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下层区的人都有些躁动。
不知是从哪儿传来的消息,说上层陈家的继承人要前往下层福利机构,对那里的人员进行慰问。
原依渠手中的工作多了不少,就连一直当甩手掌柜的林洵音也是。他虽然跟原依渠不同,算是被家里人派下来历练混功绩的,但是,这次也收到了些任务。
例如,跟陈家那重孙子打好关系。
林洵音虽不乐意,但面对家人的嘱托,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而老徐与陈束这段时间反而空闲了下来,毕竟,林洵音没时间再过来了。
趁这时间,老徐开始重操旧业。
“徐哥,我觉得这件事我们可以小小的插手。”
在与往常一般无二的读书会上,面对下面兄弟们的建议,老徐放下笔。
他看着听到这话后,立马抬起头眼睛仿佛在发光的其他人。老徐直接拿着一笔杆敲到了那个提议的人的头上,那人非常上道地捂住头,假装很疼的模样。
“想都别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老徐严肃地道。
之前的那段时间太忙,他的读书大业都搁置了一些。而现在,有了更多的空余时间,还没什么事做。老徐当机立断,决定把组织里的文盲拉成一个个班级,然后统一学习,进行扫盲行动。
毕竟……
要受苦也得一起受嘛。
而陈束,也被老徐变成教书匠。来管着这些人读书。
当然,组织里的事业也没有荒废。或者说,因为段暮池走前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这才能让他们多出那么多空闲时间。
“可……”
见那弟兄还想讲话,老徐立马瞪了过去:“这话别说了。还有,你看你,还不好好学,以后被老大甩远了可别哭,到时候我可不念旧情了。”
那人立刻闭上嘴,其他人也收回那殷切的目光,开始专心学习。
陈束在一旁看的清楚,他的心里虽然知道段暮池在组织里的地位很高,却也没想到他如此地得人心。
但也是,有哪个组织的boss会让自己的下属学习呢?
像这种首领消失好几个月还能保持正常运转,没有太大内斗的组织……
陈束看着会议室那群埋头苦读的人们,他们一个个都凶名在外,在下层区,都是得让人敬三分的存在。
而现在都在这里乖乖地学习。
不愧是段暮池,陈束想。
会议室里又只剩下沙沙的写字声,直到老徐停下笔。
“陈束,”老徐站了起来,他在那里唤陈束的名:“你过来一下。”
老徐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向外走去,陈束紧随其后。其他人对他们的离开只是小小地骚动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安静下来继续学习。
见老徐走得急,陈束也加快了脚步。
直到老徐的办公室,陈束站在他的身后看他翻东西。
一叠厚厚的纸放在了办公桌上。
陈束没敢看,他只是盯着老徐的眼睛。
“你觉得我们应该淌这趟浑水吗?”
陈束没立即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不能。”
老徐笑了,他将那叠纸全部交到了陈束手里:“好,那这些全部是你的了。”
陈束一脸懵地接过。
随后,他听到老徐继续道:“他离开前告诉过我,你可以信。当然,我也相信你。”
陈束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翻了下那叠纸,兀地觉得这纸有些烫手——这些纸上记录了组织大多数的势力。
老徐看着他,又道:“我把这些都交给你,你一定要将所有明面上的势力转到地下。”
“为什么?”陈束忍不住问。他们组织发展的那么好,怎么突然要自断前程。
老徐收回了平时那和善的笑脸,他满脸认真地道:“因为,上面陈家的那位继承人……”
“他快要死了。”
==
真麻烦,段暮池想。
他看着睡在床铺上,穿戴整洁但生死不知的男人,心情郁闷死了。
一切都要从几个星期前讲起。
那时他跟那所谓的陈家继承人达成交易,得知了眼前这人具体会到来的时间。
然后……
他水灵灵地进行背刺了。
段暮池一想起陈家那蠢货气急败坏地样儿,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唔……”
昏迷者好像有要醒来的趋势。段暮池立马将这人的手抓住,然后以一种十分虔诚的动作将他的手抵在额头上。
因此,当陈怜睁开眼时,他看到了一位身形狼狈的男人正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虽然看不清后者的神色,但任谁都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
陈怜有些懵,虽然他受了重伤,头部在不久前还被人重创过。可他又不傻,没有失忆。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眼前的这名男人。
这样的剧情发展,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你是谁?”陈怜眨了眨眼,他的眼睛一片澄澈宛若小鹿般。他紧盯着段暮池,满脸纯真地问:“我好像不认得你。”
段暮池没有立即抬头,他等了一会儿,像守了太久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在陈怜又一次询问他后,段暮池这才将自己的额头从陈怜的手上分开。
“你醒了?”段暮池看向陈怜,他的声音沙哑着。
“嗯。”陈怜回应。
随后,他的手被段暮池立刻松开,后者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抱歉,我失礼了。”
陈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不过它去的很快,换作别人可能还注意不到。但段暮池从小就对这样的眼神很敏感,因此,他并未错过陈怜的情感变化。
