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秋把手中的碗放到了地上,走向了和春峭相隔的那面墙的裂缝边,看到春峭还蜷缩在原地,侧卧着。她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申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回忆起昨晚她对自己露出的那个诡异的笑容。那笑容虽令人不安,却不像真正意义上的敌意。她犹豫了几秒,还是低声开口唤她:
“姐妹......姐妹?”
几秒后,春峭的眼皮微微一动。
她缓缓睁开眼,迷蒙地看了看环境,又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的视线与申秋隔着那道破裂的墙缝相遇,眼神中充满了迷惑与警觉。
随即,她抬起手肘,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关节咔嗒一声响。
她坐起来,慢慢扫视周围的环境:破败的墙、潮湿的地面、布满房间的蛛丝和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最终,她的目光又回到申秋身上,声音带着干涩的气息:“……这是哪里?”
申秋心头微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停顿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你......你记得你是谁吗?”
“我?.我叫......”春峭微蹙着眉,眼中闪过一抹迟疑和警惕,像是在衡量是否能信任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孩。但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你是不是那个说如果听到声音就敲一下铜锣的人?”
申秋精神一振,喜出望外地脱口而出:“对!是我!是你回应的我吧?”
“不是我......我是听到你说那句话,然后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那个敲击声回应。”女孩回答。
那是谁回应的她,是另外两个女孩的其中一个吗,申秋想,旋即追问道:“你是怎么来的?你叫春峭对吧?”
“春峭?”女孩疑惑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春峭是谁呀?我叫魏春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这是哪里呀?”她皱着眉,眼中虽有惊惧,但警惕已然褪去,像是愿意相信申秋能给出答案。
申秋心里一震,连忙问:“你想想你在来到这里之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当时正在......医院。我不能呼吸了,身体很痛很痛,我觉得我要死了,然后......”
“然后听到了一声巨响?”申秋赶紧接话,几乎屏息。
“对对对!”魏春晓猛地点头,神情惊讶,“就是那一声巨响。之后我好像掉进了一个很深的地方,我身上不疼了,甚至还能站起来走路。我以为我死了,以为那是地狱。”
申秋抑制住鼻腔涌上来的酸意,听着这个叫魏春晓的女生继续讲下去。
“我在那个谷底走了很久,四周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一边是山,另一边像是河,我一直没找到能上去的地方。过了很久,我又能看到光了,但是我觉得很晕很虚弱。我感觉有人拖着我,地面很粗糙,蹭得我生疼。我还看到旁边也有人在拖另一个人。”
“是我!”申秋激动地说,惊喜与战栗交织,“那另一个人就是我!我们是一起被带进来的!”
眼前的世界太过诡异,经历太过离奇,申秋几乎快分不清真实和幻觉的界限。但此刻,突然有了一个亲历者,用另一个视角的经历验证了她所见所闻的真实——申秋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拥抱她的冲动。
“真的是你?”魏春晓也又惊又喜,透过墙缝望向申秋,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亮光。
“对对,就是我!”申秋连连点头,“那然后呢?我看到你后来晕了过去,但是你醒了之后,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就对着我笑呀?”申秋关切地问道。
“啊?”魏春晓怔住,“我一句话不说就对着你笑?我没有啊。”她满眼的疑惑。
申秋也顿住了。“就......你先醒了,然后我也醒了。我就像现在这样隔着缝隙喊你,你靠过来,却一句话没说,只是一直盯着我笑。”
“没有吧……”魏春晓的眼神更加疑惑,“我只记得晕倒,再睁眼,就是现在。”
申秋沉默了,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凉意。她盯着魏春晓的眼睛,声音轻了些:“你再想想……从被拖进来之后到现在,你真的一点别的记忆都没有了?”
魏春晓垂下视线,沉思了几秒,忽然抬头说:“我刚刚被你叫醒时,脑子里有一个……像是路线图的东西,弯弯绕绕的,很复杂。但奇怪的是,我好像对那图非常熟悉,现在也还记得很清楚。它的形状,我能完整画出来。”
申秋心头一跳:“路线图?什么样的?你能说说看吗?”
就在这时,外墙传来几道熟悉的咯哒咯哒的摩擦声。
申秋脸色一变,本能地退回墙角。几秒后,一道身影落入房间,独眼的男人——阿兴,回来了。
“啪!”
