不吹吹吗?”阿椒站起身,指了指甘哲的头发。
甘哲理了理绕线的吹风机,随后伸手往半空送,气温有些低,“嗯,要吹的,你先去我宿舍,我等会送你回去。”
忽的又加上一句,“刚刚秀秀他们临时加了拍摄场次,估摸着要忙到很晚,我这边忙完了,可以先送你回去。”
阿椒说好,随即转身离开去甘哲宿舍。走到半道,转身瞧着身后正在吹头发的人,依稀觉得刚刚他说后半段话的时候,语速过快,也不正眼瞧着她……
阿椒思索一番,很像以前甘哲和她一起撒谎骗家长的模样。
又马上在内心摇摇头,今儿确实给秀秀她们添麻烦了,以往像拍摄延长的事情不是没有,阿椒便没多想。
直到阿椒身影消失在拐角,甘哲才默默松了口气,手上的吹风机也停了。
刚刚说秀秀拍摄延长的事情自然是骗阿椒的,刚落了水,洗完热水澡最好还是把她送回家,不然自己不安心。
至于秀秀那儿,方才已经收工结束了,甘哲便是提前给秀秀发了消息……
鞋袜已经湿透,阿椒便用塑料袋将湿透的衣裳连同鞋袜一块装好,至于鞋子,只能先暂时穿着甘哲那双大尺码的男士拖鞋了。
门没关,甘哲便直落落走进来,“都收拾好了?”
“嗯?嗯……收拾好了,就是……”阿椒转身,脚上的拖鞋穿起来像玩偶脚蹼似的,走路带风。
“嗯?”
“可能还得穿着你的鞋……”
她说完,甘哲才瞧见,是他的拖鞋,太大不合脚了。
“冷不冷?”从他宿舍到停车场走路需得十几分钟,她刚落水里,这大冬天的容易着凉。
甘哲抿唇,不等阿椒答复,匆忙跑出去,只留阿椒一人原地穿着他的拖鞋抠脚趾……
约莫几分钟后,门口传来车鸣声,空旷的糖果厂里是甘哲突然唤她的回声。
阿椒带着她那一袋换洗衣裳,循着声音走出去。刚出门,一辆黑色路虎便停在距离甘哲宿舍不过十数米远的地方。
糖果厂的路很宽,大多是为了卡车能开进来送进货修置的,这也是阿椒第一次瞧见有人把私家车开进厂里的。
也不算私家车,整个糖果厂都是甘哲家的,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包括,怕她感冒所以开车进来……
阿椒上了车,车里暖和,是空调早已经开了,预热刚刚好。
刚系好安全带,甘哲便从后座鼓捣出个什么东西放在她腿上。
“从小宁车上搜来的毛毯,好好盖着腿。”甘哲修长的指节便是将那花花绿绿毛茸茸的毛毯摊开,平整地盖在她膝盖上。
温暖裹挟到脚面,阿椒便感知不到寒意。
“谢谢。”阿椒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客气又显得生疏,虽然他们确实许久未见了。
“嗯。”言简意赅。
车很平稳,暖风吹拂着,阿椒看着眼前走走停停的路灯,愈发迷糊。
偶有身侧的人调节空调按键的声响,窸窸窣窣的,像白噪音。
等到到家的时候,阿椒刚好睡醒。睡眼惺忪的,瞧见熟悉的建筑,忙得立直身子,膝盖上的毛毯便直落落地垂到了脚边。
阿椒弯了弯腰,将毛毯从车座地下捡起,一抬头,发顶似碰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耳畔,是他带着炽热的嗓音,“小心点。”
阿椒顺着那软绵绵起身,一睨眼,是甘哲的掌心。
刚刚自己弯腰的时候,差点碰到前座中控台,甘哲伸手挡了下。
原来如此。
“谢谢……”
“阿椒……”
“嗯?”
“这些天你说了很多次谢谢了……”
言下之意,是他和她不需要这么客气生疏。
阿椒不做声,内心嘀咕着,但也不能过分亲密吧?以前是以前,现在……
那个阿青,自己知道,可是物理竞赛第一名呢,名列前茅吾辈楷模,自己可不想搞雌竞啥的。
“下周一起去校庆,我接你。”
甘哲停了车,把车锁解开,说完话自顾自地开了车门下车。
独留阿椒一人在暖风中欲言又止,刚刚他说的,好像是陈述句?