【有意思。】段暮池想。
或许这陈家的重孙子,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天真善良。
可能是觉得这么说话有些不太对,段暮池站了起来,但又踉跄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变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儿。
像是跪下太久,一时间腿麻了。
陈怜一直盯着段暮池的反应,他此时正处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都得到了妥帖的处理。
而做出这些的,除了这个不熟的男人外,也没谁能这么对他了。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陈怜看着段暮池的眼睛逐渐变亮,像是在期待什么。
“是,”段暮池立刻回复道,像是欣喜于陈怜对他还有印象:
“在孤儿院,我们见过。”
==
段暮池去洗漱了。
在洗漱前,他还给陈怜端了碗粥。那粥是他特地熬的。递给陈怜时,躺在床上的少年眼睛瞪得溜圆,他刚准备拒绝,肚子就响起了“咕咕”声。
“吃吧,为了身体。”段暮池轻声道。
陈怜颇为不好意思地接过瓷碗。粥散发着袅袅饭香,上面还点缀着几颗清新爽口的小菜。
一声细弱蚊声的感谢从陈怜口中说出,段暮池“嗯”了声,然后从房间中退去。给足了陈怜思考的时间。
一副贴心的人设就此立住。
可当关上门,只剩下段暮池自己时:
【好烦。】
这个念头无数次地从段暮池的脑中冒出。
淋浴头里喷出来的水流尽数洒落在身体上,冲刷掉了一些血渍,也压制住了段暮池烦躁的情绪。
为了演好刚刚那场戏,段暮池忍着自己的洁癖,硬生生在那里等了半夜才把陈怜等醒。本来他还怕陈怜会故意装睡,想着要不要提前把手抓着。
可由于太过膈应,段暮池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好在后者并没有那个意识,在醒来时,段暮池就已经筹备好了一切准备开演。
眼底的青黑、尚未脱下的脏衣服跟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吃粥的陈怜形成鲜明的对比。而这对比,则是他关心陈怜最好的证明。
段暮池垂下眼眸,温热的水流随着发丝淌过背脊。
半小时后,段暮池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
他头上的黑发变得湿漉漉的,但在干毛巾的擦拭下变得不那么滴水了。
段暮池一直等到头发半干,才在陈怜的房间前站定。他的手握着门把手,与刚刚充满关心的眼神不同,此时,段暮池的气质更接近于对待外人时的疏远感,或者更甚。
像是房间里有什么脏东西般。
段暮池是有洁癖的。
但在门把手向下按压,随着房门被他打开,段暮池的脸上重新布满笑意。配合他那本就阳光帅气的脸,亲和力倍增。
“抱歉,刚洗漱了一下,久等了。”段暮池特地把自己做的事说了出来,即使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他做了什么。
“没有,”陈怜腼腆地摇了摇头,他的脸颊泛红,“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结果我还不记得你是谁……”
说着,陈怜低下头,像是陷入了愧疚。
段暮池嘴上说着安抚陈怜的话,目光却投向了端正地放在床头柜上的碗和筷子。
床头柜上放着陈怜已经吃完了的白粥。或许陈怜是真的饿坏了,在以往应该备受嫌弃的粥被他吃的干干净净,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陈怜这副乖巧的模样,甚至让段暮池都有些恍惚地想:是不是这几年陈怜学好了。可不久前陈怜那下意识嫌弃的表情,又十分明白地说明了一件事——
他并没有,只不过更加的会伪装了。
几年前那声稚嫩的童声好似再次重现在段暮池的耳边:
“这里有乞丐!快点捉住他!”
"你们这群臭虫是怎么检查的,让那种老鼠混进城里,想死吗?"
"把他捉住!我要玩儿死他!"
……
段暮池将手掌搭在了陈怜的头上,后者的身体一僵。段暮池勾起嘴角,他的眼神落在陈怜露出的半截脖子上,只需他轻轻一握,眼前这个人就能死在他的手中。
可段暮池并没有,他只是轻轻地但又带了几分力道地拍了怕陈怜的头,就像在摸林洵音别墅里曾经养的那条狗般。
段暮池能看到,陈怜的脖子上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也能感受到陈怜刚刚想要抬起头摆脱他手心的那力气,不过,那股力气很快就被他用暗劲压下。
陈怜的头只能被迫禁锢在段暮池的手下。
在后者的怒气达到顶峰前,段暮池适时收手,并向后退了一步。让两人之间保持了足够的社交距离。
陈怜得到“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段暮池,只见后者的脸色泛上薄红,似乎对自己刚刚唐突的举动感到害羞与抱歉。
而这表情,也让陈怜嘴里想要说的话卡在喉间。在陈怜开口前,段暮池抢先道:
“抱歉,是我太没分寸了。我不想让你难做,毕竟……”段暮池的话音停顿了会儿,在陈怜直勾勾的眼神下,他的眼神似乎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那满脸无辜纯情的样子,让陈怜莫名感到有些眼熟。可在陈怜细想前,段暮池的话再次打断了他的思绪:
“能再次遇见你,就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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