几乎是落地的瞬间,他猛地走上前,毫无征兆地给了申秋一个耳光。
申秋整个人被打得侧倒,肩膀撞到墙壁,耳朵瞬间轰鸣作响。
“你为什么要打她!”隔壁的魏春晓惊呼,声音带着慌乱和愤怒。她焦急地趴到墙边,手指试图从缝隙中伸出来阻拦。
“吆,傻子还会管人了?”伴随着一道嘲讽的声音,魏春晓那边的男人也回来了。他一把抓住魏春晓伸出的手,反手扯住她的耳朵,往后一拽。
魏春晓痛呼一声,身体被拖了回去。
“阿兴教育他家的,关你屁事。”那人语气满是不屑。
阿兴也扭头看了过来,眯着独眼打量魏春晓几秒,笑了一声:“唷,今天傻子不傻了?还知道护人呢。”
“今天不傻了?”隔壁男人哼笑一声,“那正好,一会儿给我好好配合结瓜。”
“你们是谁!”魏春晓咬牙喊道,眼中含泪却死死盯着两人,“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具有殴打情节的,从重处罚!”
阿兴顿住了,随即嗤笑一声。
“说什么胡话呢。”他笑得像听了个好笑的笑话,“得,还是傻的。”
说完转身,握拳全力锤向申秋的肚子。申秋手臂下意识护着肚子,却还是疼得冷汗直冒。
阿兴咬着后槽牙警告申秋,“阿丁就是打夏荷打得太少了。还让你不擦藤蔓是吧?看我和阿丁不打断你们的腿!”
话音刚落,他又抬起手掌,啪地朝申秋头上砸了一巴掌。
申秋耳边一片嗡鸣,呼吸变得急促。她蜷缩在地上,手还撑着地上的碗。她的那碗“饭”,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未动分毫。
阿兴的目光落在那碗上,瞬间眼神一变。
“怎么?”他一步逼近,“饭也不吃了?”
阿兴一把扯住申秋的手臂,手腕像铁钳一样箍得她骨头咯咯作响,“不吃饭,就别吃了。现在就给我滚去结瓜!”
话音一落,他便从腹中开始吐丝,几下将申秋五花大绑。
申秋挣扎,却被粗暴地按翻在地,脸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呼吸都不顺畅。
与此同时,隔壁的魏春晓也被男人按住了。
“吃饭。”那人手里端着一碗一模一样的东西,递到魏春晓面前。
魏春晓一眼瞥见那碗里浓稠的黄绿色不明液体,胃里翻腾,毫不犹豫地推开:“你这碗东西有毒吧?我不喝。”
“吃饭!”男人语气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抬手就想往她嘴里灌。
“我说我不喝!”魏春晓奋力挣扎,声音尖锐。
阿兴在隔壁对那男人道:“阿人,不喝就别给她喝了。这仨今天都别吃了。”他说着扫了一眼申秋的空碗,冷笑道,“正好,这个也没吃。”
“省心。”叫阿人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砰”地把碗往地上重重一放。
下一秒,他也开始吐丝,把魏春晓五花大绑。
魏春晓惊恐地看着阿人从腹部的裂口不断地吐出丝把她死死缠住。
最后阿人从一旁拎起一个黑色的麻布头套,“闭嘴吧。”
麻袋般的头套被重重扣在魏春晓的头上,光线瞬间被隔绝,呼吸也变得压抑。
申秋这边也几乎同时被罩上了黑色头套。
世界坠入黑暗。
申秋耳边回荡着两人吐丝时“咕哝”的黏滑的声响,混合着魏春晓的挣扎声和麻布袋套头时那一刹的“扑通”声,让她感到自己像一只被麻利封口的猎物。
她的脸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被缠紧的四肢动弹不得,汗水沿着脖颈往下流,和蛛丝黏在一起,疼痛和屈辱如同一张慢慢收紧的网,一寸寸勒住她的神经。
申秋能感到自己被提起、悬吊、又被放到地面。她被放到了一楼。
拖行再次开始了。每滑动一寸,皮肤都像被细碎砂砾摩擦,火辣辣地疼。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这具身体被拉扯着,在冰冷污浊的地面上一路前行。
一路上,方向不断变换,她试图在心里描绘这段拖行的路径。左、直行、右、再右……可她很快陷入混乱。被拖行时角度太细微、方向变化太模糊,加上身下的痛楚交织,她根本无法形成清晰的路线图。感官在黑暗中格外敏锐,却又脆弱得像破碎的镜子。
就在此时,魏春晓那句话倏然闪过脑海——
“我刚刚被你叫醒时,脑子里有一个……像是路线图的东西。”
那会不会是——逃出去的路线?
旁边也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和拖行声,那是魏春晓。她也和自己一样,正被一路拖行。
申秋心中一紧。她想现在就开口问路线图的细节,却又立刻压下这个冲动。太危险了。被阿兴和阿人知道魏春晓知道路线图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无法意想的后果。
耳边突然传来魏春晓微弱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姐妹……你还在吗?”
“在……”申秋咬紧牙,努力平稳呼吸,把颤抖的情绪压在喉咙深处,低声回应,“别怕,我们……我们还活着。”
声音轻而坚定,在当时的魏春晓听来,那仿佛是在密闭的牢笼中输送的一缕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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