是吧。阿椒头晕晕的,瞧着已经到达车前的甘哲,恍然想起到家了,该下车了。
阿椒摸索到车门,刚想找解锁键位置,还未触碰到,车门已经先一步被打开。
冷空气倒灌进车厢,随即浮现的,是甘哲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哦,是了,他给自己开车门,自己该下车了。
只是双脚离地了,智商还未占领高地,脚上的鞋子也不合尺码。阿椒便是双脚刚触地那刻,重心不稳,直愣愣地往前扑通……
撞进了甘哲怀里。
天老爷!天菩萨!阿椒发誓自己真的不是觉得甘哲很好看所以投怀送抱的,这个鞋真的不合脚啊!筒子楼的停车场真的很多坑坑洼洼,她不小心的……
还有,她真不是故意要“啊”地一声惊呼,整个楼道里的感应灯都被她一嗓子整亮堂了……
阿椒抬头,四目相对的,是甘哲那似笑非笑的嘴角,眸子里带着诙谐,“阿椒,这么多年不见,刚刚那么客气,现在倒也不必如此热情……吧。”
吧你个头。
阿椒很气,特别气,偏偏又不得不借着他胳臂肌肉的力道站起身。
诶?甘哲好像不仅有腹肌、肱二头肌好像也不赖?
什么都什么?
阿椒不说话了,横竖说不赢……
偏偏那人力气比她大,扯着她不让她离开。
咫尺到极致的,便是她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还有车厢里两人共同沾染到的香薰气息……
筒子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方才还暗淡的楼道,眼下再次亮起感应灯。
借着光源,甘哲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似是想要再探讨一番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是不是和自己的一样?
吐息间,阿椒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喷洒在自己颈肩,越来越近……
感应灯熄灭,夜间漆黑中,只有两人的双眸,宛若多年前那晚,漫天星光闪烁……
“诶?那两个娃儿……”
一道震碎天灵盖的女声从天而降,带着三份霸气五分漫不经心……好熟悉,熟悉到阿椒甘哲下意识停顿、依照指令。
仔细辨认,好像是……
“楼下那两个,是敖椒和甘哲哇?一天到晚找不到人,神戳戳嘞!快点上来,吃饭咯。”阿椒妈老花眼了,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人形,但自家女儿“嗷”地一嗓子自己熟啊,还有甘哲那高大上的黑色轿车,自然代入车旁边的两人谁是谁。
这一嗓子,将两人身上沐浴露的气味震得越来越远,多了些尴尬,阿椒差点没跪了,“哦,晓得咯,来了……”
楼上的人听见回应,心满意足去了里间,独留两人在寒风中沉默。
半晌,阿椒扯开视线,不去瞧他,“那什么……吃饭了,我先……先上去了哈。”
“嗯……哦……”
拖鞋确实不合脚,阿椒便是一步一脚印一回声在感应灯的照耀下,连滚带爬地上了楼。
甘哲抿抿唇,骨子里的燥热在阿椒妈一嗓子喊那刻荡然无存,内心舒了口浊气,将车门锁好,跟着上了楼……
晚饭吃得安安静静的,阿椒爸临时有局,便只有阿椒妈、阿椒、甘哲三个人在家吃饭。
晚饭主菜是双椒鸡,也是阿椒回来最好的一口。
“今夜个嘞个菜巴适得很,辣子都通红嘞,你们两个娃儿多吃些。”
面对面坐的两人不语,只是一味地扒拉米饭。
好在阿椒妈并未察觉异常,晚上的新闻频道声音足够掩盖两人方才暗搓搓的尴尬。
只是这顿饭阿椒多少吃得不安生,刚才,如果不是自己妈一嗓子打断,她会不会……真就亲了上去?
阿椒不知道,阿椒感觉到罪恶感,差点犯错。
一碗饭落了肚,尽管阿椒还没吃饱,也不管那么多了,“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了。”
“咋个你要减肥啊,你们女娃楞个瘦减啥子肥哦……是吧,甘哲……”
“嗯。”
阿椒关上了门,至此,甘哲也吃不下了,等着阿椒妈把饭吃完,整起桌上的碗筷全部放到水槽里洗干净了。
“甘哲嘞个乖娃,好会做家务哦……”阿椒妈是看着甘哲长大的,把他当成了半个儿。
前些年因为阿椒甘哲来人不来往了,多少担忧些两个孩子的心理状态。好在近些日子瞧着这对青梅竹马关系缓和了,阿椒妈心情也好,打牌手气更是旺。
吃完饭后阿椒妈自然是要继续自己麻将局,没等甘哲洗完碗便出了门。
阿椒房里没什么动静,甘哲心慌慌的,腹诽,她晚饭没吃多少,下午又落水了,会不会低血糖?
