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过，雨停了。
朝阳初升，浓密的树冠层遮蔽了大部分阳光，一股阴森沉重的氛围笼罩着雾气弥漫的白骨雨林。
自带光特效的象牙塔里，终于将灰雾扩散至整片白骨雨林的卫左趴在书桌上闭目休息，他精神力消耗太多，眉眼间是浓浓的疲倦，脸色更是苍白到几近透明。
五八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却不敢在卫左没有要求前主动帮对方缓解压力。
它犹豫半晌，没忍住，偷偷用了一点能量去填对方半干涸的精神海。
“五八……”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五八一跳，以为自己小动作被发现的它脱口而出：“我没不听话，我没对副本动手……”
“我不是说这个。”卫左慢吞吞开口，“你觉得这个副本的难度合理吗？”
自打总结出大逃杀的诸多隐藏陷阱，卫左便对副本的难度产生了疑问：九星副本代表通关率在10%左右，也就是每场副本的3000名玩家中约有300个通关，可眼下副本的难度分明是奔着全员死亡去的。
是历来如此，还是……故意针对？
不是卫左不愿意相信无限世界，实在是无限世界前科累累，不值得信任。
“从我的角度看是合理的。”
五八对卫左以外的存在没什么同理心，说话相当客观与理智：“有两个原因，一是无限世界降临地球前还降临到过其他星球上面，其他星球上的宇宙生命体不单只有人类，不少于人类而言很困难的事情，对其他宇宙生命体或许没有那么困难。”
“二是我之前在绝命考试副本里提过的，每个世界系统对通关率的判定不一样，有些会综合整场副本，有些只计算最终关卡的通关率。”
“大多数副本会分为几个阶段，如果计算所有阶段，假设3000名玩家只有100个通关，等于通关率不足10%，那该副本可能是通关率无限接近零的十星副本。”
“如果只计算最终阶段，假设3000名玩家里只有1000名玩家进入了最终阶段，而这1000名玩家里又只有100个通关……”
说到这，五八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虽然同样是只有100个玩家通关，但后者的通关率确实是10%。”
卫左没说话，五八沉默一会儿后又补充了几句。
“还有一点，通关率是根据副本过往通关记录计算出来的，全称是平均通关率，强调稳定性，十星副本的通关率是几乎稳定的0%，因此哪怕副本通关率稳定在1%甚至更低，只要几乎每次都有玩家通关，也能勉强说一句九星副本。”
卫左听到这，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所以这个副本哪怕计算整场，只要通关率不经常等于零，也能算九星副本？”
“对。”
卫左没话说了。
五八看不透自家宿主如今在想什么，干巴巴地说道：“我查看过这个副本的通关记录，这是它在地球的第一次开启，在此之前，这个副本也出现过几次团灭的情况……”
“如果副本崩掉，其他玩家会受影响吗？”
卫左压在手臂上的脑袋转向窗户那边，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会，冤有头债有主。”
“所以这件事应该是由我来做。”五八说出了大逃杀开启后一直想说的话，“这个副本结束后我便会去宇宙狂欢会处理问题，多半要一个星期才回来，我不在，你又是导致副本崩掉的罪魁祸首……”
五八没有把话说完，但任谁都知道它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你和我谁来做这件事都没有区别，它们眼中你和我是绑定的，你走之后，它们照样会针对我。”
卫左将脸埋进手臂里，闷闷开口。
“我不喜欢这里。”
“很多人都想杀我，但像你刚才说的一样，冤有头，债有主。”
导致玩家想杀他的罪魁祸首是副本，加上朋友们也深受副本迫害，卫左对副本的耐心早已消失。
他认为，正常人想要报复一个三番两次试图“杀死”自己的存在，是合理的、正常的事情。
五八几乎是瞬间，便懂了卫左的真实想法。
它从来都知道，它的宿主并非没有脾气。
不过也对，从进入无限世界开始便波折不断，屡遭针对，饶是泥人，也该生出三分火气了。
“确实，都是这个副本的错。”五八并未挑破，顺着自家宿主话往下说道，“反正我走之前会给你准备好一切，无限世界针对你一次，你破坏它副本一次，我倒要看看它有多少副本能被破坏的。”
话是这么说，五八却不准备完全不插手这个副本的事情。
打算到时候“火上浇油”的它冷漠地想：大半个无限世界停止运营，总该没空来找麻烦了。
卫左哪里知道他的系统比他更凶残，继续闭着眼睛休息。