甘哲是行动派,把家务整理清楚,出了门下了楼。动作风风火火的,楼道里的感应灯从一楼到顶楼全部被感应亮堂。
屋外还是冷的,小区外的美食一条街生意人气红红火火。
甘哲出门,便是直奔一家豆花肥肠店。
阿椒的口味他是知道的,牛肉豆花,中辣微麻,加上撒子,是她以前的最爱。
还有锅盔,需得是刚出炉的牛肉锅盔。
阿椒原还在屋里对着窗外的月亮感慨没吃饱,虽然当晚没月亮……
门外传来敲门声,嗯?妈还没出去打麻将吗?
阿椒从床上爬起,下床穿鞋那刻才恍然,从方才到现在自己一直穿着甘哲的那双拖鞋……
开了门,那双鞋在门口驻足,而拖鞋的主人,便是依靠在门框,手里提着她爱吃的吃食……
“你……你不是回去了吗?”阿椒思来想去,从肚子里搜刮出这么句话。
甘哲没搭话,从他的视角,是面前穿着羽绒外套的人,鞋子还是自己那双夏季的拖鞋,无奈放罢手中的塑料袋,将她拉扯到餐桌椅上。
寒从脚起她知不知道。
甘哲转身走到玄关,下意识打开一扇鞋柜门,直愣愣地伸手去拿……
一双毛绒绒淡粉色的女士棉拖鞋。
嗯,那个位置摆放的,自然是阿椒的鞋。
暖黄的灯光照耀在他的脸上,衬得他这个人,嘴唇上那颗若隐若现的痣愈发迷人。
阿椒不经意间咽了口唾沫,来不及移开眼神,那人蹲下,将她的脚从拖鞋束缚中解开,塞进毛绒绒的暖源中。
“好了。”
他说。
“嗯……哦……”阿椒不好意思了,下意识将脚缩回来,却为时已晚,仿佛刚才摩挲她脚踝的不是他……
桌案上摆满了塑料盒,不用揭开盖子阿椒也能知道,是豆花。
没吃饱的不愉快被美食的喜悦覆盖。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饱?”
甘哲眼角带笑,他自然知道,他知道很多,只要是和她有关的。
阿椒端正身子,将塑料盖都拆开,刚想开吃,便闻到一股苦涩的气味。
是甘哲,从厨房出来,拿着她那个白色的陶瓷杯来到她面前,递给她。
“感冒药,先喝了,不然不给吃。”
阿椒不爱吃药,苦苦的,难喝得很。但她真的没吃饱,哎,又是吃人嘴短……
苦口良药,但真的苦。阿椒一口饮尽,眉间发皱,她再也不要靠近河道水源了,不想再落水感冒喝药……
水杯被掷放在餐桌上,舌尖药味的苦楚反刍一遍又一遍。
“张嘴。”他说。
不是,自己咋就这么爱听他的话呢?阿椒腹诽,真没出息啊敖椒。
阿椒微微张嘴,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纸张声音,很熟悉,阿椒自然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一颗糖果,从糖衣中释放,被递到了阿椒唇边。
丝丝凉意,带着水果味的甘甜,覆盖住舌尖回留的微苦。
很甜,好甜,果然,是以前自己每次吃药的时候,甘哲都会用的套路。
只要甘哲在的地方,自己便有吃不完的糖,也不会饿着。
“好了,吃吧,别饿着。”甘哲将糖衣收起来,塞进口袋里,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替她将没打开的塑料袋打开。
是牛肉豆花,还是熟悉的滋味,上面覆盖着一层加料的撒子。
其他两个塑料盒里,是热腾腾的锅盔,阿椒不用猜也知道,是牛肉的,还有猪肉的。
因为以前就是这样,只要她想吃,甘哲便会把店里所有口味的都买回来。
正儿八经面对面吃饭,好像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
是吧,阿椒想,其实当时那个事情早就过去了,只是自己心不宁罢了。
还有的,便是面子挂不住。谁让那时候明明要冷战了,却忍不住偷摸去他企鹅号偷看?
一来二去,当时不说话不沟通的两人硬是把企鹅号整出了互访标识……
阿椒当时面子挂不住,直接把人家给删了,总不可能被他逮到自己偷摸看他聊天软件吧?
所有的误会,似乎都不需要解释了,既然是要重新做朋友了,那就把以前不愉快的事情都忘了吧。
今天的糖果好吃,双椒鸡好吃,牛肉豆花好吃,锅盔也好吃……
“甘哲……”
“嗯?”
“好吃。”
“嗯”,单音字词却让阿椒听出了几分欣喜……
“好吃以后多吃。”他讲。
以后啊?既然是朋友的话,那也行。
“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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