假如他此刻抬头看向窗外，便能看见窗户上的两项数据不停变动。
【已屏蔽怪物攻击：2746次。】
【已屏蔽玩家攻击：543次。】
象牙塔周围已然被不同品种的怪物包围了。
而在离象牙塔不足五百米的地方，一个玩家正坐在树上休息。
这位玩家的编码是2915。
“这象牙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啊，消失后里面的人不就成怪物们的盘中餐了？”透过枝叶缝隙隐约瞧见象牙塔的2915摇摇头，叹气道，“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观看2915直播的npc听到他的自言自语，立即发出不同意见的弹幕。
——俺没见过世面，第一次看到价值三千亿的象牙塔，没想到还有这种弊端。
——不管怎么说都有十八小时安全期。
——万一对面有传送道具呢？直接传送走了。
——哥们别担心别人了，你都快三千多了。
好似看到了弹幕，2915忽而抱住脑袋，一脸痛苦地说道：“早知道就多收点精神系道具了，谁能想到那臭味还会影响人的神智啊！老子现在的罪恶值都快破三千了！”
“这才第一天早上，后面还有几十个小时我怎么活啊？！我怎么就不是一个有乌龟壳的王八呢！”
2915懊悔不已。
他再次看向隐隐发光的象牙塔。
“要不然试试塔消失后能不能捡漏？”
2915没有那么自信，在副本开启时提供的十分钟的“自由时间”里迅速绑定了自身所有技能和道具，因此死亡后掉落全部未绑定技能与道具这点，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麻烦。
眼下，他的麻烦是本次副本任务失败后，持续整整一个月的精神值与气运值上限减少一半。
看似无限世界提供的玩家个人信息面板上玩家三项基础数值，生命值精神值与气运值，都是以100为满值，但事实上，大部分玩家只有生命值会呈现100/100的数值。
不使用外力辅助的情况下，2915本身的三项基础数值由生命值到精神值、气运值分别是——
100、80、74。
由于没有外力时2915的数值是稳定的，他和大多数玩家一样，默认前面的数字才是真实上限。
但现如今哪个是真实上限其实都无所谓了。
2915认为无限世界的上限减半应该是直接把满值变为50，也就是说不管他使用什么外力辅助，他的精神值和气运值满值都只会是50。
这对所有玩家来说都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还是一场持续一个月的灭顶之灾。
2915的想法与玩家们的主流想法一样，无限世界说的一个月是指现实世界的一个月。
由于绝大多数无限世界副本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的流速不同，2915并不能确定这一个月自己能下多少副本，他也不需要确定了，他非常肯定，自己顶着双50的精神值与气运值进副本就是送死。
稳赔不赚。
可他需要进副本，他需要通关副本后可能获得的积分、道具、技能……
2915记得自己进入副本时现实世界的时间为3月12日。
他离开这个副本后外面的时间可能才过去几秒钟，也有可能过去几分钟、几小时、几天……最倒霉的是正巧遇到副本时间流速与现实相同，或更慢。
而官方推测的正式服上线时间是5月到7月之间。
2915一想到自己出去后发现已经4月份了，便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运气更差一些，说不定他这上限减半的一个月正好赶上无限世界正式服上线。
那更是只有死路一条。
求生欲还是比较旺盛的2915思考了很久，回神时人已经来到了象牙塔附近。
象牙塔里住着月亮阵营的首领，也住着副本的主线任务2。
对还没到5000罪恶值的2915，象牙塔里的月亮阵营首领兼公主、国王，是一条隐藏的生路。
当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破坏这个副本。
只是……
2915抬头看向天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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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合理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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